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羅蛋帶著整理出來的口供來到了鄧時鋒的窩棚裏,借助著改裝台燈的反射光,鄧時鋒明顯的看到羅蛋臉上有這麽一絲的不爽,就是不知道這種不爽,是傍晚玩炮時落敗的不爽,還是對炮兵裏有三名外來人員的不爽,還是故意對窩棚裏的某一位外來者擺臉色……


    對於羅蛋的不爽,鄧時鋒就當沒看到,自己接過那些窺視者的口供翻閱起來,任憑羅蛋和另外一人站在一旁;有些事情可不能直接的說明白,等再過幾年羅蛋再成長一些,他也許就會明白這裏麵的奧妙所在了。


    口供記錄的有些潦草,而且其中有些字因為記錄者不會寫,便采取了借音字帶圓圈來特別注明,鄧時鋒看著雖需要連猜帶想,但還好書寫清晰借音準確,也不至於弄錯和看不懂。


    審訊出來的東西有很多,除了這些人的身份、所屬勢力以及這些勢力的實力大小,從人數到武器裝備,能問的都問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對方居住地區建築物、人口情況以及資源情況這些較為古怪的問題,十幾個俘虜的交叉口供摞在一起,哪些人說了實話,哪些人說了假話,便很容易分辨出來。


    鄧時鋒要這些口供是有目的姓的,對於山村裏的絕大部分村民包括自己,對於外麵的世界基本上是屬於兩眼一抓瞎的無知,大家對外麵所能夠了解的東西,除了覃二、老孫頭這樣曾經去過老村附近集市的人來描述之外,剩下來的,就是黃仕誠和那三個護衛了。不過黃仕誠年少,對很多東西一知半解甚至毫無了解,而那位黃掌事所倚仗的護衛隊長――老馬,便成為了鄧時鋒這段時間信息資料來源的主要人員,也就是站在窩棚裏的那另外一人。


    老馬本名叫馬柳楠,年齡三十出頭,不過因為從小就常年跟馬隊外出做生意,風水曰曬讓其容貌上顯得比黃掌事更老一分,再加上跑貨久了識途識道兼識人,因此大家剛開始是戲稱老馬,最後反而變成了一種敬稱,就連黃掌事都這麽稱呼比他小十歲而且關係不凡的老馬。出生柳州城南的老馬一生下來沒多久便成為了孤兒被黃掌事的父親所收養,跟著黃掌事這位大哥屁股後麵一同長大,在某種意義上,老馬這人是黃掌事沒有結拜沒有血緣的兄弟,老馬可以背叛所有人但惟獨不會背叛黃家,黃掌事的父親也是個聰明人,如果萬一有什麽事情發生,老馬就是黃掌事這一代獨苗最後也是最可靠的人。老馬這人也知恩圖報,再加上他的媳婦遲遲一直沒有懷上,老馬便視老大哥的兒子黃仕誠為己出,也正是因為如此,黃掌事才把老馬這個自己最信任的人派到山村裏,保護自己的小兒子。


    按這層關係,老馬是不太可能接受鄧時鋒的命令,另外兩人也隻聽自己的命令,所以鄧時鋒也明白這點,直接將三人劃給黃仕誠手下當炮兵,你不聽我的沒問題,但你會聽黃仕誠的命令,我隻要搞定黃仕誠對我的忠誠……你還是變相的在聽我的命令!!老馬原先對鄧時鋒帶黃仕誠玩火炮炸炸這麽危險的東西十分有意見,但是在見過黃仕誠那種廢寢忘食專研火炮的精神勁後他也知道自己勸說無望,而這個時候鄧時鋒又很會挑時間的找其交談一番……既然黃仕誠這麽喜歡玩炮,為啥我們不能讓他玩出一個名堂,玩出一份事業呢!用大炮轟出一個功名利祿出來!!


    聽到這老馬眼睛看鄧時鋒就有些不同了,這話是有野心的人才會說的,走南闖北多了,山村目前的危機老馬自然省得,但就和做生意一樣,風險和利益成正比,風險越大其收益也越大!而且再想想鄧時鋒後麵的話,老馬也最終默認了黃仕誠玩炮的事情。很多年後,在老馬一次慶功宴上罕有的喝多了之後,這才吐露出來當時鄧時鋒的那句話:


    “山村外不太平,廣西也不太平,外省同樣不太平,放眼北方就更不太平了,誰知道這天下哪一天會全部亂起來,從古自今,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到時候不管是衛國保家驅除韃虜還是改朝換代開國大臣,隻要有槍有炮,都特娘滴可以轟出一個功名利祿……”


    老馬不傻,他自然明白鄧時鋒話語裏的意思和出路,不管是鄧時鋒自己拉大旗幹事,還是投身朝廷驅除韃虜,甚至是官場自保,有槍有炮不僅能在亂世中求得自保,更能幹出一番功名出來;也正是因為如此,老馬不管是從自己考慮還是從自己的侄子考慮,都沒有理由去拒絕這種遠見和人生規劃。而且由於也看出來鄧時鋒的個人魅力讓小侄子黃仕誠心甘情願的拜服,老馬對鄧時鋒的變相拉攏也沒有多拒絕,隻要鄧時鋒不害黃家父子,那麽他就會幫鄧時鋒!


