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平衡的一刹那,右肩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莫瓊瑤趁我不注意惡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我剛要發火,驟見她秀眸含淚,脆弱無依地不斷抽搐著香肩,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早些回來,人家會一直袍哥等你!”


    霎時間,我所有怒火都不翼而飛,心腸是脆弱得一塌糊塗,忍不住輕輕攬住她纖細綿軟的腰肢,動情地道:“瓊瑤,我們一起走吧!”


    她果斷地搖頭,一雙藕臂溫柔小蛇般的纏上我粗壯的脖頸,然後仰起那張毫無瑕疵有如天使般美麗的仙顏深情地望著我,柔聲道:“輕侯此去碎星淵處理的是公務,帶著瓊瑤定會有諸多不便的。何況如今的南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暗地裏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呢!唉,若我真去了,屆時你又怎向朝廷解釋呢?”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人家去了也幫不上你任何忙,倒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操練一下七海艦隊。等你回來後,我讓你親眼看看所謂的‘無敵艦隊’到底是怎麽一副囂張模樣!”


    我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隻懂得緊緊抱住她美至難以形容的動人嬌軀,恨不得立刻融為一體再不別離。這一刻,誓將永遠鐫刻我心中永不或忘,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呢?


    當我們終於想起還有一個大燈泡楚山側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的事情了。萬幸的是,外表看起來粗魯莽撞的“鐵臂天王”,這一回卻顯出特別善解人意的一麵。他不但悄無聲息地離開,而且還體貼地命令禁衛嚴守艙門,不許任何人登上五層艦橋打擾我們,還真讓我亂感動了一把。


    夕陽西沉,黃昏微妙的暗紫色漸漸從天際漫來,流入西天輝煌的落霞中。習習涼風飄然而至,地平線上後的微明和方興的薄暗交織成模糊的一片,什麽都看不真切,也捉摸不定了。


    我幽幽地一聲歎息,暗忖道:“太陽落下還會升起,南疆的明天是否依然會光明一片呢?”觸景生情下,我腦海中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親親好老公,你想什麽呀?人家現好餓哦!”懷裏的莫瓊瑤忽然嗲聲嗲氣地撒起嬌來,不容分說地嘎然打斷了我滿腔的愁思。


    乍一低頭,我看到她那張宜嗔宜喜的仙顏上,一雙明亮動人的星眸正一眨不眨幸福地望著我,眼神裏充滿了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霎時間,我胸臆中豪情頓起,真正感受到了一個男人應該肩負起的重擔。那就是保護心愛的女子,讓她不受半分委屈和傷害。為此目標,哪管它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也休想動搖我半分信念。


    “哈哈哈……”我想通此節後,不禁高興得仰天長笑。莫瓊瑤先是被嚇了一跳,繼而也跟著格格嬌笑起來。當然我和她笑的完全是兩回事,不過這又有何關係,重要的是大家現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這一刻,我對未來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東方漸白,噪曉的鳥雀打破了大地的沉寂,曙光漸強,“長鯨”要塞的輪廓已影影綽綽地暴露晨曦之中。終於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朝霞。朝霞初照東方,半天金色的雲仿佛群臣等待君王似的等待太陽,甚至連山峰也被浸染了曙色,山頭上抹著橙紅和胭脂色的霞光。


    我睥睨天下地穩坐愛駒“銀翼龍王”寬闊背脊之上,任憑它一身銀光閃閃水波般蕩漾著一層神聖光輝的鬃毛,眩目得讓旁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此時此刻,我心中的得意之情豈能簡單地隻用囂張跋扈四個字來形容。


    回想起它的前身“萬裏追風矮腳馬”,我就愈發笑得合不攏嘴。因為銀翼龍王正是我功力運至極限的巔峰狀態裏,用全部光明能量傾力灌注下改造而成的變異品種。試問誰能把天底下濫的高唐矮腳馬,改造成天下無雙的神駒呢?一句話舍我其誰!


    莫瓊瑤清楚知道我心中正轉悠著什麽念頭,不禁略帶醋意地撇撇櫻桃小嘴,低聲咕噥道:“哼,看你頭搖尾巴晃的得意個什麽勁啊,也不過就是仰仗著光明能量擁有生命之源的特性罷了!若你現還能用矮腳馬賽過我的‘冰嵐’,人家才真的對你心服口服呢!”


