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聽什麽?”我微笑著看著他, 搖搖手指,“事先聲明, 是你要聽,我才說, 至於你相不相信,那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可以麽?”


    “我很好奇你會給我什麽理由,如果我的認知沒有出錯的話,到今年為止,我們認識才剛好第八年。”他靠在沙發上,雙手交叉著放在膝蓋上, 神態輕鬆, 嘴角微微翹起,“但是如果這個理由太荒謬,我會拒絕接受。”


    我挑眉,“隨便, 你需要的隻是一個理由而已。”


    他下巴微揚一隻手撐著下巴, 一隻手在椅背上打著節拍,做出一個你可以開始了的表情,眼神裏有一絲笑意,但卻看了讓人心裏止不住的冒火。


    到底要不要說?我倒是不介意說出來,但是關鍵是,有人會相信麽?重生?這是小說中才會有的情節吧。


    我反而輕鬆了起來,放鬆自己靠在沙發上, 攤手,“那好吧,姑且當成故事來聽也無所謂,反正也本來就是一個故事。”


    深紅色的地毯吸收了走路的聲音,整個房間全是暖色調,讓人感覺身心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淡香已經沒有了,大概是被處理掉了吧,我這麽想,緩慢的開口,從哪裏開始說起呢?就從他拒絕我的那個時候講起好了。那個時候,他還是英俊的少年,我還是一個隻會討人嫌的跟班,那個時候,我被這麽徹底的討厭著,世界拋棄了我,從那之後,我的人生,也徹底失去了意義。


    ………………


    恐怕死之前的我,永遠都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能跟喬飛這麽麵對麵,安靜的對話,說這些看起來子虛烏有,卻真實的發生過的故事。


    我在沙發上坐著,對麵是喬飛,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波動,隻是始終保持著笑意,隻是聽到我最後的死法的時候微微挑了挑眉。


    “當時沒什麽感覺……”我眯起眼睛回憶,“反而隻覺得渾身一輕,好像從此之後自己就終於可以解脫了,不必在這麽受折磨下去。”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為什麽不敢去見那個男人?”他斟酌後開口,“真的想見麵的話,應該不是沒機會的吧。”


    “因為我不敢啊。”我微笑著回答,“我不敢去見他,我有什麽資格去見他?就這樣。”


    喬飛安靜的聽我說完整個故事,如我預期一樣,麵不改色,隻是手指敲敲椅背,挑眉,“陳默,你以為我會相信麽?”


    “我也說過,你信不信和我都沒有關係,你需要的隻是一個理由而已,我給你這個理由,就夠了,其他的,你還想知道什麽?”我伸了伸手臂,坐久了有些酸疼。站起來運動了下脖子,他依舊坐著不動,隻是抬起頭看我,眼神深沉。


    “開門吧,我要出去了,還有人在外麵等我。”我走到門前,似笑非笑的敲了兩下門,“讓別人擔心可不是件好事,你說是吧。”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開口,“如果我相信你說的,會怎麽樣。”


    “不會怎麽樣。”我心平氣和的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跟現在也沒關係。”


    “為什麽沒關係?”他站起來,話語咄咄逼人,“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也是在這個時間裏並沒發生過的事,換句話說,做了那些過分的事情的人並不是我,我為什麽要為這件事造成的後果買單?”


    他朝我靠近,最後把我逼的靠在牆上,兩隻手支撐在牆上,他低下頭看我,眼神危險逼人,“你說,我為什麽要為我沒做過的事情買單?無論是最後拒絕你搞的全校皆知而逼你轉學,還是後來和女人結婚,還是間接的造成你的死,這些事情我都沒做過,憑什麽我要為此負責?嗯?”他挑眉,笑的優雅。


    我稍稍仰起頭看他,他看著我,眼裏有堅定和不容拒絕的質問,我歎了口氣,“然後呢?你想表達什麽意思?”


    他扯開嘴角,臉靠近我,我背後已經是無路可退,隻能抬起臉看他。


    “我想表達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是什麽不得已的理由,我可能會相信,但是這種話,你不覺得就算是敷衍也很荒謬麽?而且……”他突然對上我的雙眼,我一驚,想轉開臉,被他擰著下巴抬起,“陳默啊陳默……我以為你懂我的心的。”


    他歎息著開口,然後不容我拒絕的吻了上來,完全侵占的氣息,強勢的味道瞬間充滿我的口腔,眼睛突然睜大,我的手死死的推在他肩膀上,嘴角牽扯出一絲粘膩,抬手擦了擦,我皺眉看著有些意猶未盡的喬飛。


    “喬飛,我想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既然這樣我就再解釋一遍給你聽,我是喜歡過你,但是已經是以前的事了,我也承認這個理由有些荒謬,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不愛你了,你現在回頭也無濟於事。”


    “我不明白你的固執在哪裏。”他往後退了一步,表情有些費解,“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為什麽你要自己欺騙自己,那個八年給你的影響就這麽深刻,讓你再也不敢接受我麽?”


    “不是這回事!”我突然暴躁起來,抓了抓頭發,“不是這回事!”