    搞定了老馬和他的手下,鄧時鋒對老馬目前最大的需求就是需要他在整個廣西多年行走販商的經驗,給自己建立起一個較為完整的外界世界。在這十來天的接觸中,鄧時鋒從老馬那裏得到了不少關於外界鄉鎮、村落還有城市的各種信息資料,但這都隻是建立在對方講述上的信息源,自己隻能像3d建模那樣逐漸拚湊搭建起整個外部世界的框架。


    “馬哥,你來看看這幾條,看他們講述的是否真實。”


    在從所有被俘虜的探子提供的口供中,鄧時鋒獲得到了關於這些對自己“感興趣”的勢力資料,其中有一部分已經通過交叉口供確定屬實,但有一些還存在著不少相互之間的不同。


    對於鄧時鋒就像自己人那樣指揮自己,老馬有些苦笑對方還真捏著自己的脈門很直接的招呼使喚,而且還有一種自來熟扒著趕著拉關係攀交情的意思在裏麵,稱呼裏的那個“哥”字就證明著對方的意思。不過老馬對於鄧時鋒的攀結還是很受用的,來這裏半個月了,他也明白,能讓這位被村裏人稱為大仙的他嘴裏稱一句“哥”可是很難得的榮耀。


    “中渡莫家的……供……詞……基本屬實,不過北麵的李家我隻是五年前路過一次,曰子太久沒法……保證。柳城那個胖子趙就是個雜碎,天天就靠坑蒙拐騙搞偏門,那兩個挑腳貨郎估計吃了不少苦。那個劉老板是柳州城的另一家商行,和我們一直是明爭暗鬥,他……冒出來也是情理之中;至於其他的幾個,這個說的要麽八成都是假話要麽就隻是一個剛進門入夥的家夥什麽都不知道……”


    即便是對鄧時鋒很無奈,但眼下的這些人和身後的勢力都隱隱在對山村不利,對山村不利也是對自己小侄子的不利,更是這些勢力在對自己兄弟大哥事業的不利,老馬也深知利害關係不敢有多隱瞞,文化水平不高的他在鄧時鋒幫助下閱讀完這些供詞中的疑點,用自己的經驗和判斷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不過在交流上,老馬可沒有自己侄子那麽的利落,畢竟老馬他現在和鄧時鋒接觸不多,從其他渠道所學習到的新東西也不多,特別是一些鄧時鋒所帶來的詞匯,老馬運用起來還是很生疏。


    “恩……”鄧時鋒將老馬所指出的地方用鉛筆做好記號,將疑點供詞的提供人名字給劃出,帶著一絲狡黠的笑容扭頭向老馬說到:“馬哥,今晚我們合作一把如何?”


    “合作?!”對鄧時鋒的提議老馬有些驚詫。


    “對,合作,我和羅蛋當主審,你在旁邊審真假,我今天晚上來個連夜會審,不僅確定這些家夥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同時也補充一下供詞上麵沒有提到過的新問題……”


    “呃……有這個必要嗎?您的本事可大著呢……”老馬有些不確定眼前的大仙到底是不是在試探他。


    “嘿嘿,當然有必要,兵書裏都說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弄清楚這些王八羔子的底細,我這邊下一步的對外打擊計劃也不好開展啊……”


    看著有些猶豫的老馬,鄧時鋒自然很清楚的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輕輕一拍對方的肩頭,鄧時鋒大大咧咧向個自家人一樣的勸說著:


    “合作的意思就是相互取長補短把某一件事情用雙方甚至多方的優勢給發揮到極致,把缺點縮減到最小化。馬哥你是行走江湖的老行家,您自然會比我更熟悉裏麵的道道……”


    鄧時鋒的解釋合情合理,老馬不僅沒有任何理由的拒絕,而且也深知這是對方在給自己提供一個平台和別有用心的拉自己吸引仇恨值……對於這種事老馬心中並不想這樣幹,但他更知道,如果自己不向對方交一個什麽投名狀的話……自己的小侄子也會受到對方信任度的降低……


    沒有別的辦法,老馬隻有帶著鄧時鋒和羅蛋,打著手電筒,來到了礦場,準備開始一場更專業更專精的審訊技術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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