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不在家,兒子們在讀書,去找女兒又被大格格當客人對待。無所事事的李薇已經給百福和造化做了兩件衣服了,多年下來她的手藝也有長足的進步,一天一件做了四天,然後……


    離正月十五還有十天。


    還有十天無聊到這個地步到底能幹嘛呢,


    她隻好叫人翻出兩匹素布給四爺做起了衣服,機械工作幹久了都容易跑神,一邊跑神還不會耽誤手裏的活


    。


    ——隻有丈夫和孩子的人生是不是太枯燥了,


    ——給她一個小電她能拯救世界。


    ——以前還考慮過要專心珠寶首飾奢侈品的事業人生,現在是不是該撿起來了,


    當她手中的四爺衣服完工時,正月十五到了,四爺他們回家了,她也畫了幾件新式泳裝的設計圖,準備今年七月時去莊子上就可以用了。四爺說遊泳池的挖掘工作已經準備完成,等凍土化了就可以上馬。


    四爺拿了他畫好的遊泳池圖紙給她看:“池深五尺,縱二十丈,橫十五丈。池底鋪以三尺見方的白玉磚,池東西兩側飾雙鯉吐水。”


    都挺好的,她聽得不住點頭,他又說:“池裏要不要再放幾尊騎獸?”


    池裏放什麽騎獸?她搖頭。


    他道:“那好吧,就放幾尊蓮花吧。”


    ……她總覺得他們說的不是一種東西。


    不過後來想想,反正能遊就行。遊泳衣的設計兼顧了這個時代的保守作風,扣子扣到脖子根,腿脖子處也有係帶收緊腳口,但胳膊可以露半截,再做幾層荷葉邊也很美。


    為了等四爺回府的這一日,府裏所有人等的眼睛都綠了。就說那個雕出冰牡丹的小太監,雖說這幾天也雕出了很多其他的瑞獸、花草、仙人等,但最好的還是那株冰牡丹。他之後又給李薇送來了兩盆冰牡丹,但看著就不如那個靈動。


    所以十五這天晚上,滿府都是花燈、冰燈,襯得一府都跟水晶宮似的。


    在宮裏用過元宵,四爺和福晉一回府就看到了府裏的盛景。李薇算是看家的主子了,帶著一群小輩出來迎接。


    見了福晉,她道:“宋格格幾位也都裁了新衣製了新釵,也叫人送去了席麵。她們都說要來給爺和福晉磕頭呢。”


    她看出四爺的麵色不太好,但沒進宮也不知端倪,隻好先裝看不到


    。所以這事她是對著福晉說的。


    元英看了眼四爺,剛想開口說叫宋氏她們過來,四爺就搖頭說:“你們樂吧,我去前頭。叫弘暉幾個也別玩得太晚了,今天就別上街了,在府裏看看燈吧。”


    往年元宵街,京裏宵禁會推遲,四爺心情好的時候會允許孩子們出去逛街。李薇在李家時年年都要出去逛,但嫁給四爺後,年年都是跟他一起過了。


    聽了四爺的話,元英把話吞進嘴裏,對李薇說:“那妹妹隨我去見見宋氏她們吧?”


    沒有四爺,去坐著叫宋氏幾個磕頭有什麽意思?李薇馬上搖頭,拉著弘時道:“我帶孩子們在花園裏逛逛吧,沒人看著怕他們玩瘋了。”


    看孩子這種事當然不適合叫福晉親自做。


    元英點點頭,對四爺施了一禮就要告退,四爺對弘暉道:“去送送你額娘。”這也是叫他們母子兩人能有機會說說話。


    等隻剩下他們,四爺看了眼穿得還算暖和的李薇,道:“帶著孩子們在花園裏別玩太久,天還是冷的。可以放炮,但隻能叫太監放,你們看著,不許自己去放。”


    弘時本來還想趁機求一下,聽阿瑪這麽說就不高興了。


    四爺看到摸了下他的腦袋,笑道:“等你大了就能自己放了。”


    送走四爺,李薇帶著一群孩子去花園,看到大格格和三格格雖然也都是裹著鬥篷和風帽,還是擔心她們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道:“要不,你們兩個先回去,明天白天再來花園賞冰燈好了。”


    大格格比起自己,更擔心三格格,問她:“你冷不冷?”


