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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9、頒金節


    一直到九月末,天氣轉涼後,朝中才鬆了一口氣。


    四阿哥府裏,福晉也禁不住在漸漸轉涼的晚風裏念了句佛:“總算涼快下來了。這樣疫情就不會再次擴大了。”


    福嬤嬤也笑道,“這都是皇上保佑,老天爺開眼呐。”


    這段時間京城裏確實是人心惶惶。七月黃河發大水,八月山東鬧幹旱,跟著就是東北鬧饑荒,有易子而食的慘象。奏折遞上京後,皇上終於下旨讓山東官倉放糧救濟災民。


    等水退去後,水災區和流民群中就暴發了大規模的疫情。為了避免疫情傳播進京,各地都開始攔截災民,發生的慘事就更多了。


    與這些相比,京裏還算是平靜,除了賑災的人選吵了一陣以外,各個王府官邸都不再像前段時間那麽‘清苦’。山東進京的好幾個戲班子都說買到了不少的好苗子,調|教好了必定又是一個角。


    之前福晉還在發愁內務府在開府時撥過來的莊子上沒有好佃戶,結果最近不管是官牙還是私牙牙行都進府說話,道現在買人便宜的很。


    “隻當是做善事了,奶奶們略抬抬手,就救了他一家子的性命呢。”人牙子進府後見不著福晉,是莊嬤嬤和福嬤嬤兩個一起看的。既然要挑人,總要問問來曆家鄉,可有親人朋友等等。雖然買的人多,也不能隨便挑些歪瓜劣棗。


    兩人看完,並不會現在就下決定,而是要回稟福晉後,由福晉定下。


    福嬤嬤先見到了福晉,道:“說起來官牙的人貴些,而且身份來曆多是罪民。私牙子好些,人便宜,而且聽說全是壯勞力。”


    福晉又另外問了莊嬤嬤。雖然莊嬤嬤是內務府出來的,也建議福晉買私牙子送來的人,理由是少牽扯。她道:“福晉若要買人最好快些。這些人牙子送來的幾乎全部都是因家鄉受災流落到這裏來的,過不了多久,隻怕就該讓這些人回家鄉去了。到那時就買不到了。”


    天災過去,災民回流一直是個大問題,朝廷隻好下令讓人不許收留不明身份的人,像人牙子這種趁機發財的官府都會緊緊盯著


    。各地都會出告示告知民眾,對著戶籍黃冊一個個查。查出不在原籍的一律枷號遣返,這麽回鄉的人還要加重徭役,苦不堪言。


    隻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像戲班子能手眼通天的也就是看塞錢塞的到不到位的問題,而四阿哥府這樣的根本不會有人問。


    所以隻要人買進來,那就是四阿哥府的家奴了。


    福晉最終買了六十四個人。其中官牙的隻有十二個,剩下的全是私牙,兩邊的身價錢卻差了將近一半。


    福晉也終於可以著手給莊子上換人了。內務府分過來的莊子多數都曾經有主人,有些根本就是犯官抄家後的田莊。裏麵的人從莊頭管事到下麵的佃戶不說個個是油頭,也至少一大部分喜歡陽奉陰違。


    福晉沒時間跟他們糾纏,索性趁機全換了了事。換下來的抄了家全數發賣,以前不管吃進去多少,如今都要吐出來。被賣掉的有多少骨肉分離,哭天搶地不得而知。


    四阿哥府裏,卻要準備頒金節。


    這次能平安度過,從皇上到朝臣都很高興。正好到了頒金節,為了慶祝也為了一掃京中沉悶緊張的氣氛,皇上決定開個小朝宴,讓近支宗室和親近大臣進宮吃吃喝喝看看戲。


    論起來大家都沾著親戚,這就相當是家宴了。


    皇上在小朝會上提起來,下麵湊趣的人可多了。都知道皇上心情好,不趁機露臉還等什麽?佟國維就說要向皇上多求幾個座,把家裏的孩子都帶出來開開眼界。


    皇上笑道:“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他們真來了,朕還能讓他們站著?”


