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八回怪畫


    大門緊閉著,右邊的偏門卻是早早打開,以示對來客的重視。


    事實上,以這院牆的高度而言,基本上這扇大門,除了皇上禦駕親臨,有或者家有重大慶典,月仲奕自己必須走過此門,除此之外,這天底下再沒有人能讓太師府開啟大門了。


    看著這扇顯然重若千鈞的朱漆大門,不由得心暗歎:也不知道這大門的轉軸是不是都生鏽轉不動了,估摸著從建府以來,開啟的次數不會大於三吧!


    朱漆大門之上,兩隻吞口乃是瑞獸麒麟的頭,兩支鹿角極為分明,口倒生獠牙,下掛圓形銅環各一。


    大門建高高的台階之上,卓知遠細看了一眼,足有八階,這也是皇上的一個恩寵了,須知親王府上,也不過七階台階,而官至極品的宰輔,也隻有階而已。


    台階左右,各有紅銅瑞獸麒麟一頭,張牙舞爪,仰麵觀天,端的是威風凜凜,也將整個太師府門的威嚴氣勢顯無遺。


    大門之上,懸有一塊橫達丈餘的牌匾,上書龍飛鳳舞的太師府三字,右下角有個款,卓知遠定睛一看,居然是先皇禦筆,有了這塊門匾掛頭上,就連當今聖上虞江,進入太師府的時候也不能昂首挺胸闊步邁入了,隻能微微低首,以示對先皇的敬意。


    卓知遠打量完畢,暗暗點了點頭,對於月仲奕朝地位的判斷,又多了幾分。那邊管家早已笑嗬嗬的伸出手來,對卓知遠說道:“卓公子,這邊有請。”


    卓知遠邁步跟隨,走向偏門。偏門處,也臥著一頭石獅,石獅背上光滑如斯,隱約有個腳印的形狀,這原本便是一塊上馬石。一塊上馬石都能做成獅狀,隻能說明當今的皇上虞江,是將月仲奕擺了一個無法動搖的地位之上,難怪那麽多彈劾月仲奕的人,終下場都很淒涼呢。要知道,尋常大官家裏的上馬石,充其量是個狗的形態而已,親王還得是禦批的,方才能使用老虎作為上馬石。而月仲奕家門口的上馬石居然是石獅子。除非是虞江準備把月仲奕砍了,否則就隻能說明月仲奕的地位不可動搖。


    偏門隻有一階台階,上去之後是一道兩尺高的門檻,管家走到門口,一腳跨進門,一腳卻還留門外,做出請的手勢。


    卓知遠也不客氣了,便自走了進去,站偏門之後,老管家笑著說道:“卓公子稍候,老奴這就去稟明太師,說卓公子到了。”


    雖然是應邀前來,可是這規矩卻是不能廢,非請勿入,這是絕對的等級森嚴。


    不多會兒,管家便又出來了,對卓知遠道:“太師請卓公子去書房見麵。”


    卓知遠點點頭,跟隨管家從偏廊而上,繞過前廳,到了院,再轉過兩道回廊,這才來到了月仲奕的書房。


    及至到了書房門口,老管家一哈腰,對卓知遠說道:“卓公子請稍候,太師稍後便到,卓知遠不妨看看架上的書,或許對公子有所裨益。香茶已然奉上,卓公子自便吧!”說完之後,管家輕輕一推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


    卓知遠衝老管家點了點頭:“有勞管家了!”


    老管家隻是笑笑,待及卓知遠入得屋,老管家說了一句:“本來不該老奴多嘴,不過,卓公子,今日太師邀你前來,是有事相商,可能還有幾個其他的客人。太師今日是嚴禁小姐過來的,但是如若小姐偷跑過來,還望卓公子勸她及早回到她的廂院之,以免太師不快。”


    卓知遠回過身,雖然心微微有些奇怪,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躬身作了一揖:“多謝老管家提點,草民知道了。”


    老管家嗬嗬一笑,也就關上了書房的門,退了出去。


    卓知遠站書房之,左右看了看,右側一張偌大的書桌,上邊零星擺放著幾件房應用之物,右角有一個筆架,掛著幾杆毛筆。


    正當乃是幾張椅子,各配有一張小小的茶幾,落於窗下,窗外是樹叢花影,窗頭吊著兩盆吊蘭,倒是頗有幾分清幽之意。左側乃是兩排書架,有一道低矮的屏風相隔,雖然老管家說過讓卓知遠看看架上的書,卓知遠也能聽得出來,這架上恐怕不止是四書五經之類那般簡單,恐還有些禪理功訣什麽的,否則管家也不會特意說有所裨益的話了。不過卓知遠卻並不打算去看,等著月仲奕來見而已,短短時間,便是再高深的禪理,怕是也看之無益,卓知遠倒是對這書房裏牆上掛著的唯一一幅畫相當的有興趣。


