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海妍璧不由低聲輕呼,既而用力地推開了我,神情有如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


    我猝不及防下差點跌到椅背後麵,幸虧及時反應過來,身體鬼魅般懸浮數寸,隨即乍退乍進,完全抵消了那股推力,重恢複平衡。


    海妍璧先是充滿歉意地瞅了我一眼,隨即美眸中帶嬌含嗔,顯是非常介意我剛才的色狼行徑。


    我唯有報以苦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若誰能抱著你這個天香國色的大美人,還能坐懷不亂的話,估計不是太監就是人妖了。”


    此時,慕容炯炯久違的聲音興奮地從駕駛室內響起道:“主公,我軍大獲全勝,敵人開始全線潰退了,是否立刻追擊,請指示!”


    我湊近潛望鏡向前方戰場望去,但見敵軍四分五裂,雨零星散,紛紛踐踏著夥伴的屍體沒頭蒼蠅般滿山遍野地驚慌奔逃。其中絕大部分的敵人,都被驅趕到了葫蘆穀出口左近的窪地裏,人、馬匹、一切輜重、傷兵都堵塞此處,使葫蘆穀出口突然顯得擁擠熱鬧起來。


    這些殘兵敗將都現出很狼狽的樣子,不是落了頭盔,就是失了戰靴,有的戰炮成了乞丐裝,有的連騎士鎧都扔了。現武器也沒有多大用處了,於是大家把刀槍提著,拿著,背負著。東北麵山嶺上鋪天蓋地的密集炮火,留給他們的印象實是太深刻了,哪怕阿鼻地獄也莫過於此,於是大家都很自然地選擇了背道而馳,而他們西南方向卻又有整整八萬精兵虎視眈眈,戰鬥進行到這步田地,已經毫無懸念了。


    我拿起對講機,沉聲命令道:“大家準備清掃戰場。負隅頑抗者殺,繳械投降者生,任何人行動中不得虐待俘虜,不得無故屠戮,違者定斬不饒!全軍出擊!”


    話音才落,方圓十裏皆被籠罩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嗚――嗚――嗚”衝鋒號角齊鳴,無數條矯健身影從山坡上、峭壁間、樹林裏、灌木中浮現,有如潮水般淹沒了敵軍。“投降不殺!”四個字匯聚成一道道雷霆,戰場上空轟隆隆地滾動不休,敵軍聞風喪膽,降者不計其數。


    “唉,好像沒咱們什麽事兒啊!躲這兒真沒意思。”慕容炯炯百無聊賴地嚷嚷道。


    我沒好氣地道:“沒事還不好,不知道懷璧其罪嗎?我們這點家當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除非萬不得已暴露了,或者達到能夠不懼任何敵人的程度,否則還是低調一些才好!招搖過市非智者所為也!”


    慕容炯炯哦了一聲,扭過頭來嬉皮笑臉道:“主公,您看這批式武器威力如何啊!”


    一旁的海妍璧聞言輕蹙娥眉,粉臉再次蒼白了幾分,與冷兵器作戰不同,槍炮帶來的殺戮殘忍了千百倍,支離破碎不成人形的屍體,無聲演繹著一場浩劫過後的災難場景。


    我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轉移話題道:“你計算過擊潰那個精銳騎兵師,我們需要耗費多少彈藥,那些彈藥又價值幾何嗎?”


    慕容炯炯明顯愕了一愕,露出深思的表情,相隔半晌才道:“屬下明白了!”


    我欣然點頭道:“明白就好,你是陸戰武器的總設計師,不但要負責研製生產,還要負責通過訓練射手們提高命中精度,利用規章製度去節約彈藥消耗量。雖然我不知道剛剛具體砸落了多少炮彈,掃射了多少子彈,但是光看穀口那片窪地就知道,幾乎是被整個犁了一遍。此番就當做試驗武器效果了,下次再這樣搞下去,我就要你們用薪水去支付浪費的彈藥錢嘍!”


    慕容炯炯連連點頭稱是,繼而忽然問道:“主公,經過兩天兩夜來的行軍和作戰,如今屬下對所有武器都有了詳實的數據,相信回南疆後隻要稍做一些局部改動,就可以進行大規模生產了。不過這個規模您看定什麽程度比較好?”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認為呢?”


