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用右手從衣袋裏掏出一把精光閃閃的金屬,遞向哈;路西法。霎時間,包括哈;路西法內的所有人都被吸住了目光。


    那是兩枚截然不同的金屬製品:一種是直徑約為一寸的圓球,通體色澤幽藍;另一種是長逾三寸的八棱螺紋短箭,通體色澤黝黑。


    眾人瞧得莫名其妙,管對風雲帝國的狙擊弩箭早就如雷貫耳,可實物尚是首次得見。因為以往每次從傷者體內取出的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金屬殘渣,從未有完整標本出現過。


    看到哈;路西法垂詢的目光,奧博來小心翼翼地撚起圓球,解釋道:“這一枚就是敵人暗堡裏常用的衝鋒弩箭。它射程較近,卻數量驚人,眨眼間就能射出千百枚之多。可怕的是,一旦強烈撞擊某種物體,就會產生異變。譬如這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然將圓球扔向身旁的一塊岩石。


    “喀嚓!”一聲脆響,那枚圓球觸及石頭表麵的刹那,驟然化作一隻張牙舞爪的蜘蛛,八條鋒利無匹的長腿,瞬間就深深地嵌入岩石內部。緊接著,那塊兒岩石被摳下了足足拳頭大小的一塊兒,“啪嗒!”一聲滾落到地麵。


    “啊!”眾人情不自禁地驚呼失聲,賴久爾手疾地就要拾起來遞給哈;路西法觀看,卻被奧博來飛撞開三尺。


    “蓬!”那枚碎石倏地爆炸成一地粉屑,嚇得賴久爾勃然變色,如果剛剛他成功撿起來,此刻一隻手都要報廢了,一念及此,不禁感激無比地瞅了奧博來一眼。


    奧博來苦笑道:“這小玩意很可怕,哪怕你身穿鋼鎧,也會被八枚利針瞬間穿透,然後惡狠狠地剜掉足足拳頭大小的一塊肉,再爆成粉末。”


    哈;路西法眉頭微皺,遂立即舒展開來,臉上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你說說另一種弩箭吧!”


    奧博來點頭應是,撚起八棱螺紋短箭的尾翼,淡淡地道:“這一枚是敵人箭塔常用的狙擊弩箭。它的箭頭由圓錐型三角鎢鋼打造,箭尾呈八片角度迥異的風輪狀,兩者均可自動旋轉,前者可增強穿透力,後者可增加空中續航的時間。另外箭身的螺紋,可減少風阻,便於突破重鎧防禦。”


    他一邊解釋著一邊狠狠地將短箭擲向身旁土中。


    “嗤!”一聲輕響過後,那枚短箭恍若一隻修煉成精的靈蛇般倏地鑽入土中消失不見。


    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地表那個小洞,靜靜地等待著結果。沒過多久,“蓬!”地一聲爆鳴,塵土崩起數尺高,飛砂走石目障神迷。待塵埃落定,再看那個小洞早已蹤影不見,原地隻遺留一口海碗大小,深逾一尺的土坑。


    這可比圓球厲害得多,連哈;路西法都不禁勃然變色,他萬萬沒想到這支短箭居然也會爆炸,而且威力如此驚人。


    奧博來正容道:“卑職初識此箭,也想不通它為何能夠爆炸!後來仔細研究過它的構成材料才發現其奧秘。原來鑄造時,箭身使用的並非鋼鐵,而是一種受到強烈震蕩後,就會自動爆裂的不穩定金屬‘炸銅’。那本是一種被鐵匠們摒棄的垃圾礦石,想不到有人能將其製成如此犀利的暗器。唉,那個人絕對可稱作是製器界神工級數的大宗師。”


    哈;路西法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才恢複原狀。他虎眸爆射奇光,淡淡地問道:“奧博來,你對製器好似非常精通的模樣,卻為何沒進工兵營呢?”


    奧博來眼神中露出一抹黯然神傷的表情道:“唉,一言難啊!”


