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


    德妃叫幾個大力的嬤嬤架著托到了榻上,兩個宮女跪下來,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兩條腿緩緩的揉,德妃在上頭輕輕呼著氣,嬤嬤們盯著宮女的手,不停叮囑:“輕點,緩著些,手別太重。”


    德妃麵上還帶著凍出的青白,額頭卻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冷汗,她強撐著笑著對嬤嬤說:“你們就放心吧,她們有數。”邊說邊對底下跪著的兩個宮女笑笑。


    兩個宮女渾身緊繃,從肩到手腕是一絲不敢放鬆,每加一分力都要仔細思量小心,對著娘娘的慈愛垂詢,回應的笑了下,臉都是僵的。


    殿外,幾個太監提著熱水,抬著泡腳的木桶進來。


    兩個嬤嬤趕緊去接。銅壺裏的熱水都是煮好的藥湯,專門用來舒筋解乏,宮裏的娘娘們逢到這種大日子,一跪半天的,回來都要先泡一泡。


    德妃此時的麵色已經緩過來了,兩條腿也沒那麽僵了,剛才撐著走回來時,連膝蓋都不敢打彎。


    跪下給她揉腿的兩個宮女輕輕把娘娘的腿放下,起身,躬身退下到了殿後,才算是真正舒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笑笑,真比幹一天活還累啊。


    殿中,德妃已經脫下了外麵的旗袍,正在泡腳,宮女在榻側欠身給她把頭上的旗頭解開,取下旗頭和一堆釵簪後,緊緊巴著的頭皮也放鬆了,德妃舒服的歎了口氣,端起旁邊的茶抿了兩口,道:“前麵孩子們都還等著呢?也給他們鬆快鬆快


    。”


    嬤嬤躬身笑道:“娘娘慈心,奴婢們都記著呢。”外頭的諸福晉、小妃嬪想鬆快也該回家鬆快,永和宮可不是她們鬆快的地方。


    小主子們倒是無人敢怠慢,宮裏主子們一向愛惜小主子。


    德妃飲了半碗茶,閉目小睡了半個時辰,醒來後一驚,起身道:“我盹過去了,怎麽不叫?外頭的人還等著?”


    嬤嬤連忙道:“娘娘莫驚,咱們早把人請進來坐著了,上了茶和點心,諸位福晉隻是憂心娘娘身體,娘娘疲乏,躺躺好些。”


    兩個宮女上來給德妃披上棉袍子,在她睡著的時候,宮女嬤嬤還給她按摩了一下。


    嬤嬤叫人進來侍候德妃梳頭更衣,道:“今天這天這麽冷,下了三寸厚的雪,娘娘天不亮就過去了,又站又跪到這一會兒,奴婢瞧了都心疼。”說著眼圈還紅了,她拿帕子拭了淚,湊過去看德妃梳頭。


    妝匣、妝鏡都捧過來了。德妃揮退要給她上妝的宮女,自己用了麵脂,再把粉和胭脂和在手心抹均後輕輕拍在兩腮,人馬上就看著精神多了。


    嬤嬤湊趣道:“這玻璃鏡子就是照得人清楚。”


    德妃看著玻璃鏡中纖毫畢現,已顯老態的臉,淡淡道:“不過是微末小技而已。洋人也隻有這點本事了。”


    殿中,成嬪端坐在距離德妃常坐的貴妃榻最近的左側,七福晉側身坐在她旁邊,納喇氏站在她身後。右側,則是四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李薇站在福晉之後,悄悄換著重心活動兩條腿。


    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泡泡腳。


    她看著外殿角落處站著的小妃嬪們,就算她們站在離大殿門遠些的地方,可吹進來的風還是冰冷刺骨的。德妃不出來,她們不磕頭是不能告退的。


    看著就隔一道門,裏麵暖烘烘的,外麵的人真是可憐


    。


    李薇感覺能站在門裏,哪怕隻是站著,也比等在外麵強。就跟坐上公交車後,再擠,味再難聞,看著車站裏沒擠上來的人也要感歎一下:我擠上來了,不會遲到了。


    她是正對著內外殿隔門的方向站著,一下就看到德妃身邊的嬤嬤出來了。哦耶,德妃要來了!


    德妃來=小妃嬪進來磕頭=她們磕頭=德妃要和親近人說話=她和納喇氏這兩個側福晉就可以到一旁歇著去了!


    終於可以坐下來了!