    我愣裝作沒聽見,口中呢喃道:“輸了就是輸了嘛,埋怨什麽馬啊!嘻嘻,想要哥哥我再換一匹矮腳馬跟汗血寶馬比試腳力,等俺下輩子智商降至白癡水準再說吧!”


    她見我對激將法無動於衷,黛眉微蹙另一個詭計又上心頭。可惜尚來不及施展,就被一陣轟轟隆隆的鐵蹄聲嘎然打斷了。


    霎時間,一直散布山崗四周負責警戒的“九曜衛”倏地閃電般拔刀跨騎,熟極而流組成一座小型偃月陣,將我和莫瓊瑤密不透風地護陣心。因為並未得到撤退命令,所以他們仍保持著隨時突擊四方的雄姿,神態威猛彪悍到了極點,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我暗豎大拇指,心道:“處變不驚,進退有據!果然不愧是高唐國一品帶刀禦前侍衛啊!”


    遠方塵土囂揚遮雲蔽日,誰也搞不清到底有多少兵馬藏身其中,隻覺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機迎麵撲來,讓人不由自主感到一陣心悸和毛骨悚然。那顯是唯有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鐵血老兵們才配擁有的磅礴氣勢。想通此點的“九曜衛”們,臉容都不禁古怪地狠狠抽搐了一下,同時腦海裏浮現的統統都變成“今趟恐怕要凶多吉少”這個念頭了。


    不一會兒,那股烽煙已迅速欺近山崗,衝鋒速度之快簡直達到駭人聽聞的境界了。


    眨眼間,漫天沙暴中旋風般卷出五千精銳鐵騎,整齊劃一地勒馬急停山崗腳下。“希律律!”五千匹戰馬齊刷刷仰頸狂嘶,兩萬隻鐵蹄卻硬生生紋絲不動。那一隻隻穩如磐石的握韁鐵手,那一具具穩如泰山的跨騎雄軀,都無聲無息地透露出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


    莫瓊瑤駭然低呼道:“好精湛的騎術,好精悍的騎士啊!”寥寥幾語中,她透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豔羨和讚美,因為那是任何一名領袖都夢寐以求的王牌精銳部隊啊!


    不過很快她又發現了一件讓人吃驚的事情。


    眼前那群神秘騎士們的裝束竟格外地賞心悅目,因為每人每騎都穿戴著一套金光燦燦的騎士鎧和馬鎧,把人馬裹得密不透風。邪門的是,鎧麵皆打造得一塊塊明鏡般光可鑒人,時時刻刻折射著刺眼陽光,看得人家眼花淚流。設計者憑借巧奪天工的技藝,將這副盔甲的防禦值升級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可以斷言,那簡直就是所有弓箭手的噩夢。


    我悠然自得哼著小調,笑眯眯欣賞著月騎士們的精彩表演,心中有點沾沾自喜地暗忖道:“嗯,還算不錯,看來一別月餘孩兒們的日常功課卻未曾落下。騎術明顯提高,騎隊間配合加突飛猛進,哈哈,真是可喜可賀啊!”


    這時候,月騎士們組成的方陣驟然一分為二,從騎士團背後鬼魅般閃出一輛造型奇異的金色戰車,緩緩地向山崗駛來。老遠我就看到戰車前傲然卓立著三條熟悉無比的身影,分明是孔龍、湯姆、還有艨艟這個惹禍精。


    霎時間,我再也無法保持平常心了。終於回到老家的喜悅,有如滔天巨浪一刹那就衝破了辛苦構築的所有心靈防線,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我仰天長嘯道:“南疆啊,我柳輕侯又回來了!”話音才落,就聽耳畔傳來一浪高過一浪驚天動地的瘋狂歡呼聲。


    “奧丁!奧丁!奧丁!”這是山崗下的五千名月騎士對我誠摯的祝福。


    金色戰車內諸人圍成一桌團團而坐。


    我理所當然地端坐主位,左下首依次是孔龍、艨艟、湯姆,右下首分別是莫瓊瑤、楚山。因為兩方月餘前仍屬誓不兩立的宿仇天敵,所以我簡單做完相互介紹後,就直接切入主題,避免雙方憶起任何不愉快經曆。


    時間飛快流逝,待大隊人馬緩緩駛入“長鯨”要塞城門的時候,我已專揀重要內容將此番愷撒之行全部交待完畢,隻聽得諸人麵麵相覷連連驚呼。


    其中反應離譜的是艨艟,他居然欣喜若狂地猛拍桌子,大聲吼叫道:“他奶奶的熊,老大就是老大啊,此番竟連‘天尊’燕憔悴都奈何你不得!嘿嘿,光憑這份半年內連續單挑深藍三大宗師卻一場不敗的宏偉戰績,試問天底下我們還怵哪個?按照湯姆老弟的話說,未來的日子裏,南疆人都可像螃蟹一般橫行霸道顧盼誰雄啦!”