    佟佳氏是格外有臉的,跟別人家不一樣。可其他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就幹看著佟佳氏一家獨大?等小朝會結束,後宮中各宮主位幾乎都得到消息了,自覺家裏該得這份臉麵的都想辦法給皇上遞話。


    鍾粹宮裏,惠妃把大阿哥叫了進來,道:“這次皇吩咐的急,咱們知道的晚了。可再晚席上也有納蘭氏的座兒,我不怕皇上忘了,隻怕那些小人作祟,把咱們家擺在不起眼的遠處,回頭皇上席上看不到人,再問起來可就丟人了。”


    大阿哥笑道:“額娘真是會瞎想


    。你兒子這麽一大個站在這裏,誰敢看不見?”


    惠妃道:“你?你就是太顯眼!說過多少次了,沉著點,沉著點。皇上跟前已經有了個太子,你沒見他是什麽樣?你現在是在外麵,皇上懶得管你。但我就不信,皇上那裏罵你會少。”


    **兩個都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惠妃放低聲音,道:“你往前看看,隻說廣略貝勒如今在哪兒呢?跟他一樣的前頭幾個阿哥都是什麽下場?太宗是八阿哥,可那時他也不是最受寵的。但你給我說說,排行靠前的和有寵的現在如何?他們的後人如何?”


    這個話題一說起來,就刺的人連後脖頸子都冒冷汗。


    惠妃道:“我生了你們兄弟兩個,隻活了你一個。隻會盼著你好,不會拖你的後腿。有些事不能深思,不能多想。可咱們自己要心裏明白。你……如今外頭的人都喊你大千歲,我聽到就心肝顫……”


    “額娘……”大阿哥單膝跪地,握住惠妃的一隻手。


    惠妃已經年近四十,她是跟皇上一起長起來的。平時容光照人時看著還不顯年紀,現在一傷心起來,老態盡顯。


    她拉著大阿哥的手,輕聲道:“我的阿林阿,額娘就願你像長白山一樣巍峨高壯,不願你去當那出頭的鳥。”


    惠妃的長子承慶是過了周歲沒的,第二年她生了大阿哥。生了這個孩子後,皇上一開始並不敢給他取名,當時宮裏的孩子死的太多了。惠妃悄悄給他起了個滿語的小名,意思是山。希望這孩子能像一座山一樣強壯長壽。


    大阿哥小時候沒去阿哥所前,惠妃常在夜裏坐在床邊拉著他的小手,輕聲喊他的小名。有次大阿哥沒睡著聽見了就問惠妃那個名字是什麽意思,惠妃抱著他說:“額娘想把你喊住,省得你跑遠了,不要額娘了。”


    打那以後,惠妃再也沒生過孩子,親手把大阿哥養的像他的小名一樣又高又壯。


    大阿哥把額頭放在惠妃的膝上,眼眶微潮喃喃喊了聲額娘,然後站起來一抹眼,笑道:“額娘放心,你的阿林阿沒那傻。”


    他低下頭想了想,道:“座位的事兒子去盯著,這事也不必過其他人的手,隻管找內務府就行了


    。太子那裏就算有小人想做怪,我去找太子說說,他肯定會約束手下的人。”


    惠妃交待他:“你跟太子,就這麽吵吵鬧鬧的挺好。既不用太好,也不能太糟。外頭多少人盯著呢。”


    “我心裏有數。”大阿哥把垂到胸前的辮子拿起甩到後麵掖在腰帶上,“兒子回去了,額娘晚上早些睡,別撿什麽佛米,跪的腿都壞了。”


    惠妃笑道:“額娘聽阿林阿的。去吧。”


    除了惠妃的鍾粹宮,宜妃的翊坤宮裏倒是喜氣洋洋。皇上讓人傳話說一會兒過來,宜妃就趕緊把九阿哥給哄走。九阿哥不肯,抓著宜妃的袍子邊賴在腳踏上,非要磨的宜妃給他弄一副新的弓箭。


    “不行。”宜妃鳳眼一斜,看著自己的護甲道:“你那副還是皇上去年剛賞給你的。”