    三格格搖搖頭,今天花園封了一天了,聽嬤嬤說是李額娘叫封的,花園裏正在布置。偷偷跑去看的小丫頭回來說花園裏像仙宮一樣。


    狐狸毛的圍脖捂住了她的嘴,叫她說話含含糊糊的:“李額娘,我沒事,要是不舒服了一定馬上告訴奶娘。”


    李薇不忍拒絕小孩子,一頭答應她,一頭叫玉瓶去準備暖身的薑茶


    。一會兒隔兩刻鍾就給她灌一杯,除了暖身的好處外,要是三格格喝多了水要去方便就不會在花園裏玩得忘了時間了。


    花園裏一群孩子玩得開心,李薇怕他們站著不動會冷,叫人拿了跳繩和草靶子過來,設幾個獎勵叫他們比賽去。時不時的把三格格叫過來摸摸手,凍涼了就叫她喝薑茶。


    花園裏難得這麽熱鬧,雖然堆好的雪老虎被弘時跳上去騎給壓壞了,然後他又拉著三格格去騎冰老虎,三格格居然還真打算往上爬,奶娘嬤嬤們喊起來時她才發現,氣得抓住這個熊孩子罰他站在那裏看別人玩。


    “三姐姐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她虎著臉說。


    “我忘了。”弘時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額娘我錯了。”


    認錯這麽快下麵要怎麽辦?


    她正為難,旁邊三格格也在求情:“李額娘,你不要生四弟的氣,我也想去玩的。”她上頭有大姐姐一直看著,身邊還有奶娘嬤嬤時刻跟著,在花園裏玩得久一點都有嬤嬤們勸個不停。


    剛才弘時拉她一起玩的時候,她真的很高興。所以才一時忘了。


    弘時偷偷對三格格眨眼做鬼臉,把三格格逗笑了,李薇隻好當沒看到。


    “還是要罰的。”她嚴肅道,“明天加罰十張大字。”


    說起來,弘時的字寫得相當好,可能是四爺的遺傳,也有可能是她的言傳身教。他住在東小院時,每天都能看到她在寫字,他好奇也要一起寫,她就拿四爺給她寫的字帖給他用。所以認真說起來,他開蒙比弘昐和弘昀都早半年。


    而且他寫字鬼畫符的時間特別短,她曾經看過他寫字,發現他更像是在臨摹圖畫那樣模仿著寫,所以沒被四爺把著手教過前,寫的字已經有了一分他的字型了。


    十張大字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弘時也知道額娘這是放他一馬,還對她調皮的笑了下。


    李薇也不想當個壞大人,擺擺手放他們去玩了


    。看到三格格又和弘時一起跑了,她問玉瓶:“三格格很喜歡和弘時一起玩?”


    玉瓶知道得比她多一點,再說她也是看著幾個孩子長大的,就說:“三格格身體不好,大格格和咱們二格格都是帶她在屋裏玩,打牌下棋一類。府裏跟她同齡的孩子少,也就咱們四阿哥喜歡玩又不懂事才帶著她。三阿哥喜歡給她帶些外頭的小東西,拉著她一起跳繩射箭是不會的。”


    看來府裏的孩子也是各有脾氣。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四爺過來了。


    不知道他在那邊看了多久,李薇趕緊起身,他拍拍她的手,坐在她旁邊說:“走過來聽到花園裏有動靜,就知道你們還沒回去。”


    玉瓶送上一碗薑茶,她接過來遞給他:“爺要不要下去跟孩子們比一場?也湊湊興?”


    四爺是想去的,他在前頭說過事後心情沉重,想去東小院裏看看,路過花園聽到裏頭玩的熱鬧才進來的。可一坐下就覺得腿像灌了鉛一樣沉,搖頭歎氣道:“下回吧,今天累了,沒精神。”


    他說完就坐在椅上,看著整個人都沉默得很,一邊是孩子們歡樂的笑鬧聲,襯得他格外的可憐。


    李薇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又過了一刻就叫停,把孩子們都叫回來,裹上鬥篷戴上帽子好好的送回去,再交待他們的奶娘嬤嬤們,今晚睡前一定要泡腳驅寒,夜裏要多看幾回,不能等早上再發現病了。