    “哈哈哈哈……”車廂內一陣哄堂大笑,連矜持且含蓄的莫瓊瑤,都被這活寶無意中說出的妙語逗得花枝亂顫、眼淚直流。氣氛刹時變得輕鬆而愉快,再無剛才壓抑和沉悶了。


    我笑眯眯道:“嗬嗬,隨便你怎麽說吧!不過想要真正做到橫行霸道顧盼誰雄的境界,恐怕絕非區區幾場單挑就可以奠定的,關鍵還得倚靠自身強大無比的軍事實力做後盾。這方麵七海艦隊的加入,無疑讓我們如虎添翼。”


    孔龍、湯姆、艨艟齊齊點頭稱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


    要知七海盜盟乃是家喻戶曉的天下第一大幫,東西大陸所有民間勢力中實力首屈一指,任何能得到他們襄助的國家和組織,勢力都將瞬間攀升好幾個檔次。遠的不說,近來風雲艦隊分崩離析和愷撒艦隊全軍覆沒,這兩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就皆與七海盜盟的支持和幫助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這絕對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它的存。


    我見三人都深刻認識到了七海艦隊的重要性,遂惡作劇地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彈道:“何況這位美若天仙的郡主殿下,還是本王傾心和仰慕的女子。日後你們三個小子都給我畢恭畢敬地伺候著,聽明白沒有?”


    “末將明白!”三人先是意外之極地愣了一下,遂幡然醒悟到這番話的深刻涵義,一個個都興高采烈地大聲附和起來。這無異於直接承認了莫瓊瑤我心目中的超然地位,而且可省卻無數口舌來解釋,真是一箭雙雕的妙招啊。


    莫瓊瑤殊未料到我敢大庭廣眾之下坦然承認此事,禁不住羞得臉熱心跳。那嫣紅粉嫩的玉容桃腮,那嫵媚橫生的仙姿美態,莫不讓座男子一個個如癡如醉、心蕩神搖,甚至連素稱坐懷不亂的孔龍都露出了一抹欣賞無比的眼神。


    “嗯!”我輕輕咳嗽一聲,喚回大家的注意力後,沉聲道:“袍哥之戰的勝利,讓南疆終於能夠掙脫枷鎖,輕鬆自如地呼吸幾天了。眼下縱觀南北,不論風雲還是愷撒都因此次規模空前的戰爭而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多餘精力來‘照顧’我們,這是南疆發展壯大千載難逢的良機啊!”


    我沉吟片刻,理順了雜亂無章的思緒,繼續道:“所以我決定大刀闊斧地徹底進行一次改革,具體詳情我會留到軍區會議上說,現隻透露部分跟你們有關的內容。一共是五件事:第一、鄭重褒獎參予袍哥之戰所有官兵,其中包括第五十五集團軍、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編七海艦隊。回到碎星淵後,我會馬上責令兵部司,根據功勞薄進行論功行賞,並即日送來慰問品和撫恤金。


    “第二、撤銷孔龍第五十五集團軍代總長身份,由其改任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總長,並且仍然兼任長鯨要塞指揮官一職,繼續鎮守此地。原駐防‘長鯨’要塞的第五十五集團軍,將隨我執行其他任務。第三、七海艦隊臨時駐地暫定袍哥港,傷員則全部進入長鯨要塞接受妥善治療,所有補給也暫時由要塞軍需處負責,我會責令兵部司以快速度輸送缺少份額。”


    我說完看了看孔龍,見他微微一笑欣然點頭,臉上毫無不滿的表情,不禁一時忍不住打趣道:“難道你就不想念那個小情人嗎?嗬嗬,別說哥哥不給你機會,現我就給你簽署一張大將級征調令,特許你南疆軍區範圍內任意選擇一名師級軍官,來擔任你的近衛師師長。小子,好好珍惜吧,我老人家可從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這一次是唯一例外嘍!”