    “兒子力氣變大了。”九阿哥想要副牛角的。


    “哦?”宜妃笑眯眯的,臉上就寫著‘我不相信’。


    九阿哥道:“我能拉一石了。”


    “吹牛。”宜妃一點磕絆沒打的直接道,她看了眼旁邊的宮女,宮女給她比了個手勢,她一看時間快到了,也不再跟九阿哥纏,直接把他拉起來往他奶娘懷裏一扔,“趕緊的,把這小子給我扔出去。”


    九阿哥氣哼哼的推開奶娘,一溜煙的跑出去了。奶娘、嬤嬤和宮女太監都連忙追上去。


    屋裏,宜妃鬆了口氣,道:“這小東西可磨死我了。”一旁一位姑姑送上一碗茶,笑道:“娘娘嘴上罵的凶,心裏別提多疼九阿哥了呢。”


    宜妃這才笑道:“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疼他疼誰呢?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又瞧上了牛角製的弓……我記得皇上那裏好像有幾副。”


    姑姑道:“娘娘緩著些,總要瞧著皇上心情好了再提。”


    宜妃招人把妝匣拿來,立起妝鏡看了看脂粉有沒有掉,對著鏡子笑得甜蜜,道:“皇上今天心情就不錯


    。”


    永和宮裏,十四阿哥正圍在德妃的膝邊,說:“前兩天太子過來時拿了一把牛角的弓,我就見九哥和十哥的眼神不對,一直衝著那個弓瞧個不停。”


    德妃攬著他,“你也想要?”


    十四連忙說:“兒臣不想要。”


    德妃拍拍他,說:“什麽弓都是一樣的用,射出來的箭也一樣殺敵。太子是太子,九阿哥是九阿哥。你不要跟旁人攀比。瞧瞧你四哥,你見過他什麽時候找額娘要東西了?”


    十四阿哥不忿道:“他都那麽大了……”話沒說完,看到德妃不讚同的眼神就閉上了嘴。


    德妃給他整整衣領子,拍拍肩道:“行了,回阿哥所去吧。記得回去要練字,別跟老八學。他的字皇上說過多少回了都不見好,你想跟他一樣?”


    十四站著讓德妃理衣裳,插嘴道:“八哥那是想讓皇阿瑪多掂記他唄,跟誰看不出來似的。回頭我也……”話又被德妃的眼神逼回去了。


    等他走後,德妃跟身邊的嬤嬤說:“這孩子真是不懂事。”


    嬤嬤道:“阿哥還小呢,大了就好了。”


    德妃沒吭聲,良久,悠悠歎了口氣。語氣幹澀道:“皇上說要辦家宴,佟佳氏說要把家裏的孩子都帶來。納蘭氏肯定有人來,大阿哥在那裏站著呢。剛才聽人說皇上去翊坤宮了,想來郭羅絡氏也能有一兩個位子。”


    嬤嬤低下頭,不敢接話。


    德妃也沒往下說。


    她呢?嗬嗬,皇上不會讓個奴才坐上去。一個宮裏,就她這個德妃家裏沒位子。


    十月十三頒金節。皇上在保和殿設宴,從大阿哥到十四阿哥都在座,宗親裏裕親王打頭,坐的離皇上最近,恭親王隨後。太子和大阿哥在替宗親們把盞,他們敬過一輪到,餘下的幾位阿哥也分別上前敬酒。


    三阿哥和四阿哥算是比較尷尬的。在座的居然沒有他們母妃家的親戚。烏雅氏是沒有拿得出手的人,榮妃出身馬佳氏,大概皇上也忘到腦後了


    。三阿哥匆匆敬完就回座,四阿哥拿著酒壺不好跑掉,便站在了佟國維的身後。


    皇上跟佟國維共飲時,四阿哥替佟國維滿了兩次杯。等敬完,佟國維回座後,拉著四阿哥親熱道:“四阿哥也回去吃點吧,臣自己來就行了。”他轉頭喊兒子隆科多,讓他送四阿哥回座。


