其實‘豔照門’這種事,除了明星,普通人也掀不起什麽波瀾,如今莊淺這點破事兒一經曝光就鬧得沸沸揚揚,主要原因無它,焦點在於豔照男主角——在這個對政治諱莫如深的畸形社會裏,媒體要滿足公眾對政治人物的好奇心,就喜歡出歪招從政客們的家人入手。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個喬焱這種級別的,當然要往死裏挖。


    喬家在京城,說是炙手可熱權勢滔天就過了,又不是古代王權政治的年代,但確實遮蔽著帝都小半邊天,否則喬焱跟甄家那點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遠方表親關係,值得高嵐將他當親兒子一樣哄著?無非是想要官商一家親,將既得利益最大化。


    從某種奇妙的程度上來說,莊淺總能在喬焱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們都屬於溫溫吞吞型,卻都能陰著使軟刀子,當然喬焱自出生起就千般寵愛集一身,這樣的天之驕子,在驕矜脾性上,莊淺不及他萬分之一,也不打算學。


    喬焱算不上無辜,能跟自己名義上表嫂糾纏不清的人,本身也沒什麽好無辜的。


    不過莊淺肯定是信他的,這一點從來沒有動搖過。


    “怎麽樣了?”房間內,她在電話裏問,“查清楚了嗎,照片的原發網站?”


    喬焱一聽她這種毫無起伏的語氣就心煩,目光落在桌上厚厚的一疊資料上,他重重將掌上的鋼筆摔到了地上,語氣悶悶道,“你就隻想說這些?”


    “你還想我說點什麽?”


    “那你就什麽都不要說好了!”吼完就掛了電話。


    莊淺聽到電話裏嘟嘟的聲音一愣,然後立刻按了回撥,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立刻道,“你先別急著掛電話,也別急著發脾氣,至少別在這時候發脾氣,好不好?我很累了。”


    “你怎麽了?”喬焱握著手機的手一緊,聽出了她話中的不對勁,“是姨母為難你了?”


    “她天天都在為難我,也不差這一巴掌。”


    “她打了你?”喬焱聲音都變了一個調。


    手機裏傳來莊淺低低的笑聲,“這麽激動幹什麽,就當是替你還了我那一巴掌了,不過她下手可比我狠,我還心疼你的臉,留著力道,她是巴不得夾張刀片在指縫,劃爛我的臉了事……”


    “你還笑得出來!”喬焱氣急敗壞。


    “不笑難道哭嗎?剛剛哭得夠多了,眼淚省著點下次用。”她說的是事實,剛才在客廳聲嘶力竭那麽一場,確實挺耗費精力的。


    不過這話落在喬焱耳朵裏,卻是委屈得故作沒事,疼得他心都揪成了一團。


    “是你們報社的人。”喬焱終於不再賭氣,道,“我查過了,照片最先是從你們報社的網站流出去的,始發ip就是你們報社的內網ip地址,你們網站上的照片我已經動過手腳了,非專業人士很難看出破綻,你不用擔心。”


    “你說什麽?”莊淺迅速重複,”你說是報社的人曝光了那些照片?”


    喬焱回應,“想想有沒有得罪同事吧,的確是你身邊的人曝光了照片,至於他究竟是怎麽拿到的,我還沒弄清楚,照片曝光的前一天,我是在甄家,手機唯一離身的時候,隻有、隻有跟你單獨在一起的那時候……”


    想到那天在花園的情景,他臉頰有些微燙,對著電話小聲說,“我很想你,小淺。”


    聽完他的話,莊淺卻驀地臉色一變,大腦轟隆作響。


    那天在甄家,一起吃飯的隻有五個人,排除自己和喬焱,林純沒那個膽子也沒那手段,高嵐更不可能,她要是發現那些照片的話當場就會拿莊淺開刀,萬萬等不到第二天,那這樣就隻剩下……


    她老公甄持。


    莊淺深深抽了一口涼氣,腦海中所有的疑團瞬間迎刃而解。


    難怪,難怪事發之後無數親友電話轟炸,難怪那些照片率先流向的是所有與她相關聯的場合,甚至連始發網站都是與她的工作場所,莊淺敢保證,目前為止,她所有的親友,所有的同事,所有合作過的合作夥伴,一定都已經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混蛋!”重重將梳妝台上拂掃而空,莊淺氣得咬牙切齒,原本微白的臉蛋因為怒氣而暈紅。


