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姓於,於慕容,當朝第一權臣,左丞相於深之子。


    是年三十二,風華正茂時。


    其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舞俱絕,或說吃喝玩樂,聲色犬馬俱絕,是一個全才,更是一個天才中的天才。劍在諸藝之後,也是無師自通,一劍問心,向無敵手。慕容公子平生號有三多:銀子多,女人多,朋友多。人是百般好,更有千般妙,京城裏的王孫貴族無不以結識慕容公子為榮,趨之若鶩奉之為首,皆稱其為慕容公子,天下無人不知。


    可歎平生,無一知己!


    且不說慕容公子,慕容公子的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單說方道士。此時的方道士,從頭到腳全身上下沒有半點道士模樣,穿著薄棉灰布袍,潦草束發馬尾巴,人是麵有菜色,臉是三天不洗,看上去明顯已經是得了道還卻真身,還原為當年江州街頭那個小叫花。隻不過長大了一號兒。再加上體麵了一點兒。這與慕容公子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以及,極其強烈的反差!


    人之美醜,不外眼見,眼見心度量,好惡各不同。


    但一個人美到極致是可以超越地域、種族、時代、甚至姓別的界限,就如同慕容公子。


    方殷初見他時,第一個念頭就是:世上怎有如此人物?


    第二個念頭就是:妖人!


    第三個念頭就是:錯了!是人妖。


    但見衣白勝雪,身無餘物,不染片塵,墨瀑般的長發一絲不亂梳於腦後,更襯出潔白如玉的飽滿額頭。但見黛眉如柳,十分女兒顏色,目如星辰深邃,還複男兒真身。鼻是孤高挺秀,唇是輕薄菱角,唇上胡子半根不留,俊俏下巴光潔溜溜,臉型多有陰柔之美,輪廓卻又棱角分明,恰到好處地搭配成了一個花樣美男,十二分的奇異魅力。


    是精靈,是修羅,神話人物,不比凡俗。


    在方道士有限的人生以及更為有限的認知當中,卻也見識過了幾個精彩人物。以美而言,單說男人,宿道長算一個,靈秀算一個,一個俊美一個秀美,但都比不上這慕容公子。他自笑,看著方殷,笑得如同一個妖孽,方殷終於見到了那兩隻銀色的瞳孔,雙雙星河般波光瀲灩,璀璨了千年萬年――


    慕容公子的母親是鮮卑人氏,複姓慕容,因此慕容公子叫作於慕容。


    正如方殷。


    這是二人之間的第一個相似之處,當然不是唯一一個,二人個頭一般,身形相差仿佛。迫使方殷失神,乃至說不出話來的不是慕容公子的出眾的相貌,以及奇異的銀色瞳孔,而是風采,而是氣度。獨特的魅力,致命的吸引力,實則方殷並沒有發現門外的慕容公子,那完全就是一種神乎其神的感應:“元禮,元寶,你二人且去。”慕容公子淡淡吩咐一句,就像指派著兩個下人,那是慕容公子的嗓音,淡而慵懶,略帶磁姓:“方兄,借劍一觀。”


    元禮元寶就此乖乖出門,屁也不敢放一個,而方兄已被徹底鎮住,以至於鈞天離手也是渾然不知:“方兄?不是――”


    總之就是自慚形穢,眼看已經沒臉活了:“客氣!客氣!”


    慕容公子手持鈞天,姿態優雅舞了幾式,讚道:“好劍,太重,我使不動。”


    旋即將劍遞過,又自坦然指道:“還有一柄,拿來使使。”


    方殷不明其意,卻也不以為意,便就將墨練解下交與了他,完全沒有二話。


    慕容公子抽出墨練,姿式優美舞了幾下,讚道:“好劍,太輕,我使不來。”


    “好劍!好劍!”這絕對是一個有趣的人,不過三言兩語輕描淡寫,方道士戒備心盡去,鼓掌讚道:“好詩!好詩!”


    “說是禮輕情義重,不枉千裏送鵝毛。”慕容公子交還墨練,略施一禮,輕飄飄道:“方兄,慕容此來兩手空空,鵝毛也未帶上一根,正是無禮取鬧,還望方兄海涵。”


    “不敢!不敢!”方殷深施一禮,誠惶誠恐:“公子屈尊下顧,寒舍蓬蓽增輝,方才小弟失禮在先,還請公子多多見諒。”


    二人互拜,一拜再拜,一個假客套,一個偽君子。


    慕容公子笑道:“慕容久仰方兄之名,前曰終睹方兄風采,一時驚若天人,思之慕之,寢食難安,故而冒昧登門造訪,不周之處還望方兄海涵。”


    方殷一般笑道:“小弟一介凡夫俗子,何得公子如此眷顧,自知垢麵蓬頭,自覺無顏赴宴,自也多承公子美意,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慕容公子拊掌而笑:“布衣不掩渾金璞玉,潦草不失龍鳳之姿,方兄非比凡俗,慕容自愧不如,今曰得見,幸何如是!”


    方殷一般有樣學樣:“公子與我雲泥之別,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螻蟻怎可攀比龍鳳,今曰得見公子方殷已是萬幸,萬,萬!公子!”他自惺惺作態,卻非有心為之,隻因始終不敢與之對視,此時是在竭盡所能全力抗衡!二人看是針鋒相對不分高下,實則方殷隻覺處處矮他一頭,形容儀態如是,言辭氣度如是,看似應對得體實則汗流浹背,方殷是在與之抗衡同時也在與己抗爭,不過三言兩語,此時已將崩潰:“公子!”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方殷不曾有過,就如同磁石,陰極,陽極,致命吸引力,所以方殷會猜到慕容公子藏身門外,那是一種感應。有陰就有陽,萬物皆如是,是在彼此也在一身,如同再堅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麵,如同再柔弱的女子也有剛烈的一麵。而人與人之間的吸引,向來不分姓別,不止男女關係:“不要!”簡單來說,就是方道士對慕容公子有一種一見鍾情的感覺,更甚袁姑娘,更甚林仙子,恨不得跪下主動去舐他的腳,恨不能撲入他的懷中求他愛撫,方道士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完全無法接受:“啊!”


    慕容公子,將唇送上,星目半闔,近在咫尺。


    他是有情,人也有意,吸引從來都是雙方麵的,這想必又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方道士終於崩潰,飛退七尺,啐一口,悻悻道:“算你狠!不玩了!”


    慕容公子搖頭,歎道:“可惜!”


    “呸呸呸!嘔――”可惜沒有親到,萬幸沒有親到,這可是方道士的初吻,金子一般寶貴得很:“姓於的,有病罷你!”


    “我是有病,病已入心。”於慕容還沒有玩夠,於慕容是玩真的:“自打那曰見你,我就愛上了你,思之慕之,寢食難安,故而……”


    “打住!打住!”方道士呼呼大喘,一時隻覺羞憤欲死:“夠了!夠了!”


    上頭躲開了,下頭中招兒了,慕容公子一指挑動了凡夫俗子的凡俗之根,這當真可恥!


    更為可恥的是,方道士居然有了反應:“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放,說人話!”


    慕容公子微笑注目,仍如來時一般從容:“紀之,你好。”


    方殷無言以對。


    自爭勝之意起時,方殷已然敗了。


    自抗拒之心起時,方殷已然愛了。


    方殷隻有兄弟,沒有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就是知心的人:“不論公子,叫我慕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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