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冬,陳留。(


    曹丕抿著嘴,彈了彈手中雪白的宣紙,慨然歎道:“關中難打啊。”


    對麵坐著的夏侯扯了扯嘴角,想要說話,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努了努嘴唇,嘟噥了兩聲。夏侯是夏侯的第二個兒子,和曹丕年齡相近,從小關係就好,他的夫人就是曹丕的同母妹妹曹青,也就是後來的清河長公主。夏侯這個人很安靜,雖然出生在將門,卻不好打仗,對軍事一點也不關心,倒是對養生很感興趣,經常向曹操身邊的那些道士請教些養生之法,行氣,導引,服散,什麽都試過,頗有心得,最近又迷上了五禽戲,或許是養生得法的原故,他看起來要比曹丕的氣色好得多。


    不過,現在他的臉色可不好,而且有些鬱悶得神不守舍,以至於曹丕看似感慨實際得意的心情都沒有體會出來,隻是應付的哼了一聲。曹丕有些不快,他將司馬懿快馬送來的信仔細的疊好,撫平,又收進信囊裏,這才瞟了一眼夏侯,極力壓製著心中的失望,問道:“怎麽?又吵架了?”


    夏侯點了點頭,隨即又明白過來,連忙搖了搖頭,強笑道:“沒有的事,隻是這兩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對了,剛才你說什麽來著?關中的戰事怎麽了?”


    曹丕撇了撇嘴,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笑笑說道:“妙才叔以身赴險,吸引住了馬超、韓遂八萬大軍,可是倉舒在塢來不及趕去,沒能合圍,馬超得了冀城,不過韓遂被叔權打敗了。”


    “哦。”夏侯根本不知道這些對關中意味著什麽,他也不關心,隻是隨口應了一聲。


    曹丕覺得有些無趣。跟這個除了養生之外一點也不關心的公子哥說話真是無趣,要不是他的父親就是手中掌握著五六萬精兵的夏侯,又是他的妹夫,從小關係又好,他才懶得跟他說什麽戰事呢。看他這副什麽事也提不起精神來的樣子。曹丕有些掃興地站起身來:“子林,你也年紀不小了,你幾個兄弟都在做事,你也該做點事了,總不能才二十多歲,就天天想著怎麽多活幾年吧?”


    夏侯嘿嘿的笑了,也不爭辯。隻是無可奈何的說道:“你說得對,不過我這個人吧,一無是處,做什麽都不成,努力也是白費,不如省點心思,過點安生日子。”


    “且。”曹丕被他不求上進地樣子氣得笑了。他起身揮了揮手說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去找我妹子去,看看你們這兩口子又弄了什麽矛盾,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夏侯連聲答應,如釋重負的拱了拱手,起身走了。


    曹丕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進了後院。去找他地妹子曹青。曹青正叉著腰站在院子裏。大冬天地也不怕冷。卷著兩隻袖子。露出雪白地兩截手臂。指著跪在庭中地一個被嚇得不知所措地侍女破口大罵。聲音尖利而刺耳:“瞎了你地狗眼了。敢趁我不在地時候往我房裏跑。你以為你長了一副狐狸精地樣子就能得寵?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性。雞窩裏能飛出鳳凰嗎……”


    旁邊地侍女們戰戰兢兢。那個侍女更是嚇得麵無人色。隻知道哭泣。嬌俏地小臉上滿是淚痕。更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曹青見了更是生氣。大步走下台階。甩手就是一大耳刮子:“哭什麽哭。裝可憐給誰看呢。心疼你地人不在這裏。別白費心思了……”


    曹丕站在門口。看得直皺眉。怪不得夏侯臉色這麽難看。連說話都沒有心思。原來房裏又鬧全武行了。這個小丫頭倒是長得標致。不過看她眉眼。好象夏侯還沒有得手就被妹子抓住了。


    “嗯咳!”曹丕輕輕地咳了一聲。背著手慢慢地踱了過來。曹青一見曹丕。立刻撲上前來。抓著曹丕地手臂叫道:“阿兄。你可來了。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個沒良心地。我對他那麽好。他就是沒個正眼兒看我。天天瞅著我屋裏地這幾個媚人精。你可要幫我啊……嗚嗚嗚……”她說著哭著。眼淚汪汪地。滿腹地委屈。好象被打地不是那個侍女而是她一樣。


    “好了好了。跟一個丫頭治什麽氣。”曹丕推開曹青。漠然地看了一眼那個侍女。抬腿向裏麵走去。曹青有些奇怪。見曹丕這個樣子好象是有事地。連忙跟了過去。走到門前。她又想起那個仕女。回過身喝道:“把這個小妖精拉出去棒殺了!”


