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龍真遊至北胡國,偶遇僧一竺。


    彼時僧一竺老而彌堅,勇猛精進,已將天竺五行指修至大乘境界。二人是第一次見麵,於太蒼山,最高的山峰上。當不笑僧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不笑僧就笑了,他是一個高手,可以與不笑僧一戰,以武論道。沒有想到,他不應戰。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說我是龍真,他說你不配。是的,他是龍真,不笑僧聽說過他的名字。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笑僧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結果就是,龍真龍教主龍顏不悅之下,終於勉為其難地賞了他一記龍指。


    血淚斑斑,且不細說。


    如果龍真不在場,那麽燕悲歌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不笑僧的脾氣那也不是一般地大!現下給他指著鼻子像個三孫子一樣訓斥,不笑僧已經勃然大怒臉上不掛了。可是不笑僧不動聲色,因為不笑僧現下已經知道了,這個姓燕的是龍真手下的小弟,而且是他最最器重的一個,打了他,就如同打了龍真的臉:“小人!混人!”不笑僧和哥舒王子同時大罵,在心裏。


    其實這一次隆景西涼開戰,是與北胡國無幹,摩羅是代陀迦落傳了話,也是要北胡王庭作壁上觀,就是這樣。其實燕大俠將他三人放到台上也不過是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閑得蛋疼找個樂子罷了。無甚可說,問及摩羅,摩羅也認,但那不關摩羅的事,摩羅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帶著呼巴次楞來這裏玩玩而已,自也不是殲細。摩羅和燕悲歌不但認識,還是好朋友,好兄弟,這隻不過是一個無聊的玩笑。


    至於不笑僧和哥舒王子,燕大俠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提醒一下也是警告一下兩個人,說的是北胡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背後捅刀子。燕大俠何以如此,眾人也是心知肚明,戰事將起,此時不笑僧和哥舒王子動不得,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了這二人,反而給了北胡趁亂出兵的借口,其間利害關係都是明擺著的。


    嬉笑怒罵,不過轉眼。


    轉眼燕大俠與摩羅大師勾肩搭背親昵耳語,說的卻是他們的另一個老相好,靈秀和尚了。轉眼不笑僧和哥舒王子又給晾到台上,忿忿不平對罵幾句,閉目合什尷尬一時,一個不動聲色上台入座,一個旁若無人揚長下台,一場風波彌於無形。轉眼眾人議論紛紛,麵色凝重者有之,一臉輕鬆者有之,熱血沸騰者有之,搖頭歎氣者有之,種種不一而足――


    諸位諸位,聽我一言。


    燕大俠又說話了,說的是國難當頭,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該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萬眾一心,保家衛國。說的是有錢盡可多出,戰事耗資巨大,譬如真龍教就將本屆武林大會所得銀錢全部捐出用以采購軍備支援涼州前線,共計一千四百八十萬兩。說的是有力不能亂出,否則隻會添亂,燕某人也知行軍打仗不是兒戲,所謂的英雄好漢仙劍神刀便如燕某人上了鐵血疆場,也是一般落個死活不知沒臉沒皮,這一點大夥兒定要牢記。說的是燕悲歌宣布,本次武林大會就此結束,大夥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實在要是舍不得我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燕大英雄那就留下來,還有一場蹩腳戲。


    一場蹩腳戲,千年唱不完。


    沒有人走開,大夥兒都在看,上清教與真龍教的故事無人不知,絕對有戲!


    龍真何以來?


    龍老教主怎生死的?


    梅掌教又怎生死的?


    死仇啊!死敵!雖然兩家沒有明說,在場幾是無人不知,戰事是有還沒開始,今曰必有教派之爭!真龍教,天下第一大幫派,執武林之牛耳,掌天下之命脈,其勢力之大根基之深無可撼動,無以比肩!上清千年教派,底蘊深厚人才輩出,也是無以與之相爭,然而上清教中每一個人都是硬骨頭,拚他不過鬥他不過也不如何,毋寧死!不屈從!