    孔龍心頭一陣激動,正容道:“多謝主公成全!”


    我哈哈大笑不語,艨艟和湯姆也早知如此般毫不吃驚。


    倒是一旁觀看的莫瓊瑤和楚山心中翻起萬丈波瀾,深深地感受到一種家庭式的溫暖和親人般的關懷,不由覺得分外震撼:“難怪他生死未卜地消失月餘,南疆統治仍如鐵板一塊,哪管掌握重權的龍氏叔侄謀反,也要功敗垂成。看來柳輕侯確有常人難及的統率之才啊!”


    我溫和地道:“好了,現我們言歸正傳。第四、即日起著手進行大規模軍事考核,考核人員包括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編七海艦隊所屬的全部戰鬥序列。我醜話說前頭,一旦考核不及格,不論那個人是誰,都得給老子卷起鋪蓋卷回家種地。這是絕對沒有任何人情可講的事情,請座諸位以身作則、嚴格把關!”


    說到末了兩句的時候,我的語氣驟然變得無比嚴厲,臉上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不見。要訓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精銳部隊來,士兵的素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若我現一時心軟允許濫竽充數,那麽就立刻可以想見,不遠的將來,我會付出慘痛代價來彌補這一過失。


    霎時間,包括莫瓊瑤內五人的表情皆變得莊重肅穆起來,齊聲保證道:“是,我等絕不辜負主公重托!”


    我臉色一緩道:“第五、我要重建袍哥,並且把它變成深藍大陸第一大貿易港,第一大海軍基地,第一大造船廠,第一大商業重鎮。要做到這幾點絕非易事,其中有諸多困難,不過仍要一點一點做起來。我會命令南疆所有部門協助你們,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一定要短時間裏,至少把造船廠和海軍基地搞定。嗯,看來慕容炯炯這家夥要親自過來一趟了,除他之外沒人能夠主持如此聲勢浩大的工程呢!”


    一瞬間,我腦海裏飛速閃現那個老混蛋的“可愛”形象,心道:“炯炯,這回我可全靠你啦!”


    忽然間,孔龍沉聲道:“啟稟主公,末將有事稟報!是一些關於追捕哈;路西法的進展情況!”


    “哦?”我皺了皺眉頭,冷然道:“嘿嘿,你不提我都差點忘記這回事了!說吧,我聽著呢!”


    孔龍容色平靜,從容不迫地道:“火燒四疊陽關前後,末將一共出動一萬八千五百名鐵血衛。他們由湯姆和艨艟兩位大將親自率領,斷魂嶺――天鵝湖一線以東和袍哥州――南天門一線以西,展開了地毯式捕行動,但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無奈下,末將甚至出動了編第五十九集團軍全員進行逐地排查,結果仍無所獲。所以末將以為,哈;路西法或者死於大火,或者早已逃離南疆了,除此之外絕無第三種可能性。”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扭頭問道:“瓊瑤,屈先生怎麽說?”


    莫瓊瑤微笑道:“侵犯袍哥附近海域的是,愷撒帝國皇家艦隊和東海地方艦隊的混合編製,戰艦數量的比例大約是六比四。根據屈叔一天一夜觀察判定,他們隻是意騷擾,根本沒有足夠的陸戰力量支持搶灘登陸。敵人好像從頭到尾都玩一個捉迷藏的遊戲,或者說等待什麽出現吧!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今日淩晨為止,然後他們就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東海地方艦隊出現時間大約哈;路西法向袍哥州發起總攻的時候。”


    孔龍聞言色變道:“對不起主公,末將辦事不利請您責罰。”


    事情顯而易見,東海地方艦隊就是為專門接應哈;路西法才出現的,而它們的消失,則意味著哈;路西法已經成功逃離險境了。因為誰都知道一件事,愷撒皇家艦隊經曆過數十次與風雲艦隊的交鋒後,早已是強弩之末,頂天隻能幹幹騷擾性質的工作,真有一拚之力的實際隻有生力軍東海地方艦隊。現他們都跑了,正意味著任務已經完成,否則那幫開國元勳的後裔沒搶到朝廷裏的大靠山哈;路西法,豈肯這麽容易善罷甘休呢!