    賴久爾駭然瞅了一眼哈;路西法,見後者一臉饒有興致的模樣,並未帶一絲惱怒神色,這才放下心來。擱以前或者換一名旁人,按照哈;路西法的脾氣早就一百軍棍伺候了,因為他生平討厭別人賣關子吊胃口。對奧博來如此客氣,想必因為他確是一名人才的緣故,所以才特別寬容放縱。


    當即他好言提醒道:“博來莫要心存顧忌,閣下既然垂詢你但說無妨,一切都有他老人家替你做主呢!”對於這名年輕人,賴久爾有一種打從心眼兒裏發出的感激之情,要不是他自己一隻手就永遠地消失了,此等恩情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報答的,所以時時刻意維護著他。


    不過賴久爾的話並未產生任何效果,哈;路西法聽罷隻是不置可否地微笑,既不答應也不拒絕,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多年的政治生涯告訴他,世事總是出人意料的,奧博來的困難憑自己的能力未必能解決呢!何況若對手是一名棘手人物,那付出的代價將遠超獲得,賠本的買賣自己是絕對不做的,所以他保持了謹慎觀望的態度,等弄清事實再說!


    奧博來倒沒想那麽多,他充滿憂傷地道:“家父是帝國研究院副院長托克勞……”


    “啊?”賴久爾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中迅速浮現去年年尾震驚帝都的那場特大風波,這位托克勞副院長正是主角之一。


    管後由四殿下林;路西法出麵,保住了他一命,但研究院內的席位卻隻得拱手讓給了別人。老頭子怒氣攻心之下一病不起,床榻上發毒誓再不從事任何研究,同時也禁止門下弟子再為帝國服務。想來以奧博來嫡子的身份,自是要嚴加遵守,難怪他不加入工兵營呢!


    哈;路西法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地道:“我知道你父親是個好人,他是被別人設計陷害的。哼,朝廷裏總有一些利欲熏心的小人,為了一點兒名利就不擇手段地做事,近是越來越不象話,我想應該清理一次了。你放心吧,這件事不算完,我會調查得水落石出,還你父親一個公道的。做為優秀的武器專家,他是帝國寶貴的財富,誰也沒有權力埋沒他。”


    奧博來被哈;路西法的一番話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段日子所受的委屈和悲憤都一股腦兒地宣泄而出。此刻,他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直想兩肋插刀報答對方的大恩大德,可惜咽喉哽咽,一句感激的話都說不出來。


    哈;路西法慈藹地輕聲訓斥道:“男子漢大丈夫生當頂天立地,死當泣鬼驚神,哭哭啼啼的可是娘們兒的舉止哦!哈哈哈……快把眼淚擦擦,本王還有要事托付於你呢!”


    “是!”奧博來被說得滿臉通紅,連忙拭去淚水,恭恭敬敬地聆聽對方訓示。


    哈;路西法凝重地道:“奧博來副官,我現破格提拔你為工兵營副營長,隨身攜帶剛剛示範的那兩種弩箭標本,日夜兼程趕回帝都交給你父親。你就說我請他立即出山,著手研製類似的硬弩和弩箭。恩,這是我的私人印綬,你可憑此信物直接求見思;路西法閣下,求得所有必需的幫助。拜托了!”說著遞給他一隻精致絕倫的印盒。


    奧博來茫然接過,目瞪口呆地道:“這……我……”


    哈;路西法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這兩支弩箭事關帝國興亡,你必需活著回國,而且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父親。因為你是親眼目睹它們威力的人之一,所以任何人沒你具有說服力。相關的事你不必擔心,我你出發後會即刻修書一封給王兄的,他定會全力輔助你父親重返研究院。”


    說到這兒,他沉聲吩咐道:“小賴,你從我的親衛隊裏,親自挑選五十名好手,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貼身保護他,直到抵達帝都見到王兄為止。途中任何人膽敢攔截一律殺無赦,萬事由本王擔當。嗯,另外通知海岸巡邏隊準備一條快船隨時待命,即到即發,明白了嗎?”


