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看著眼前的降書,有幾分不信,也有幾分幸運,他將降書遞給匆匆趕來的荀攸。荀攸一看,臉上露出微笑來,雙手將降書遞還給曹操:“恭賀丞相大人。”


    曹操微微笑了笑,撫著胡子問了一些話,仔細詢問了襄陽城裏發生的情況,這才讓人帶劉先去休息。劉先卻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問道:“丞相,先有一事,丞相既然親率大軍在此,不知哪位將軍主持宛城的戰事?”


    “哈哈哈……”曹操看了劉先一眼,不禁笑出聲來,笑得劉先很是奇怪,等他笑完了,他才站起身來,拍拍劉先的肩膀說道:“始宗放心,是韓元嗣、賈文和他們,另外,你的外甥元直和我家的倉舒也在。”


    劉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才放鬆了身體,對曹操拱了拱手道:“丞相,來之前,我家將軍有令,如果丞相接受了我荊州的誠意,就請丞相派人跟我去宛城,召文仲業前來。以免刀兵一起,傷了無辜性命,畢竟朝庭的大軍也好,宛城的荊州軍也好,都是陛下的子民。”


    曹操又禁不住的笑起來,他湊近劉先說道:“是不是最近和元直通信通多了?也被我家倉舒感染了?”他看著有些發愣的劉先,也不待他回答,起身應道:“既然始宗有些好意,我就派人跟人一起去宛城,招文仲業南下。這個文仲業,可讓子廉和公劉吃了不少苦頭。”說完,哈哈大笑,對許褚說道:“仲康,請龐令明來。”


    巨石飛越了寬闊的護城河,飛上了高高的城牆,隻是可惜飛偏了一點,擦著城樓的一角飛了過去,強大的衝擊力將城樓帶塌了小半個角,然後狠狠的撞在了後麵城牆上,在城牆上撞出一個大坑,又反彈回來,滾出老遠,連撞帶刮的傷了十幾個人才停住了腳步。被撞傷的士卒們慘叫起來,慘叫聲隨著飛落的瓦片磚石一起,在民夫和士卒中造成了很大的恐慌,一時間甕城裏亂成一團。


    這就是曹操那個霹靂炮嗎?媽呀,怎麽打到城裏來了?不是說隻能打到護城河的嗎?士卒們一個個驚魂未定的盯著那塊安靜下來,上麵沾了不少血跡的石頭,仿佛看著一個噬血的惡魔。


    “不要慌,不要慌,各回各的位置。”一個小軍官見大家亂成一團,連忙高聲叫道,一邊用手裏的皮鞭狠狠的抽著亂喊亂叫的人:“回去回去,再亂叫砍了你。”


    慌亂的人群在軍官們的大力彈壓下很快安靜下來,好在沒有巨石再飛來,一時間倒也恢複了平靜,大家都盡量不去看那塊染著斑斑血跡的巨石,隻是豎著耳朵聽著城處傳來的聲音,就象如果先聽到聲音就能避開這塊要命的石頭一樣。


    奇怪的是,沒有石頭再飛過來,倒是聽到了外麵齊聲怒吼了一聲之後不久就靜了下來,靜得令人生疑,令人不解。


    鄭虎打完了第一發石頭,看著隻打塌了甕城城樓的一角,遺憾的用力捶了一下手,正在指揮人準備發出第二發,卻聽到旁邊令旗兵有些不解的說道:“怎麽停止攻擊了?”


    “什麽?”鄭虎和其它幾個相鄰的炮手都驚詫的看了一眼令旗兵,見他也是一臉的不解,都直起身向中軍高台看去,高台上,赫然正掛著停止攻擊的大旗。


    不光鄭虎他們愣了,幾乎絕大多數的人都愣了,宛城城樓上的將領們都愣住了,隻有文聘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將拔出半截的長刀緩緩的送回了刀鞘,揮了揮手對旁邊的文休說道:“傳令戒備,擅發一箭者,斬!”


    文休一下子沒聽明白,怎麽又是戒備,又是擅發一箭者斬?這是什麽命令啊,聽起來有些糊塗啊。文聘手搭涼棚看了城下一眼,回頭卻看到文休傻站在一旁,不由得大怒,伸手一指城下曹軍陣中,飛起一腳踹在文休的大腿上:“還不快去?你沒看到有人來了嗎?”


