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進行到這裏,勝利的天平,已經毫無懸念的完全傾斜於雲中城這方,從胡人騎兵踏入山穀的那一刻,結局就已注定。


    孫子兵法裏有說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輕地,有爭地,有交地,有忂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圍地,有死地。


    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之眾者,為圍地。行軍的道路狹窄,退兵的道路曲折遙遠,敵人用少量兵力便可攻擊我方眾多士兵兵力的地區,叫圍地。


    很明顯,這處山穀就是圍地,胡人騎兵已區區幾百人陷入這裏,哪裏還有勝利的希望?


    隨著顏讚兄弟帶著胡人士兵棄馬而逃,山上的伏兵與堵住穀口的騎兵,也紛紛追來上去,箭雨密布,根本無需瞄準,直接朝胡人密集的地方射去,馬上就會倒下一大片。


    戰爭進行到現在,胡人已經傷亡了三百多人,隻剩下數十位還在慌忙奔逃,而顏讚兄弟趁亂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趙帆送走李牧後,也是追來上來,凝視了半晌,仍舊是沒看到那兩位胡人頭領。


    “你們的首領都已經跑了,你們還要負隅頑抗麽?”


    此刻,胡人們已經被山上的伏兵攔住了去路,而後方,則是下馬追來的雲中城騎兵,此刻,他們已經無路可逃,趙帆騎在馬上,橫握長槍,一臉肅然之氣的大聲道。


    他長槍立馬,麵貌俊朗、身材高大,倒也頗有一股英雄之氣。


    胡人當中,不乏有聽的懂漢語的人,他們眼神迷茫而恐懼的掃視著四周,見顏讚兄弟果然已經不見了蹤影,當下哪裏還有半分鬥誌,就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了。


    “全部給我丟下武器,立即投降,不然,你們一個個都會受到身死氣消的下場!”趙帆握緊長槍,槍尖上還緩緩低落著猩紅的鮮血。


    血光極為觸目驚心的倒映在胡人眼中,當即便有人丟掉武器,拜倒在地,用聽不懂的胡語低聲求饒著。有人帶頭投降,頓時,其餘的胡人也是紛紛拜倒在地。


    “把他們綁起來!”趙帆一聲令下,雲中城的士兵頓時蜂擁上前,將投降的胡人全部捆住。


    隨著顏讚兄弟的逃跑,胡人騎兵的投降,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戰役差不多就算是落下了帷幕,山穀之中,屍體遍布,鮮血將泥土都映成了紅色,頗為的讓人感到有些恐懼。


    這次在山穀的戰鬥來說,胡人基本上是隻處於挨打和防守的局麵,被圍困之後,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攻擊,所以,地上的屍體,基本上全是胡人騎兵的。


    而雲中城軍隊,除了個別士兵受了點輕傷之外,基本毫無損失,隻有一位血狼軍的士兵,在進穀之時,被顏當所殺。


    “林虎,你留下三百人打掃戰場,將這些死去的胡人就地掩埋。張直,我們帶領其他人去奪回那些牧民和牛羊。”趙帆再次令下,眾將士轟然應諾。


    出了山穀,原本在那片平地看守著牛羊等物的胡人步兵早已不見了蹤跡,應該是有胡人騎兵從山穀裏逃了出來,帶出戰敗的消息,隨後一起逃跑了。


    在第一次交戰之地,牛羊安然無恙的在原地吃著草,而牧民們則被五花大綁,丟在原地。


    由此,也可以看出那群胡人被嚇破了膽,逃的匆忙,竟然沒有殺掉這些牧民。


    按照胡人以往的一貫風格,隻要襲擊趙國的邊境城鎮,隻要得手的,卻帶不走的東西,一律殺戮、破壞掉,也不留給趙人。


    這些牧人與牛羊都無恙,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適才趙帆還在擔心他們會慘遭胡人的毒手,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到達這裏之後,自然有士兵前去將這些牧民鬆綁,牧民們原本以為自己凶多吉少,被救出的那種喜悅自然不用多說。


    趙帆騎在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經過了這般大戰,現在已經是午後,烈曰依然高懸於空中,空曠的原野之上,一片荒涼。


    荒地上,士兵們的鮮血早已幹涸,暗紅色的鮮血,看在趙帆的眼裏,顯得那般沉重。這些士兵,是每個家庭的梁柱,他們死了,其家人在這亂世當中,真不知該怎麽活下去。


    趙帆默默從馬上翻了下來,戰爭雖然勝利,不過,士兵們的情緒看上去都不怎麽好。地上的屍體,有一些,在早上都還是鮮活的生命,他們還一起訓練,一起說笑,可如今,卻都即將化為一把黃土,消泯於塵世間。


    “把這些陣亡了的,兄弟們的屍體抬回去,到了雲中城,我要向郡守大人申請厚葬,而他們的家人,我也會向郡守大人要求,支付一筆恤金!”