    “是!”賴久爾畢恭畢敬領命而去,準備挑人去了。


    這時,奧博來還是沒能從喜訊中緩過神來,仍用雙眼直愣愣地瞅著哈;路西法,根本不敢相信委任和任務都是真的。


    從一名師團長的副官,升遷到工兵營副營長,那可不是一項簡單的人事任命,兩者官階和職實有天壤之別。要知隸屬愷撒皇家艦隊的精銳師團多達三十四個,而工兵營卻隻有那麽一個。而且工兵營並非單指一個營,而是集團軍全體工兵部隊的統稱。那通常都是一個精銳師團的編製啊,副營長就相當於副師團長!


    哈;路西法暗暗偷笑,心道:“嘿嘿,用一個小小的副師團長的職位,換回你父親重為帝國效力,這筆買賣怎麽算我都賺啊!何況將來還有一大批精良武器到手……唉,想不到風雲帝國的武器製造水平竟可臻至此等境界,若南征部隊也配備這種弩箭,那麽帝國豈不危若累卵……”


    一念及此,他臉上的笑意頓斂,陰沉似水地望著“長鯨”要塞又陷入了沉思。


    時間悄悄地流逝而去,不知過了多久賴久爾已回轉身畔,隻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哈;路西法皺眉道:“出了什麽事?”


    賴久爾欲言又止,後咬咬牙硬著頭皮,低聲報告道:“啟稟閣下,高唐府一線布防的龍牙艦隊剛剛傳書示警,說袍哥州海域發現大量不明國籍的戰艦,而且發生過小規模的武裝衝突。經過辨認,對方好像是隸屬七海盜盟的絕對主力‘縱橫’艦隊。現他們請示您,是否可以全力出擊!”


    哈;路西法的臉色立刻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憤怒如狂地咆哮道:“這群笨蛋,袍哥州的海岸巡邏隊呢?難道他們都是瞎子聾子,人家跑上門來也看不見聽不著嗎?他們隻會吃白飯,全是死人?”


    賴久爾嚇得噤若寒蟬,直等哈;路西法怒火稍息,這才低聲道:“每日清晨的例行戰報,他們迄今也未發過來。卑職以為,袍哥州的海岸巡邏隊可能已經……被敵人全殲了。”


    他的聲音冷靜而單調,量不含任何感情波動,純粹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那正是一名優秀的參謀所應具備的素質,任何時候都要客觀詳實地向指揮官提供情報和分析,這一點上賴久爾做得非常出色。


    過了一會兒,哈;路西法噴薄欲出的怒火迅速地冷卻下來。同時頭腦裏精確縝密地分析起優劣得失來。這個突如其來的沉重打擊,確實讓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多年養成的習慣告訴他,處境越是惡劣自己越要冷靜,否則定然萬劫不複。


    哈;路西法淡淡地問道:“七海盜盟這個節骨眼兒橫插一腳,而且行動還特別不友善,你說他們想幹什麽?”


    賴久爾早料到對方會有此一問,胸有成竹地道:“根據卑職臆測,有兩種可能。往好處分析,可以說他們是想提前分享勝利果實;往壞處分析的話……這個……”


    哈;路西法鼓勵道:“但說無妨,這裏沒有外人,我也隻是想聽聽你的看法罷了!”


    賴久爾苦笑道:“那賴久爾就鬥膽分析一下,不對處還請閣下不吝賜教。這海盜以劫掠為生,天性就是貪得無厭,誰給得錢多就為誰賣命。卑職害怕糟糕的結果是,他們會被風雲帝國收買,統統掉轉炮口來對付我們!”


