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又重新燃起了秦語菲心中的希望,她用力地點點頭:“你記起我啦。”


    林涵之神情古怪地看著她,說道:“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我都不認得了。”


    秦語菲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變成了薑蜜兒的樣子,她暗責自己粗心大意,連忙解除術法,恢複原貌,


    陡然得見到自己的妻子,林涵之張開雙臂,本想將她抱個結實,秦語菲同樣也激動萬分,不顧其他人的目光,便要投入他的懷抱,可秦語菲在即將倒入他懷中的一刹那,不知怎地,竟想起了李逍塵,她芳心一顫,向後退開了去,


    林涵之見到秦語菲這反常的舉動,驀然一愣,顫聲說道:“語菲,你……”


    秦語菲心有愧疚地說道:“我……我對不起你,我不是個好女人……”


    林涵之凝視著秦語菲,麵色尷尬,好半天,他緩緩露出了笑容,說道:“在陰間可以看到陽世的情況,我……我都知道了,你還那麽年輕,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不要……不要因為我這個死人,浪費自己的青春,你做得對,做得很對……”


    “涵之……”秦語菲噙滿淚珠,內心矛盾到了極點,如果在數月前與林涵之見麵,她必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產生這種反應,但隨著時間的變遷,她竟發現自己的心已經潛移默化地有了改變,


    她感到自己與林涵之之間多了一層隔閡,不似以前那樣親密無間,無話不說,


    林涵之長歎一聲:“人生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不是的,我不是那樣的人。”秦語菲撕扯著將近哽咽的嗓子,心裏感到愈發愧疚,“我對你的心沒有變,真的沒變,隻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


    林涵之抬手打斷她的話:“前塵如夢,往事如煙,我們有緣無分,徒歎奈何,自從我死之後,每天看你以淚洗麵,我心裏真的如被刀割一樣難受,難得最近才看到你漸漸多了笑容,唉,我不該成為你心理上的負擔,這輩子相識,下輩子便成陌路,六道之中無真情,罷了,罷了……我早應該流入輪回了,去追求你喜歡的人吧。”


    秦語菲聽他話裏充滿了悲涼淒楚,心中更加難受,她流著淚水,說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啊,涵之,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麽活下去。”


    林涵之目光溫柔地看著秦語菲,笑道:“你聽說過白蛇傳的故事吧,世人都說法海和尚無情,毀人家庭婚姻,但實際上,冷靜去思考以後,你會認同法海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許仙是人,白素貞是蛇妖,他們在一起本來就是錯誤的,人和妖,或者說人和畜生是不能結合的,這種有違倫常的事,自然界不允許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秦語菲神色一黯,歎聲說:“你是說,我們陰陽兩隔,再也不能成為夫婦了,是麽,那我等你轉世成人,我可以一直等著你,等到你再來娶我的那一天。”


    林涵之皺眉道:“你怎麽就不明白,夫妻是緣,因緣而聚,注定也因緣盡而散,我們緣分已盡了,所以,你……忘了我吧。”


    最後的這四個字,如重錘似地,狠狠地砸在秦語菲的心上,她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饒是這冰山美人再冷漠,此刻也無法抑製住混亂的心緒,淚水如泉水般自她美目中流出,滑過漂亮的臉頰,最終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了下去,灑濺一地,


    她不斷地搖著頭,喃喃道:“不會的,你一定是怪我剛才沒有抱你,我現在就……”


    “語菲。”林涵之猛地叫了一聲,“夠了,不要再為我流淚了,真的已經夠了,回去吧,就當你以前做了個夢,現在夢醒了,你回去吧,不然我即使投生了,也沒法安心,我隻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那個叫做李逍塵的,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這時,負責押送鬼魂進轉生台投胎的鬼差走過來,對林涵之說道:“時辰到了,別再談了,上路吧。”


    “不。”秦語菲死死拽住林涵之,不讓鬼差把他帶走,三年來,她無數次幻想過與林涵之重逢的場景,有美好的,有溫馨的,有感人的……可她怎麽也想不到,真正見麵了,會是這一番情形,


    這一刻,她心中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怎麽也不是個滋味,


    林涵之見她如此執著,不禁歎道:“語菲,你對我的情意,我已經收到了,放手吧,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如果有緣,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相遇,但願那時候,能看到你開心美麗的笑容。”


    說完,他生怕秦語菲還不肯撒手,又勸道:“我沒時間了,再不去轉生,就要變成孤魂野鬼了,你也不想我落得這個下場吧,語菲,乖,讓我安心去吧。”


