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人『性』陷阱


    同僚們在酒桌上的話隻需要點到即止,對方就會明白你的意圖,至於要詳談和解決實際的問題則需要用到“密室政治”,這是中國曆來官場的傳統。而現在所謂的“密室政治”不一定要在密室裏交談,隻要不在空開場合,兩人以下談及政治的行為都可以納入廣義的“密室政治”的範疇。


    這場飯局,秦秘書長來得最晚也走得最早,這是一種另類官威地體現。秦秘書長走得時候我們都站了起來,都表示要把他送上車為止。秦秘書長擺擺手說:“羅書記找我談工作,大家都別送了,要不你們派小何作個代表好了。”秦秘書長此話是一語雙關,一來他想向大家暗示他和羅書記的關係走得很近,晚上這樣的私人時間都還要找他談工作,二來是向何局暗示:你有私事就趁送我這會兒空檔把話挑明,我忙著呢。領導的時間就是寶貴啊!這讓我想到開兩會的時候機靈的記者也隻能趁代表委員們從車場到會場這段寶貴的空隙,抓緊時間向他們提問。


    我不敢想象一個國家的法理解釋把媒體置於作為國家機關係統外部的重要監督主體的位置,而實際上媒體的記者在采訪一些領導的時候基本上是又哄又求的,好像上輩子就欠了他們領導三百兩似的。


    官場的飯局隻是一個形式,一場政治的表演秀,彼此的訴求很少會在飯桌上提起,特別是上升到廳一級省一級這樣的領導級別,他們吃完這場飯後,自己的意圖自然會通過秘書們私下裏代為表達。


    從包廂裏飯局散場時的彼此寒暄一直到坐進遊克的車裏,我還不知道這些人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隻是我抓在手裏的那個何局送給每人一份的禮品袋還沉甸甸地表示出它的份量,它仿佛在向它們的新主人暗示它們是“有餡”的。我坐在後排的座位上,perrier-jouet香檳酒還在腹中散發著它的餘香,催起我心底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地下停車場裏昏暗燈光透過車窗忽明忽暗地把我的臉照得一臉朦朧。旁邊一輛紅『色』nsx-r(本田跑車)從我餘光中掠過,多麽熟悉的身影,還有她那一身今年最新上市的阿瑪尼套裙,那是斯斯喜歡的牌子。我怎麽了?我怎麽還在關心這些,又是潛意識在作怪。


    回過神來,我便借著餘興,信口開河起來:“兄弟,你以後輝煌騰達了,可別忘記關照我啊!”


    遊克笑道:“我與你同年,但你已經官至副處了,而我還是副科,我就是坐火箭也追不上你啊,再說了,今晚的事,秦秘書長還是有些私人的事情請你辦一辦,酒桌上他不方便說,他委托我向你轉達一下,他有個姓謝的侄子在你們廳開大巴,這個小謝以前是朱廳的司機,後來朱廳退了他也就沒了主了,你也知道這沒主子司機就像沒娘的孩子可憐得很。秦秘書長的意思,你方便的話,能否讓他做回領導的專職司機,最好是商廳的。”


    遊克話鋒轉得很快,但我還是清醒的,這領導的司機選得好是好仆人好幫手,選得不好是臥底是吃裏爬外的家夥。


    我心裏這麽想,嘴裏還是說道:“這件事主要還是要看商廳的意思,但如果小謝有秦秘書長這層背景,相信事情也不會太難辦。剛剛在酒桌上,秦秘書長說何廳會去省裏麵工作,這廳一級的人事安排是不是已經內定了?”


    我同樣迅速變幻著話題,我們都試圖從彼此的嘴裏獲得更多的信息。這大概算是一種另類的信息交換。同時我也明白了遊克不過是一個政治皮條客,他利用他自己靈活的『性』格四處打探信息,並在領導那裏誇口自己能夠聯係到各種各樣的關係。我與遊克的交情也隻是兒時的交情,但他的優點在與他會利用各種各樣的借口和形式和你套上近乎,並且利用你的政治資源。


    我感歎我又何必把事情看得這麽透?難得糊塗也是一種做人的態度啊!


    我抑製不住內心的疑慮問了遊克一句:“何局有什麽事求到秦秘書長?”


    我看見後視鏡裏遊克正詭異地笑著說:“還是剛子的事,不知道剛子的家屬是不是有高人指點,突然開竅了,那天,剛子他媽又到局裏麵來鬧,一邊哭一邊說什麽剛子當時搞進咱們隊伍花了八萬,這人還沒幹到兩年就死了,本錢都沒賺回來,還說這錢是問七大姑八大嬸借來的,要何局把這錢退回給她。”


    我苦笑著說:“這被領導吞進去的錢從來都是隻進不出的,領導們大多數都認為此風不可長啊!這辦成了事,你還想退錢?那可是壞了規矩的事。此頭一開後果不可想象啊!想把錢要回來?估計也隻有更高一級的紀檢監察部門有這個能量。”


    過省城大橋的時候,遊克按下車窗,點上一支煙,神情漠然地說:“省城大橋建於十年前,耗資五億元,十年間小修六次大修三次,主橋墩被駁船撞擊過一次,已有輕微的下沉和傾斜。趙州橋建成於距今1400年前的那個被曆史學家稱為最**朝代之一的隋朝,其間經曆了10次水災,8次戰『亂』和多次地震,特別是1966年邢台發生的7.6級地震,邢台距趙州橋有40多公裏,那麽趙州橋這裏也有四點幾級地震,趙州橋仍然沒有被破壞,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說,先不管橋的內部結構,僅就它能夠存在1300多年就說明了一切。1963年的水災大水淹到橋拱的龍嘴處,據當地的老人說,站在橋上都能感覺橋身很大的晃動。據記載,趙州橋自建成至今共修繕9次。”


    我覺得遊克說成這些題外話隻是在旁征博引,果然他接著又說:“每次開車過這座大橋的時候我都膽戰心驚,如果哪天我從這裏過,橋正好塌了,別人都會怪自己命不好,而我隻會怪這修橋的人吃水太深,所以剛子他媽向何局要回那些錢是應該的,這之前造下的孽總會有被報應的一天。但剛子他媽向何局要回之前行賄的錢,這隻是事情的表麵現象,實際上還是蔣局與何局內鬥的餘波還在震『蕩』。按照官場的規則,一把手出了問題,二把手是一點事也沒有(除非是窩案),但二把手出了問題,一把手還是要負一些監管不嚴的責任,所以何局在扳倒蔣局的過程中,有些肆無忌憚,但蔣局反擊何局的時候就有些顧忌,隻要把何局踢走,蔣局就會收手,但現在矛盾似乎被激化了,估計已經上升到鬥誰的靠山硬的地步了。組織上把這兩個人分開是必然的,但蔣局能拿剛子猝死這件事來借題發揮的攻擊何局,估計是有不放過的意思,於是何局這邊就隻好請秦秘書長出來調解一下。”


    我反問道:“既然秦秘書長能出來調解,為什麽還要把我這些蝦兵蟹將請來吃飯?”


    遊克笑著說:“大家都是官場這個大機器裏的螺絲釘,少了你就不行,不過這回你得做回潤滑劑,秦秘書長是高層的調解你則是間接地調解。這次回去要是能說服商廳讓她給蔣局做做思想工作,消消他的火,你的事也就算完成了,何局會領你的情,秦秘書長也會對你另眼相看,他不是說過你在廳裏再磨煉幾年,說不定就有機會上省裏麵,你要是在秦秘書長那裏掛上了號,前途也是很不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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