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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疲力竭,卻又無法安眠,楊玄迷迷頓頓也不知道在這船頭喘息了多久。


    他看著近在眼前的那一處河麵,漁夫的屍體已經已經不知到飄到了何處,隻在那河麵上留下一層淡淡的血紋,如同舞姬手裏款款飛舞的絲帶。他意識有些恍惚,因此對時間的把握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程度,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條烏篷船上呆了多。


    但他明白擱著地方要死不活的躺著絕對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因為很快這裏發生的一切就會驚動旁人,或許他會因此獲救,但更多的可能卻是招來對方後續的撲殺。如今他毫無自保之力,絕對不會去嚐試這個好壞摻半的賭博,他甚至不敢去找楊海良,因為如果是自己來布置這場殺局,他一定會在回劍閣的路上來驗收這個場刺殺的成果,他不能去冒這個險。


    他如今隻有一個去處,那就是停在糧草轉運司的客船。


    在最危險的時候,他隻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給林洪先,這似乎是一個很滑稽的事情,也是他最不想去做的事情。


    但活命要比麵子重要!


    楊玄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振作起精神,撐著船頭就像站立起來,腳下劇痛蝕骨,讓他一個踉蹌。


    先前棄車丹的藥性尚在,身體處於一種極端興奮的狀態,也未能察覺腳上傷勢如何嚴重,可如今頭腦清醒之後再去觸動傷勢又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這個嚴重的問題,他拽了拽已經碎成襤褸的褲腿,隻見小腿脛骨麵上有一個可怖的淤青。


    漁夫那橫掃的一篙雖然後續無力,但畢竟是從一位化氣境的武修者手裏使出來的。


    看這傷勢,雖未折斷腿骨,但想來也有嚴重的破損,尤其是表層的筋肉,恐怕已經讓那勁力傷的壞死了。


    他心中怒火極盛,雖然傷他的漁夫已經讓他開膛捏爆了心髒,可並不代表這事情就這麽結束了,疼痛挑起了他心下那根最黑暗最瘋狂的神經,他不喜歡殺人,但此刻他卻無比渴望用鮮血來撫平那內心的躁動和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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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身墜落船頭,冰涼的河水中再次開出一朵妖異的血牡丹,楊玄身上的鮮血逐漸被衝刷幹淨,過度失血讓他周身皮膚都呈現一種毫無色澤的蒼白,人如紙、月如霜,在這一朵朵牡丹中就如一朵純潔的白蓮花,看起來虛弱不堪。


    他無力的隨著河水向下遊飄去,直到過了一處拱橋,他才拖著無力的身子上了岸。


    如今腿上有傷,加上精血虧損的厲害,行走對他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他想方設法的節省著體力。


    他將自己鮮血浸透的衣服脫了下來,裹上幾塊石頭沉入了河中,又趁著夜色在一處民居院裏的竹竿上偷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其實先前藥毒逼迫出來的氣血都是順著毛孔往外滲的,如今在河水裏洗盡,整個人除了因為失血過多而出現了一絲浮腫,身上並沒有惹人注目的恐怖傷痕,另外便是走路的時候腳有些跛。換好衣服他又將人晾衣服的竹竿折了一截,做了一個簡易的手杖。


    一路走至糧草轉運司,楊玄已經有些氣喘,如今他極度想躺在床上休息一番,可看見關卡處那巡夜的官差,卻不由皺起了眉頭。賀光給他簽發的同行文書還在身上,可在河裏泡了那麽久如今已經不成摸樣,雖然公文印章尚在,但大半夜拿著一張濕漉漉的文書,對方怎麽也不可能輕易放行,他現在可不想再多一絲麻煩沾到自己身上。


    楊玄站在街道轉角的陰影裏,胸口之中好像風幹了的疼。


    就在這時候,一輛黑色的官式馬車突然出現在街頭,駕車的卻正是那日楊玄賞銀子卻死活不收的車夫。


    楊玄心中大喜,走出巷子對那車夫招了招手。卻是將對方嚇了一跳,但想來這離轉運司不過幾步距離,也不虞有劫財的強盜,還是將車停了下來。楊玄扔了手杖走了上去,盡量保持著腳步的平穩,可依舊還是讓那車夫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車夫皺著眉看了半天,這才認出容貌已經略有差別的楊玄,頓時大驚,跳下車轅將他扶到了坐上。