    慕容炯炯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後道:“根據慕容世家和南疆聯手後的實力來看,全部工廠滿負荷運轉地話,一年內應該能夠武裝一支裝甲師和一支遠洋鐵甲艦隊出來。”


    我疑惑不解地道:“裝甲師和遠洋鐵甲艦隊分別是什麽標準啊?”


    慕容炯炯趕忙解釋道:“那都是屬下從史料上看來的,根據零星記載表明,龍皇朝晚期的時候,由於奴隸暴動此起彼伏不絕於縷,暴君龍洗洋曾動議大量武裝並訓練裝甲部隊和遠洋鐵甲艦隊,借此鎮壓起義軍。但是後由於某種原因計劃擱淺了,甚至連已經生產出來的部分武器裝備也被毀壞殆。”


    此言一出,我和海妍璧皆大吃一驚,沒料到不經意間居然聽到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


    慕容炯炯苦笑道:“當初屬下乍看到這一段資料的時候也非常震驚,甚至不敢相信,但是後來鐵一般的事實告訴屬下,那絕對是真實的。譬如碎星大炮,世人皆以為那是蘭若寺研製出來的超級武器,擁有毀天滅地的威力。可是屬下看到殘存的史料上記載著,遠三千八百多年前龍皇朝的始皇帝龍之魂,就曾利用數門稱之為‘轟神炮’的東西,開辟出了著名的末日大峽穀,貫通了深藍大陸南北通道。那顯然比前者還要強橫萬倍,碎星大炮隻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另外就拿那艘‘海神’號來說,來曆也頗為詭秘和蹊蹺。屬下曾經詳細研究過它的構造和質料,發現除極少部分是後來添加上去的之外,它的整個艦體都能追溯到龍皇朝末年至兩大帝國對峙初期,也就是說,那根本不是軒轅天之痕主持下的傑作,而極有可能是當時強大的勢力龍皇朝的遺產。強有力的證據就是,直到現兩大帝國還使用著木質風帆戰艦,甚至連鑲嵌鋼質裝甲都是近幾年的研究成果了。至於當初起義勝利的時候,好像絕大部分人都是拿著柴刀和木棍哩!那種原始社會的科技水平,如果能夠製造出‘海神’號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啦!所以我相信龍族當時已經擁有了高度發展的科技文明,隻是鑒於某種特殊原因,不願意擴散那種技術罷了,即使那將導致種族滅絕也再所不惜!唉,真是令人費解啊!”


    驀然間,海妍璧鼓足勇氣,娓娓而談道:“我想……那隻不過是不想全人類都自取滅亡而已!他們龍族肯定曾經遭受過慘痛的教訓,所以世世代代人都牢記,絕不發展這種越來越可怕的科技文明,而寧可滯留冷兵器時代,朝著另外一條未知道路摸前行!”


    “啊!”我和慕容炯炯齊齊一愣,沒想到她突發感慨,竟能說出如此深邃的至理名言。


    這一刻,海妍璧直勾勾地盯著我,仿佛無聲抗議,我知道她是想阻止這些恐怖無比的熱武器大量生產武裝,避免讓多的人死它們編織的火網之中。但是那絕不可能,我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不是那些心慈手軟的龍族。我是亂世梟雄,是準備結束所有混亂,重製定深藍大陸和平秩序的蓋世霸主,而熱武器的出現無疑給我提供了一個捷徑,使得實現這個宏偉目標的時間大幅縮短至十年,乃至數年之內。


    當下我喟然長歎道:“唉,兵器無罪,其咎人。不論是刀劍還是槍炮,說到底都是無辜的,錯誤隻使用他們的人。其實冷兵器和熱武器又有何本質不同呢?同樣是殺死敵人的手段和工具罷了,人死就是失去意識與世長辭一種概念,你難道能說被刀劍砍死的人,比被槍炮轟死的人舒服嗎?死亡都是一樣痛苦的事情。我隻能說,通過掌握先進的武器,用快捷的速度統一深藍大陸,結束綿延千年戰火紛飛的亂世,讓黎民百姓重過上衣食無憂安居樂業的日子。這是我想為之終生奮鬥的理想,希望大家也能為實現它共同努力!”