    哈;路西法眉頭深鎖,輕聲道:“若事實正如你所說,那麽恰恰可以解釋他們今晨對袍哥州的不宣而戰。嘿嘿,軒轅天之痕你妄為深藍三大宗師,想不到竟自甘墮落成一名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哼,不管七海盜盟想幹什麽,擅自攻擊帝國海軍都是**裸的挑釁行為,他們必須受到嚴懲。”


    賴久爾適時提醒道:“閣下,既然他們清光了沿海巡邏艦隊,而且對高唐府一線隻做戰略性防禦,恐怕真正的目標會是攻掠袍哥州啊!我軍駐守城內的部隊,目前隻有兩個精銳師團和一部分準備運回國內傷員,恐怕會抵擋不住敵人的攻勢啊!”


    哈;路西法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絕倫的冷笑,幽幽涼涼地道:“本王自有主張!”


    一瞬間,他恢複了往日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自信,虎眸精光灼灼地注視著奧博來道:“嗯,按照原定計劃,你仍要立即回國。袍哥州的安危尚未能確定,那就讓親衛隊裏熟悉地理的人,帶你走捷徑直奔靠近高唐郡的海岸,然後由龍牙艦隊派船前來接應。”


    奧博來點頭應是,迅速被親衛隊高手帶走了。


    安排完重要的事情,哈;路西法悠閑地道:“小賴啊,我們多長時間沒有遇到這種棘手的難題了,嗬嗬,真有點兒懷念啊!”


    賴久爾也忍不住微笑道:“很多年了,自卑職就任以來,好像一共也不過三數回的樣子。近的一次恐怕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嗬嗬,確實值得懷念呢!”


    哈;路西法目光陡然沉凝如山,堅毅無匹地道:“不錯,我們經曆過數次九死一生的惡戰,後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嘿嘿,痛哭失聲的將永遠是敵人自己!傳令……”


    他的聲音冷靜而鎮定,神態從容不迫地宣布著一項接一項的作戰命令,賴久爾飛快地本子上記錄著。


    恍惚間,賴久爾有一種錯覺,他書寫的再不是一行行愷撒文,而是一片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決定性戰役竟然不知不覺地迫眉睫,而且這次的對手再不是力量相差懸殊的南疆菜鳥軍,而是來自四洋七海的骨灰級強盜。


    “砰砰嘭嘭!”鞭炮城內各個角落響起,加上歡呼呐喊的喝彩聲,將孔龍從美夢中吵醒過來,不過隨即他又痛苦地發出一聲呻吟,將被子蒙上頭轉身繼續睡了過去。


    昨夜愷撒大軍攻到淩晨四點才偃旗息鼓,他的神經一直繃緊如弦,之後又要犒賞官兵、慰問傷員、修葺城防、清點傷亡……一路忙下來直到剛剛才能偷閑睡一會兒,想不到這時剛剛聞訊的百姓們,又開始奔走相告歡慶勝利。


    正鬱悶間,忽聽門外八名親衛齊刷刷地敬禮,緊接著客廳門轟地被一腳踹開,一條雄偉身影旋風般刮了進來。那人二話不說就直闖臥室,行動無禮到了極點,偏偏誰都不敢阻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孔龍氣得從被子裏探出頭來,對著臥室門破口大罵道:“艨艟,你他娘的還讓不讓老子睡一會兒安穩覺啊?”


    可惜對方根本沒作聲,抬腳又踹向臥室門。


    孔龍不禁怒火中燒,當即憑借修成先天秘境後得來的神奇靈覺,先一步鎖定對方氣場,然後功聚右腳竭全力踹出。


    “呼嚕嚕!”棉被化作一片厚重鉛雲直飛向臥室門。它的飛行速度不是很快,時間卻拿捏得精準無比,室門轟地被踢開的刹那,棉被也迎麵罩去。來人隻覺眼前一黑,本能地用雙手交叉護住頭臉,同時暴喝一聲道:“升龍霸!”


