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雖然已經秋收,但秋老虎的威力還是不如小覷,毛哥靠在土樓的哨口上,嘴裏一邊咒罵著派來來這站崗的頭目,一邊咒罵著這冬冷夏熱的土樓崗,一邊再咒罵著山村裏的那些王八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現在處在水深火熱的他稍微好受一些。


    毛哥這樣發牢搔的咒怨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八米多高的土樓因為有軍事防禦作用在裏麵,因此土樓修建的不僅瘦高,而且極為的堅固厚實,僅僅隻是在頂層修建了幾個用於觀察和作戰用的哨口,這樣的建築物勢必會因為其結構的緣故形成中間空心有些像煙囪似的結構;在經過一天陽光的照射下,整個土樓從外至內都被灼烤得像一個烤爐,再加上熱空氣向上流動的緣故,你可以想象在頂層的毛哥牌小籠包的感受……


    而毛哥被派到這個誰都不願來的地方站崗放哨也是有出處的,在上次沒有能夠完成幫老爺看人的任務,而且整個隊伍在路上被人零敲碎打的伏擊死傷不少後,毛哥便成為了從老爺到下麵家丁都討厭的對象,似乎所有的厄運和黴氣全部因他而來似的,因此毛哥這一年的曰子一直不太好過。


    隻是曰子難過天天過,毛哥也隻有在這樣的曰子中煎熬著,希望有一天,他北麵不遠處的一本家兄弟能升任這麽一官半職,然後自己好投奔過去結束這樣煎熬的曰子……


    歎了口氣,毛哥解下自己的羊皮水囊,往自己嘴裏倒了這麽一口早已被曬得溫燙的水,這希望是美好的,但鬼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從這樣的鬼曰子裏解脫出來……


    村子外麵,遠處的稻田都已經收割,所有的佃戶、奴戶們正在村裏的曬穀場忙碌著,今年的收成不錯是個好年份,老爺這段時間看著收上來的稻子露出了這一年來難得的笑容,毛哥心中又在幻想老爺突然記起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至少也有疲勞的小人物,心情轉好的他能讓自己從這樣的苦曰子裏解脫出來。


    有些不舒服的向南邊望了一眼,毛哥感覺今天似乎特別的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自己無法形容,但似乎又是那樣的熟悉,就像上次走在道上被伏擊的那次一樣,像被野獸在暗處盯著自己的感覺那樣渾身的不自在,可是望眼放去,村子四周又沒有什麽異樣之處……


    看看天色,感覺再堅持一段一個多時辰就又苦熬過這一天時,突然他發現從南邊的地頭間,突然隱隱的出現了這麽一排晃動的身影,原本毛哥以為隻是風吹草影動的幻覺,但這些身影似乎並不是幻覺,隨著這些身影逐漸的靠近,毛哥終於看清,這些身影是兩排列隊整齊,身著綠色衣服,肩扛著長槍的隊伍!!


    看到這支隊伍的毛哥不顧敲錘已經被曬得燙手,拚命的敲打著身邊的銅鍾,刺耳的報警聲頓時響徹在整個村子裏。


    “毛球,你特麽的亂敲什麽?!”李老財大院裏的護衛長推開土樓下麵的木門,向上吼叫著。


    “南麵!有一大隊人馬正向村子走來!!”毛哥指著外麵那隊人馬也同樣吼叫著。


    雖說毛哥這段時間並不受人待見,不過在警情這點上卻不會撒謊,確定有不明身份的武裝隊伍正在朝村子走來,所有家丁、佃戶還有護衛護院這些人全部亂哄哄的在做著準備,廣西的地界一直以來大小村級械鬥和土官之間的戰爭都沒有停歇過,雖沒有經受過相應的演練,可也不至於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沒用多久,當外麵的隊伍列好陣勢時,村子裏的防禦也基本上組建完畢。


    李老財所在的這個村子是建立在一條小河邊不遠的平地上,李老財自己的大院位處村子的中心,整個大院不僅占地麵積寬大,而且院牆高立厚實,並帶有可供防守的女牆和垛口,放在這個時代,那屬於那種易守難攻的堡壘型建築。


    李老財費力的爬上了兩座土樓中的一座向外眺望,這兩棟建築物在這裏是屬於具有至高觀察點的作用,站在這裏,外麵的情況可以一眼盡收眼底,隻是李老財在看到外麵的隊伍時,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外麵的這支隊伍人數大概一百多人,統一身著花花綠綠的衣服,排列成左右兩排正對著村子,每個人右手持著一杆鳥銃,在他們的中間,是兩門像小炮似的東西正架對著村子,後麵則是牛馬輜重駝隊。這支隊伍人數雖然不多,但從展現出來的氣勢、還有那股子凶悍之氣,讓人著實為之窒息。


    “外麵是那邊的人馬,如果是借道的官軍,我家老爺願好吃好喝的招待各位軍爺!!”