    庭中地侍女嚇得麵無人色。伏地哀求:“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請夫人饒我一命吧。”


    “饒你?哼!”曹青咬著牙剛要說話,曹丕轉過身來,不滿的瞪著她哼了一聲:“青


    “兄長!”曹青跺腳叫道。


    “你一個堂堂的列侯夫人,跟一個丫頭治什麽氣。”曹丕白了她一眼,止住了還要撒潑的曹青:“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唉……”曹青見曹丕真有些生氣了,不敢再多說,低眉順眼地跟著曹丕進了屋。庭中地侍女也沒敢起來,隻是不停的磕著頭,不一會兒就把額頭磕得鮮血淋漓。


    “家裏地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曹丕坐好,拈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抿了一口,瞥了曹青一眼說道。曹青不以為然,大大咧咧地說道:“知道,不就是父親封了王,倉舒封了侯,當了車騎將軍,你和子文都升了官嗎,就子建那個書呆子還是個白身。”


    曹丕沒有說話,等著曹青往下說,曹青說完了,見曹丕還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奇怪:“還有什麽事麽?”


    曹丕歎了一口氣,這個妹子性格和曹秋有些相似,但隻有強硬相似,腦子卻差得太遠。他歎了口氣。提醒她道:“父親是武平王了,他老人愛今年已經年過六旬,他可是有頭風的,雖然身體看起來還可以,但誰知道他還能活得多久?他這個王位是我曹家的榮耀。也是你能夠在夏侯家逞威風的底氣,你就沒有想過將來誰會來繼續這個王位嗎?”


    “我想這個幹什麽?”曹青笑了,似乎覺得曹丕的話很好笑:“我是個女兒家,現在又是夏侯家的人,父親那個王位,與我何幹?”


    “你呀----”曹丕又好氣又好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指點了點曹青,真找不到什麽話來說她。他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總知道倉舒現在的官比我大吧,爵位比我高吧?”


    “知道,他是車騎將軍,比我家翁地前將軍還大,比你的鎮東將軍當然更要大幾級了。”曹青笑著瞟了曹丕一眼:“怎麽。你嫉妒他?他可是憑著戰功一點點掙來的。”


    “我妒嫉他幹什麽啊。一個車騎將軍,有什麽好嫉妒的。”曹丕有些不耐煩了,他咂了咂嘴說道:“青兒,我們是一母所生,從小就親近,有些話我就不瞞著你了。子休走了快二十年了,我就是長子,可是自從倉舒那次稱象之後。父親看我的眼神就變了。這些年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培植倉舒的實力,我二十多歲了。跟隨他行軍多年,他都沒有派我領軍。可是倉舒才十三歲就鎮守荊州。現在王位也封了,我的功勞也有了,可是王世子的人選,他就是不說。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你是說,父親會讓倉舒繼承王位?”曹青還是笑嘻嘻的,不以為然的說道:“他繼承也不錯啊,倉舒心地那麽好,他如果做了王,一定會覺得虧欠你的,當然會好好地補償你。”


    “唉呀,你怎麽還不明白呢。”曹丕真有些急了,他一把打落曹青手裏的零食,嚴肅的說道:“我可提醒你啊,倉舒跟我們不是一個娘,你別看他現在對子文和子建這麽好,這些都是假象,他從小就會這些虛模假式的招數,你可別當他是真的對你們好。你看他把他那個親弟弟帶在身邊,可帶過別的人?再說了,他也不喜歡你這樣的。”


    “我這樣地怎麽了?”曹青地眉毛豎了起來,不滿的說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曹丕搖了搖頭,攤開手擺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我隻知道他給你們幾個姊妹送的東西裏麵,節兒的當然是最好的,然後就是秋兒和憲兒的,至於你地,嗬嗬,連華兒那個丫頭地都比不上。”


    曹青的臉色沉了下來,死死地盯著曹丕。曹丕視若未見,繼續說道:“他現在勢力大了,有荊益交揚四州在手,父親又護著他,將來十有**,是要讓他繼承王位的。現在妙才叔家地叔權跟他關係極好,妙才叔又在關中和他配合打仗,將來他們家肯定會受到倉舒的優待。你家翁現在還沒有動靜,不過心裏不可能沒想法。子林喜歡養生,倉舒也喜歡坐忘,說不定兩人會很談得來的。”


