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記二字,名曰恪吾。


    方殷也知虞保是在激他,卻仍是忍不住胸中怒火升騰:“虞保,你莫倚老賣老,想死還不容易,小爺這就成全了你!”


    說罷,一躍上台,雙目凜凜:“來!”


    那是逆鱗,動不得的,況且提到上清方殷又是愁上心頭:“來來來!放馬過來!”


    “聖上――”說話也就一時,虞保即遂心意:“老奴請罪,再請聖上定奪。”


    這有講究,原本虞公公是沒有資格比武的,作為宮中內宦。


    自然,元吉說道:“不罪,準了。”


    上台之時,虞保是與三花對視一眼,三花也笑,滿臉都是陰險:“保啊,走好!”


    那是心說,虞保回道:“花呀,回見!”


    如果這是一個圈套,或說這是一個陰謀,虞保認了,所為不過一個字――


    二人立定。


    眾人仰觀。


    虞公公是不好看,三角臉,三角眼,老鼠眉,山羊胡,真正又老又醜。


    方都統就太帥了,尤其再一對比,就像是一隻孔雀麵對著一隻老鴇,極盡英武端麗之色。


    一眼望過,高下立判。


    就連賢貞淑德都看出來了:“方都統!方都統!啊――――――――――――――――――――――”


    年輕一代引領風騷,以貌取人也是天道:“方都統!方都統!啊――――――――――――――――”


    太監叫,宮女叫,皇上笑,妃子笑,就連小朋友們都很支持方都統:“打死他!打死他!哈哈哈!打死那個死太監!”


    隻有一幹老臣暗自搖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廢話少說,以武論道。


    “方都統,可要解甲?”虞保出手之前。仍問一句。


    “不必。”方殷搖頭,回道:“虞公公,可用兵刃?”


    “不必。”二人相隔七尺,大戰一觸即發:“虞保有劍在手。都統大人小心。”


    “客氣。”其時方殷已然將心沉靜,正如虞保:“請――”


    指劍藏手,墨練纏腰。


    二人戰於一處,用的都是拳腳,這是高手之間的較量,道境。


    所有人都看傻了。


    但見一個人,出花拳,動繡腿,渾似老牛拉破車,說來那叫一個慢:“哇!”


    又見一個人。拳輕飄,腿招搖,正是人慢我更慢,比的就是一個慢:“嘩!”


    打得那叫一個風平浪靜,更是纏綿悱惻。配合緊不緊密,拳腳交也不交:“不!是!罷!”


    聲聲歎,聲聲慢,著實千年等一回,一回又是千萬年:“嗬――嗬――嗬――――――――――――――――――――――――――――”


    原來這就是高手之間的較量啊,所有人都看困了,共起頂禮膜拜之心:“天呐!老天!”


    這一場大戰。足足鬥了多半個時辰,就在賢貞淑德相偎靠坐於地睡眼朦朧的時候,風雲突變!


    二人分立,互相抱拳,同時讚道:“好功夫!”


    語罷,一個解甲。一個脫袍,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隻聽三花雲中霧裏喊了一句:“第二回合――”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是?一個回合?


    所有的人都要抓狂了,同時都看向老皇帝,老皇帝眉頭緊皺,麵有憂色。


    二人對立。相隔七尺,相互一笑,惺惺相惜。


    終於,有人看到,兩的人的牙齒都是紅色的,刺目的猩紅之色!


    這第一回合,原本比的就是內功,方殷不知道虞保咽下了幾口血,方殷隻知道自己咽下了七口血。


    高手!方殷心說,不說平生僅見,也是頂尖高手!


    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就好說了,隻一快字,二人以快對快,瞬間戰作一團:“嘩!”


    觀者嘩然,再次嘩然,慢了那是不好看,快了這又看不清,隻見那一灰一黑兩道人影穿來插去眼花繚亂,快得真如鬼魅一般!也無聲息,無一絲聲息,無步聲無衣袂聲亦無吐氣開聲,拳腳破空亦無一聲。一時人人麵麵相覷,四下相顧兩兩茫然,然而終也心知這二人武功實在是高,更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看不出門道且看個熱鬧:“瓜哥?瓜哥?”


    這時有人又問瓜哥,瓜哥確也是個高手:“怎樣?怎樣?”


    瓜哥沒應聲兒,因為瓜哥根本就沒有聽到,但瓜哥的眼中已經有了答案:“天!老天!老天爺!”


    那是狂喜,狂熱的欣喜之色,對瓜哥來說這才是平生第一遭:“這怎了得!怎生得了!”


    如同觀棋,境界不同所見不同,比武也如對弈,自當所學所悟所知所得相互印證,以為驗證,故而論道是為證道。方殷暫且不說,這虞保虞公公也曾與瓜哥交過手,當時二人未分勝負,瓜哥也就一笑了之。豈不知,自家以為力出三分與之敷衍,人家才是活動筋骨不過開個玩笑,瓜哥現下算是知道了,一眾禦前高手也是知道了:“虞公公?不是罷?這是虞公公麽?這還是虞公公麽?”


    “萬歲爺,這,這,這不對勁兒!”三花同樣皺起眉頭,一般麵色十分凝重:“哪裏不對勁兒,三花說不出,可是萬歲爺――”


    “閉嘴!”老元吉也覺不妙,隻將兩眼眯成一線:“藏得夠深,果然虞保!”


    這一合快,隻十數息,忽一轉眼二人又定住,相隔七尺:“如何?”


    方殷無言以對。


    也是說不出話,隻一張口:“噗――”


    一口鮮血噴出,猶未止,又是接連兩口:“噗――噗――呸!”


    再加一口血痰吐過,才自呼出一口長氣:“你莫得意,拳腳非我所長,現下咱來比劍――”


    墨練終出,無聲無息:“來!”


    虞保笑道:“蛇劍,無殺小子的劍,可是?”


    方殷一怔:“你又知道?”


    虞保點頭笑笑,目光竟現一絲頑皮之色:“沒有我不知道,隻有你不知道,長廉是你師父,長眠是你師叔,可是?”


    方殷一怔,又是一怔,終於怔住,手都在抖:“你,你說宿老道?你,你究竟是誰?”


    此為真人,會過才知,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方殷心中的駭異:“小鬼頭,拿好你的劍,咳咳!噗――”


    及至此時,虞保方才吐出一口淤血,又是一語石破天驚:“無上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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