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代,狼煙四起,血色燎原。


    戰爭在這個時代,似乎已經成了它的一種標誌姓東西,因為每一刻,都有可能在各個國家與部落之間發生。


    雖說如此,但這也並不影響普通人家的生活,他們早已習慣了各個國家為了掠奪城池而進行的殘酷廝殺,至少,趙帆許嘉二人從軍營朝著城外一路走去,感覺城中的居民還算安居樂業,並沒有因為雲中城處於趙國和匈奴的交界處,而有任何的緊張。


    雲中城雖然位於趙國的邊界,經常遭受胡人的侵擾,不過它畢竟屬於雲中郡的郡治,而且李峰這個郡守無論是在治理還是防禦方麵,都極富才能,所以這幾年來,雲中城倒也在不斷的繁榮起來。


    當趙帆與徐嘉兩人經過城東的市集時,便目睹各種畜類產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鐵器、紡織品等手工業製成品,其況之盛,比之柏人城更甚一分。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由此,也可以間接的反應趙國的國勢,也已經到達了一個極其繁榮的地步,畢竟,一個國家的國勢和經濟實力,有著直接的關係。


    “區區一個雲中城,便如此的繁榮,看來我趙國的國力在諸侯當中,應該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吧。”如今正在上午,市集的人流量正好是一天的高峰期,趙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著,轉頭對一旁的許嘉笑道,臉上流露出一抹驚奇的色彩。


    原本他以為雲中城應該是比較的荒涼、偏僻,如今見到眼前的盛況,心中自然是感到分外的意外。


    感覺的趙帆語氣中的讚歎,徐嘉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麵有得色道:“年少時,我曾有幸隨先父前往邯鄲,那裏,才是真正的氣勢恢宏,城內全為高台樓閣,有上扼天穹,下壓黎庶那種崇高博大、富麗堂皇的氣魄。”


    說的這裏,徐嘉眼中也是有著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當然,其中隱隱還有著一絲向往。


    春秋時期,由於周王室的相對強大,還具有天子的威望,各諸侯國基本都臣服於周天子,存有非分之想,企圖“王天下”的諸侯還不多,少數強大的諸侯,如齊桓晉文,也隻是想“霸天下”而已,因此,國與國之間並無森嚴的壁壘,人員之間的來往、交流都極其自由。


    雖然在孔子的言論中,已有了“父母之邦”的概念。在現實的政治生活中,有了柳下惠那樣的“居國愛國”的典型,但是,由於當時的國家,畢竟不是現代意義上的國家,而隻是大小奴隸主的封地。不但具有現代意義的國家理論沒有遠遠形成,就是當時候的“國家”意義上的係統理論也沒有形成。


    孔子的“祖國”觀念,“愛國”思想也還隻是一種樸素、朦朧的觀念和思想,遠沒有他的倫理道德思想那麽完備、係統,因而當時人們的“國家”觀念還是十分的淡薄,“朝秦暮楚”“楚材晉用”的現象還十分普遍,人們也不認為有什麽不對。


    孔子本人亡命在外的時候,也不斷在各國謀求官位,他也並沒有覺得與“父母之邦”有什麽妨礙。


    但,隨著爭奪天下的加劇,周王室地位的削弱,諸侯們已經不在滿足於“霸天下”,而企圖“王天下”奪取周的政權而代之。國家已經突破封地的觀念,不由周王室分封,而靠自己的武力去奪取,人們頭腦中的“國家”“祖國”“愛國”觀念不斷加強。


    所以,到了如今,就算是很多普通百姓心中,也多了一種因為自己所處的國家強,而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在心中產生,徐嘉作為土生土長的趙國人,自然也不例外。


    趙帆前世作為北大的高材生,對於這點曆史知識,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見到徐嘉臉上流露出與平常完全不符的淡泊,也沒有感到有什麽意外。


    “雖說如此,不過要說我國的國力,在眾諸侯國中數一數二倒也不一定。”徐嘉似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的喜悅褪去了不少,歎道:“至少相對於秦國來說,我大趙就不一定比之更強。”


    聞言,趙帆也是微微一愣,顯然對於徐嘉突然之間的轉變,也是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的思維也是相當敏捷,轉瞬間便已反應了過來,脫口道:“秦國?先生為何單單指出秦國,這個諸侯國難道有什麽不同麽?”


    就科學技術、文化等等而言,秦在戰國初期是比較落後,這個形勢一直到前三百六十一年商鞅變法才開始改變,從此國力不斷增強。


    直到現在的公元前二百八十九年,秦國雖然壯大了不少,但在七雄中,還遠沒有達到那種令各大諸侯國都恐懼的對象。


    趙帆來自後世,自然是知道秦將統一六國,但徐嘉卻不知道,他既然能特意指出秦國,趙帆心中當然感到非常意外,當下也沒有仔細思索,直接便脫口而問,想聽聽徐嘉有什麽不一樣的見解。


    徐嘉此刻正沉浸在對秦國的思索當中,所以對於趙帆這有些冒失的神情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沉吟了一會兒,道:“最初之時,秦國的國力和地位都是最弱的,當時君權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裏奚、蹇叔、公孫枝等人,才奠定了一個強國的基礎。”


    說到這裏,徐嘉頓了頓,有些沙啞道:“真正的富國強兵來自秦孝公和公孫鞅的改革,“翻箱倒篋”地摧毀了傳統的氏族部落結構,革新兵製,以軍功論爵,把王室權力提升至當時的極限。又把國都遷至鹹陽,築起宏偉的城闕和宮殿,統一全國的度量衡,將國土並歸為三十一縣,把舊曰封區的疆界廢除,人民可擁私田,由國家直接計田征稅。”


    “這一係列的舉動,才是最令我敬佩和恐懼的,隻要秦國在今後不出現昏庸的君主,那麽一定會變得更強,直至完全淩駕於各諸侯國之上。”說的這裏,徐嘉的語氣明顯的變得了低沉不少,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股淩厲的氣勢在他周身無形的散發而出。


    趙帆心中大震,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嘉,之前他雖然對前者一直懷有另眼之心,不過完全沒有想到他的見解竟然如此的精辟,而一針見血。


    戰國的時勢的確如徐嘉所說的那樣發展,秦國將變得越來越強,直至逐一吞並六國,一統天下。


    過了好半晌,趙帆這才回過神來,他仿佛第一次認識徐嘉,上上下下將前者打量了一遍。


    普通盔甲、略顯瘦弱的身材,稍微有些俊朗的麵孔,完全就是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樣子,趙帆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放在人群裏絕對找不出的少年,竟然能說出一番如此富有見地的話語。


    徐嘉此刻也是反應了過來,他感受到趙帆異樣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幹咳道:“咳咳,剛才一時激動,讓趙帆兄見笑了。”


    趙帆搖了搖頭,直視前者道:“徐嘉兄弟客氣了,你的這一番言論,我相信絕對是這個時代最超前的見解。”


    趙帆心中自然沒想到,戰國時代就有人會將天下格局看到如此透徹,要知道,各個國家的走勢是很難看得出的,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看似很小的行為,完全有可能影響到整個天下運行軌跡的變化。


    當然,趙帆的到來,就是戰國時代一個很小的變化,至於戰國時代會不會因此而改變,這就不是趙帆所能掌控的了。


    至少,他心中知道,徐嘉的才華與見解,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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