    我幽幽地瞅了孔龍一眼,驀然展顏哈哈大笑道:“此乃非戰之罪也!誰能預料哈;路西法那家夥竟如此謹慎,鋒芒盛的時候都能想到溜之大吉啊!嗬嗬,看來我們未展開捕行動前,就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了。不過沒關係,我們既能打敗他一次,就肯定能打敗他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本王就不相信他次次都那麽幸運。”


    可是不管我話說得多麽輕鬆漂亮,心底仍然湧現一種巨大而無法填補的遺憾。愷撒第一名將哈;路西法名震大陸,聲威盛時簡直橫掃深藍無敵手,生平百戰都未嚐一敗。要打敗他簡直比登天攬月還要難上三分,這次好不容易就要擒住他了,卻又被他從手指縫裏溜掉,他奶奶的熊,讓我上哪兒再找這麽好的機會下手陰他啊?


    車廂內氣氛再次融洽起來,“呼!”我暗暗長噓了一口氣,恢複心平氣和道:“嗯,追捕行動就告一段落吧!不過鐵龍平原上一定要多布置狼煙警哨,防止突變發生。”孔龍連忙點頭稱是。


    不知不覺金色戰車已完全停止前進,此行目的地――第五十五集團軍指揮部終於出現眼前。


    “咿呀!”一名月衛緩緩地打開了廂門。我欣然邁過門檻的瞬間,心髒卻冷不防地狂跳了一下,繼而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寒流迅速侵入腦域……這一刻,我預感到一股洶湧澎湃的暗流倏忽而至,卻茫然不知它到底來自何方。


    “輕侯!”莫瓊瑤充滿憂慮的聲音遙遙響起,倏地讓我從夢魘中解脫出來。這時我才發現所有人都怔怔地瞅著自己,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連忙擺擺手,啞然失笑道:“嗬嗬,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有點走神了!”


    莫瓊瑤露出個沒好氣的表情,媚態橫生地狠狠白了我一眼,低聲嬌嗔道:“大壞蛋,你剛剛的模樣嚇壞人家啦!”


    眾目睽睽之下我哪敢公然打情罵俏,隻能偷偷還她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轉移話題道:“嗯,大家一路車馬勞頓,請先去洗漱休息吧!早餐後,‘月’魔騎士團將隨我同返‘碎星淵’要塞,第五十五集團軍也稍後跟進。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老大,我想跟你一起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啊?”從袍哥州就一路隨隊跟來,卻一直沉默無言的安德魯終於說話了。他眼中一片希冀神色,顯是非常希望能跟著我一起走。


    一瞬間,我想起了慈祥和藹的老爹,想起了善惡難辨的令狐千年,想起了香消玉殞的明娜。那段永生難忘的愷撒之旅,有如一柄驚天巨錘連續不斷地敲擊著我心靈脆弱的部位,讓我黯然神傷不能自己。


    往事一幕幕地從眼前閃過,我的表情也一次次地變幻莫測,興奮、欣喜、疑惑、悲傷……當我恢複平靜的時候,愕然發現安德魯一副沮喪若死的表情,顯然這小子因為我的猶豫不決而產生了誤會。


    於是,我默默地走到他身前,雙手緊緊抓住他厚實的肩膀,沉聲道:“安德魯;歐奈,從現起你就是我柳輕侯的第一位貼身保鏢,將十二個時辰晝夜不停地守衛我的生命安全。你願意接受這份工作嗎?”


    話音才落,安德魯欣喜若狂地叫道:“老大!啊,不對應該是主公,您……您說的是真的嗎?”


    大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我也不禁笑罵道:“他奶奶的熊,老子現是以南疆軍區總長的身份跟你小子說話,豈容得開半點玩笑?嘿嘿,你就當賣身給我了吧!”安德魯赧然以對,嗬嗬傻笑著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待諸人慢慢散去後,偌大的指揮部裏隻留下我和孔龍,準備單獨商談一些事情。


    我目光投往窗外春意盎然的庭院,雙眸棱芒閃閃,沉聲道:“立刻整理一份戰報,通過快捷安全的渠道送到帝都,親手交給慕容無憂審閱。”


    言罷我幽幽長歎一聲,道:“唉,我剛才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也許是因為這次我們鋒芒太露,所以惹禍上身了。而災禍有可能的根源就是朝廷的各大勢力。看來現是我們該擺弄國內這盤棋的時候了,”


    孔龍正容道:“是,末將明白,我會立即著手處理此事!”