    海妍璧心潮彭湃,思緒紛繁,後全化作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不再言語了。


    我見成功說服了她,遂再不敢提及相關話題,問道:“炯炯,關於裝甲師和遠洋鐵甲艦隊的編製,你過後草擬一個報告給我看看。”


    慕容炯炯遲疑片刻,立刻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遞給我,說道:“啟稟主公,您要求的這份報告屬下路上剛剛完成,請過目!”


    我不禁大喜道:“好家夥,看來你是做足功課等著我問哩!”言罷展開文書,下一刻全部心神皆被它的內容所吸引,渾然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南疆第一裝甲師編製包括兩個坦克團、兩個裝甲團、一個炮兵團、師部及師直警衛營、偵察營、工兵營、後勤保障營、野戰醫療救護營,滿編一萬四千人左右。以上各單位依次配備二百二十四輛‘奧丁’坦克;二百二十四輛‘泰坦’貳型步兵戰車,每輛步兵戰車配備一個步兵班;七十二門一百五十五格‘狂雷’自行榴彈炮、三十六門一百五十五格‘地獄火’自行火箭炮、一百零八輛自行彈藥補給車;一千名鐵血衛;三十五輛裝甲偵察車;三套七十蠻牛舟橋設備,十輛履帶式裝甲架橋車,二十部戰鬥工程車;三百二十輛裝甲運輸車;二十四輛坦克搶救車、二十四輛裝甲救護車、兩套移動式野戰醫院設備,可多容納六百至一千名重傷員。另外輕武器包括四百支手槍、六千支步槍、四千九百支衝鋒槍、一百五十支狙擊槍、九百挺輕重機槍。全師裝備總價格二十億金幣左右,此外營房建設大致需要兩億五千萬金幣。如果各單位每天進行戰術訓練,每周進行實彈射擊,每月進行團以上合練,每年至少進行四次師合成演習的話,維護、訓練、補給費用每年大致需要八十億金幣。”


    “南疆第一遠洋鐵甲艦隊包括一艘‘龍神’級戰列艦、四艘‘黑鯨’級巡洋艦、四艘‘黑鯊’級驅逐艦、兩艘‘黑鱷’級潛艇、兩艘‘巨靈’級運輸艦,滿編一萬四千人左右。以上各艦配備……全艦隊裝備總價格四十億金幣左右,其中拋除了已建成的‘海神’號和‘巨靈’號,每年維護、訓練、補給費用大致需要一百六十億金幣。”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全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抬頭惡狠狠地瞪了慕容炯炯一眼。


    慕容炯炯一縮脖子,涎著臉陪笑道:“主公,您看這兩支部隊的編製做得不錯吧?”


    我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好,很好,簡直太好了!親愛的慕容司長,您可真會花錢啊!建製這兩支部隊就需要六十億金幣,要完成訓練的話每年還需要二百四十億金幣,請您告訴我,現第一年的費用倒是有了,明年怎麽辦?我上哪裏去再弄來數百億金幣供他們揮霍?”


    慕容炯炯嘿嘿笑了兩聲,胸有成竹地道:“這一點屬下也幫您考慮過了,管所需資金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的。屬下以為可從下麵幾個地方賺錢:第一、高唐府加半個天賜府的一年賦稅。第二、對高唐府、高唐帝國、還有其他即將陸續加入月盟的盟友出售第一代武器裝備,並常年進行補給。第三、請‘點石成金’李德宗親自坐鎮東南,擴大‘小天使’的經營規模,徹底壟斷占領區的商業,從中牟取暴利。第四、積極發動局部戰爭,掠奪多的資源和財富,重點照顧對象有米洛斯大草原和讚布府。第五、朝廷不能不管數百萬南征大軍的衣食住行,可他們要進行必要補給的話,捷徑就是通過南疆和高唐府。我們可以收取過路費,不能太黑,平常的二十倍左右屬下看就差不多了。另外高唐府素來是帝國糧倉,他們還得從我們這裏購買補給用的絕大部分糧食呢!”