    “他敢。”曹青一下子惱了,“他也想和倉舒一樣納上幾個小妾嗎,看我不打斷他的


    “你?”曹丕冷笑了一聲:“如果子林真的和倉舒處得好,倉舒會反對他納妾嗎?倉舒是家主,他如果支持子林納妾,你能有什麽辦法?也就老老實實的呆著吧。”


    曹青象是被激怒的母獅子,霍的一聲站了起來,在屋裏快步來回走了幾圈,忽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曹丕:“你是長子,理當由你繼承,你怎麽能無動於衷呢,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王位被他一個庶子奪了去?“我能有什麽辦法?”曹丕一攤手:“我這個鎮東將軍一點實力也沒有,拿什麽和他比?”


    “他有妙才叔,你不是也有我家翁嗎?”曹青怒聲說道:“家翁手裏也有五六萬人,再加上青州兩州,你能掌握的人馬不比他少,你也可以立個大功,博得父親的歡心,你為什麽這麽沒誌氣?虧你還是個鎮東將軍呢。”


    “別提了,我雖然是鎮東將軍,可是我來了陳留一個多月了。連你家翁的麵都沒年垤。軍權全在你家翁手裏,那些將軍們隻聽你家翁的,根本不理我。我今天和子林說了半天話,他都象失了魂似的,我想說些什麽也無從說起。我隻好來找你說說閑話了。”


    “你早該來找我了,我去和夫君說,讓他去找家翁,他不敢不聽我的。”曹青說著,抬步就要出門,被曹丕一把拉住了:“你這樣去有什麽用?他現在躲你都躲不及呢。”


    “那怎麽辦?”曹青回過頭問道,一臉的焦急。


    “欲取先與。這個道理你總懂地吧?”曹丕指了指已經暈倒在院裏的侍女:“他又沒說要納妾,你那麽緊張幹什麽,如果我能夠順利的做了家主,將來……”


    曹青一愣,看了看那個侍女,有些不甘心,她想了想。回頭對曹丕說道:“你可不能騙我。掌握了兵權之後,得了王位,不能不幫我。”


    “這是當然,我們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妹啊。”曹丕拍著胸脯說道。


    曹青咬了咬牙,擠出一絲笑容,走到院中那個侍女麵前,幹笑了兩聲:“哎喲,這是怎麽了。剛說了兩句就暈過去了?還不趕快扶起來進去洗一洗。夫君看到了,還不怪我心狠麽?”


    曹丕見曹青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暗暗地笑了。


    第二天,夏侯喜氣洋洋的來找曹丕。眉毛快樂得飛起來了,一見曹丕就連聲稱謝。他雖然不知道曹丕和曹青說了些什麽,但是曹丕走後,曹青忽然變了一副樣子,不僅對他百依百順,屈意奉承,還主動把那個侍女送到他的**。這讓夏侯一時有些不太適應,險些不能人道。


    “多謝多謝。”夏侯笑嘻嘻的說道。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我妹子脾氣差點,你多擔待。”曹丕輕鬆的說道:“有什麽事來找我。”


    “嘻嘻,嘻嘻。”夏侯隻知道傻笑,眼光閃爍的不知想些什麽,他的眼圈,看起來有些發青。


    “令尊可回來了?”曹丕等了片刻,見夏侯還沒說到正題,隻得提醒道。


    “哦,明天就回來了。”夏侯如夢初醒,連忙說道:“我明天就陪著你去見父親,你是鎮東將軍嗎,這裏地軍務,你當然要熟悉。還有啊,二叔先回來了,你有沒有興趣先去見見二叔?”


