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也望向右首端坐的希娃·布爾曼不露聲色的俏臉,沉聲道:“既然大家問起就不應繼續保密了,這事就由你親口說吧!”


    希娃·布爾曼微微點了一下頭,美目掃過與會眾人,緩緩道:“剛剛沙羅然道:“你放心吧,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而且此次會議的內容,我敢保證大家都一定喜歡,不聽絕對後悔。”


    娜塔莎不屑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臉上一副看你搞甚麽鬼的表情。


    此言一出,座諸人的目光刷地全集中到基茨·布爾曼身上,事實上除了剛從拜火教總部趕回來的達姆·布爾曼外,其餘人等包括他忠實的走狗鄂倫族族長羊舌赤,亦不知道這次會議要討論的內容,大家都對此興致盎然,好奇得要命。


    基茨·布爾曼能率領狴奴族半年內就把米洛斯大草原整個北方劃歸名下,其政治手腕和軍事手段早已臻達爐火純青的境界,這時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自己身上,反倒並不著急轉入正題,而是向羊舌赤吩咐道:“你先介紹一下阿拉希河――塔納利斯河戰役後,鳳凰城周邊地區月聯軍的部署情況吧!”


    羊舌赤點點頭,表情凝重地道:“形勢看來有些不妙,近派往兩河對岸偵察敵情的探子回報說,月聯軍部隊調動頻繁,除了我們已知的冰島第一集團軍和米洛斯第一、第二、第三集團軍外,又出現了三支集團軍規模的增援部隊,而且他們要比前者加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和紀律森嚴。大致判斷西方和西南方應屬於冰島皇家艦隊與七海盜盟玄溟洋艦隊的海軍陸戰隊,東北方是高唐北方集團軍,分屬海盜王‘黑胡子’愛德華·蒂奇、晉天王魏良政和那不要命的‘虎煞’潘德拉指揮。我預計敵人總兵力刨除上次傷亡後,仍有可戰之兵一百五十萬以上,是我軍近六倍規模。至於這三支集團軍背後是否還有援軍尚屬一個未知數,因為傳回這個情報後,探遠地區的探子全都一去無蹤,使我們完全不知道那片廣闊的地區,究竟存多少敵軍和到底發生了甚麽事?”


    眾人都默然無語,心情無比沉重,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他們仍保有鳳凰城和部分周邊地區,可是若敵軍各部把所有通道數堵死,那麽即使不一齊發動進攻,隻需築寨圍城就可把異族聯軍統統困住餓死。何況鳳凰城外的地區全落到了月聯軍手裏,那也就代表整個斯圖亞特已全部被置於月盟的勢力範圍內了,軍心民心渙散下,這場戰爭也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吧!


    羊舌赤頓了一頓,偷眼看看基茨·布爾曼並無阻止之意,繼續道:“另外根據邊區各個前敵觀察哨所匯報說,敵人先鋒部隊日以繼夜地搬運物資和裝備,其中包括大批的攻城器械,同時對我方邊區的例行轟炸和陣地衝鋒減少到了往常的一成不到,估計是近期要醞釀一場超大規模的戰役,其下一個要攻擊的目標,很可能會直指鳳凰城。”


    拓跋雲拍案怒喝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這樣起碼能夠擾亂他們的攻城計劃,如果能夠收複部分失地,即使他們真的前來攻城,我們也可憑借地利多抵擋幾日。上次戰役我們輸準備不足和對敵人實力一無所知上,可是這回經過我們將近一個月的研究後,已對敵人有了充分了解,相信官兵們亦有了對付他們的經驗和把握。”


    澹台轔搖頭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月聯軍之所以能勝過我們,並非單純數量上超越了我們,而是他們的武器裝備、作戰經驗和官兵士氣都比我們優勝,所以才能以小的傷亡換取大的勝利。而且柳輕侯久經沙場生平未嚐一敗,連‘軍神’哈·路西法都要他手中慘遭失敗,其防禦戰術早臻達登峰造極的境界,我料想值此攻城前的關鍵時刻,他定不會給我們任何一個可乘之機,即使表麵好象存破綻,也極可能是預先布置妥當的陷阱,若我們冒然出擊,定會中招慘淡收場,何況再次遇上時,加上他們占了地利,我們將隻是重蹈覆轍,不會有突發的奇跡出現。”


    拓跋雲差點氣炸心肺,做夢也沒想到站出來跟自己唱反調的居然是本族副族長澹台轔。


    他兩眼凶光一閃,正要發飆,基茨·布爾曼淡然道:“嗯,你的看法很有見地!這個判斷跟我想的一樣,憑借我們目前的實力,就算是動員全城百姓參戰,恐怕也隻是以卵擊石罷了,徒然給月聯軍找到趕殺絕的佳借口,實乃智者所不為也。”


