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夕顏說完這些話突然就笑了,“你是不是心裏特別納悶,特別想說一句,‘你算哪根蔥啊?需要你來說我?’”她大大咧咧的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閃爍,也容不得人有一絲的逃避。


    她說:“我從來不是哪根蔥,我就是一大瓣兒蒜。你和徐岩過去的事我不管,但是我和徐岩結婚了,隻要我們一天沒離,你最好是離他遠一點。”喬夕顏打量了她兩眼,警告一般緩緩說道:“我從來不是善茬,惹著大瓣兒蒜,也一樣有你哭的。”


    “……”


    喬夕顏離開的時候,仿佛腳步有風。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並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一直直來直去,看不順眼就動手,從來不懂什麽叫淡定,大老粗一個。在看到徐岩的車出現在這間餐廳停車場的時候,她就有種時光倒退的感覺。很多年前那種無助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


    是的,她很失望,失望徐岩還是來見她了。


    十年在他心中還是有重量的。這個答案讓喬夕顏很失落。


    她不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不過從陳漫哭紅的眼眶不難看出,多半是些情啊愛的話題。她不想揣測什麽,很累,她不喜歡自己太累。


    她和陳漫是截然不同的女人。她的倔流於表麵,而陳漫的倔顯於內心。


    進公司這麽幾個月,陸陸續續也聽同事說起過一些他們以前的事。陳漫在公司裏威望極高。許多人至今仍把她當老板娘看。


    他們最初創業的時候,從國外把重心搬回來,整個公司裏隻有四張辦公桌,不到十個人。陳漫看著雖瘦弱,卻風風火火像個男人,她交際手腕極強做事雷厲風行,公司很多員工都對她心悅臣服。喬夕顏沒有親眼所見初期的艱難,但也可以想象當初她該是跟著徐岩吃了多少苦才熬出來的。


    關於她的事跡,公司裏有個流傳最廣的故事。當時公司慢慢走入正軌,規模也一步步擴大,陳漫和徐岩都各自在自己的領域裏忙碌著,分工有序有條不紊。他們都不是有架子的人,每天都在員工食堂吃飯,差旅費也從來不報銷。真正做到了以身作則。那是三年前陳漫三十歲生日的那天,當時她太忙了,忙到連自己生日都忘了。那天下很大的雨,天氣也很冷,陳漫和公司市場和銷售部門的幾個男人一起在外頭應酬。有個新入行的小男生胡咧咧說錯了話,弄得客戶很不舒服。陳漫替下屬扛事兒,為表誠意,一口氣灌了一整瓶白酒下肚。


    她當時已經完全喝的昏天黑地但還咬著牙堅持,直到把客戶送走她才倒下。


    因為那一瓶酒她被急救車送去醫院洗胃,住院都住了一兩周。


    她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徐岩就向她求婚了,想必那時候的他是心疼極了。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最終還是沒成。


    有些傳奇和艱辛的愛情故事,最後配上一個狗續貂尾的悲傷結局,簡直跟言情小說似的。沈涼曾很唏噓的和喬夕顏說:陳總和徐總都是事業心很強又要做絕對領導的人,一山都不容二虎,更何況一個家了。


    她沒有說話,她隻是暗暗的想,她和陳漫是不一樣的。當她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她心甘情願的被領導,心甘情願為他拋卻一切,前提是,他也愛她。


    徐岩是她的良人嗎?一想到這喬夕顏就有點渾渾噩噩。他和陳漫之間有那多轟轟烈烈的故事,而她呢?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一件。她又能拿什麽和陳漫拚?


    陳漫是大約是真的很愛徐岩,到那個份上了,她還在問她:“你愛徐岩嗎?你比我愛他嗎?”


    喬夕顏無言以對。她對徐岩的感情就是中國的國情:社會主義,初級階段。


    她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更不知道是不是比陳漫愛他,但有一點她很肯定,她不想離開他,至少現在不想。


    徐岩的心裏好擠,裝下了他的十年,還有地方容納她嗎?


    這個問題她想想就覺得有點惆悵。


    徐岩八點到的w市,一直到九點多才回酒店。期間隻給喬夕顏打過一個電話,很簡短的報平安。


    沒有徐岩的家空蕩得讓她覺得有些恐怖,仿佛呼吸都會有回音。此時客廳裏的燈都滅了,喬夕顏坐在床邊拿梳子梳著還濕漉漉的頭發。零星水滴滴在錦被邊緣。徐岩在的時候是決計不允許的。她就像趁爸媽不在家偷看電視的小孩,有一種反抗權威成功的快/感。


    她的筆記本就放在床頭櫃上,msn一直在線,奇怪的狠,越是寂寞的時候越是沒人找她聊天。她百無聊賴的繼續擺弄著頭發。


    她正走神,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視頻請求對話框,她下意識的點開,直到接通了她才發現原來是徐岩發過來的。


    她剛準備開口埋怨他幾句,不想他看著鏡頭裏的她激動的說:“你這是什麽鬼樣子?貞子嗎?”


    喬夕顏一口氣憋著,沒好氣的說:“我隻是洗了頭沒吹幹好吧!徐岩你怎麽不去死!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嗯,”徐岩低著頭看著什麽,慢條斯理的說:“你說日語我也聽不懂。”


    喬夕顏河東獅吼一聲:“滾——”吼完就把視頻關掉了。


    對話框裏的信息還在向上跑。


    “你真走了?你要回電視機裏去了?”