    夏侯所說的二叔就是夏侯的弟弟夏侯廉。夏侯廉,字仲清,一直跟著夏侯帶兵,頗有戰功,為人深沉而有心計,在軍中很有威信,夏侯有事也要和他商量。他也性好養生,和夏侯關係很好,經常向夏侯要一些方子去試。


    “如此,則有勞子林引見了。”曹丕笑笑。


    “無妨無妨。”夏侯笑得更開心。


    兩人又說一陣,約定了去見夏侯廉的時間,夏侯開心的走了。夏侯剛走,鮑勳大步走了進來。鮑勳中等身材,不苟言笑,方臉上總是很嚴肅的樣子。他一見到曹丕,就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將軍,勳回來了。”


    “叔業,這裏又沒有什麽外人,何必如此拘禮,快快請起。”曹丕滿麵笑容地說道。鮑勳是泰山平陽人,他地父親就是當年陪同曹操血戰滎陽汴水的鮑信。當年曹操不滿張邈等人在酸棗屯兵不前,一氣之下獨力西進攻打董卓,可是他的人馬不足,就是鮑信兄弟二人支持他的,那一戰鮑信的弟弟鮑韜戰死在汴水旁,鮑信也身受重傷。初平三年鮑信引曹操入兗州,為曹操占據第一個根據地立下了汗馬功勞,連他自己都戰死在沙場之上。曹操很感激鮑信,把他的兩個兒子鮑邵、鮑勳帶在身邊,這次曹丕到青徐來辦事,特地把鮑勳要了來,就是因為鮑家在泰山是舉足輕重的大族,鮑勳本人清正廉潔,名聲很好,又有計謀,是個人才。


    但曹丕並不是喜歡他,鮑勳有個缺陷就是有點死腦筋,把聖人的話看得比天還大,眼裏揉不得一點砂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曹丕有些討厭他。但現在正是用他地時候,曹丕也隻得忍了。


    鮑勳並不因為曹丕地客氣而免了禮節,還是一板一眼的行完了禮。才直起身來回話:“將軍,我到陳留、泰山都去了一趟,衛家、邊家、高家、羊家,我都去了,他們雖然沒有立刻回應。但都收下了我們地禮物,說要考慮一下再派人出仕,想來以後將軍平定青徐,他們還是會支持的。但眼下最重要地還是軍權,前將軍那裏,將軍可曾去過?”


    曹丕苦笑了一聲:“我都來了一個多月了,前將軍還沒回來呢。我到哪兒去見他。不過,剛收到消息,也就這兩天地事了。”


    “如此也好。前將軍忠厚知禮,一定會支持將軍平定青徐的。”鮑勳很有把握的說道。


    “但願如此。”曹丕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叔業,你奔波了這麽久,本當讓你休息幾天。可是軍情緊急。恐怕還要勞煩你到彭城去一趟,見見徐州刺史臧宣高(臧霸)和青州刺史孫仲台(孫觀),試探一下他們的心思。如果能勸動他們交出手中的兵權,那是最好地人,我可不希望大動幹戈,弄得民心不安,刀兵四起,把這青徐數州剛恢複不久的元氣再次耗盡。”


    鮑勳點頭應是。很欣慰的說道:“將軍宅心仁厚。所慮極是。”


    臧霸看到鮑勳很客氣,請他到大堂坐下。相互敘禮已畢,這才笑著問道:“閣下離鄉數年。這次回鄉,不知何以教我。”


    鮑勳微微一笑,略微躬了躬身子表示謙虛的笑道:“大人此言差矣。諸位大人手下在雄兵數萬,縱橫青徐,鄙鄉賴得以全,百姓安居樂業,為初平以來難得一見的景象,諸位大人居功至偉,勳當向大人致以謝意才對,何敢言教。”


    臧霸微笑不語,鮑勳話說得客氣,誇他政績突出,徐州治理得好,但他提到了初平以來,實際是在提醒他們幾個人不要有什麽想法,讓青徐地區再次陷入戰火之中,當年黃巾起義在青徐之間多次交戰,殺傷甚多。後來先是公孫瓚和袁紹作戰,隨後又是袁曹對抗,特別是曹操屠徐州,百不餘一,千裏無人煙。袁譚鎮青州,抓人當兵需要象捕鳥一樣用網,可想而知當年的慘象。臧霸就是青州人,這二十多年一直在這裏,對此知之甚深,他的家人在戰亂中死傷地也不在少數,當然不希望再次出現大規模的戰爭。


    不過,他和孫觀等人雖然名義上是服從朝庭,但曹操這些年一直沒有插手青徐的事務,當地的官員,大部分也是他們署任的,要他們一下子將這些權利全部讓出來,他當然還是有點舍不得,特別他要讓他交出手中的兵權,這對他來說就是取消了一切特權,以後就淪落為一般的將軍或者刺史了。張遼、於禁那樣地名將不過帶了四五千人,象他這樣地如果隻做個將軍,最多也是這個數,哪象現在手頭有上萬人的爽。如果不做將軍,隻做個刺史或者太守,那就更慘了,隨時會被人捏死。