    李薇心裏感動不已。


    等她們起身迎德妃,小妃嬪進來磕過頭退下,輪到她們磕頭時,李薇磕得格外爽快。


    果然,德妃歪在迎枕上,擺擺手笑道:“你們也去輕鬆輕鬆,我跟人在這裏說說話。”


    李薇就跟納喇氏出列,對著德妃一福,恭敬退下。


    德妃她們在東暖閣說話,孩子們在西暖閣玩。李薇和納喇氏,自然沒有第三個暖閣來放她們。就在西暖閣旁的角廳裏,幾個屏風一隔,分出一個雅致的小角落。宮女們早就放好了火盆,李薇和納喇氏在小圓桌前一坐,端上熱茶喝兩口,腿一放鬆,整個人都輕鬆了。


    兩人相視一笑,李薇取下護指,走到火盆前烤烤手,道:“不知道孩子們那邊怎麽樣了?”


    在她們坐的這個地方,能依稀聽到西暖閣裏孩子們的玩笑聲。


    納喇氏道:“不知道。”


    李薇烤了會兒還是回來坐著,說:“大概還是在玩骰子吧?”


    納喇氏想想說:“不知道。”


    反正李薇也沒指望納喇氏回話,繼續自己說得熱鬧:“不知道誰輸誰贏?”


    這回納喇氏知道了,道:“你家弘昐總是贏得最多。回回我家弘倬的荷包回家都空了,連身上的玉佩,手上的扳指都沒能留下。”


    李薇自豪的笑了


    。


    說起孩子,兩人的話就多了。納喇氏是有心事的,她道:“你家大格格和大阿哥準備人了嗎?”


    李薇被她沒頭沒腦的天外飛來一句給問愣了,大格格和大阿哥都不是她家的,再說準備什麽人?


    “不知道啊,準備什麽?”她道。


    納喇氏這才想起李姐姐生的是二格格和二阿哥!發現又說錯話叫她的臉騰的一下全紅了,橫豎跟李姐姐也熟悉,她清了清喉嚨說:“就是……教導他們人事的人。”


    “我家大格格已經來了月事,日後就是大姑娘了。我想著該給她準備一個好點的嬤嬤能照顧她,她的奶娘以前還算盡心,我想著就請她來。另外,大阿哥年紀也差不多了,該給他準備丫頭了。我想先挑幾個準備,慢慢再看看品性如何,隻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還有是要大些的,還是小些的,這些丫頭又要不要事先教一教……”


    她竹筒倒豆子全說了,李薇這才明白她想商量什麽。可二格格還沒來月事,何況就是來了,她也能頂替這個神馬嬤嬤。至於弘昐今後由哪個丫頭教他人事……這個問題……她、她還是交給四爺吧……


    放現代也就是告訴孩子不可早戀,戀也不能做壞事,做壞事別忘戴保險|套,安全性|行為那一套她是都懂。


    可是!給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準備暖床丫頭!


    她做不到!


    而且弘昐的事,也由不得她自作主張。四爺對孩子們都看得很緊,到時兩人商量著來吧。


    這時,外麵過來一個宮女,伏耳對李薇小聲說:“貴府上的二格格請您過去一趟。”


    李薇馬上起身,對納喇氏道了聲惱就隨宮女去了西暖閣。


    西暖閣裏孩子們還在玩,看不出有什麽問題。經過暖閣進了後麵的裏間,見大格格靠在榻上,二格格坐在一邊陪她。


    李薇鬆了口氣,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二格格,榻上的大格格臉色蒼白,整個人弓成蝦子樣,連起都起不來


    。


    她偏身坐在榻沿,替大格格理了理亂了的鬢發,輕聲道:“宜爾哈,你這是怎麽了?”


    大格格一臉尷尬,小聲道:“李額娘,我……月事來了……”


    二格格早聽嬤嬤提過,扯著李薇悄悄說:“我陪大姐姐去方便時才知道的……大姐姐這個時候不準……本來不該是這會兒來的……”


    大格格早就羞窘欲死了,眼裏都含了淚,又疼又難受又難堪。


    李薇拍拍二格格,對大格格道:“這事也不怪你,別放在心上。你先躺著,我叫人請福晉過來。”


    大格格馬上就拉住她道:“李額娘,不用叫大額娘過來了,我沒事,我好了。”說著就要起來,李薇按住她道,“好了,這會兒就不要逞強了,你乖乖的躺著。”


    她叫擔憂的二格格回暖閣去,自己留下陪著大格格。不一會兒,福晉就匆匆來了。見她進來,大格格又要掙紮著起來,福晉按住她道:“躺著,別動。”


    李薇早起身站在一旁。福晉對她道:“辛苦妹妹了。”


    “不敢當。”李薇含笑微微一福。


    福晉對大格格道:“你這個也實在是不是時候,我記得上次不是月中嗎?怎麽這會兒跑到月初來了?”