    拓跋雲見狀立時冷靜下來,他再蠢也看得出基茨·布爾曼明目張膽地給澹台轔撐腰,其目的無非是想於眾人麵前擺明車馬的同時打擊自己的威信,借機扶植走狗上位。想到這兒,他馬上忿忿不平起來,胸臆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燒,但是表麵上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對,而是三緘其口保持沉默。納穆族族長位置上待了二十二年的他,早就學會了忍耐和謹慎,沒有絕對把握前,就算是對方騎他頭上拉屎,他也會睜一眼閉一眼,權充不曉得的。


    這時,娜塔莎接口道:“哦,我的看法倒跟拓跋兄不謀而合。假設我們重整旗鼓,積極出擊的話,可是有很多顯而易見的好處哩!首先是能爭取戰略主動,並借機試探出敵人的真正實力,而且可以攻代守,集中所有的優勢兵力直搗黃龍,這該怎都勝過分散力量,每日都提心吊膽地不知道敵人會何時何地出現強吧?”


    迪米特裏也附和道:“不錯,我同意拓跋兄和娜塔莎的看法。月聯軍已經整整一夜都沒有作出進一步的侵略行動了,說不定他們現仍未能修補好所有防線的漏洞,又或者內部有甚麽矛盾無法調和,若我們再不趁勢反攻,極可能會坐失良機呢!”


    基茨·布爾曼淡淡地瞅了一眼娜塔莎,目光隨後掠過拓跋雲、迪米特裏的臉容,把他們的表情心思收眼底。其實他是故意支持澹台轔按兵不動的主張的,原因無他隻是想看看三人的默契程度,然後再決定是否把“撕裂”行動告訴他們。事實上無論主張積極進攻還是鞏固防守,都有一定的道理,關鍵非是采取甚麽戰術,而是一定要借著施行戰術的同時達到既定的戰略目標。現與會的六名大佬裏,一半是強硬的主戰派,均傾向於來一次轟轟烈烈的全線反攻,這何嚐又不是一件好事呢!


    基茨·布爾曼思忖未已,娜塔莎冷冷看著他問道:“此乃關乎聯盟存亡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我想請問盟主一聲,您究竟決定是戰是守。如果決定守的話,又有何退敵良策呢?”


    基茨·布爾曼聞言心中暗歎,這娜塔莎著實難纏得緊,沒枉他從長城要塞撤退時狠狠地擺了她一道。隻可恨這女人太狡猾,居然毫發無損地北疆軍重重封鎖下突圍而出跑回了鳳凰城。管塔帕族正規軍全滅,但是她愣把盜賊團和傭兵團招募過去重組了軍隊,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這回她借題發揮,無疑打的是如意算盤,即若他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計劃來拯救鳳凰城,那麽異族聯軍高統帥部的威信就會一落千丈,這個異族聯盟盟主也就不用當了,幹脆讓給娜塔莎好了。


    眾人精光灼灼的目光都落到他臉上去,靜靜等待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出現輸贏結果。


    基茨·布爾曼哈哈一笑道:“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請大家先看一封信。它是從拜火教總部捎來的,發信人是我們尊敬的埃德大主教閣下,他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通知各位,如果看不太懂的話,可請達姆可汗隨時從旁解釋和補充。”


    這番話絕對是異軍突起,趁著眾人露出愕然表情之際,達姆·布爾曼早把六封除了收信人和稱呼外內容一模一樣的信函彈射到了每個人的麵前。


    下一刻,室內隻剩下紙張顫動和倒吸涼氣的聲音。


    良久,眾人才如夢初醒般望向基茨·布爾曼,後者平靜地道:“現整個聯盟的存亡已變成一個賭注,全都壓了這個‘撕裂’行動上。它的成功與否,也將決定我們的未來是悲慘還是輝煌。如今拜火教長老會已全盤通過了同意施行它的決定,眼下該輪到我們表決了。哈,是人是鬼全看這一鋪了,你們有誰反對這個計劃嗎?”