    秦語菲雙手顫抖了幾下,終於還是換換地鬆開了,她抽動著嘴唇,想說些什麽,卻連一個字都沒法從喉嚨裏吐出,悲慟的心情溢滿胸中,怎一個“不舍”能說盡,


    她腦海中現出從小到大與林涵之相處的點點滴滴,無論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如今都化作了點點相思淚,簌簌而下,她的眼前,漸漸變得一片模糊,看不清周圍毫無生氣的場景,也看不清林涵之那英俊的麵容,更令她悲哀的是,她也看不清林涵之內心所想,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跟林涵之有了不可逾越的鴻溝,這道輪回的鴻溝,足以將親密的兩人永遠分開,


    轉過身已跟鬼差走出幾步的林涵之,忽然回過頭,對秦語菲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請你務必答應。”


    “你說……”秦語菲抹了淚水,“無論什麽,我都答應。”


    林涵之溫柔地笑道:“我希望能走得輕鬆一點,不想再背負前世的包袱,可以幫我最後這個忙嗎。”


    秦語菲痛苦地咬著嘴唇,心中再有不願,也隻得強忍住,點點頭,她明白林涵之的意思,他不想在秦語菲的注視下,走上轉生台,


    與他凝視良久,秦語菲內心的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涵之,一路走好。”


    目送著淚淌不止的秦語菲離開這裏,林涵之哀歎一聲,從轉生台上走下來,一個藏匿於旁的中年女人著著鬼頭杖,走到他跟前,問道:“還好我事先收到了消息,給你安排的這場戲,不然你恐怕瞞不過她,怎麽樣,還滿意嗎。”


    “滿意個屁。”林涵之望著秦語菲消失的出口,漸漸露出了凶色,“如果不是為了大局,我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跟語菲在一起的就應該是我,而不是天蒙那臭小子。”


    這女人說道:“行了行了,我這招能永絕後患,你也不用擔心她會再找到這裏來,今後行動起來,也方便很多,等複活了魔王波旬,你不就能跟她在一起了嗎。”


    林涵之咬著牙,恨恨地說道:“到時候,說不定她已經被天蒙玩到膩了,哼,我還能要她那種破鞋嗎。”


    手拿鬼頭杖的女人哂笑道:“肉身算個什麽,你不會把她的元神拉出體外,跟你上天界嗎,就像從前那樣。”


    林涵之聽到這些話,馬上拿眼睛瞪著她:“好你個地冥鬼母,我們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


    不知內情的秦語菲,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酆都城,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腦袋裏一片空白,由於同心咒的效果還沒解開,這份沉重的心情牽動了待在廟裏的李逍塵的心,他感受到秦語菲內心深處的那種悲傷,正想窺探對方內心,誰知秦語菲卻解除了同心咒的術法,中斷與他的聯係,


    李逍塵擔心她會遭遇不測,剛想起身出去尋找,卻聽黃小仙說道:“靚仔,你要去找你的夥伴。”


    “是啊,我不太放心她。”李逍塵才出了寺廟,突然被黃小仙抱了回來,這普通話不達標準的胖子,邊捏著他的臉,邊嘿嘿笑問道:“你跟那靚女什麽關係,點解這麽關心她。”


    “我們是朋友,管得著嗎你。”李逍塵使勁想從他手上掙脫,卻反而被抱得更緊,


    “放心,她沒事,等下就會回來。”說著,黃小仙猥瑣地撅起嘴巴,在李逍塵那嬰兒肥的臉上猛親了幾下,


    李逍塵厭惡地抹掉臉上的那些口水,叫道:“你變態啊,少拿你的臭嘴碰我,快放我下來,我還有事要辦。”


    此時,清淨比丘尼向莊嚴的佛像拜了三拜,對來接她的鬼差說道:“我來到酆都城以後,一直奉命看守佛前的這盞明燈,得等到交接的人來了,我才能放心跟你們走。”


    一直默默不語的吳有延聽到她說的話,馬上跑到供桌前,把中間那盞燒酥油的燃燈左右瞧了個仔細,


    這一盞燈被打造成蓮台座的造型,碧綠的蓮葉上,盛開著粉紅色的美麗光潔的花瓣,栩栩如生,被花瓣護著的燈光自花蕊中心燃出光芒,神聖安和,直把吳有延看得心突突亂跳,


    他掩不住內心的狂喜和興奮,嘖嘖讚道:“真是寶貝,我活那麽大歲數,還沒見過這種具有強大靈氣的燃燈,哎,你還真別說,這有點像神話傳說裏的寶蓮燈啊。”


    清淨比丘尼瞧見吳有延竟用手指去碰那燃著的燈芯,頓時大叫道:“不能碰。”


    可她話脫出口的時候,吳有延已經把這盞燈的燈火給弄滅了,清淨比丘尼嚇得臉色煞白,顫抖著嘴唇說道:“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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