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一功臣


    站養心殿的門口,罵完了慶王,溥偉提著刀就向殿裏走,但被匆匆奔出來的太監總管小德張攔下。


    “恭王,您老悠著點,那可是慶王!太後也裏頭,可別驚了駕。”小德張跪著,抱住了溥偉的腿。


    “你這閹奴,搬弄是否,為袁賊張目,也得殺!”溥偉揮刀欲劈,但小德張見機也快,急忙向後一滾,連滾帶爬跑進了養心殿,哭道:“太後,恭王要殺奴才!”


    肅王善耆見狀,急忙衝過去將溥偉一把抱住,叫道:“恭王!別這裏撒潑!這是大內,不是你恭王府!”


    鎮國公載澤也從旁勸說,奪下白虹刀,說道:“咱旗人如今就剩下窩裏鬥的本事了嗎?如今袁世凱都騎到咱脖子上來了,咱們可不能這個時候窩裏鬥啊。”


    殿外眾人呆立一旁,這時也回過神來,紛紛走上前,勸說的勸說,火上澆油的火上澆油,一時之間爭得不可開交。


    “要我說,袁世凱好對付,派幾個刺客,帶著珠寶去拜見,貼身藏把匕首,淬了毒,見了袁世凱的麵,一刀下去,結果了他!他不是想要咱大清國的國璽嗎?咱就把國璽給他送去,當餌用用!”不必奇怪,說這話的貝勒是位京劇票友,“荊柯刺秦”的段子看多了。


    “那沒用!袁世凱死了,可北洋沒散,段祺瑞、馮國璋,還有那個老狐狸徐世昌,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再說了,咱大清國的國璽是滿文,袁世凱肯定看不上的。要我說,還是等那王回來,他那‘五十萬蒙古健兒’雖說有些誇張,可十來萬騎兵總是有的,等那王領兵殺來,刀如雪,箭如蝗,朝廷還怕北洋軍?當年兀術爺幾萬騎兵橫掃天下,打步兵可不跟砍瓜切菜似的?”這位鎮國公是評書迷,常聽《說嶽全傳》。


    “甭說這些沒邊兒沒際的廢話!還是老老實實把北邊各省的巡防營調到京裏,無論如何,先固守京城,守得一日便是一日,再聯絡日本、俄國,他們不是想要東北麽?咱就拿東北跟他們換洋槍洋炮、洋米洋麵。”王爺畢竟是王爺,多少比貝勒、鎮國公靠譜點。


    “東北是龍興之地,怎能賣給洋人?再說了,巡防營都調來,誰去彈壓地麵?顧頭不顧腚,到時候北方各省亂黨一起,天下糜爛,糧餉、兵源從何而出?拆了你的王府變賣嗎?袁世凱現還演忠臣,如果逼急了他,這個奸臣就狗急跳牆了。”另一位王爺清醒些。


    “照你意思,朝廷除了投降,就沒別的路可走了?我看,這世上不僅有‘漢奸’,還有‘旗奸’。”


    “呸!你才是旗奸!投降?就算你降了,老子也不降!朝廷不能降,降了,咱這五百多萬旗人可咋辦?餓死不成?要我說,朝廷不如遷都!東北咱是去不了,可咱能去蒙古啊!‘滿蒙一家’,這話可喊了二百餘年,總不能白嚷嚷吧?”


    “去蒙古?那也得走得到地方!現到處都是北洋軍,萬一路上遇到亂兵,你有什麽辦法保護皇上?”


    “可以叫日本人、俄國人保護!實不行,咱就去莫斯科、東京,學申包胥,哭秦庭,搬救兵!再不行,咱就把京城的旗人都集合起來,斬木為兵,我就不信,咱旗人都是廢物點心,連幾個不怕死的爺們都找不出來!”


    紛紛擾擾中,一位老王爺踉踉蹌蹌走到禦階之下,衝著那灰蒙蒙的天空望了望,兩顆濁淚奪目而出,“卟嗵”一聲跪倒,伸出兩臂,向著蒼天發問:


    “革命,革命……一幫草民,安敢如此囂張?大清二百餘年的社稷,難道就這麽完了嗎?”


    蒼天無語,但那紫禁城的高牆大院卻回蕩著這位老王爺的呼喊,似乎是給出了回答:


    “草民……草民……囂張……囂張……”


    就紫禁城一片混亂之時,遠長江邊的蘄州城裏,卻是一片歡歌笑語,男女老少手揮小紅旗,街邊列隊歡迎一支入城的軍隊,不少人還抬著筐,將筐裏的各種糖果、糕點塞進士兵的手裏。


    這支入城的軍隊軍裝破爛,槍械匱乏,有不少士兵還留著辮子,但是,士氣卻依然高漲,旗杆上的那幾麵光複會的會旗迎風獵獵,上麵的彈孔格外顯眼。


    這支部隊正是從安徽趕來的安慶起義軍殘部,高指揮官就是中華光複軍大都督熊成基。主動放棄了安慶城之後,熊成基率領部隊向北轉戰,一舉攻克皖北重鎮廬州,但隨即就與從北方南下的清軍毅軍馬隊遭遇,無力繼續向北挺進,困守孤城數日,安徽清軍也巡撫朱家保的指揮下從南邊趕來合圍,廬州攻防戰就此展開,雙方相持十多日後,才因袁世凱策劃的北洋軍兵變而告結束,後來袁世凱以“攝政大臣”身份下令討伐兩江總督長庚,朱家保與毅軍統領薑桂題率領主力南下東進,廬州之圍方解,但熊成基部起義軍損失太大,糧草不繼,彈械匱乏,已無力擴大戰果,本打算向東挺進,沿著運河南下增援浙江,但半路上被光複會派去的信使截住,隨即按照陶成章的命令調頭向西,前往湖北休整。