    我欣慰地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本來我該放你大假,好好和宇文雪遊玩一番的,唉,對不起,軍情實太緊急啦!”


    孔龍目露感激之色,淡淡道:“您過譽了,那都是末將份內之事,而且您不是給我調令了嘛!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兩人四眸對望,忽然相視而笑一切理解和支持不言之中。


    今天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那透明的金色陽光下,花園好像被洗滌過一樣,閃爍著各種美麗而鮮的色彩。那濃密的林子,那鵝毛絨似的草地,那玲瓏的假山,那純淨得看到水底的荷塘,那拱背的小橋,都像一副精心繪製的油畫般展現人們麵前。


    慕容無憂獨自一人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迤邐前行,經過幾道蒼翠欲滴的竹籬笆,終於將春色蔥蘢、美不勝收的小花園拋擲腦後,走進了一片鬱鬱蒼蒼的鬆柏森林。不知不覺間,天地倏地變成一個幽暗、恬靜、安謐的綠色世界,恍若一座與世隔絕的夢中桃源。


    她慢慢地停住了腳步,佇立一個浮滿綠萍的小湖畔,凝望著清悠悠的湖水呆呆出神。


    忽然耳畔響起一把沙啞蒼老聲音,因過於激動而顯得有點顫巍巍地道:“無憂,你終於肯來看我了嗎?”話音未落,一名籃巾、青衫、白襪、黑鞋的矍鑠老者,鬼魅般出現慕容無憂身旁。


    他身材不甚高大,相貌清臒且舉止安詳,尤其高聳山根和斜飛入鬢的白眉下,那雙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一切事物的眼睛,使他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淵停嶽峙不動如山的磅礴氣勢,教人不敢逼視為之心折。


    此人正是慕容閥上一代老閥主――“開天辟地”慕容神工。


    自從那一日金鑾殿上辭官獲準後,慕容神工就徹底退出了風雲帝國政治舞台和慕容家族權力核心。他把所有權勢一股腦兒移交給越來越咄咄逼人的慕容無憂後,就躲到“沁春園”閉門謝客,年餘來除了秦頤駕崩那一次外,根本是足不出戶。


    此時此刻,慕容無憂的意外出現,著實讓他心中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激動和憧憬。可惜這種美妙絕倫的幻想,隻短短地維持不了片刻,就被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毀滅了。


    慕容無憂淡淡道:“相見不如不見,若非事關家族生死存亡,哪怕今生今世我都不會踏入‘沁春園’半步。你不要妄想有那麽一天我會原諒你對娘親所做過的一切,那些事每過一刻都我心中鐫下深刻的烙印,提醒我慕容神工是一個何等薄情寡義、陰險毒辣的小人!”


    “好膽!”慕容神工怒喝一聲,繼而雙目殺機大盛,青衫也無風自動,充氣皮球般瞬間膨脹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親生女兒,渴望看到她驚駭、畏懼和惶恐不安,因為哪怕隻有一點點征兆,他都可以撤回功力,並借此機會重構築父女關係。


    可惜他再次失望了,那張透明玉石般完美無瑕的臉上,此刻是如斯的冷靜淡漠,根本沒把生死放心上。“這一幕好像……”慕容神工驟然發覺眼前的她和一直珍藏於心靈深處的愛妻,絲絲入扣地重合到了一起,再無半點差異。刹那間,他愁腸百結心喪若死,再也沒興趣做任何遊戲了。


    眼看著衣袂鼓脹到了極限,殺勢也一觸即發,慕容神工卻嘎然停止運氣,將提聚起來的全部功力數傾泄足底。“轟轟隆隆!”碧波如境的湖水,倏地全部化作一塊碩大無朋且呈不規則形狀的碧綠厚牆,沿著堤岸齊齊垂直拔高三丈,再重重落回水裏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離譜的是,水牆起落明明近咫尺,慕容無憂卻連一滴水珠都沒被沾到,顯出慕容神工運氣施力之術,早已臻至超凡入聖的化境。


    沉默片刻,慕容神工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唉,隨便你怎麽想吧……這次來要我做什麽事?”


    看到對方轉為公事公辦的口吻,慕容無憂若無其事道:“很簡單,我想請你說服家族元老會的那幫老頑固,馬上全票通過提案的十七項單邊貿易協定。”


    慕容神工淡淡地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道:“給我一個理由先!”