    被嚇著的李老財半天說不出話來,隻能讓自己的護院管事大聲的向外吆喝,雖然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這麽一支隊伍,但所有人本能下意識的將這支隊伍歸到了官兵的隊伍中去,畢竟除了官軍之外,沒有哪個土官的隊伍會有如此威嚴的陣型和隊列,李老財是見識過那些土官手下的兵丁,一個個衣著不整隊形不齊,哪可能有這樣的架勢哦。


    而在他們的對麵,帶隊的鄧時鋒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已經將指揮權交給了羅蛋,這場戰鬥他完全就是一個看客,為的就是要通過大大小小的實戰來演練自己的部隊,讓這些大小指揮官們能夠在實戰中迅速的成長。


    “嘿嘿,去兩個人,告訴他們,老子是南麵老村的,不借道,隻借李老財的人頭來當球踢!!”


    羅蛋搓著手,帶著一絲亢奮,又有著複仇前的快感吼叫著;很快,兩個老村的士兵跑到村子邊上的窩棚旁,大聲的向村中間李老財家傳遞了羅蛋的複仇的宣言。


    羅蛋複仇的宣言傳到村子裏麵後,整個村子頓時像滾沸的油鍋裏澆了一瓢冷水劈裏啪啦的炸開了,哭的喊的鬧的好不熱鬧。對於南麵的老村,其它地方的人可能印象不深但對李老財他們村子的人來說那絕對是記憶深刻,去年那一仗雖然對方猥猥瑣瑣的一直躲在暗處裏打黑槍,可那種來無影去無蹤壓根就找不到丁點痕跡,隻能走在路上期待對方不要打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再加上槍響人倒下,那用人命刻出來的記憶能不深刻嗎!


    自從那次潰敗之後,李老財雖然下了封口令不允許談論此事,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他哪可能限製下麵參與那次行軍的佃戶、奴戶們交談這件事啊,大家在下麵悄悄的交談那些老村的人,這一來二去的便把老村裏的那些人給吹成了各種版本的神仙似人物,這無形之中又增加了對老村的恐懼感,而今天一聽到是老村的人過來複仇……村子不炸鍋才怪……


    “讓隊伍裏的所有一起大喊,我們隻找李老財的麻煩,和其它人等無關!給他們一炷香的時間速到村外跪下,免得槍炮無眼!”


    羅蛋雖然有種衝動現在就推平了中間那易守難攻的大院,不過還好他也明白,這次出來要殲敵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搶奪人口,如果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陣炮轟……李老財的土院肯定抵擋不住,可村裏村外的人也同樣死傷慘重,這佃戶奴戶死的太多了……自己不白忙活了嗎……


    一炷香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如果說從村子外圍的那些窩棚跑出去壓根就用不了一分鍾的時間,哪怕是腿腳不利落的老太太也能在五分鍾內完成,隻是對於已經陷入慌亂的人來說,這點時間壓根就夠他們所用的,一些人不僅急的連路都找不到,更有甚者還背著家裏的被窩細軟,生怕自己這唯一值錢的東西毀於戰火之中,如此一來,當羅蛋給的時間即將耗盡,可跑出村外的人依舊少之又少。


    “特娘滴,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


    看著亂哄哄的村子,再看看已經所剩無幾的時間,羅蛋也有些著急了,雖然自己這個官目前還小,但他也明白命令是不能朝令夕改的,如果村民們沒有按照時間撤出,自己隻能下命令發起炮擊。而在隊伍中間的炮兵們早就將兩門前膛炮給裝好,前天再次沒能去柳州開炮過癮的黃仕誠現在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就等著自己一聲令下拉動發火管。


    “命令一排對天開槍,所有人在射擊後一起喊:槍炮無眼,逾時為出村者,死傷自負!”


    隨著羅蛋的新命令下達,一陣排槍過後,整齊劃一的聲音讓村裏的人明白了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雖然現場比起剛才更加的混亂,但至少村民們不再糾結多拿點東西,命都沒了要這些東西作甚……很快,村子便湧出了大量的村民,老老少少的在一隊士兵刺刀的威懾下縮到了村邊……


    看著村民終於能按時跑出來,羅蛋掃了一眼旁邊的鄧時鋒,這點小問題如果自己都解決不好的話,那可就在老師麵前丟人了。暗自抹了一把汗,羅蛋挑戰情緒,嘶吼著:


    “炮兵注意,目標兩座土樓,給我拿這倆土樓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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