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這裏,會著涼生病的。"


    一隻手輕輕的拿開蓋在他臉上的書,冬日燦爛的陽光直射他的臉,讓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但是鼻翼間淡淡的梅香告訴他誰站在他的麵前。他翻起身,伸手拿回自己的書:"不要跟我說話,被看到了連你都會受罰的。"


    站在他麵前的少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留著齊耳中發,淡藍色的棉襖黑色的長裙讓她顯得愈發亭亭玉立,她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手裏拎著一隻小小的木頭飯盒:"不要鬧脾氣了,快吃點東西吧!你再鬧別扭,表姨就更傷心了,拿著啊!"


    不由分說,她從飯盒裏拿出一個雪白的大饅頭,塞進他的手裏。他實在拗不過了,再加上從早上跑出家到現在還滴米未進呢,確實有點餓,於是便拿起飯盒裏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著饅頭和小菜。


    少女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是當看到他嘴角上的一片淤青後,她的目光又黯淡下來:"我說…不要那麽固執了好嗎?表姨父再怎麽說也就隻有你一個兒子,你要是不爭氣了,他還能指望誰呢?…"


    他放下饅頭和筷子,不滿的看著她。女孩連忙擺手:"好好!我不說了,你繼續吃!"


    她的頭發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像烏木一樣漂亮,他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將塞了滿滿一嘴的東西咽下去,道:"爹根本不把我當回事,說什麽都是師兄怎麽樣,師兄怎麽樣,自從他幾年前來到這個家,爹什麽時候把我放在眼睛裏了啊?""原來少爺是在鬧別扭呢!"少女揶揄的看著他,他紅了臉,低下頭狠狠咬了一口饅頭。


    她摘下自己的圍巾,細心的給他圍在脖子上,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呂,你要記住,你是淳於家的孩子,隻有你才是純正的血統,就算是表姨父也不能否認這一點。他之所以對你嚴厲,全因為對你給予了莫大的期望,不希望你輸給任何人,要是能夠明白了他這樣的心意,你又還有什麽生氣的呢?"


    呆呆的看著她美麗白皙的臉,他不由自主又紅了臉,連忙推開她的手,猛扒了幾口小菜:"你懂什麽啊?!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女孩家家,躲在屋裏做繡工就好了,不要摻和這些事情!"


    "是是,遵命就是了!"女孩笑著拉起他:"吃點就算了,快跟我回去吧,表姨看你跑出門,都快急瘋了,幸虧我猜你就在這裏。冬天的果樹林子有什麽好看的,等夏天來了,我陪你來抓蟋蟀啊!"


    "又不是小孩子了,抓什麽蟋蟀…"話雖然這麽說,可是他還是暗自雀躍起來。


    女孩的身影在冬日裏顯得那樣鮮亮,就好像一隻淡藍色的火炬一樣,照亮了他很長一段歲月,想起來,雖然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可是記憶還是那麽清晰,痛苦也是一樣的清晰…


    "你是誰?"


    和父親發生衝突沒過多久,他在書房門口遇見了一個男人,茶色的頭發,白皙漂亮,雖然用"漂亮"形容一個男人不怎麽合適,但是他那時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男人正從書房裏走出來,看到他便停下了腳步,臉上帶著凝重的表情:"請不要忽視了他的可怕。那個殺人犯,徹頭徹尾的怪物!"


    他感覺到驚訝,正想開口問清楚的時候,男人已經撇下他向走廊另一頭走去了,他想要追上去,書房裏卻傳來父親叫喚他的聲音,他隻好放棄了追趕的念頭,硬著頭皮走進了書房。


    "爹,剛才那是什麽人啊?"


    "說是你師兄的舊相識,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做父親的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心中一驚,難道剛才那些惡毒的話都是說師兄嗎?什麽叫做殺人犯…難道師兄做過什麽壞事嗎?他看著父親:"不知道爹爹找我過來是為了什麽…""聽說你的功課又沒有完成。"父親抬起眼睛,那眼神很犀利,讓他抬不起頭來:"是…請爹爹責罰。"


    "算了。你這個德性,什麽時候才能振作起來呢啊!"父親將手一揮,轉過臉去不再看他了。


    沒想到竟然能夠這麽容易就糊弄過去,他有點吃驚,雖然竊喜不用受皮肉之苦了,但是筆直得站在那裏還是覺得有些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對了,還有一件事。"


    果然!他連忙傾身向前,仔細聽著。


    "你表姐年紀也不小了,我和你表姨商量過,也和你母親商量過,覺得她跟你師兄還挺般配的,反正都是自己家的人,也不用那麽多繁文縟節了,找個好日子讓他們成親吧!你就不要惦記著到處玩了,不是學降頭術的料,幫幫家裏做些活計還是可以的吧?…"


    他隻覺得耳朵裏"嗡"的一聲,眼前有點發黑:"怎、怎麽可以?!為什麽是師兄?!我不同意!我…"


    "你那點心思,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不過…"父親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表姐雖然也是一表人才,美人胚子,又很是乖巧,但是她自幼喪父,和母親相依為命,兩個弱女子,如果不是咱們家接濟早就餓死了!你再怎麽說也是我們淳於家的獨子,說什麽也要娶個有門第的小姐為妻!…"


    父親麵前,他的所有反抗都變成了無助的掙紮,具體都是怎樣的慘烈他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來年的夏天,她穿上了大紅色的嫁衣,搬出了大宅,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接著就是她懷孕的消息,接著就是她去世的消息…


    最後再見到她,隻有一口擺在靈堂中的棺材。


    他沒有哭,這讓父親很滿意,他也同樣滿意作為丈夫的師兄,那種淡定悠閑的態度,好像棺材裏麵躺得不過是個假人,沒有人關心她是怎麽來到這世上,也沒有人關心她為何又要匆匆離開。


    ......


    淳於呂慢慢睜開眼睛,幹澀的眼眶感覺到了疼痛。


    如果父親看到現在他的樣子,是不是會交口稱讚呢?是不是覺得他已經達到了他要求的境界?無血無淚,像螞蝗追求鮮血一樣貪婪的追求黑暗的力量…


    他想坐起身來,卻發現有人壓在他的胸口上,睡的稀裏嘩啦。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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