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從蓉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十分惋惜地說:“你顧慮的我都懂,隻是總覺得他那樣的深情,不希望你錯過!”


    我啞然失笑,歎道:“都一大把年紀了,誰還講究什麽深情不深情。”


    “好吧,我也不想多操心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從蓉口吻淡淡,掛電話前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不管怎麽樣,不要讓自己受委屈,也不要隨便將就!”


    我知道從蓉的意思,她是擔心我對自己無法自然受孕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這種事,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曆,恐怕無法體會到這種殘缺的痛吧?


    六年相守都能一夕顛覆的症結,怎麽可能不耿耿於懷!


    晚上和管衛東聊微信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心裏的苦悶,在他反複問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的時候,一鼓腦地把跟許至之間的故事說了,但沒告訴他是我的事,隻說是朋友的事。


    我想我隻是單純的需要傾訴,而管衛東似乎算是個挺合適的傾聽角色。


    沒想到管衛東倒是聰明得很,立刻點破了我的謊言,還說什麽:“至於跟我也裝嗎,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


    我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於是便沒有回複。


    管衛東的消息很快就追了過來:“不會就生氣了吧?其實這有什麽的,離婚後發現還有個條件不錯的人喜歡你,而且這個人已經喜歡你很多年了,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我興趣索然:“是嗎?可我怎麽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管衛東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緊接著又一本正經地問我:“難道你就沒想過讓自己試著去接受下一段感情?其實離過婚有什麽要緊的,你之前不也說了,婚姻什麽的,不就是一張紙罷了。”


    “作為一個準新郎,你說這樣的話不怕被準新娘揍?”我故作輕鬆,想就此結束這個話題。


    管衛東發來幾個哈哈大笑的表情,隨後又說:“其實你不用擔心自己不夠好,真的,我一直覺得你值得更好的人,所以不要因為失敗的過去而遲疑卻步,那些磨難,也許隻是老天給你的考驗而已!”


    他難得講出這麽富有哲理的話來,我也沒料到他居然還會說什麽“我一直覺得你值得更好的人”,心裏一陣感激涕零,我握著手機怔怔地看了許久,終於特別虛弱地坦白道:“我想我不是不想試著去開始新的感情,而是我好像,已經失去了愛和信任的能力。”


    再也不會有另一個六年,可以將陸承恩帶給我的愛和傷害一並取代,再也不會有另一個人,可以將一句堅定不移的“我在”,擲進我已經幹涸的心海。


    管衛東想必也沒料到我會這麽想不開,沉默了很久才發來一個歎息的表情。


    我將手機隨手丟開,躺在床上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用盡力氣才把湧到眼眶的淚意再逼回去。


    周六宅在家裏看了一天的電影,從《海角七號》看到《失戀33天》、《分手合約》再到《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我看得又哭又笑,像個白癡似的。


    中午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我姨媽想給我做個媒,男方是我們老家那的,因為之前家裏窮,一直沒娶上媳婦,這兩年家境稍稍好了點,又沒找著合適的,還一直單著。


    我當時正因為何俏俏的病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哪有空聽我媽閑扯什麽相親的事,嘶啞著聲音扔了句:“你看著安排吧!”就想掛電話。


    結果我媽愣是耳尖地聽出我聲音不對,特緊張地問我:“你這是躲屋裏哭呢還是生病了?怎麽聲音聽著不大對勁?”


    我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地回答:“沒生病,正看電影呢……”


    小時候我就有這個毛病,看電影電視什麽的,總能跟著劇情笑到肚子發疼哭得肝腸寸斷,為此沒少挨我爸的白眼和我媽的罵。


    聽了我的解釋,我媽果然沒好氣的斥道:“你這個看戲的傻子!”


    掛了電話我又繼續看電影,可惜沒過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幸好,隻是短信提醒。


    我把電影看完了才去翻信息,號碼挺眼熟的,但是沒有署名,內容卻是十分不客氣:“既然都已經跟我哥離婚了,就別再整天跟他裝可憐博同情了行不行?你已經浪費了我哥六年光陰了,難道還想耽擱他一輩子嗎?可不可以不要那麽賤啊,這個世界上那麽多男人,你非纏著我哥幹嘛!”


    陸承霖!!