    房門被突然推開,甄持走進來,看了眼房間內一片狼藉,又看到坐在床沿麵無表情的莊淺,他屈身撿起地上被踩了幾腳的抱枕,唇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道,“跟情人訴完苦了?希望我沒打擾到你。”


    莊淺看都沒看他一眼,聲音微啞,“把門關上再說。”


    甄持依言關了門。


    “四年,整整四年,我小瞧了你,小淺。”甄持轉過身,緩步走到她麵前,輕輕抬起那張清秀的臉蛋,盯著她打量了很久,嘖嘖出聲,“多麽平淡無奇的一張臉,多麽枯燥乏味的溫順表情,四年如一日,我都想過就這樣一輩子了,你卻偏偏要打破這種平衡……”


    莊淺重重拂開他的手,“是你對不對?”


    甄持並不遮掩,反而大方承認,“我不知道你是真單純,還是蓄意耀武揚威,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小焱看你的眼神,那種熱烈的目光遮掩不住。”


    “別把不不相幹的人牽扯進來。”莊淺冷下臉。


    “心疼了?”甄持伸手輕輕撫平了她微皺的眉頭。


    莊淺嫌惡地閃過他的手,索性將話題攤開,“不必裝好心,你也沒必要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嘲笑我愚蠢,甄持,我所做的,遠不及你對我的千分之一,一個喬焱,哪能比得上你在外的無數鶯鶯燕燕?”


    甄持不耐煩,“我說過那些女人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


    “我也說過你別把我當傻子踩著玩兒!”莊淺猛地從床沿起身,比他更不耐煩,“你要我給你們甄家生兒子,大方接納你那些鶯鶯燕燕,為你們家做牛做馬伺候你爹媽,還要我委屈自己不求回報,如今不過是因為我拒絕做這些事,你便要這樣害我身敗名裂?”


    莊淺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剛才客廳那場戲,看得可還滿意?看到我千方百計在你布下的天羅地網中掙紮,你可滿意?”


    “我很意外,”甄持原本鎮定的目光中首次出現了不一樣的情緒,“我確實很意外,若非這一切是我親自布置,我真的會信了你的話。”


    這些意料之外的話突然脫口而出,甄持有那麽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他原本是來跟莊淺談離婚的,在得知她和喬焱之間曖昧不清的時候,他親手策劃了這一切,準備以那些照片為籌碼,以替她擺平這這件事為條件,要她淨身出戶,要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可是現在,話到嘴邊他卻又奇異地停住了。


    究竟是四年來的習慣所致,還是被她的陰暗麵所激出來的征服欲,刹那間,甄持不想就這麽輕易離婚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持而冷凝。


    好久,


    莊淺道,“甄持,你該對我好一點,你原本該對我好一點的。”


    她聲音低低地說,語調柔和低婉,安靜到無一絲起伏的目光注視著他,言語像是像卑微的請求,又像是沒有攻擊性的口頭威脅。


    甄持確奇異地感到了一絲不舒服。


    他道:“停止你那些可笑的表演,小淺,陰謀詭計不適合你,心機手段你也不夠純熟,何苦跟我過不去,將自己搞得狼狽不堪?”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這樣的莊淺,確實能緊緊吸引住甄持的視線,勝過他外麵那些環肥燕瘦的各色佳人。


    男人不喜歡女人愚蠢木訥,就好像甄持不喜歡從前木偶一樣的莊淺,但他們也同樣不喜歡滿腹算計的心機女,莊淺這種段數不夠高明的除外——因為她既不會顯得愚蠢木訥,又不會讓你覺得難以掌控。


    這樣的女人就好像倒影在河水裏的月亮,柔亮清冷,卻又觸手可及,不費吹灰之力就漾進路人目光裏。


    甄持終於還是沒能幹脆地說出離婚兩個字。


    莊淺第二天照常去上班,隻在路上的時候多打了一通電話:


    “哪位?”沈思安接起電話的時候,目光還落在電腦上,懶洋洋哼出一聲。


    “沈思安。”


    柔軟清亮的三個字,她總能將他的名字叫得曼妙而動聽,就好像,這個名字是為了她一個人而存在,就好像,別人稱呼這三個字就是對他粗暴而幹脆的侮辱。


    沈思安將目光從電腦頁麵收回來,舒適地靠在了椅背上,唇角微揚,“莊小姐自己就是傳媒界翹楚,如今過了一次主角癮,應該感概頗多。”


    “談筆交易吧。”


    莊淺輕描淡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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