    話音才落,我重重地擂了他一拳,笑罵道:“操他奶奶的熊,這還不算太黑啊?”言罷再也忍俊不住捧腹狂笑不止,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其實這些建議我早就心裏有數,不過是想借機難為難為慕容炯炯罷了。沒想到為了能繼續進行狂熱的研究,他竟然可以腸刮肚地想出幾乎所有賺錢的點子,看來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無,關鍵隻看是否有壓力或動力而已。


    慕容炯炯微微一愣後,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暗想多日來的功課果然沒有白做,這回總算壓對了寶,說到主公心坎裏去了。


    一旁的海妍璧俏臉上則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心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兒的主公,就有什麽樣兒的部下,兩人純屬一對吸血鬼。”念罷也不禁笑得花枝亂顫。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待大家都笑累了,我臉容一整,正色道:“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涉及到的款項,二十日左右跟高唐帝國把武器裝備交割完畢後就能得到,原定與高唐府的采購協議隻能向後順延幾天,等拿下淩雲城再說了。嗯,時間緊迫,如果著急的話,你可以即刻起程返回南疆,記得要帶著高唐帝國使節團的艦隊,以及‘海狼’號潛艇,還要重點保護碎星大炮、朱雀神炮。至於前裝式滑膛炮,還有火箭自殺艇也拿回去研究研究,那種價廉物美的東西,相信會為我們賺取多財富的。你明白了嗎?”


    慕容炯炯嚴肅地道:“是,屬下明白!”


    我沉思片刻,嘴角倏忽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淡淡地道:“如果我法眼無差沒認錯的話,碎星大炮和朱雀神炮的炮台統統都是用天外隕鐵打造的呢!想必碎星淵要塞那尊也不例外。嗬嗬,你全權處理吧!”


    慕容炯炯驚喜交加,騰地一下要站起來,卻忘了身處駕駛室內,腦袋立時狠狠地撞棚頂,不禁疼得齜牙咧嘴。但是那也顧不得了,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難以置信地問道:“此言當真?”


    我搖頭苦笑,沒好氣地答道:“假的!”


    此時,海妍璧於一側看得再度笑厴如花,深感這君臣二人之間的關係簡直好玩到了極點。她隱隱約約地還領悟到,那似乎除了無限忠誠外,還蘊含著一種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男兒情懷,或許隻有經曆過血與火的考驗,才能形成這種奇特而溫馨的關係吧?


    ●●●


    夏雨唰唰地下著。透過眼前那扇半開的花窗,看見淩雲城西部蓮花山的遠峰、鬆坡、讚高江上遊的平原、竹林、鄉村和市鎮,百裏煙波,都籠罩白茫茫的雨幕中。


    這場雨已經下了一日一夜了,然而它還是下個不停,而且越下越凶,有如此刻沙莫雄的心情一般急轉直下,越來越糟糕透頂。


    他無精打采地憑窗遠眺,但見銅錢大的雨點兒,從高高的天空中重重地投下來,落石頭上摔碎了,落泥土上鑽進去了,並且漸漸地越落越密,後結成一串串擰成多股的繩子,抽破了樹葉,打倒了青草,潑濕了人的衣服,擋住了人的視線。西山坡上千萬條水注匯成了激流,湧到陰溝裏和街道上,卷著泥沙、落葉、糞便,翻著汙濁的白色泡沫奔騰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瓦屋簷掛著急奔的瀑布,像天河開了閘似的,把全河的水直倒了下來,徹底模糊了他的視野,把一切聲響全吞雨聲、水聲、風聲、雷聲的合奏中了。於是沙莫雄“啪!”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窗戶,心情加鬱悶地坐到太師椅上,轉而瞅著身前桌麵上擺放的三樣東西繼續發呆。


    那是兩封信和一塊腰牌。它們被分成了兩組,左邊是宮廷禦用的明黃絲帛,右邊是普普通通的白紙及那塊閃耀著流光異彩的七色聖騎士腰牌。沒人能比他清楚,這些東西背後蘊涵的勢力有多龐大,一邊是朝廷,另一邊是足與朝廷分庭抗禮的諸侯,不論得罪哪方沙莫雄都知道自己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妻兒老小都不得善終。可是現他又必須選擇一方,並且把身家性命全部壓到上麵去,進行前所未有的豪賭,這就是三天三夜來沙莫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原因了。


    正思忖間,他忽聽得樓梯口傳來一陣躡手躡腳的足音,既而一把謙恭有禮的聲音道:“將軍,晚膳準備好了,您要進餐嗎?”