    看完短信我就怒了,尼瑪,這一家人還沒完了是吧!我什麽時候纏著陸承恩了?簡直見鬼了!


    正想回罵一句“神經病”,陸承霖的第二條信息又飛了進來:“怎麽?有膽纏我哥沒膽回我信息?真是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我哥都不要你了你還能覥著臉貼上來,不過我告訴你,就算我哥對你一時心軟,你們也絕對沒有複婚的可能!”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被陸承霖的短信激得渾身顫抖,想也沒想的就把短信轉發給陸承恩,然後又迅速的給陸承霖回了一句:“別放棄治療!”隨即把她的號碼拉進黑名單。


    尼瑪,以為陸承恩是金子嗎?我纏著他不放?我裝可憐博同情?這一家子有妄想症吧!


    陸承恩很快就給我回了電話,我接起來沒等他開口就怒吼:“麻煩看好你媽你妹,別動不動就來給我扣帽子,她們覺得你如珠似寶的,可我真不覺得你哪裏好,煩請轉告她們,從前是我瞎了眼才嫁了你,現在脫離苦海了我歡天喜地高興得不得了,打死也不會有複婚的念頭,打不死就更不可能想跟你有什麽瓜葛!”


    “對不起!”陸承恩的聲音十分誠懇:“我媽她們可能誤會了,很抱歉,我會跟她們說的!”


    我咬牙切齒的怒吼換來這麽軟棉棉的一句道歉,一時間心裏的氣就噎在喉嚨那,上不上下不下的,好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威脅:“這樣的事最好別再有下次!”


    然後恨恨的掛了電話。


    怒極之後是悶痛,我曲膝坐在沙發上,終於沒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滑了下來。


    為什麽明明已經結痂的傷口,她們偏偏還要來撕開?為什麽明明我已經快要釋懷了,她們還要逼著我把碎裂的往事變成一腔憤慨?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氣多一點還是悲哀多一點,又或者更多的是對自己對往昔的嘲諷,曾經以為可以天長地久的感情,如今坍塌得徹徹底底,終究連回憶都要變得不堪!


    我在沙發上窩了許久,臉上的淚痕幹了又濕濕了又幹,雖然知道沒必要、不值得,但忍不住心裏的悲慟一層層的湧上來,難受得讓人想抓狂。


    被擲在沙發彼端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鈴聲不依不饒地響了良久,我才抹了抹臉,慢騰騰地湊過去接。


    竟是江博然打來的電話,約我晚上一起吃飯,然後也不等我答應,扔了句半個小時後來接我,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這人真是……


    我拿著手機半晌沒有反應過來,正怔忪著,門鈴又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誰會來家裏找我?我跑到門後麵,透過門上的貓眼看出去,居然是許至。我愣了一下,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這些天許至挺積趣的沒再特意等我上下班,連電話短信都很少有,我也刻意地不再去想他之前說過的話,我甚至自以為是地想著,我們可以這樣相安無事的等著彼此間的尷尬慢慢變淡,然後再回到從前的相處模式裏。


    猜不透許至找我是想幹嘛,但他想必料得到我是在家裏的,倘若不開門,好像又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我跑到洗手間用毛巾擦了一下臉,又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緊緊抿著嘴唇過去開門。


    許至已經走到電梯門口,聽到開門的動靜,臉上閃過一抹欣喜,隨即又不動聲色地走了回來,淡淡地說道:“還以為你不在家!”


    我揚了揚嘴角,故作輕鬆地回答:“看電影呢,沒聽見。”頓了頓,又遲疑地問他:“你有事?”


    許至臉色微變,有些牽強地勾了勾嘴角,語帶澀然地對我說:“是不是一定要這麽疏離?可心,我真沒想勉強你什麽,我表白隻是想給自己這麽多年的執念一個機會,你可以拒絕可以無視,但請你不要連當朋友的機會都不給好不好?”


    我第一次聽到許至用這樣急切的語氣說話,也第一次覺得他原來也有不淡定不沉穩的時候。我不是鐵石心腸,但是隻要一想到這麽些年來他對我的關懷照拂全是因為他對我有男女之情,我就渾身不對勁。


    假如是朋友,人家待我好,我可以用十倍百倍甚至千萬倍的好來回報對方,可如果其中一方的情誼並不算單純,我實在無法毫無芥蒂心安理得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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