    “那到底是怎麽,你到底在想什麽?”他的口氣也有些急躁起來,“你回答我,你愛不愛我,隻要你回答這一句!”


    “我……”我抬頭,剛想說什麽,看到他的眼神,又猶豫了起來。


    “你愛的是我,不是蕭檀陽。”他語氣篤定,好像是說沒什麽的小事一般。


    “不是。”我垂下眼簾。


    “如果不是,那你就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一點都不愛我,說啊。”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冷然和誘哄,“為什麽不敢說?既然你不愛我,那就說出來讓我死心啊。”


    “我不愛你。”我咬緊下唇,倔強的看著他。


    他突然歎了口氣,抬手在我頭上來回摸了幾下,我整個人僵直著站在那裏,雙手緊握。心裏有什麽在呐喊,在蠢蠢欲動。


    “承認你愛我就那麽難麽……”他把頭放在我肩膀上,幽幽的歎氣,說,“你看,我被你弄的多傷心,三年前你就這麽把我逼的出了國,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下定決心回來,你卻跟蕭檀陽在一起了,你就這麽狠心?我明明這麽愛你……”


    歎息聲在耳邊回響,我的雙手緊握垂在身側,他的發絲柔軟的在脖頸間磨蹭,“你明明也是愛我的,為什麽要這麽倔強呢?坦白一點就這麽困難麽?”


    “你確定我愛你麽,”我漠然的開口,“也許死之前的陳默是很愛你,但是現在的陳默你確定他還愛你麽?就好像一個杯子,裏麵的水被倒掉了,換上了另外的水,但是就算這個杯子一樣,這杯水也已經不是之前的那杯水了,即使這樣,你也確定嗎?”


    他輕笑了幾聲,我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又有什麽關係,你說的那些,跟現在又有什麽關係?現在的我愛你啊。”


    我微微抬起頭,天花板上漂亮的花形燈閃著溫暖的光,光華流轉,閉上眼睛,眼前閃過蕭檀陽的臉。


    “可是現在我不愛你了。”我低低的開口,他的身體猛然一僵,往後退了一步,我看著他有些震驚的臉,搖搖頭,“喬飛,也許那個故事裏,我可以為你死,可以為你放棄自己,甚至再活一次也以為還愛你,這幾年我才想清楚,我隻是在恨你而已,但是更恨我自己。”


    “為什麽?”他有些不可置信,眼裏是絲毫不掩飾的震驚和惶恐。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悲哀。


    前世的我,其實死因並不完全在他身上,他隻是做出了一個正常的優秀的學生,對一個不正常的差生,而且是同性戀的反應,除此之外,我能苛求什麽?


    是我自己懦弱,無可救藥,才會讓人生變得一敗塗地,是我自己沒辦法認同自己,才會讓媽媽在事故中死去,一個人萎靡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過著渾渾噩噩,被人輕視的生活,無數次想過自殺的念頭,但是悲哀的是,我竟然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


    每次想自殺,都以最後的失敗做結尾,那場事故,有多少原因是因為我自己而造成的?那個時候,我是不是有機會可以躲開?而在心如死灰之後,我是不是已經完全喪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氣?


    是我利用了他,我卑鄙的利用了這個借口,讓自己從這個世界解脫。我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他,把自己當成了受害者,其實說到底,我才是最不值得同情的那一個。


    “喬飛。”我喊他,他眼裏有些悲切,我輕聲問他,“喬飛,你真的愛陳默嗎?”


    “你真的愛他嗎?你能分辨你愛的,是死去的那個陳默,還是現在的我?”


    恐怕連我自己,都無法分辨吧……


    那個自私而懦弱,寄人籬下的活著,像螻蟻一般苟且偷生的陳默,還是現在這個事業有成,受人寵愛著的的陳默,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我覺得很累,轉身想走,喬飛猛地伸過手捂住我的嘴,用力把我扳了過去,我掙紮之中撞翻了一邊放著的花瓶,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被壓在地上,柔軟的地毯讓我沒被摔成骨折,卻也疼的吸了口冷氣,他一隻手捂住我的嘴。


    “唔!”雙手被製,我有些慌張,抬眼看他到底想幹什麽,卻看到他臉上的失措和眼底的悲哀,他說,“陳默,你騙我。”


    他聲音很輕,卻帶著濃厚的失望和不甘。


    我沒辦法搖頭,也沒辦法說話,隻能這麽看著他,他突然笑了,表情有點難過:“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回來,以為失去的時間可以靠我的努力再補回來,蕭檀陽可以給你的,我同樣可以一百倍的給你,為什麽你以前可以愛我,現在就不行?”


    我定定的看著他,捂在我臉上的手有些顫抖,他的臉上仍然是讓人看了難過的笑,眼淚卻慢慢的流下來,滴在我臉上,冰涼的水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


    我從來沒看過喬飛掉眼淚,前前後後八年,他一直都是堅強的,永遠掌握著大局,從沒在人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而現在,他幾乎是哀求一般看著我,問我,為什麽以前我可以這麽愛他,現在不行,為什麽我不能一直再愛下去。


    “愛我好不好……”他低聲說,眼淚滴在我臉上,我突然心裏一陣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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