    大格格哪裏解釋得清,福晉歎了口氣,安慰她道:“你也不要難過,回頭我叫太醫給你瞧瞧,看能不能調養調養。隻是……叫你留在這裏也不合適了……”


    雖說宮裏的女人也來月事,可沒有宮外的人汙了宮裏的說法。


    大格格頓時更惶恐了。


    福晉握著她的手,歎道:“永和宮是娘娘的地方,小輩們怎麽能給娘娘添麻煩?就算娘娘不在意,咱們也不能仗著娘娘的寵愛不知分寸。我看,今天就先把你送回去吧,回家各色東西也方便,不比在宮裏要麻煩人家。”


    她轉頭對李薇溫和道:“妹妹,要麻煩你一趟了。一會兒我去給娘娘說一聲,你就帶著大格格先回去


    。然後幹脆也別進來了,家裏就幾個小的,大格格又這樣,你就在家裏看一看,等晚上我們回去。”


    有她討價還價的餘地嗎?沒有,所以李薇穩穩福下去,道:“您隻管放心,有我呢,一定好好的把大格格送回去。”


    福晉滿意點頭,又寬慰了兩句就離開了。


    李薇叫大格格好好休息,出去請宮女再請二格格來一趟。


    二格格很快過來,擔心道:“額娘,是不是大姐姐有什麽不好?”說著還勾頭往裏看。


    李薇穩住她道:“沒事,我就告訴你一聲。一會兒我送大格格回府,就不回來了。這就隻剩下你和弘昐在這裏,你回去悄悄告訴弘昐。你們兩個都大了,額娘也能放心把你們擱在這裏。”


    二格格的眼睛馬上就瞪圓了。


    李薇見她慌起來,沉著道:“別急,別慌。這是宮裏,有娘娘在,萬事都不會有。我隻囑咐你們一句,跟著大家,別自己亂跑,你帶著弟弟,千萬別分開。福晉大概還會叫你們去前頭跟娘娘說話,叫去就去,記著規矩。”


    二格格深吸幾口氣,努力鎮定下來,可她還是一副受驚小鹿的樣子,叫李薇恨不能跟福晉說她不回去送大格格了!


    可是不行,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上位者擺布下位者是多麽簡單的一件事。


    當年,德妃不過叫嬤嬤傳了句話,就把她從儲秀宮接出,送進了阿哥所。而德妃甚至連她是什麽人,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李薇清醒的知道福晉隻是想把她撇開,好拉攏二格格和弘昐,大概也會嚇一嚇他們。但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在永和宮對兩個孩子做什麽。


    理智上告訴她不會有事,可看到二格格這樣,她實在受不了。


    她摟住二格格,拍著她的背小聲道:“額娘的乖乖,額娘小寶貝,你相信額娘,什麽事都不會有。到晚上,你們回來就沒事了。就跟你跟阿瑪去跑馬一樣,晚上咱們就見著了。”


    二格格靠在她肩頭蹭了蹭頭,鼻音重重的嗯了聲


    。


    把二格格攆回去,李薇回屋叫人給大格格穿好衣服。一刻後,永和宮的嬤嬤來帶她們出去了。


    李薇請嬤嬤叫兩個宮女扶著大格格,這一路還是要靠大格格自己走出去,到宮門口坐上車就好了。


    一路趕到宮門口,雪已經停了。碧空如洗,地上的雪閃著點點的亮光,晃得人眼睛發花。


    這個時候出宮的人少,宮門口停著各府的車,看車的人和侍衛都在發呆。張保是跟車的人,他一眼就看到宮門口出來的兩個人中,那個走在前頭的披的鬥篷和風帽都是雪狐的毛。在陽光下發出流水一樣的銀光。


    正是他從莊子上拿回皮子,四爺畫了圖叫針線房的人趕製的。


    是側福晉!


    張保跺了車前的人一腳,罵道:“快起來!主子出來了!”他自己一馬當先的朝宮門跑去。


    坐上車後,李薇叫大格格靠著車壁歇著。玉瓶替大格格揉著頭,一邊擔心的看著她。李薇擔心著宮裏的二格格和弘昐,又對眼前的這一切無能為力。她避開玉瓶的視線,看向車窗外。


    十個帶刀侍衛拱衛著車前後,張保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跟車送側福晉和大格格回府。至於要不要往宮裏遞話……等他回來再遞吧。橫豎側福晉和大格格已經出了宮,這出來了想再進去可難嘍。


    就算他在宮門口遞話進去,四爺也不能發句話就叫側福晉和大格格再回永和宮。與其在宮門口的車裏坐著,不如先回府去。


    反正是上頭的神仙打架,他這個小卒子還是別攪進去的好。


    車行到半路,車最後的侍衛上前,隔著簾子請示道:“主子,後麵直郡王府的人馬要上來了,咱們……”


    李薇道:“避到一旁。”


    侍衛鬆了口氣,實在怕這主子再來句‘不管他,咱走自己的,這路這麽寬’之類的話。他一揮手,馬夫把車趕到路旁停下。


    少頃,兩匹快馬飛馳而過,清脆的馬蹄聲擊打在路上


    。


    車裏的李薇都要好奇了,直郡王府的人這麽急是幹什麽?