    沙莫雄頗不耐煩,本待立刻嚴詞拒絕,可轉念一想,他又改變了主意,沉聲道:“沙展,你上來,我有話問你。”


    “是!”隨著話音樓梯口閃出一名穿著侍衛服飾的精壯男子,他目不斜視地走到沙莫雄身前五尺處,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


    沙莫雄斟酌片刻,緩緩地問道:“沙展,如果有人要你造反,你敢是不敢?”


    沙展身軀劇震,隔了一會兒才謹慎地道:“屬下不敢!”


    沙莫雄點點頭,遂又問道:“但若你不造反的話,馬上就要人頭落地呢?”


    沙展毫不猶豫地道:“那隻好先造反再說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早死不如晚死,何況造反也有成功的機會嘛,不一定非死不可哩!”


    沙莫雄聽到這種實實的回答不禁啞然失笑,旋又若有所思地沉吟起來。


    片刻後,他擺擺手道:“好啦,我問完了,你去請範將軍到這兒來,我有要事相商!”


    “是,屬下遵命!”沙展躬身施禮後迅速離去。


    沙莫雄望著他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呢喃道:“這小子說的不錯,早死不如晚死,若我不答應柳輕侯的招安,恐怕頃刻間淩雲城就會灰飛煙滅吧!窮則變,變則通,眼下屬於非常時期,我隻能變通一下啦!”


    說到這兒,他輕輕拿起桌上的腰牌,對著它搖頭苦笑道:“大帥啊大帥,你休怪我投降敵軍啊!試想您整整十一萬大軍都葫蘆穀全軍覆沒了,我麾下第三九四軍區區五萬人馬,又怎能擋得住天下無敵的常勝軍呢!何況擋住了也沒用,我能率部隊逃到哪裏去?南疆整個高唐府駐軍超過五十萬人,換做是夏侯一貫也不見得能突圍而出呢!另外眾將士的家眷都內高唐府,人家的管轄區域內,萬一遭遇不測,豈非追悔莫及啊?”


    此時,“騰騰騰……”樓梯間驀然傳來一陣穩健有力的腳步聲,把沙莫雄從虛幻中拉回現實。稍後樓梯口閃現一名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漢,那張冷漠鎮定的方臉上,此刻正蕩漾著難以掩飾的激動情緒,他百感交集地看著沙莫雄,久久不能言語。


    沙莫雄也早就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攬住對方的臂膀,激動地道:“永勝,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啦!唉,戰鬥怎會打到那步田地的呢?”


    範永勝也把住沙莫雄的臂膀,失神地搖了搖頭,苦澀地道:“唉,一言難啊!大帥死於葫蘆穀一役,其他重要將領除我外,亦所剩無幾。整個過程就像做夢似的,我迄今都不敢相信,咱們第三十九集團軍就那麽垮了,被人連鍋端了,可是不信又能如何,事實就是事實。”


    沙莫雄拉著範永勝分賓主落座,又親自倒上一杯熱茶後,斟詞酌句地問道:“你見過常勝王閣下了嗎?他如何看待這次第三十九集團軍開進外高唐府的軍事行動?”


    範永勝未立刻作答,而是鄭重地道:“咱倆都是天翔學院指揮係畢業的同窗,又一起加入第三十九集團軍服役,慢慢地從小隊長一直熬到今時今日的地位,算起來前後也有十多年的交情啦!所以我不想瞞你,臨來前我已宣誓效忠常勝王閣下了,此來亦是勸你棄暗投明,勿要自取滅亡。”


    他頓了頓,繼續道:“相信那道秘旨的副本你也看到了,本來以為大帥是真心想給郝連老帥複仇,教訓教訓那幫第三十一集團軍臨陣脫逃的孬種們,沒想到那隻是個幌子,皇太後使用的不過是一招引虎驅狼之計。她指使下,你看看我們都幹了些什麽?把那些無辜的家屬,全部屠戮殆,這豈是騎士守則和國法所允許的行為?”