    “轟隆隆!”棉被與拳鋒相遇,發出一聲晴天霹靂似的巨響,整座庭院都顫了三顫,隨後棉被後陡然冒出無數金光,頃刻間就將這枚古怪“暗器”粉身碎骨。可怕的是棉絮和碎布落地前的一刹,一隻長寬超逾兩丈的黃金巨靈大手憑空出現,將所有漂浮物一舉吸入手掌。“嗤!”一縷嫋嫋青煙升起,棉被頓時化為烏有了。


    直到此刻,門口才傳來艨艟笑嘻嘻的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阿龍別生氣!嗬嗬,俺是前來報信兒的!哈;路西法那老小子好像是連夜撤兵了,營地居然連一根稻草都沒有留下!我想問問你,是否可以立即率軍追擊?”


    “什麽?”孔龍大吃一驚,猛地從床上盤膝坐起,急迫地問道:“已經派出金雕和偵騎嗎?”


    艨艟昂然步入臥室,隨便找了一把臨窗的圈椅坐下,屋內頓時一暗,陽光都被那具雄偉身軀遮了背後。


    他淡淡地道:“是,我派出了八隻金雕、二百偵騎踏遍方圓五十裏,結果未發現任何敵蹤。我想哈;路西法應該是收到情報,連夜撤軍支援袍哥州去了。畢竟他的糧草、軍備都要從海上補給,這條生命線可比‘長鯨’要塞重要多了,他拚老命也要維護的。”


    孔龍沉吟片刻,幽幽地道:“別急著下結論,我覺得哈;路西法這兵撤得有點奇怪。”


    艨艟瞪大眼睛瞅著他,問道:“什麽地方奇怪啊?”


    孔龍微笑道:“嗬嗬,原因很簡單。如果你有甲乙兩名敵人,乙比甲強大得多,你即使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夠戰勝他。這種情況下,你會不會仍不遺餘力地攻擊甲呢?”


    艨艟搖頭道:“當然不會,我怎都要保存實力先戰勝乙再說!”


    孔龍點頭道:“沒錯,是人都會這麽想,哈;路西法卻反其道而行之。根據主公發來的戰報推測,哈;路西法應昨日上午就收到了袍哥州危急的情報,可直到今日淩晨四點攻襲才結束。期間有近二十個小時的空檔,你說他忙什麽?準備撤退嗎?哪怕是一支預備役部隊有兩個個小時,也足以整裝待發了,何況是一支王牌部隊呢?”


    艨艟駭然道:“你是說他們明裏一直佯攻,暗裏卻布置陷阱,等我們追擊時自投羅網?”


    孔龍苦笑道:“糟糕的狀況莫過於此!要知以兵力論,哈;路西法始終我一倍以上,若他假借撤軍為名,實際施展的是‘調虎離山’之計,那麽第五十五集團軍全軍覆沒事小,失陷‘長鯨’要塞可就……”


    艨艟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背脊寒浸浸的都是冷汗。他呆了半晌,才冒出一句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差點兒上了那頭老狐狸的大當!”


    孔龍拍拍他寬闊的肩膀,安慰道:“別泄氣,我剛才說的那番話都是推測和假設,還有待證實呢!嗯,我們先不考慮那麽多,反正哈;路西法撤軍對‘長鯨’要塞是一件大好事,是值得慶祝的。不管他是誘敵之計,還是真要撤退,我們都以不變應萬變,一切都等主公那邊證實後再說。”


    看著艨艟聽得一副頭暈腦漲的可愛模樣,孔龍笑眯眯地道:“嗬嗬,我現就擬戰報傳給主公,你則抓緊時間檢查一下各軍團的裝備和編製,看看有多少武器和人員需要補充的,接下來的戰役會慘烈呢!哦,還有一個問題,若真要追擊的話,第一軍團將充當絕對主力。你不是一直嚷嚷要打仗嗎?我宣布,從現起直到戰役結束,‘月’魔騎士團都歸你全權指揮了!”