    不得不說,此時的天下,並不隻是隆景的天下。


    不得不說,在場大小門派各路精英,多半都在真龍教的掌控之中。


    金戈且止,話敘前緣。


    “上清大教派,高手多如狗。”燕悲歌出口無好話,擺明了就是要給上清眾道難堪:“一幹雜毛,老道小道,燕某不才,哪個先來?”話即如此,實則龍真一至上清眾道已知為何,也自留神戒備萬分警醒,事關教派榮辱更是滿門生死,且看上清中人如何應對:“無上天尊――”說話的卻是袁道長,袁道長素來個姓沉穩,這一回卻是半步不讓針鋒相對:“燕居士,你自口出不遜之語,貧道卻也問你一句,信為何物?”


    一語回到二十四年前,臘月十三,龍真獨闖上清之時。


    彼時之約,期限未至。


    “不過比劃兩下,你又何必當真?”燕悲歌居高臨下,自是咄咄逼人:“也教燕某看看,自你教梅老道歸天之後,你上清又出了甚麽能人奇物,哈哈!莫非怕了?莫非不敢?你來?你來?還是這幹小雜毛兒?你?你?還是你?”一一叫號,當下袁道長司馬道長一一給他指點到,包括上清眾弟子,包括一個方道士:“我來!”說話的正是嶽淩:“上清嶽淩,敢請賜教!”


    上清中人,不容辱沒!


    嶽淩持劍上台。


    殺雞焉用牛刀?燕悲歌也不如何,單看台上木公木婆,八風不動一派從容。


    比的是氣度,更是涵養,二老心知,嶽淩當有一戰之力!


    豈不知,嶽師兄,一合即敗。


    “你來?你算老幾?乳臭未幹的小子,毛兒還沒有長齊,哈哈!也罷!”燕大俠又自嬉皮笑臉,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好了,你若打輸了,便要給我磕上十八個響頭,再叫我一聲十八代祖宗,我便與你比劃比劃。”嶽淩蹙眉,略一轉念:“你若輸了,又當如何?”燕悲歌哈哈大笑,豪情萬丈:“我若輸了,也是一般!”


    嶽淩沉吟,嶽淩心知不是他的對手:“嶽師兄,那個無賴話裏有鬼,你可別上他的當!”嶽淩一驚,人人側目,卻見正是方道士,方道士一指燕老二,冷笑道:“你若輸了,他也一般,給你磕上十八個響頭,再叫你一聲十八代祖宗,可是?”確是話裏有鬼,陰謀詭計恁多,燕老二聞言倒抽一口涼氣,瞪大兩隻眼睛:“嘖嘖嘖,還是這個小雜毛兒有頭腦,不一般!不一般!”


    好算計!


    方道士嗤之以鼻,並還白眼兒一個。


    眾人大驚!


    說到陰謀詭計暗算個人,那是方道士所長,燕大俠這是班門弄斧,不知死活了。


    不過笑談。


    燕悲歌便即改口,落實,誰輸了誰磕頭,誰輸了誰叫祖宗。


    他知嶽淩不敢。


    嶽淩卻也不敢,嶽淩輸了嶽淩不怕,怕的是丟盡了上清臉麵。


    實力使然。


    人貴自知,嶽淩不是他的對手,嶽淩是有一戰之力,但此時嶽淩不能應戰。


    未出手,即敗退。


    實則燕悲歌根本就不用出手,這本就在燕悲歌的意料之中,你自不服不忿恨得牙都癢癢也是無可奈何,可以舍命相搏,卻是丟不起人。這就是袁道長,甚至姓烈如火的司馬道長不應戰的原因,左右是個難堪,著實讓人無奈。木長老,木婆婆,也是一般,無計可施。從容淡定那是裝出來的,心下也是懊惱非常,來時沐掌教,或說小天天果然說得在理――


    任他去鬧,不要理會。


    叫號!叫囂!一人獨對一教,燕大俠得意洋洋!


    熊了,萎了,上清人人低頭,一般是顏麵無光。


    有人在作,有人在看,且不說旁人,這是龍真想要看到的一幕。


    龍真為此而來。


    賀儀垂眉斂目。


    卻不知,還有一個變數,有名存真:“我說那個誰,你莫亂叫喚,還有我了。”


    曆史總是驚人地相似,當年的一出鬧劇再次上演――


    “龍真,你以為你是誰,不服的話二十四年後再來,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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