    畫掛書桌之後,橫幅,大約七尺的長度,上下乃是三尺的寬。


    畫麵構造極為簡單,隻是數筆寥寥勾勒出一座綿延的青山,青山之上有個涼亭,亭坐著一個老叟,光頭赤足,袒胸露懷,看起來該是放蕩不羈的模樣,可是卻偏偏端坐禪姿,又有寶相莊嚴之相。這原本完全無法統一的兩種極致之態,卻偏偏這個老叟身上體現的淋漓致。


    老叟身側跪著一名童子,也不過五歲的年紀,梳著個朝天的髻兒,圓鼓鼓的一張小臉。雖然都是簡單的勾勒,但是小童的形態卻栩栩如生的表達了出來。童子手裏握著一口劍,臉上笑眯眯的樣子,劍尖卻是對著老叟,雖然隻是靜態,可是卓知遠看著,卻覺得那童子分明便是要殺了老叟,也不知為何,這畫麵之上凜冽的殺意讓卓知遠都感覺到有幾分心凜。


    這二人的關係分明應當是師徒的關係,卻為何這五歲的童子卻要殺了他的師父?而且,這外表不羈卻有寶相之狀的老叟,又為何閉目坐禪,古井無波,就好似隻等著那童子將他殺了一般。


    越看越覺得奇怪,這畫上居然透露出凜凜的殺意,甚至於影響到了卓知遠。卓知遠仿佛將自己心無限的仇恨都想了起來,清源山上種種遭遇,以及下山之後樓無痕對自己的追殺,那似乎記憶裏已經沒有那麽清晰的回憶,卻這張畫的影響之下,一一浮現腦海之。


    心潮起了波動的卓知遠,突然就覺得不對勁,立刻凝了凝神,剛才那股子殺意恨意皆消失不見,眼前牆上,隻不過是一張極為普通的畫罷了,那童子手裏的劍,雖然是劍尖朝著老叟,可是卓知遠卻再也看不出適才那股子澎湃的殺意。現再看上去,似乎那童子又並非想要殺了老叟了,僅僅隻是做出了遞劍的形態而已。隻不過構圖依舊奇怪,這童子若非要殺了老叟,卻為何會將劍尖朝向老叟呢?按說不是該將劍柄遞上的麽?


    隱約之間,卓知遠驚然發現,這圖並不是隻有兩人,老叟身後,與那山巒重疊之處,還有一名女子,置身於青山之上的樹叢之間,若是不留心觀瞧,倒還真是看不出來。


    女子也和老叟以及童子一樣,由極為簡單的幾筆構成,但是也同樣顯得豐滿已極,似乎就這寥寥幾筆,就將那女子所有的神韻都勾勒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卓知遠看到那名女子,心竟然大有親近之意,就好似這女子他曾見過數回一般。這種感覺,就和他初見到月小猜的時候一樣,不過一眼,便有獨特的親近之意。這種感覺隻是第二次出現,卓知遠也算是見識過不少人間絕色,無論妙色還是緋羽,都是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美貌,可是卓知遠卻從不曾對她們產生如此的親近之意,哪怕是對此二人微有綺念之時,甚至於麵對緋羽的**,卓知遠都還不曾有過這樣奇特的感覺。


    腦一陣恍惚,卓知遠突然感覺到這女子與月小猜頗有幾分相似,而那老叟,卻是和月仲奕也有些相似。心一旦產生這樣的念頭,眼不由得就越看越像,卓知遠不由得大感奇怪,卻是為何這般簡單的筆觸,居然能讓他產生這麽多的遐思呢?


    難不成,這老叟真的就是月仲奕?可是月仲奕絕沒有這般年邁。那山上的女子莫非是月小猜的母親?那倒是頗有幾分可能。但是,卓知遠也隻能胡亂猜測,卻是無法得到證實。


    就卓知遠依舊沉浸這幅畫當的時候,卻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很快門便打開了,卓知遠以為是月仲奕到了,連忙轉過身來,準備躬身迎接,但是等到看見入屋之人,卻是一下子愣住了。


    “咦?他們怎麽來了?”卓知遠大感驚奇,屋外進來之人,看到卓知遠,卻隻是微微一笑,顯然,他們是早就知道卓知遠此的。


    “哈哈,知遠,你果然已經這裏了,聽說你一個人就把清源山那幫蠢貨打了個落花流水?哈哈,解氣解氣!”


    進來的,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一見到卓知遠,臉上就滿是笑意,顯得開心不已,邁開大步便走了過來。


    卓知遠趕忙迎上:“大哥,緋羽姐姐,你們怎麽也到了這裏?”


    進來的人,居然卻是通教掌門緋羽以及卓知遠的結拜大哥,通教長老渡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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