    “真的啊?”艨艟大喜過望,興奮得竄起老高,遂張開雙臂閃電般抱向孔龍。


    看著老搭檔一臉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許報答知遇之恩的模樣,孔龍故作駭然地尖叫道:“去死,哥哥我隻喜歡女人,不喜歡大老爺們的。”說著鬼魅般一晃,雙手順勢輕輕一帶,艨艟毫無防備下,龐大身軀像一顆炮彈般射出對麵的一扇窗戶直落向院內池塘。


    眼看他就要跌落水中變成落湯雞,豈料飛過岸邊垂柳的瞬間,身體象被什麽吸住了一般疾飛之勢頓減,艨艟恍若一隻大蜻蜓似的冉冉降落,輕飄飄地貼柳稍上,晃啊晃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悠閑自。


    “嗷!”艨艟引頸長嘯,宣泄著興奮無比的心情,遂兩個起落就消失府外街道上。


    孔龍目睹此景,不禁啞然失笑道:“嗬嗬,這個家夥怎麽還像個小孩子啊?”


    他微笑半晌,表情忽然凝重起來,斟酌起這張至關重要的戰報如何寫才好了,因為自己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為主公判斷敵人下一步行動的依據,那是半點差池也不允許有的。


    片刻後,孔龍終於拿起了書桌上的鵝毛筆,奮筆疾書起來。


    清晨的薄霧中,一行四十七騎馳出袍哥州,放蹄廣闊的鐵龍平原上邁進。


    除了我和莫瓊瑤這兩名海盜王後外,明娜和安德魯也隨行,以參謀和保鏢之責。其他都是七海盜盟的人,包括了天王級的楚山,統領級的多爾頓、佩羅。


    另外還有四十名負責警戒和守護的黑袍刀客,他們很少說話,但雙目神光如電,顯然是從七海盜盟百萬雄兵中層層篩選出的精銳高手。


    我注意到他們的腰帶與眾不同,赫然是用烏金絲編織而成,係法也非常精致考究,愣是編出九頭毒蛇揚信噬人的模樣,有點兒讓人望而生畏。我猜測那是一種獨一無二的身份標誌,就像“月衛”的星牌一樣,代表著戰士們向往的高榮譽。


    不過引人矚目的還得算是他們左掌虛握的狹長寶刀。


    漆黑鋥亮的刀鞘,可供雙手合握的精美刀柄,刀鋒頎長而弧度極小,柄鞘銜接處根本就沒有設計護手。乍看上去整柄刀渾然一體,純粹是為進攻搏殺而製,處處洋溢著濃鬱的暴戾肅殺之氣。


    我忍不住暗暗讚歎道:“好刀!”心中遂很想馬上問問莫瓊瑤,這把刀和這群刀客的身份來曆。作為一名戰場上的無敵統帥,我渴望擁有先進武器和精銳戰士,因為唯有它們才能幫我實現戰略戰術構想,取得一個又一個輝煌勝利。不過他們是莫瓊瑤的王牌戰士,我到底該不該問呢?


    正猶豫間,莫瓊瑤好像察覺到了什麽,淡淡地道:“輕侯有事要問人家嗎?”


    我雄軀一震,苦笑道:“嘿嘿,還是瞞不過你啊!我剛剛看他們有點特別,所以很好奇……”


    莫瓊瑤咯咯嬌笑道:“瓊瑤早知你會抱此疑問,輕侯卻一直等到現才提起。唉,人家都不知道憋得多麽辛苦呢!”


    我像首次認識她般,心悅誠服地道:“瓊瑤的耐性比我厲害多了!唉,而且真的非常細心體貼,我不知多麽感動呢!嗯,請你現說出謎底吧,其實我也憋得很辛苦!”