    鍾粹宮裏,惠妃正和良妃對坐,兩人都沒心情說話,偌大的宮殿裏隻有她們兩人。直郡王福晉久病,早就不進宮了。今年進來的隻有大格格,頒金節時她病得厲害沒進來,過年是無論如何都要進宮的。


    誰知昨夜大雪,今早又冒雪進宮,還在外頭跪了半天,回到鍾粹宮就又燒起來了。


    直郡王在前頭,帶著弘昱。二格格沒進來,不然那個府裏主子進宮的進宮,病得病,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三格格和四格格,直郡王也不放心叫大格格帶兩個妹妹進來。現在看是幸好沒進來,不然惠妃可真撐不住了。


    八福晉在裏麵照顧直郡王大格格,見燒得越來越厲害,又不敢拿藥胡給她吃,隻能看她這麽熬著。


    她看了陣出來道:“娘娘,大格格燒得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惠妃又急又心疼,歎道:“大過年的也不能叫太醫。”那不成往皇上臉上呼巴掌了嗎?上次頒金節大格格病了沒來,外麵的話已經很不好聽了。過年時再出點事,不說直郡王能不能撐得住,隻說大格格,她一個小孩子還不要嚇死了?


    良妃一直沉默著,見此也隻是替惠妃端了碗茶,安慰道:“娘娘莫急,大格格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八福晉見著良妃就心虛氣短,連眼神都不敢對上去,連忙對惠妃道:“隻要藥熬好了趕緊送進宮來,叫大格格喝了就萬事大吉了。”


    大格格病了這些天,府裏還有現成的藥,剛才惠妃與八福晉商量半天,都覺得在直郡王府熬好再送進來更快些。現在隻等藥來了。


    殿中安靜下來,惠妃覺得冷落良妃了,笑道:“瞧我,真是年紀大了,一點小事都要說半天。大格格年輕力壯,肯定不會有事的。”把這一節略過後,她對八福晉笑道:“倒是你,什麽時候有好消息啊?我與你額娘都想早日抱上你的孩子呢。”


    八福晉臉上的笑就僵硬了,倒是良妃淡淡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八和老八媳婦的福氣在後頭呢,娘娘這會兒就催上了?”


    惠妃也一笑了之,話不能往深裏說,八福晉一直沒孩子,簡直是禿子頭上的癩痢,誰都知道


    。可正因為太明顯了,反而都不敢提了。


    良久,惠妃歎了句:“我也是嫌宮裏太靜了。”往常靜是因為沒人,過年了還這麽靜悄悄的,都沒幾個孩子跑來跑去,叫她心裏特別不是滋味。直郡王家孩子是多,可近幾年是越來越不順了。


    八福晉強撐著提起了別的話頭,問道:“娘娘,咱們什麽時候給前頭遞句話?伯王那裏……”


    惠妃皺眉道:“也是……”動了直郡王的侍衛回府熬藥,他肯定會知道的。與其等他急了問起,不如她先叫人傳話給他,也能說清楚。


    她叫來人囑咐一二,吩咐去了。


    乾清宮。


    皇上酒席過半回暖閣歇息,叫直郡王做伴。


    外麵,鍾粹宮的太監到乾清宮門口就被攔下了,層層傳話到了梁九功這裏。他問清來由,叫人把直郡王請出來,兩人避到茶房處,梁九功把鍾粹宮裏大格格的事一說,直郡王心就是一緊,他謝過梁九功回到東暖閣。


    康熙正躺在榻上叫人按摩,直郡王輕手輕腳的進來,他閉目問道:“誰叫你出去?”


    直郡王一邊擔心大格格的病,一邊又不想叫康熙以為大格格怨恨,道:“剛才過來時把弘昱留下了,我怕他被他那群叔叔灌酒,叫人看著他點。剛才老八叫人過來給我說一聲,說那幾個小的賭骰子呢,輸了就喝,他也沒攔住。”


    康熙嗬嗬笑了,道:“你們兄弟小時候也愛賭來賭去,骰子、蟈蟈,連用膳時都愛賭個輸贏。朕還記得你跟老三賭誰吃的多,一個吃了六碗米,最後還被扣嗓子眼催吐,老三連喝了十天的稀粥,你是有半個月都沒吃烤肉。”


    直郡王陪著笑,不好意思道:“兒子當時不懂事,不知道讓著弟弟。”


    康熙笑完歎了聲,悠悠道:“……是你們長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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