    喬夕顏氣的七竅生煙,劈裏啪啦在對話框裏輸入著:“徐岩,你想出命案了吧?”


    一句話發過去,半天不見回應,正當喬夕顏準備關電話的時候,對話框裏又跑出來一條信息:“給你打電話?”


    “我說日語你聽不懂。”


    “不怕,你是帶字幕的。”


    喬夕顏剛準備再回,手機已經響了。她吭哧吭哧爬到床的另一頭找出自己的手機。


    徐岩的聲音通過電波傳到喬夕顏耳朵裏。她隻覺得貼著聽筒的那一隻耳朵像要燒起來一樣。


    徐岩在電話那頭輕笑,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喬夕顏想象得到他現在的樣子,必然是嘴角扯著微微的弧度,眉目飛揚,神采奕奕,讓人如沐春風的表情。


    “事情處理的怎麽樣?累嗎?”喬夕顏想了想還是從公事開始說吧,保險點。


    “男人的事女人不用操心。”


    喬夕顏嗤鼻:“大男子主義。”


    徐岩笑:“我就是。”真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坦然的讓人費解啊!


    喬夕顏拿著手機走到陽台邊。夜風撩起窗紗,綽綽約約的影子,她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和比平時更亮的輪月,心底突然有了一些踏實感。


    至少,他們都在這片天空下,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這是一件多麽親密又奢侈的事?


    她心底沉靜,手指下意識在陽台的圍欄上打著圈。良久,她突然問了一句她一直以來都不敢問的問題:“徐岩,你為什麽會和我結婚?”


    徐岩顯然也沒意料到她突然轉了這樣的話題,喬夕顏清楚的聽到聽筒那頭的他呼吸滯了一下,半晌他才笑著回答:“你比較好玩。”


    喬夕顏手上還是下意識的打著圈。這個答案顯然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到底想要什麽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


    徐岩見她沒說話,反問她:“那你呢?為什麽和我結婚?”


    “你覺得呢?”


    徐岩思忖了一會兒,回答:“長相?”


    “徐岩你還能再不要臉點嗎?!”喬夕顏心底那些愁緒一瞬間都被他攪和空了。


    她惱羞成怒,徐岩哈哈的大笑起來。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這樣,看她生氣他就得瑟的不行。有時候她也會想,難道一輩子這麽貧下去嗎?就這麽鬥嘴能過一輩子嗎?沒有真感情的婚姻到底該靠什麽來維係呢?


    但轉念又想,就這麽過著也挺好的。兩個人搭夥過日子,互相忍忍就一輩子了。像媽媽對她說的那樣。


    她輕歎了一口氣,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回想陳漫回想結婚前婆婆和她說的一切一切,突然就覺得很感慨。她不想從徐岩那裏求證什麽,當然,她也知道徐岩不可能告訴她什麽。徐岩和陳漫的十年她走不進去,她隻能努力抓住現在的時光。


    她用難能正經平和的口吻一字一句的說:“徐岩,你知道嗎,我這個人挺奇怪的,特別口無遮攔,脾氣上來了什麽話都能說出口,但是在我喜歡的人或事麵前,我從來就沒有臉,自尊啊麵子啊我壓根不在乎,我走再遠也要回來,要拚命挽回,死都不放手。隻要我還喜歡著,哪怕隻剩零點零一的感情。”


    “喬夕顏,”他喚了她一聲,仿佛他已經喊過千遍萬遍一般,她的名字成了他口中抵死的纏/綿,溫柔繾綣。


    喬夕顏悸動的心失韁狂跳,她隻覺耳邊一熱,就聽到他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不管什麽時候,別對我放手。”


    “……”


    人常說,至親至疏夫妻,喬夕顏每每看到這句話就有點心酸。夫妻真是一種奇怪的關係,兩個小紅本,一張床,就把兩個完全陌生的人扭在了一起。至親密,也至生疏。


    她常常在想,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這個婚她還會結嗎?這個答案她至今還沒有想出來。


    好像所有的劇情都脫離了預先的腳本,她一直死守的心就如同雨後春筍破土而出,她已經攔不住。


    徐岩的聲音還言猶在耳,他說:“別對我放手。”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她突然很想見他,很想抱抱他。


    心隨意動,她想見他就立刻開始收東西了。


    她知道這是一個很衝動的決定,但是此刻她血管裏叫囂著的騰騰熱血告訴她。她做的是對的!


    人,總該瘋狂一次的。


    上飛機前她給沈涼打了個電話,豪情萬丈的說:“姐明天要請假!!”


    沈涼剛剛入睡,迷迷糊糊卻還是機關槍一般啐她:“你月經不調更年期提前吧我去沒毛病吧吃點藥行嘛!!”


    喬夕顏不理會她,自顧自的說:“我!要!請!假!”


    沈涼終於漸漸清醒了,問她:“出什麽事了?”


    “我馬上上飛機,我要去w市!”


    一聽到w市沈涼立刻來了精神,幸災樂禍的說:“抓奸啊?”


    “我呸!你少羨慕嫉妒恨的詛咒啊!”喬夕顏啐她一口,說:“我就,微!服!私!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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