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鄉村上,每天都有很多無憂無慮的小牧童趕著牛羊回家。王蛋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人,但是他的確也是一個牧童,盡管這個牧童已經四十多歲了,他的兒子也已經成了牧童了。


    王蛋是一個長工,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王蛋隻記得他腦海中記得最早的一件事情就是給王老爺放牛,然後一直到現在。王蛋是不可能結婚的,兒子也不是他的,是撿來的。那年發大水,所有人都哭爹喊弟的被衝走很多東西,王蛋什麽也沒有衝走,因為他什麽都沒有。甚至老天爺還給他衝來了一個兒子,白白胖胖的小子,王蛋就把這小子養大了。


    今天王蛋還是一樣的趕著二十頭牛到村子後麵的山上去放。那座山除了王蛋,誰也不可以上去放牛放羊,因為,那是王老爺的山,王老爺的山隻能給自己的牛放吃。


    王蛋一輩子沒離開過這裏,最遠的一次是陪著王老爺去了一趟城裏,回來之後在村裏麵吹了三年,讓無數的長工們羨慕了三年,直到三年後另一個長工竟然去了一趟宛城。


    “山上的牛羊啊,那個真肥――放牛的王蛋啊,那也是一頭牛――”不知道是哪裏學來的唱法,每天都飄在內鄉的山上,那叫一個難聽,這是王蛋又在唱他自己編的歌。這種生活已經過了四十年了,王蛋相信,這一定會直到他死的那天,還是這樣。


    但是,今天,也許上天給王蛋開了一個玩笑,一個慘烈的玩笑。中午的時候,王蛋躺在山上,突然,一團黑影從遠處氣勢洶洶的衝過來。王蛋大驚,站起來搭手看得清楚些,不由媽啊的交了一聲。隻見那遠處開來的竟然是一隊約有三百來人的人馬,來者不善。


    王蛋首先想到的就是山賊進村,這種事情發生過,但是這麽多的人同時出現,卻是第一次。王蛋急忙將牛趕在一起,加快要回老爺的院子,那裏麵有護衛,可以保護牛,王蛋無所謂,關鍵是牛,要是少了一頭,王蛋估計也不用活了。


    可是二十頭牛很是不懂,不知道山賊是什麽,慢吞吞的。王蛋大叫一聲:“哎呀,來不僅了。”轉而一想,這是山上,山賊不一定找上來,不如在這裏藏起來牛,或許還能安全點。藏好牛,王蛋就開始擔心了,兒子啊,那個便宜兒子現在還在下麵呢。


    突然一陣火起,王蛋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一看,心中大駭,一個驚訝坐在地上,隻見村下麵喊聲不斷,全是哭喊聲,還有放肆的大笑大叫。四處都是燒起來的民房,那都是村民自己家的房子啊。一定是山賊殺進村子了,王蛋回頭看了一眼牛所在的山洞,一咬牙,啪啪的往下跑。


    兒子啊,我還指望你給我養老呢。最終這個兒子戰勝了一切,牛啊怕死啊的,都不重要了,大不了我王蛋跟兒子逃跑,不回老爺家了。


    但是――老爺估計也是自身難保了,全村無一活口。從山上看村子,那麽近,卻足足讓王蛋跑了半個時辰。這時候,隻剩下燒不完的房子,渾身失血的人,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好多好多,好多,王蛋瘋了一樣大吼:“王小蛋,王小蛋。”王小蛋是他兒子,他取的名字,被老爺說土包子。但是現在,王蛋最想見到的就是這個土包子。


    終於見到了,在老爺府中,就在老爺不到三丈的地方,因為,老爺此時也不能罵王蛋了,以後都都休想罵了,他死了。一動不動的王小蛋,王蛋張著嘴抱著王小蛋,卻哭不出來,隻是不停的有淚水還是鼻涕之類的滾落下來。


    村子慢慢的有十幾個人回來,都是遠出門的回來了,個個嚎啕大哭。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天黑了。年長的一個,走近了王府,拉著王蛋:“全村隻有二十三個人活著了,將死的火化了吧。”


    王蛋大吼:“是誰,到底是誰,天殺的,搶就搶吧,還殺人,給你就是了。”


    一個似乎從很遠地方回來的年輕人說道:“我今天回來,在三裏外就遇到一群人個個嗬嗬大笑的提著東西從我們這裏離開,我膽小,躲在路旁邊,一定就是他們,我看見他們穿著南陽的軍衣了。”


    是當兵了搶東西?還殺那麽多人?全村都殺?


    丹水西岸,這裏是張霸的前線,當然,張霸的本意可不是防守。但是秦王和張勳閻溫都紛紛勸著,那張霸也隻好不再提主動出擊過江的事情。但是必要的增兵卻是一定的,此事丹水河邊就有三千兵馬至少。


    張霸:“今天的斥候怎麽說?”


    “稟將軍,斥候回報,胡遵的大軍已經到了內鄉一帶,正在逐漸的增多,估計能有三萬。”


    張霸眉頭一皺:“內鄉?”張霸之所以皺眉頭,是因為內鄉卻是在丹水縣城的東北方向,也就是說在現在張霸防守的右上方。而張霸現在防守的是上庸和南陽之間唯一的一個渡口,敵軍過江,難道不從渡口開始進攻?


    轉而張霸說道:“上遊,丹水如今是漲水期,要過河可不容易。可是也不排除南陽兵可以過河,密切探南陽兵馬的動向,從現在開始,一天一報,改為一天兩報,緊急情況隨時來報。”


    接著張霸立即與張勳商議,張勳在丹水城中。由張勳鎮守渡口,而張霸領著三千人往上。也就是說,張霸打算,對岸的南陽兵在那一段,張霸這一邊也在那一段。永遠打著半渡而擊的打算,就看你敢不敢過來。


    內鄉十裏之外,一個大軍營。胡二坐在正位上,首下一員老將,正是張將軍。胡二:“現在對岸可有情況傳回?”


    張將軍:“稟將軍,張霸一個時辰前令三千兵馬已經往上遊而來。張霸是打著半渡而擊的計劃啊,末將以為,若是我軍渡河,必定大敗而回。”


    胡二點點頭:“現在丹水激流,這裏又不是常年用的渡口,要我軍自己伐木過河,對麵又有三千以逸待勞,就算本將這樣沒怎麽打過仗的人都知道贏不了。”


    張將軍一笑,胡氏兄弟某些方麵本領不大,但是做人卻很到位,擅於顧及別人,讓張將軍也不得不佩服。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急促的聲音衝進來,胡二的親信。胡二大怒:“慌張什麽?”


    親信一看,大驚,說道:“不好了不好了,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張將軍和胡二同時大驚:“敵襲?”


    親信搖搖頭急忙的:“不是不是,是柳屯長和張校尉打起來了。”


    兩人再次大驚,尤其是張將軍:“什麽?”


    胡二卻:“這兩個人是誰。”


    張將軍急忙:“稟將軍,這個柳屯長隻怕是末將麾下那親兵頭子。”那親信補上:“對,就是柳屯長,那個張校尉是上個月招安的大胡子,太守大人見他有些本領,就讓讓他當了校尉了。”胡子就是土匪的意思。


    胡二一把卷起戰刀:“走,看看去,怎麽打起來的。”張將軍也是大為丟臉,又緊張,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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