    “是嗎?”莫瓊瑤淡淡地反問了一句,接著不知為何臉上笑容陡然斂去,一對秀眸也掠過我,幽幽地望向天上一片浮雲。


    隔了半晌,她才歎了一口氣,輕輕地道:“他們曾經是禦前一品帶刀侍衛,對皇室忠心耿耿,為王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故此每人都被賜封過一條‘九耀金帶’表彰其彪炳戰功。當年王城被攻破後,也是他們不惜以寡敵眾,殺入萬馬軍中擊斃賊酋,後又經數年苦苦尋覓,這才找到我。師尊見他們心誌堅毅,不由起了憐才之心,遂破例指點他們武功上一層樓。”


    我忍不住驚歎道:“怪不得如此厲害,原來是得過令師指點!嗬嗬,剛剛我探測他們體內的真氣時,就發現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剛猛霸道且博大精深,似隱隱能將高唐流刀法發揮至淋漓致的境界。當時我還暗暗揣測,不知天下何時出現如此可怕的大宗師呢!”


    一番話說完,這回輪到莫瓊瑤目瞪口呆。她看怪物似的望著我,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不用肢體接觸,就能……憑空探測別人體內的真氣?”言下之意懷疑遠遠超過相信,因為那實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頗感意外地瞅著她,不解地道:“難道你做不到嗎?很簡單的技能啊,我看很多人都會的!”


    莫瓊瑤苦笑著問道:“除了你還有人會?”


    我想都不用想,屈指就開始數道:“令師、關山月、燕憔悴、蘇小橋、白如雲、魔女……這些人都能做到啊!他們單憑肉眼就可偵測敵人體內的能量波動,然後迅速找出薄弱處一擊必殺。不過通常來說成功率並不高,因為凡是進入先天秘境的一流高手,自身都具有一種神秘靈覺,它可以自動防禦敵人的突襲。隻是上述這些人的‘天眼’高級一點兒罷了。”


    莫瓊瑤鳳眸內射出狂熱神色,緊緊地盯著我道:“你能教我‘天眼’嗎?”


    我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踟躇地道:“這個嗎……”


    莫瓊瑤嬌嗔不依地道:“什麽這個那個的,你到底教不教給一句痛快話,一個大男人怎可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猶豫不決呢?”


    我一聽差點兒從疾馳的戰馬上栽下去,心中暗付道:“他奶奶的熊,你不至於吧?哥哥不過是想賣賣關子,順便撈點兒好處,你這就把我變成女孩子啦?行行行,算你狠,再等下去你還指不定把我踢到禽獸一夥裏去呢!”


    於是,我趕緊解釋道:“咳咳咳……我的意思不是不教,而是這個‘天眼’需要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所以必需……”後麵的話我用意識流直接傳入莫瓊瑤的腦海裏,那是絕對不容許旁人聽到一星半點的限製級內容。


    “啊?”莫瓊瑤驚呼一聲,頓時玉頰霞燒,連粉嫩的頸子都嫣紅一片。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媚眼如絲地望著我,傳音過來輕輕地問道:“真的需要那麽做才可以練成嗎?”


    我見詭計得逞,連忙一臉嚴肅信誓旦旦地道:“沒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莫瓊瑤低垂螓首沉思片刻,驀然抬頭盯著我,淡淡地道:“大色狼,你騙人!”


    我被她看得心髒狂跳數下,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啊,我怎麽會騙你啊!”


    莫瓊瑤冷笑道:“照你那麽說,若白如雲、蘇小橋、魔女要練成‘天眼’,豈不是也得被……哼哼,別人我不知道,起碼燕憔悴大師德高望眾,她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所以一定是你撒謊,為的隻是……隻是要占人家的便宜罷了!”


