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豔陽,豪情激蕩,將星台上方大都統睥睨四顧,大喝一聲:“來!”


    大內盡多高手,尤以一眾禦前都尉為甚,不計正副都統兩名,共五十四名金吾都尉,此時俱在。這五十四人,各懷絕技,不說一流二流,反正都是高手,等閑幾十人是近不得身。其中一人,年四十許,身形修長麵目英俊,今日也曾殿中值守,名為方瓊。就是方殷的方,秦瓊的瓊,正是金吾副統官居五品,和方大都統恰好一對兒:“去!”


    不須旁人開口,方瓊頜首示意,當下一人上台,抱拳一禮:“方都統,屬下得罪。”


    此人,名為平奇,取自平平無奇之意,人不出奇,刃不出奇,隻使一柄樸刀,也不出奇:“未知方都統,要比拳腳,還是兵刃?”


    “你使刀,我也使刀。”方都統淡然一句,將手一招:“刀來。”


    此處宮中演武場,不缺兵器十八般,須臾鋼刀送上,方都統忽忽揮舞兩下,笑道:“來罷。”


    這有講究,屬下自是先出手,平奇又是一禮,一萬砍過,平平無奇:“當!”


    雙刀相交,俱斷,又是一聲:“嗆啷啷!”


    台下一聲驚呼,平奇皺了一下眉頭,著實有些出乎意料:“方都統,屬下得罪!”


    平奇的功夫,在博不在精,當然平奇也知道自家隻是一個試探:“都統武技高絕,平奇自愧不如。”


    說罷一拜,便即下台。


    眾人麵麵相覷,但見方大都統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道:“如何?如何?”


    不如何,至多平手,也不好看,冷不防聽得一聲龍叫:“高!高!實在是高!”


    “高!高!實在是高!”眾將嘩嘩鼓掌,百官齊聲稱道:“方都統武技高絕。我等是大開眼界!”


    二合。


    “平哥,怎地?”二人交錯,互道一句:“白弟,小心。莫要硬碰。”


    每二個出場的姓白,單名一個劍字,白劍使劍,百練精鋼:“屬下白劍,久聞都統藝出上清,劍法高絕,屬下不才,還請方都統……”


    “廢話!”方都統不屑一顧,將手一招:“劍來。”


    劍來,二人放對:“來罷。”


    “當!”


    白劍如何出的手。以及白劍的劍是如何斷掉,白劍都不知道:“這!”


    又是,雙劍俱斷:“嗆啷啷啷!”


    “如何?如何?”方大都統得意大笑,揮舞著手中半截斷劍:“哈哈哈,下一個!”


    “哎!”老龍仰天長歎。似是大為心折:“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哎――”眾人莫不歎服,個個兒捶胸頓足:“不愧名門之後,果然名不虛傳呐!”


    三合。


    “平哥,這事兒賴我,我是看他那樣兒就忍不住有氣,你說這人。這,哎!”


    “你一合,我一合,這回輪到老勾了。”


    老勾,姓勾,名雙營。使雙鉤,是一眾都尉裏頭年紀最大的:“都統大人,屬下得罪。”


    實際上,這一聲都統大人老勾心下極不願叫,老勾的年紀給他當爹都有富餘:“你使雙鉤。我也雙鉤,鉤來。”


    實際上,自打自打回合,多半人都瞧出來了,這個方大都統手底下確是有兩下子,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就是故意的了,這又擺明了要斷老勾的勾:“當!喀嚓嚓嗆啷啷!”


    又是一聲震耳大響,四鉤齊斷!


    一時再無人言,果然還是老皇上最有眼力,隻聽得那人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場休息。


    “老勾,勾哥,你說如何?”敗者組聚首,齊聲問老勾。


    “看了沒?看了沒?”老勾亮出右手,右手一直在抖:“這手,是實。”又亮左手,左手虎口開裂,血漬宛然:“這手,是虛。”


    “斷刃不難,難在火候兒。”方副都統終於做出評點:“此人武功剛柔並濟,此臻爐火純青之境,鞭子,你且上去應付一時,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五十四都尉,加上副都統,在場是有五十五人,須臾去二人,跪拜禦駕前,請命。


    都統原本不姓方,武功最高的一個並不在場,這個新任都統沒有人能夠應付得來,隻好去請瓜哥。


    瓜哥,名作葛瓜,內外兼修,勇力無敵,是為大內第一高手。


    此時瓜哥正在鬧情緒,因為什麽就不用說了。


    下半場。


    說來很快,前後三五分鍾,第四個出場的就是鞭子,名叫須有鞭:“屬下――”


    你有鞭,我也有,方大都統也使鞭,也是不過一合:“啪!”