    趙帆掃視了一番空地上的眾人,緊接著,語氣低沉道。


    聲音並不是很大,但卻清晰的傳入到了每個人耳邊,他們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表情,緊接著,麵龐之中,掠過一抹難以遏製的喜色。


    他們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要服兵役,才進入軍營的,服兵役,是每個趙人的義務,假如你殺敵立功了,自然有賞,但戰敗、戰死,是不可能有恤金的。


    試想,以戰國時候,動輒幾萬、數十萬的戰爭,那一死,得多少人,若是每個戰死的士兵都給恤金的話,國家不得立刻垮台?


    所以,剛才趙帆的話,極大的震撼了士兵們的心。


    而血狼軍成員,則依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這跟他們的心態固然有關,但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血狼軍的成員,可不同於那些普通士兵,他們準確的來說,是募兵。


    趙國在實行以郡縣為單位的征兵製度外,還建立了募兵製,即常備兵製度。這一方麵是為了招募更多的兵員,壯大軍隊;另一方麵也可以說更重要的則是為了提高士兵的素質,增強戰鬥力。


    募兵者,與普通士兵不一樣。他們與領導者的關係不是權利和義務的關係,而是金錢與契約的關係,每個募兵,都享有優厚的待遇,不過這些人,也都需要經受嚴格的訓練,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的。


    《苟子·議兵》中倒是詳細記載了考選募兵者的情況:“衣三屬之甲,艸十二石之弩,負服矢五十個,置戈其上,冠軸帶劍,贏三曰之糧,曰中而趨百裏。”


    條件極其嚴格,但是一旦中選,可以免除全戶的徭賦和田宅的租稅,並且每個月,還有極其可觀的錢糧發放。


    血狼軍在此次戰爭中的表現,就很好的說明了他們的與眾不同,也表明了,他們的武藝和身手,值得擁有這些優厚的待遇。


    這些普通士兵都知道血狼軍的變態,自然不會去與他們相比。剛才趙帆的承諾,令得他們大受鼓舞,士兵們之所以會對戰爭感到一些恐懼,固然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怕死,但也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擔心自己死了,家人會生存不下去。


    趙帆的話,使得他們少了一些後顧之憂,當下,心情也是好了許多。


    見狀,趙帆的心裏,也是略感寬慰,自己是他們的領導者,他們的身死,雖然不是自己所為,但他的心裏,還是會有一些負罪感,這樣做,對趙帆來說,也算是好事。


    趙帆與士兵們,親手將這些雲中城士兵的屍體抬到馬上,緊接著,出於心中的那絲憐憫,趙帆接著下令,把暴屍荒野的那些胡人,也就地挖坑掩埋了。


    忙碌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共四十多具屍體,完整的全部放在了馬上,而那些胡人的屍體,亦全部掩埋了。


    他畢竟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二十年,並不能像春秋時候的某些狠人一樣,做到連屍體都不放過的地步。


    一行數百人,將事情處理完畢之後,也是朝雲中城的方向奔跑而去。此刻,益山山穀的第二處戰場,在林虎的指導、帶領下,也差不多完成了,那位唯一一個陣亡的血狼軍士兵,斷掉的頭顱與身子,皆以尋到,準備帶回雲中城,陣亡的胡人也就地掩埋完畢。


    趙帆與林虎、張直走在前方,身後是投降的胡人,還有繳獲的戰馬,在之後,便是雲中城的士兵和血狼軍。


    楊羽三人與那些胡人綁縛在一起,他們此刻一臉的懊悔與怨恨,尤其是楊羽,更是一臉的惡毒之色,望著趙帆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將前者生吞活剝了似的。


    在怨恨趙帆的時候,他們根本就從來沒想過,之所以會是這般的結局,完全是他們自己造成的。


    一行數百人,走出了益山,朝雲中城的方向而去,遠處的夕陽,猶如鮮血一般照射在他們身上,顯得那般的肅殺與蕭條。


    在他們走後不久,益山山頂,一顆蒼老、茂密的大樹後,走出來兩條人影,他們的目光中,透著無盡的悲涼與悔恨。


    “趙帆,我們胡人勇士的鮮血不會白流,下一次,我要用你的頭顱,來祭奠我們的勇士們!”顏當一臉的怨恨,他緊盯著遠處趙帆的身影,咬牙道。


    而顏讚,卻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微風吹來,使他的身影顯得那般的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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