    臧霸笑著,眼睛看著麵前不遠的地上,思索著怎麽回答鮑勳的話。他已經知道了曹丕現在是鎮東將軍,前將軍夏侯成了他的下屬,手下有五萬多人馬,如果自己這裏回答一個不字,鮑勳出城最多個半個月,曹丕就要殺過來了。他手下的人馬他有數,真要和曹丕對攻,隻怕凶多吉少。


    對臧霸來說,還有個原因讓他猶豫不決,他和孫觀不一樣,建安十年的時候,他已經將家人送到了鄴城,曹操這才封他為都亭侯,威虜將軍,如果現在起兵,他除了跟在身邊的一個兒子,其他地家人全部要死於非命。


    “嗬嗬嗬,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食君之祿,當然要忠君之事。”臧霸輕聲笑了,說了兩句冠冕堂皇卻沒有一點實際內容地話:“徐州隻是小有成績而已,怎麽當得起閣下如此謬讚,慚愧慚愧。”


    鮑勳將臧霸的眼神全看在眼裏,他也陪著笑了兩聲,接著臧霸地話頭說道:“大人雖然有能,可是軍政在手總有力不從心之時,事不如人意也在情理之中。愚見將軍豪氣過人,隻怕這案牘之事未必就是心中所喜。鎮東將軍來之前,丞相大人也說過,將軍如果有意帶青徐水軍叱吒江湖,則有一件大功在等著大人,封妻蔭子,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哦?”臧霸眼神一閃,倒是有此興趣,他確實對政務不是太敢興趣,還是希望能去打仗,可惜這幾年一直沒有撈著仗打,雖然青徐水軍也出過幾次任務,但大部分都是作為側應,吸引江東地注意力,以便曹衝從荊州方向進攻。看得著,打不著,讓臧霸心裏癢癢的,特別是上次曹衝掃平江東,他雖然也出了兵,可是還是在廣陵吸引呂範的注意力,荊益水師倒是打了幾個大仗,胡子都白了的老嚴顏大展神威,看得臧霸那人羨慕啊。江東平了,他以為沒仗可打了,沒想到現在機會又送上門了。他連忙問道:“江東都平了,哪裏還有用得著青徐水軍的地方?”


    鮑勳一笑,指了指東北方向:“大人莫非忘了那裏麽?”


    “遼東?”臧霸一愣。


    “正是,遼東不平,天下不安。鎮東將軍如果要兵下遼東,則須仰仗大人的水師,方能水陸齊進,一舉建功啊。”


    臧霸心動了,如果要跨海擊遼東,那麽他手裏的兵力不僅不會削減,還有可能會增加,也就意味著他的好處不是少了,而是更多了,丟棄了惱人的政務,帶著大軍縱橫湖海,這是他多年的夢想啊,沒想到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又有一個機會放在自己眼前。


    他撚著頜下的短須,飛速的權衡著利弊,臉上的笑容漸漸的真誠起來。他想了好一會,拱手笑道:“霸當聽從將軍號令,請為先鋒,為國家蕩平不服。”


    “如此將軍幸甚,國家幸甚。”鮑勳抱拳躬身施禮。


    鮑勳滿意的走了。臧霸坐在那裏沉思,輕鬆裏還帶著些興奮。他站起身來,在堂中轉了幾個***,輕聲笑道:“跨海擊遼東,嗬嗬,當真是件快事。“大人,什麽事讓大人這麽開心啊?”一個年輕人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向臧霸施了一禮,笑著問道。


    “是龐主簿啊,快快請坐,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議一下。”臧霸一見龐林,立刻笑著上前拉著龐林的手,將他拉到席上坐下,將剛才鮑勳所許的好處說了一遍。


    龐林笑嘻嘻的聽著,待臧霸說完了,他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則要恭喜大人了,要真平定了遼東,大人的功勞至少封個鄉侯。”


    臧霸卻沒有笑,他偏著頭看著龐林,然後笑道:“龐主簿,你可沒說真話,我把你當知交,什麽心裏話都跟你講了,你卻弄些客套話來糊弄我,未免有些不夠意思吧。”


    龐林連連擺手:“大人說的哪裏話,我說的都是真話,不過,這跨海擊遼東的事,隻怕三五年之內是不可能的。”


    “何以見得?”臧霸收住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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