    慕容無憂微微一笑,柔聲道:“因為我不想大開殺戒,不知道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呢?”


    慕容神工厲目一閃,正好瞥見她那對秀眸內充盈著一股噴薄欲出的殺機,忍不住暗暗打了一個寒戰,搖頭苦笑道:“嘿嘿,什麽單邊貿易協定,根本就是無償援助條款。你如此處心積慮地支援南疆軍區,幫助柳輕侯那小子增強實力,可曾想過終將會導致什麽後果嗎?”


    慕容無憂眺望著湖光山色緘默無語,他嚐試說服道:“我必須坦然承認一件事,通過無數次鏖戰證明,柳輕侯確是一位天才橫溢的名將,遍覽整座帝國也唯有夏侯一貫堪堪與他相提並論。不過人力有時而窮,匹夫之勇焉能顛覆江山乎?夏侯一貫起碼比他早起步十年,實力是猶有過之,卻迄今仍安分守己地為朝廷把守著北疆,這又說明什麽呢?”


    頓了頓,他繼續說服道:“答案隻有兩個字,實力。深藍大陸上傲然屹立了整整八百年之久的風雲帝國,哪怕它現正處於風雨飄搖的階段,也絕不是區區一兩個人可以撼動的。所以我絕不同意你被情感蒙蔽雙眼的情況下,把慕容家族帶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你說完了嗎?”這句話冷冷地蹦出來,嘎然截斷了慕容神工的長篇大論。“刷!”一張白紙閃電般飆射到他眼前,然後垂直降落。慕容無憂漫不經心道:“請看完這份戰報,再下結論不遲。”


    慕容神工接下白紙湊目望去,漸漸地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而嚴肅。


    慕容無憂侃侃而談道:“時局變化很大,你剛剛說的都是老黃曆了。現柳輕侯不但收編了七海盜盟和風雲艦隊殘部,而且一舉擊敗了愷撒第一名將哈;路西法,導致一百四十萬愷撒皇家艦隊士兵全軍覆沒,無人生還。這是繼第一場碎星淵保衛戰結束後,柳輕侯取得的第二次巨大勝利,給予愷撒帝國的打擊根本無可估量。”


    她嘴角逸出一抹無比動人的微笑,悠悠道:“眼下南疆軍區總轄第五十五集團軍、第五十六集團軍、第五十七集團軍、第五十八集團軍、編第五十九集團軍,編七海艦隊所屬六支艦隊,總兵力首次超逾兩百萬人。其中就算剔除了專為迷惑朝廷而建的第五十七集團軍和第五十八集團軍這兩支雜牌軍不算,柳輕侯手裏仍牢牢掌握著三支主力集團軍,一支超級艦隊,其精銳部隊總兵力共計一百五十萬人。”


    慕容神工聽罷頓時目瞪口呆,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問道:“你從哪裏得來這份情報?”


    慕容無憂避而不答,油然道:“這份絕密情報,暫時隻有我們慕容世家獨曉,不過再過數日,我就不能保證其壟斷性了。言歸正傳,我要的就是一句話,那十七項單邊貿易協定你到底支不支持?”


    慕容神工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裏有兩個念頭不斷地糾纏廝殺一起。


    “值此帝位爭奪愈趨激烈的非常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柳輕侯那個毛頭小子,始終成不了什麽大器的,何必白白搭上整個家族利益呢!……其精銳部隊總兵力共計一百五十萬人,若再加上家族源源不絕的武器裝備供應,南疆軍區的實力,誓將輕鬆超越包括中央軍區內的任何一個軍區,柳輕侯也誓將成為風雲帝國具實力的諸侯。屆時不論他支持哪位皇子登基,意見都將舉足輕重。”


    “究竟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慢慢地等待帝位爭奪戰塵埃落定呢?……還是豪賭一場,趁著權力核心洗牌重組,來撈取大的利益呢?”


    正當慕容神工陷入苦思冥想,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慕容無憂一句話讓他下定了決心:“柳輕侯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當他成為南疆之王的一刻,就是迎娶我慕容無憂之時。現該是他履行諾言的時候了,這十七項單邊貿易協定就權充我的嫁妝吧!”


    霎時間,慕容神工感覺自己被逼上了一條絕路,他立刻就知道她剛剛那番話已再無轉圜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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