    沙莫雄默默地點點頭,眸中精芒乍現,幽幽地道:“你毋庸自責,下手者主要是張钜的第一騎兵師,其他人不過做做樣子罷了。嘿,那小子一貫囂張跋扈,誰都不放眼裏呢!這回恐怕嚐到苦頭了吧?”


    範永勝猶豫了片刻,低聲道:“不但是張钜,還包括不少第一騎兵師的官兵,但凡參予屠殺百姓的人,全部被處以極刑了。”


    沙莫雄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冷冷地道:“殺得好,不然怎能平息民憤呢?據我所知,宿城乃是池家老巢,池鼇焉肯放過任何一名不共戴天的仇家?哪管常勝王閣下再強橫,也要照顧到一班部將的情緒哩!”


    範永勝嗯了一聲,迅速轉移話題道:“不說這些掃興話了,反正從大帥遺體上找到的這封秘旨,已經足以證明一切,現淩雲城四麵楚歌,沙兄究竟何去何從,恐怕早有決斷了吧?”


    沙莫雄哈哈一笑道:“知我者永勝也!常勝王閣下來信說,隻要我率部起義,所有官兵一概不究其罪且職務官階不變,我其實老早就打算同意了,不過就是考慮到要忤逆皇太後的懿旨,才有些猶豫不決。當然現已經下定決心啦,既然大帥做錯了事,我們就不能一錯再錯嘛!”


    範永勝欣慰地道:“這麽想就好了!嗯,莫雄,你打算什麽時候獻城歸降?”


    沙莫雄微笑道:“即刻歡迎常勝軍進城,不過之前我要獻給常勝王閣下一份見麵禮!”


    範永勝奇道:“什麽禮物啊?”


    沙莫雄幽涼地道:“高唐府吏部司副司長陸睿及其一幹黨羽的項上人頭,這幫家夥曾經秘密跟大帥接觸過,卡雅紀和圖瓦麥哲倫棄城而逃的時候,也隻有他們老神的按兵不動,若說跟此事無任何幹係鬼才相信。就今日,陸睿那老小子還神神秘秘地跑來,說什麽再堅持兩天,朝廷就會派欽差前來解救大家,靠,當老子是白癡嗎?帝都東南被南疆百萬大軍圍了個水泄不通,欽差難道是神仙,他娘的能插上翅膀飛到淩雲城來嗎?”


    範永勝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沙莫雄已霍然起身,虎步騰騰地走到樓梯口,大喝道:“沙展,拿我腰牌調近衛團展開全城大捕,對象是陸睿及其一幹黨羽,見到就給我格殺勿論!人頭驗明正身後,統統帶回來,準備給常勝王閣下獻禮!”


    “是!”沙展殺氣騰騰的臉孔樓梯口閃了一下,又迅速消失了,隨即整座兵營內人歡馬炸,暴雨中不知多少士卒潑刺刺地衝了出去。


    ●●●


    帝國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二十日,這一天對於我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駐守淩雲城的五萬叛軍終於不戰而降,使整個高唐府後一個敵占區也淪陷了。這標誌著我完全徹底地掌握了風雲帝國東南部的所有城市,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東南王,一名瓜分半座風雲帝國領土的大諸侯。


    昨日傍晚,我率部進駐淩雲城後,就一直待禹啟宮文華殿內,忙著處理各項公務,以及會見各城各家各派係的軍政要人。等到我把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淩雲城各部門也開始逐漸上了軌道,能夠自行運轉起來的時候,時間已是次日清晨了。


    我如釋重負地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大懶腰,再甩了甩簽字簽得發麻的右手,真有一種脫離苦海的感覺。


    我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昨天的工作總算做完了,不過今天的還沒著落呢!嗯,看來得快找個苦力替我管理內政才行啊!不然要不了多久,俺老人家就得一命嗚呼。嘿,這差事可真不是人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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