    她挽著四爺回到東小院,更衣泡腳洗漱一趟下來,他躺到**像是已經累得睡著了。可聽他的呼吸聲卻沒那麽平緩。


    外頭的事,她不知道也猜不出,隻好什麽也不說,叫人吹燈關門。


    屋裏都黑了有一會兒了,她睡意上湧時聽到他說:“這次過年你在家裏也悶得久了,明天起出去逛逛吧。”


    她含糊的答應了聲,感覺到他轉過來看了她一會兒,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她睡沉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洗漱時,四爺已經去前頭了。她才想起昨晚他說的話,叫玉瓶把帖子拿出來撿了撿,正想挑出一兩家時,三爺府上的田氏送帖子過來了


    。


    要說京裏八卦誰知道的最多,田氏認第一,無人認第二。


    李薇收拾了幾件小東西當禮,坐上車就去三爺府了。


    田氏是找她來顯擺的。三爺得的那個皇上賞的頤雅園,等到三月時就修整得差不多了,三爺要去那邊住,隨便在那裏修書。跟著一起去的人裏有她。


    不止這個,今年進宮李薇沒跟著進去,可她跟著三福晉一起進宮了,從初一到十五,一天沒拉都去了。


    田氏樂得鼻子都歪了,扯著李薇翻來倒去說了三四遍。


    她難得這麽得意,李薇也不去塌她的台,就順著她的話說‘是啊,真的嗎?好羨慕!’等等。


    茶都添過兩遍了,田氏長出一口氣,沒意思的擺擺手:“行了,不跟你說了。”


    李薇笑了,“我都順著你說了,怎麽又不高興了?”


    “呸,”田氏白了她一眼,“跟你比這個最沒趣了。”罷了長歎一聲,說:“不過能氣著我們福晉,我就知足了!”


    田氏跟三福晉真是累世的仇人。


    田氏轉頭說起了八卦,今年過年宮裏最大的八卦是八福晉家的。


    “又是他們家的那個小阿哥?”這都是舊聞了吧?李薇不是很有興趣。


    “哪兒啊!”田氏擺手,“八爺又收了幾家姑娘,聽說都是人家送進府的。我們爺都酸了,說八爺這回是抖起來了。”


    “幾家姑娘?”還是複數?李薇往前湊了湊,田氏也傾身低聲說:“可不是?跟我們爺還不一樣,我們爺收的都是門下奴才家的孩子,八爺收的可是五花八門了,有兩個是往年選秀叫撂了牌子,就這麽留在家裏一直沒嫁人,也有十j□j了。”


    門下奴才,這個意思大概就是生死都由主子了。聽田氏說的,八爺收的更像是同朝為官的同僚家的女孩?


    “不是說八爺跟八福晉特別好嗎?”李薇表示這個八卦夠給力


    。


    田氏興奮的眼睛都發亮,樂道:“就是這麽說啊。現在不是打臉了嗎?”


    李薇裝了一肚皮八爺家的八卦回府了,可惜四爺現在忙得顧不上回後院,她就隻好跟玉瓶幾人分享了。


    誰知她們都很淡定,玉煙更是道:“八爺的身份,多收幾個也不奇怪。何況八福晉一直沒孩子。”


    玉盞比較公正,“這事也不能怪八福晉一個人。一府的女人這麽多年就生下一個兒子,說不定是……”她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關於八爺到底行還是不行這件事,李薇以前也曾腦補過。但既然有了兒子,就表示八爺還是行的,就是中鏢率不高?


    前院,蘇培盛守著書房的門。


    四爺手裏拿著一封隆科多送來的信,但上無落款,下無具名。送信的人隻出示了下他承恩公府的腰牌而已。


    信上約四爺出來喝茶,說有好差事給他。


    叫四爺為難的是,隆科多似乎有示好的意思,可他拿不準,隆科多憑什麽看好他?


    事已至此,再裝傻也沒用了。


    太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直郡王托辭福晉病重,整個新年都沒露麵。三爺一直跟翰林院的人混在一起說要編書,過完年直接躲到皇上賞的園子裏去了。


    但就算是這樣,四爺也沒有篤定……


    有時瞧著好,未必是好。他已經決心往後稍退一步了。


    這封信他攥在手裏猶豫半天,還是放到火盆裏燒掉了。“蘇培盛。”他喊。


    “爺?”蘇培盛趕緊進來。


    “備馬。”他道。就算是拒絕,最好他也親自去一趟。不管隆科多圖的是什麽,他都不打算跟佟家人交惡。


    畢竟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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