    隆科多恭恭敬敬的把四阿哥送回去。四阿哥當然不能就這麽讓他走了,拉住他兩人對飲三杯,隆科多才拱拱手退下了。


    後宮沒有設宴,畢竟大災才剛剛過去,朝廷還是要簡樸度日的。隻是在幾位妃子的宮中擺了小宴。永和宮裏,七阿哥的生母嬪戴佳氏和十三阿哥的生母庶妃章佳氏正陪著德妃,下首坐著四福晉。


    德妃臉上笑意盈盈,卻並不熱情,話也不多。四福晉這個當小輩的也不好太張揚,戴佳氏除了祝酒時說了兩句湊趣的話,剩下時間就自己有一口沒一口的挾麵前的一盤子銀杏吃。倒是章佳氏會說話,有她襯著氣氛還不算太冷清。


    從早上十點吃到下午四點,用了一次膳兩次點心。德妃看看外麵的天色,道:“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


    這話一落,餘下三個都站起來告辭了。


    德妃道:“讓你們在這裏陪我,實在是為難你們了。”客氣話說完,一旁的宮女捧出三個托盤。“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你們還年輕,平時也不必太虧了自己。”


    戴佳氏和章佳氏客氣了兩句就退下了,四福晉卻要留下等四阿哥。德妃就指著托盤裏的東西說:“這個是太後賞的藏茶,你們年輕**概不喜歡,不過我倒喜歡這個味,喝起來不像別的茶那麽寡淡。”


    福晉就說:“兒臣也喜歡這個,上回額娘賞的都快喝完了呢。”


    德妃笑道:“你喜歡就好。”


    閑話兩句後,兩人竟無話可說了。德妃一臉困乏,靠在迎枕上微微閉目養神。福晉悄悄走到她身邊,給她捏起了肩。德妃一怔,想起來又覺得不好,隻好忍著讓她捏。估著捏了有一刻了就坐起身,道:“辛苦你了,好孩子,快過來坐下。我看老四一會兒就該到了。”


    想著在席上的事,德妃難得囑咐了一句:“一會兒回去,你多替他寬寬心


    。”停了一會兒歎道,“出身這事……實在是怪不得別人的。”


    六點時,前麵的宴會終於結束了。皇上喊太子和四阿哥去送佟佳氏的人,大阿哥送的是恭親王,裕親王由皇上親自挽著手送到門口。


    等客人都走了,皇上把剩下的事都交給了太子,喊大阿哥和幾個建了府的阿哥都趕快回家,然後叫上十三和十四兩個小阿哥一起回了後宮。沒被他叫上的隻好都回阿哥所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走的時候,踢踢踏踏,對著十三、十四兩人的背影不忿的暗罵:“馬屁精。”


    四阿哥去永和宮接福晉,他還沒到,席上的事就傳回了後宮。德妃讓人送福晉出去後,嬤嬤才悄悄的把四阿哥站在佟國維身後的事告訴她了。


    德妃知道後半天沒說話,稍後才艱澀道:“……怪我娘家沒人,丟了阿哥的臉。”


    出宮的路上,福晉坐在車裏,四阿哥騎馬在旁邊跟著。她掀開車窗的簾子,看他的神色中沒有什麽不快。永和宮那裏大概是一片慈母之心,想的嚴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說下這文的劇情重點分布吧。


    劇情還是要走的,嚴肅沉重的內容都會有,因為要映襯一下。李薇我是想讓她從頭天真到尾的,為了保住她的天真,勢必她所看到的世界是很小的,四阿哥的寵愛構建出來的一個隻有**雪月,每天隻需要發愁吃什麽玩什麽的世界。


    大家不必期待她有精神上的閃光點了。


    個人價值的實現,進步和進化,這部分需要不停自我鞭策,自我苦逼,不停走錯路再改錯的任務交給福晉了。


    這文是我想寫很久的甜寵文,要甜而不膩,蘇而不狂。為了中和這股甜,福晉是苦,四阿哥是鹽,年氏就是酸。餘下的算配料。


    各個角色都有自己的人生,隻有李薇始終被我的金手指籠罩。她會無憂無慮,幸福美滿的過完這一生。其他人不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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