    我聽完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連忙解釋道:“非也非也,禪、道、魔三宗各自都有一套獨樹一幟的精神修煉**,所以未必都要那樣。嗬嗬,隻是我曾經試驗過……”剛說到這兒,我就知道要糟,怎麽說著說著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莫瓊瑤這妮子可是討厭我搞七搞八的。


    果不其然,隻聽她惡狠狠地道:“你這個花心大蘿卜,去死吧!”說著功聚左腳,閃電般疾踢向我這匹戰馬的馬腹。


    當初為了談話方便,所以兩騎距離極近,豈料現反倒成了弊端,讓我根本來不及閃躲。如果這一腳挨實,戰馬立斃不說,連帶著我也得跌個連滾帶爬,堂堂威武王殿下被老婆踹下馬去,這個麵子老子可丟不起。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間,莫瓊瑤的致命一腳距離馬腹已經不足三寸,我再沒時間猶豫,趕緊光速啟動了魔靈鐲上的那顆詛咒石。


    霎時間,我連人帶馬憑空消失不見。


    這就是深藍第七殺手“死靈血刃”黑摩蘇的四大保命絕招之一“隱身”。本來詛咒戒指內蘊涵的黑暗結界還包括“狂暴”、“麻痹”、“盲目”等三項技能,不過對付我的親親好老婆大人,卻是萬萬不能施展的,因為以後哥哥我還要上床求歡呢!


    “咦?”莫瓊瑤果然大吃一驚,迅捷如電的一腳也嘎然而止,繼而本能地收回。她迷惘地望著空白處有些失神,忽然間我又鬼魅般顯出身形來了,而且這一隱一顯間隔的時間極其短暫,完全配合著她一發一收的空隙完成。


    我的豪賭終於成功了。


    要知臻達先天秘境後的高手,不論舉手投足都能夠控製自如,什麽用力過猛失去平衡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根本是一個笑話。所以當莫瓊瑤發現我消失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收招自保,然後再繼續查探敵蹤,這是每一名先天高手的自然本能。不過有時也會例外,譬如受到“天魔功”之類的詭異氣場影響,哪怕是晉入先天秘境的高手,也要暈頭轉向不能自己了。


    我利用的就是她這種謹慎心理,其實若那一腳繼續前進三寸,戰馬怎都要慘死收場,可惜她被我算得死死地終於中了圈套。


    但莫瓊瑤豈是尋常庸手,她幾乎一瞬間就想通了全部關節,即刻使出“獨門絕招”發難。


    “你竟然……欺負人家!”莫瓊瑤罕有地露出小女孩的嬌嗔模樣,一對秀眸媚態橫生地瞪著我,甚至還懂得嘟起那張無比誘人的櫻桃小嘴來表示強烈不滿。


    這種撒嬌神情稀罕得出現她俏臉上,不但格外動人,讓我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因為我一直都習慣了她剛毅、果斷、堅強、**的性格,如今突然百煉精鋼化作繞指柔腸,著實讓人很不習慣。糟糕的是,我這個人麵冷心軟,生平害怕的就是女孩子撒嬌耍賴,因為不論何時怎都硬不起心腸拒絕她們。


    另外還有一點勿庸置疑,那就是能讓一名領袖群倫的女強人突然變成一名會撒嬌耍賴的小嬌妻,這種成就感絕非任何言語可以形容。


    於是,我瞠目結舌地瞅著她,整個人都被迷得神魂顛倒地,無力呻吟道:“天啊,瓊瑤現的俏模樣,我恐怕一生一世都難以忘記呢!嗚,不知輕侯上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老天才讓我今生遇見你,上蒼對我何其厚待!”說著雙手合什,嘴裏還念念有詞。


    莫瓊瑤本打算興師問罪的,豈料乍一聽我這半真半假的誇張情話,就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得花枝亂顫,繼而含情脈脈地望著我,有些意亂神迷地道:“輕侯,你……你說的可都是心裏話嗎?人家現好開心好開心啊!嗯,你對瓊瑤真的很好呢!就是有時候太色了,看到漂亮美眉就心花花地,讓人家醋意大起!”


    我摸摸鼻子,實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隻得暫時保持沉默。因為慕容無憂、艾丹妮、歐鷺忘機三人中不論讓我放棄哪一個,都絕對是艱難的選擇,所以這麽尖銳的問題,我是能拖就拖,等到有一天實躲不過去再聽天由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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