    “楊公子,你這是怎麽回事?”那車夫關好槅門,瞧楊玄弱不禁風的模樣,生怕他吹著夜風。


    車廂內空無一人,幽暗封閉的環境讓他感到無比的心安,疲憊道:“一路走來累了,搭搭你的順風車,載我去船上。”


    車夫沉默無言,雖說半夜攔車有太多的蹊蹺,但處於一種習慣也並未多問,往往所謂的大人物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賀光平日裏如此,眼前這位楊公子也是如此。他是一個心思活絡的下人,自然不可能去做那些不討人喜歡的事情。


    馬車行在石道上,未過多時便到了糧草裝卸的碼頭,那艘船正泊在淺水灣裏。


    楊玄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甲板,忽然想起上次自己生死未知的時候也是在這船上撿回來的性命,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也不知這對自己來說是福地還是凶地,隻希望能像上次那般化險為夷吧。


    終於走進了那間熟悉無比的艙房,楊玄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將門窗都從裏麵插上,又將藏在香案下的那柄古劍拿了出來,放在了床沿的棉被下麵。他很想就這麽一覺睡過去,如今體內的傷勢反正死不了。是他隻有一天時間了,要在清明會試之前盡可能的回轉自己的傷勢,雖然不可能痊愈,但至少要有一戰之力,憑借自己已經進入通神之境的神魂,應該可以在細微之處彌補這些差距。


    枯藤鎮黃家藥鋪送他的藥材之中還有一味治傷奇藥青烏頭,他如今卻沒時間煉成丹藥了,用手揉碎直接敷在了腿上,涼意滋潤,疼痛一時間減緩了許多,另外還有一些在陰山裏采到的藥材,都讓他分門別類的挑選了出來,酌情服食。


    一夜裏,無數珍貴的藥材就讓他牛嚼牡丹一樣吃進了肚中,有過硬的體質做基礎,卻也不存在虛不勝補的隱患。


    但相比他體內傷勢,這些藥材仍舊隻是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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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城裏內河打撈起一具屍體。隻是巡檢司排查一天也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死者身份或者凶手的線索。而且朔方城本不是什麽安定之地,隔三差五總有人死於刀禍,這種事情見多了也就習慣了,所以不到夜裏就歸為懸案扔進了塵埃之中。


    一條人命太輕,扔進大河裏最多砸起幾片浪花,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哪怕死者是一個化氣境的強者,因為人的價值在大多數情況下,隻能體現在活著的時候。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個事情,也忘記了那個躲在洞穴裏舔傷的楊玄,一天就這麽入夜了。


    春末天氣總是多變,白天尚是清朗,到夜裏竟然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楊玄將那艙房的窗戶開了一扇,讓河風吹散屋裏有些鬱積的熱氣,他坐在桌前沉默的吃著麵條,他終於明白那天夜裏林小緣為什麽這般不開心了,因為自己做的麵條確實很難吃。


    不過餓了一天一夜,總需要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如今體力已經稍有恢複,但藥毒帶來的後遺症卻也不是那麽容易驅除的,沒個一兩月時間,他估計很難回複到鼎盛的狀態。


    本來已經萬無一失的清明會試,卻在一夜之間遭逢巨變,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痛!


    正在這時,艙外甲板上突然響起一陣聲音,不知是誰將登船的木板搭在了船舷上。既然光明正大的前來,那便是客人。楊玄提劍開門,來者是他早有預料卻沒有想到的一個人,丁野從門縫裏鑽了進來,之後毫不見外的坐在了他先前吃麵的位子,拿起筷子在楊玄剩下的半碗麵湯裏攪了攪,用戲謔的語氣說道:“還能煮麵吃,看來也死不了。”


    楊玄苦笑道:“你不會昨天讓我摔了麵子,今夜裏就趁我病要我命來了吧?”


    丁野撇了撇嘴,卻是沒想到楊玄這慘樣了還有心思調侃他,也懶得跟他爭嘴,從懷裏摸出一個小木盒放在了桌上。


    “這是什麽?”


    “自己打開看看不久知道了。”


    楊玄也不客氣,接過一看,隻見那木匣裏襯玉枕,在那玉枕凹陷之處放著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卻不似他以前所見的黃字階丹藥那般透著俗世的煙火味,觀其色澤瑩潤如東珠,四周有煙氣繚繞,就好像一個冰疙瘩似的,楊玄幹澀的吐出兩個字:“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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