    一合,纏住,生生折斷,雙鞭成四,威風八麵:“哈哈哈哈哈哈哈!”


    鞭子下台之時,臉色就像被其鞭屍,黑裏透白:“我靠,邪了,我這條鞭子,便就瓜哥也是扯不斷的!”


    第五個出場的是叫長索,姓常名索,直接就給他來了一個更陰柔的:“都統大人――”


    “索來!”都統大人,已經不耐煩了:“不用報了,直接開打!”


    索斷,絹索銅鈴,哧啦啦啦丁丁當當,這一次格外清脆悅耳:“喂!喂!”


    但見長索回來一般吊死鬼也似,一幹都尉再也忍不住了:“怎又斷了,你鬆手啊,不是說了叫你鬆手,不要和他硬抗!”


    “我鬆了,鬆了啊!”長索駭然道,眾尉齊駭然:“一絲力也無,生生震斷的!”


    第六個出場的,就是方副都統,方瓊了。


    方瓊直接給他帶上去一根鐧,熟銅鐧,雙手恭敬奉上:“方都統,你折,折斷了算我輸。”


    這個等於是認慫,方大都統就笑了,笑道:“一家人,何必說那兩家話,以後你是大方,我是小方,成不?”


    “不敢當。”方瓊話裏有話,對他很不滿意:“方大都統武功太高,收拾我等就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必謙虛,自當做大!”


    這人,太狂了,即使他是大父的兒子,他不配。


    “大方大方,你聽我說。”方殷嘻嘻一笑,低聲說道:“莫道小方贏得輕鬆,實則小方出盡全力,以你眼力,不會看不出來。”


    是這樣的,上得台的都是硬手,方殷贏得並不輕鬆,這是實話。


    “以我眼力,不會看不出來。”方瓊奉鐧,再次奉上:“這一根鐧,你能折斷。”


    “也罷,既然如此,姑且一試。”方殷也不多說,接過那鐧,雙手各執柄首:“斷得此鐧,你當心服。”


    “是這話。”隻一句,脆生生,隻見小方使一騎馬蹲襠式,吐氣開聲運力一拗:“斷!”


    “崩!”也隻一聲,鐧斷,生生拗斷:“哇――”


    終是這一下,眾人驚了炸,自此始知誰個才是慧眼識珠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吉大笑,一般大笑,聲震四野八荒,哪有一絲老態龍鍾的樣子:“痛快!痛快!下一個!下一個!”


    “皇上英明,皇上聖明,恭賀聖上得此不世奇才,實乃江山之福社稷之福,我隆景朝臣子萬民之福啊!”不用下一個,現下就是歌功誦德,溜須拍馬的絕好機會:“方都統年少有為,小侯爺智勇雙全,臣等三生有幸得以睹見如此蓋世神功,這,這,怕是溫侯再世子龍重生也是難及萬一,難及萬萬之一啊――”


    “過獎!過獎!哈哈哈哈哈哈哈!”隻那小子,仍是一味狂妄大笑,其狂妄無知的程度確是無人可及萬萬之一:“雕蟲小技,不算個甚,再來再來哈哈哈哈哈――”


    大方下台,大大方方,勝不驕敗不餒,其姿容風度也勝他一萬萬倍!


    隻不過,下台後,又和眾兄弟私下裏說:“不成,隻怕瓜哥來了,也是幹他不過!”


    當然了,瓜哥會來。


    “瓜哥!瓜哥!”便就給他仗勢欺了,瓜哥那是不得不認,但要說到欺負了瓜哥的兄弟,又怎讓瓜哥忍得:“小子休要狂妄,來來來,會會你家瓜哥!”


    吼得天地動,步聲也隆隆,隻見得一條巨漢誇父逐日般轟隆隆奔行:“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坡發跣足,精赤上身,奔行在那天地之間,手中一物直若烈日光芒萬丈:“呼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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