    沉默漫長得象過了一個世紀,終於拓跋雲率先表態,說道:“一切遵從盟主吩咐。”緊跟著餘下諸人紛紛同意,隻有娜塔莎坐那裏臉色陰沉,沒有表示意見。


    基茨·布爾曼的目光落她身上,靜靜地待她發言。


    終於,娜塔莎籲出一口氣,無奈地道:“既然盟主有一個如此完美的計劃準備施行,我就不再堅持短期內發動反攻了,等‘撕裂’行動的結果出來再做決定好了。”


    基茨·布爾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瞅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一場權力角逐中,他毫無疑問地又獲得了勝利。看著對手受到挫折的模樣,他感到了極度的愉悅,但是那種快感迅速又消失無蹤。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那就像是一隻猛虎戲弄狡狐般沒有任何成就感可言,因為勝利乃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若對手換作狂龍就完全不同了。


    一念及此,基茨·布爾曼虎目射出森冷寒芒,極目遠眺東南方,呢喃自語道:“柳輕侯啊柳輕侯,我會運用手上所有力量去對付你的,希望你莫要讓我失望才好啊!”


    ●●●


    天福鎮位於鳳凰城東南六十裏,是阿拉希河與塔納利斯河交匯地帶的一座小鎮。這座小鎮的周圍散布著許多斯圖亞特貴族的陵墓、古廟遺址,以及城堡的殘垣斷壁。鎮內建築則是依照龍神帝國時期的風格建造的,街道均為東西或南北走向,所有房屋都是瓦頂。戰前的居民估計為十萬人,而現的人口逃得七七八八剩下不足三千了。


    帝國曆八一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傍晚時分,我坐著一輛普通馬車悄悄地進入了天福鎮。此行完全屬於心血來潮,隻是準備明日近距離內目睹攻陷鳳凰城的過程而來。其實我這段日子一直塔納利斯河戰場上東遊西逛,因為法塔娜、耶律?寧、金破天等三人均到前線慰問下屬官兵去了,作為盟主我總不好意思甚麽都不做吧!於是就主動跑去擔下了米洛斯第二、第三集團軍的慰問工作,省得他們自司令埃克特和拉塔盧以下,始終覺得自己象後娘養的孩子沒人疼一樣。


    天福鎮以紅磚、鵝卵石鋪成的街道和古老的建築裝潢充滿了典雅別致的味道。當我透過車窗望向那些老屋細細觀賞的時候,驀然發現建築結構是那麽緊密,牆壁雕紋是那麽精細,不由得不佩服舊時工匠的高超手藝。這裏的房屋二層通常都有向外突出的騎樓,騎樓下是早先懸掛肉脯的地方,現當然早就被匪兵和盜賊掃蕩一空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馬車來到鎮中心的楓樹廣場停了下來。這裏有酒館、旅店、賭場、妓院、當鋪和高雅的服飾店。我的目的地是去天福鎮有名的酒館――洗石齋,找闊別月餘的副官龍疆喝酒聊天。他無法駕駛魔將機,隻好車船並舉,輾轉多次才好不容易來到米洛斯大草原並托人帶信給我。一路上受了那麽多苦遭了那麽多罪,我怎都要好好慰勞他一下不是嘛,所以就決定前來天福鎮後,通知他到此處相會了。


    路旁的街燈發出桔紅色的光彩,使整個小鎮悄悄蒙上了一層浪漫旖旎的氣氛。可惜眼下不但沒有美女陪伴身旁,而且由於連日戰亂,楓樹廣場上不言而喻地一片荒蕪連個鬼影也看不見,隻剩下嗚咽呼嘯的寒風和漫空亂飛的垃圾。


    我輕歎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他奶奶的熊,老子這不是自討苦吃嘛!軍營裏的山珍海味不去享受,偏來這陰森森的鬼地方找罪受。嘿嘿,待會兒找到龍疆後,得趕快離開這裏,回去喝熱乎乎的貢酒‘量天尺’!”


    我邊走邊想,很快來到洗石齋前,“咿呀!”一聲推門而入。


    酒館內暖暖烘烘熱熱鬧鬧的,能容納一三○○人的大廳早已賓客滿座,大廳中央有一支異族樂隊,用琵琶、羌笛、馬頭琴等樂器演奏著歡樂的民間樂曲,每個人都高舉著滿滿的酒杯,相互碰杯。忙碌的侍者左右手各拿三五杯,甚至八杯能裝兩斤馬奶酒的酒杯,穿梭於每張桌子之間。


    我為避免引人注目,趕緊找了個遠離中央樂台的靠牆空位坐下。


    與我同桌的一對男女青年顯是格薩哈族人,男的穿著一身筆挺軍裝,那是慕容世家白曜研究院專為米洛斯軍區下轄官兵設計的深綠色秋冬常服,外型非常美觀大方。管他的左臂軟綿綿地垂吊脖子上,稍許影響了形象,猶掩蓋不住骨子裏散發出的狂野彪悍之氣,那亦是桀驁不馴的軍中猛士特有氣質。果然我很快發現了鑲他左袖上凶惡猙獰的地獄三頭犬,認出是格薩哈族精銳近衛騎兵軍官的特有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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