    文休探頭一看,隻見曹軍陣中飛奔出一人,這人沒有穿甲胄,倒象是個文士,他有奇怪,這人的衣服怎麽看起來象是咱荊州人啊,還是襄陽那邊的人常穿的衣服,這曹軍陣裏哪來的這樣的人?文聘見他還是發愣,氣得剛要大罵,文傑和其它一些將領卻明白過來了。紛紛讓人下令,防止誤殺了城下來人。


    城下那個人穿過重重軍陣,跑到護城河邊,高舉著手中的一塊帛書大聲喝道:“文仲業,鎮南將軍書信在此,荊州歸順朝庭了!歸順朝庭了!”


    他的喊聲在寂靜的戰場上飄散了開去,全神貫注的士卒們一下子驚呆了,接著竊竊私語的聲音象是一池春水一樣,蕩漾開來,不到盞茶功夫就傳遍了整個戰場。要不是各級軍官強力彈壓著,肯定會有人歡叫起來。


    而宛城裏,一個被嚇傻了的民夫忽然之間掩麵而泣,痛哭失聲,他的身側,就是跟他一起出門,一起幹活,一起玩笑的鄰居,如今即已經被那塊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文聘仰起頭,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揮手叫道:“開城!”


    “父親,會不會有詐?”文休擔心的說道,幾個將領也有些擔心的看著文聘,文聘指著城下的人笑道:“你們不認識他了嗎?這不正是劉先劉大人嗎?”


    “劉大人?”幾個將領紛紛向外看去,然後有人欣喜的叫起來:“真是劉大人,真是劉大人……”


    劉先見城門大開,文聘第一個走了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始宗先生,劉使君真的願意放棄荊州?”文聘看著劉先小心冀冀踩上浮橋,連忙大步走過去扶著他,不敢相信的問了一句。


    劉先喘了半天,平複了呼吸,直到腳踩上了實地,這才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看文聘:“仲業,劉使君走了,現在是二公子當家。”


    文聘一下子愣在了那裏,手中拿著的書簡啪噠一聲掉在了地上。


    “仲業?”劉先有些擔心的看著文聘,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處理。文聘愣了片刻,從文休手裏接過書簡,又看了一眼上麵的大印,頭也不抬的對劉先說道:“使君是什麽時候走的?”


    “前天夜裏。”


    “噢!”文聘長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又詳細問了襄陽那一夜發生的情況,這才有些黯然的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解去了身上的鐵甲,將腰裏的長刀捧在手中,跟著劉先進了曹營。


    曹衝看著大開的城門,看著緩步而來的文聘,從鄭虎那塊大石飛出去開始就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露出輕鬆的微笑,回頭看了一眼微笑著的周不疑,又對同樣挼著胡子笑吟吟的韓浩、賈詡和華歆笑道:“萬幸。”


    “多虧公子勸降,不然隻怕現在已經打成一團了。”韓浩見不用打仗就可以拿下宛城,也是欣喜不已,連忙拍了拍曹衝的馬屁。


    曹衝笑著擺了擺手,轉過身去看著走上台來的文聘。文聘一上高台,急行幾步,跪倒在曹衝麵前,雙手將長刀舉過頭頂:“文聘歸降來遲,請公子恕罪。”


    “來了就不遲。”曹衝連忙扶起文聘,又將他手中的長刀重新係回文聘的腰間,和聲笑道:“文將軍休要客氣,丞相大人還在等著我們,將軍回城收拾一下,我們立刻起身。”


    文聘躬身施禮:“一切聽公子吩咐。”然後又深深鞠了一躬:“文聘替宛城的將士百姓謝過公子大德,若非公子仁慈,我宛城又要有許多性命喪在我文聘的手中。”


    曹衝連忙謙虛了幾句,他心裏何嚐不知道,如果不是文聘配合他演戲,隻怕這仗早就打起來了,正是文聘,成就了他的名聲。如果文聘心中沒有拖延的打算,隻怕自己已經死在護城河邊,守城弩下。


    也正因為如此,當他看見遠處一騎絕塵時,才能果斷的下令停止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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