    經過十多日艱苦行軍,當這支起義軍殘部抵達湖北地界時,隻剩下五千多人,其中一半的人是赤手空拳,平均每杆步槍隻有兩顆子彈,所有的大炮不是被摧毀就是因缺少騾馬而被迫放棄,可是說,這個時候如果清軍再發動一次小規模的進攻的話,這支部隊就要全軍覆沒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裏是湖北,是目前已完全掌握革命黨人手裏的省份,而且這裏的革命形勢好,對舊勢力的掃蕩也徹底,走這裏,隻要打起紅旗,就可暢行無阻,而且向百姓問路,也會得到正確的指點,甚至還能以較低的價錢購買到食物。


    當熊成基率領部隊沿著長江一路西進,挺進到蘄州城外的時候,湖北軍政府都督趙北派來的特使終於與這支部隊接上了頭,於是,蘄州城就成了這支安徽起義部隊的暫駐地,軍帳、糧食、藥品、毛毯,一應所需也都由船裝到蘄州卸下,所以,這支部隊就沒有必要再向武漢挺進了。


    熊成基騎馬上,滿心歡喜的看著那些夾道歡迎的百姓,這種場麵是他以前沒有見過的,不僅他本人,就連底下的士兵也頓時精神一振,滿身的疲憊也都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象是他們得勝歸來一樣。


    熊大都督當然不知道,為了這個歡迎場麵,共和軍的時政宣講隊幾乎忙了整整一天,而且還彩排過一次,雖然有些演戲的味道,不過實際效果是很不錯的,至少使這支部隊恢複了些士氣,可以自己走到營房。


    營房是共和軍的,現共和軍的部隊已經奉命撤出城外,野地宿營,營房讓給了這支雖無大的戰績、但卻為湖北光複立下汗馬功勞的英雄部隊,沒有他們安徽吸引清軍,湖北的光複也不會如此順利,這一點,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心裏非常清楚,如此安排,也算是感謝,當然,對於這支部隊前來的目的,也是要仔細打探打探的,一山難容二虎,熊成基是英雄,有他的理想,趙北也是英雄,也有他的理想,帶著理想的英雄就不能呆一起,至少不能長時間呆一起。


    到了營房,早有共和軍的聯絡員等候,為首那人熊成基也認識,正是張激揚,共和軍時政宣講員總代表。


    “我代表湖北全省軍民,歡迎熊都督蒞臨蘄州!”張激揚向熊成基立正敬禮,大聲說道。


    “石人,沒想到是你來迎接我!”熊成基大為驚訝,跳下馬,走上兩步,給張激揚來了個熊抱。


    “熊都督,你瘦多了。”張激揚取下鼻梁上的那副圓框眼鏡,擦了擦眼角。


    “總司令要我代他向你表示熱烈的歡迎,同時也向你表示感謝,沒有你們,湖北也不會如此順利的光複,都督實乃革命第一功臣。總司令本想親自趕來迎接的,但事務繁忙,實脫不開身,隻好命我前來,帶給熊都督一封親筆信。”


    “振華果然沒有辜負同誌的重托啊。現革命形勢猶如燎原烈火,他的功勞是大的,若是當初聽我的命令回師安慶,或許就拿不下湖北了,他才是革命第一功臣!”熊成基接過張激揚遞過去的信,拆開仔細閱讀,臉上的興奮是越來越明顯。


    “這信上說,你帶來了兩千杆步槍?”熊成基指著信問道。


    張激揚點了點頭,說道:“一千五百杆是日造金鉤步槍,五百杆是‘漢陽造’,每杆槍配五百顆子彈,此外,還有兩挺機關槍,兩門迫擊炮。現漢陽兵工廠剛剛複工,產量不高,連湖北的革命軍都沒做到人手一槍,這些槍還是趙司令東挪西湊的。”


    熊成基歎道:“創業艱難,守業難。當初起義之前,我們總以為隻要揭竿而起,天下必定望風影從,江南傳檄而定,但現看來,光有勇氣是不夠的,沒有槍杆子,什麽事也做不成。還是振華看的準,拿下武漢,就等於拿下了一座革命的大工廠,鋼鐵、步槍、火藥、炸藥,就都不必仰人鼻息了。”


    張激揚與熊成基感慨一陣,兩人軍營轉了幾圈,安頓好士兵,熊成基又帶著張激揚走出軍營,將趙北的那封信裝進軍裝口袋,問道:“石人,你什麽時候回武漢?”


    張激揚說道:“安頓好了貴軍,我就返回武漢。現我是時政宣講委員會首腦,事情也多,忙得不著地,我走之後,另有聯絡員與熊都督聯係。”


    “你坐船走?”


    “坐炮艦走。”


    “那好,你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跟你一起走。”熊成基拍了拍張激揚的肩。


    “已有段日子沒見振華的麵了,我要去見見他,跟他說幾句話,另外再看看漢陽的鐵廠和兵工廠,咱們中國之所以不強,就是因為工業太弱,等革命成功,我就辭了官,去漢陽那些工廠做實業,哪怕是做個工友也行,咱們要用自己的雙手,敲敲打打,把這個虛弱的國家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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