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兒發熱,轉頭看看阿木床上,果然隻見一床薄被和幾本書卷墊成的枕頭,轉回臉對阿木歎道:“這些東西都是給你買的,你怎麽都留給師父了呢?”


    阿木沒答話,隱隱帶了愧疚之色,垂了眉眼。


    她是不是生氣了?鬼眉待他好他知道。這些吃的用的,很多他以前都沒見過。他知道不應該瞞著鬼眉把東西偷偷留起來。可是,山裏沒有這些東西,他想師父也能吃上、用上。


    “阿木,我不是怪你。這些東西本來就都是給你的,你願意給誰都行。可是你看,你不舍得吃,不舍得用,好不容易省下來,結果,師父還沒見著,全便宜老鼠了。”鬼眉覺得阿木的師父被這麽惦記著,真是幸福。


    算算日子,自己拐了阿木大概有一個來月了。他大概是想家了吧。


    鬼眉問阿木道:“阿木,要不要我讓人給你備些東西,你帶回去看看師父?”


    阿木聞言抬起頭,眼中一掃陰雲,亮晶晶地看著鬼眉。


    “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一去不返,一定要回來找我。成麽?”


    阿木立刻扯起唇角,很開心地點點頭。


    於是,那隻破爛箱子被處理了。鬼眉列了個單子給柳煙,基本都是些生活用品和耐儲藏的食物。


    第二天,阿木背著個大包裹站在鬼眉的窗下告別。


    “阿木,五天後要記得回來。要不,三天夠不夠?”鬼眉耷拉著臉和急於飛身而去的美人商量歸期。


    不是她霸道,不肯讓他多陪陪師父,是怕他日子久了不記得回來,不記得她,不記得這小樓了。


    阿木想想,掰掰指頭,點點頭。然後,轉身欲走。


    “那個,阿木,路你還認得吧?要不,三天後我讓人去城門那兒接你?”鬼眉一把扯住他,感覺自己有點兒像守家的女人。像娘,送兒子遠行,又像送回娘家的閨女。又像......,人還沒出門就盼著歸期。


    這一個多月蟄居養傷,她好像,已經習慣這個純真美人在側了。


    “認得。”阿木看看鬼眉,難得很順溜地多吐了幾個字,“不擔心,早去早回。”


    “嗯!早去早回。”鬼眉終於在阿木“早去早回”的承諾中,擠出個笑臉,揮揮手示意他走。


    阿木背著超級大包裹飛身而去,走得很急。


    鬼眉站在窗前,看阿木三兩步就沒了影子,心裏嘀咕,這麽急著回去,不知道會不會急著回來。


    阿木走後,鬼眉捏著張紙,對著上頭的鬼畫符琢磨。這是從那隻木匣子上拓下來的。


    那隻木匣子六麵雕著六幅畫,秘戲圖,雕工相當精細,人物纖毫畢現。害得鬼眉麵紅耳熱了半天。虧得她知道這匣子上雕工的詭秘,這才沒有隨手扔了。那乍一看隻因凹凸線條構成的春宮圖,其實另有玄機,在雕刻時分了很多層次,相當考驗雕刻者的手法技巧。


    用了膠泥一層層細心填塞,然後,蒙上紙,小心翼翼地用棉團拍墨拓下,便得了六幅字不是字,畫不是畫的玩意兒。再臨摹到一張紙上。


    鬼眉拿著那張臨摹的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很多天,橫豎沒能看明白。沒能看明白就撂下了,一撂就是好多天。阿木走了,她窮極無聊才又想起來。結果,還是沒能參透。


    算了,今兒也沒心情。也許出去溜達一圈能夠突發奇想,琢磨過來。


    於是,潑墨醜眉和她的小毛驢又晃晃悠悠,如影隨形地出現在了京城大街上。


    鬼眉騎著恢恢在街上心不在焉地瞎溜達,心裏估猜阿木離京城有多遠了。不知道趕路累不累。叫他騎馬回去,他說不會也不用。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被人拐了。早知道就讓人騎馬送他回去了。嗯,等他回來,第一件事便要教他學會騎馬。


    她還在天南地北地神遊,突然聽見一串清脆的鈴鐺聲,不是恢恢脖子上那一大一小發出的。自從她扯了人家一隻又被毫無責難地饋贈了一隻,鬼眉對金鈴的聲音有些敏感。


    正尋找鈴鐺聲的發源地,就見迎麵一陣風似地撞過來一團粉色,在恢恢鼻子跟前咻地一拐,竄到了他們身後。還沒待看清那團粉,就又見跟過來更大一團金色。卻因粉色閃得太快,那團金色被擋在後頭,對於突然現身的一人一驢反應不急,直直撞來。


    吧唧!


    恢恢沒指望神遊的主子及時出手解救,自己四肢一展,成了個“水”字趴在了地上。


    鬼眉就覺得自己突然向下一沉,然後那團金色就越過自己頭頂竄了過去。


    剛想開口罵人,那團粉色叮叮當當又轉到了恢恢前頭。


    這才看清,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嬌俏的麵容,因為跑動微微泛起紅暈。一身粉嘟嘟的紗裙,跳脫得像朵隨風而蕩的粉色桃花。梳了個微雲繞月的發髻,插著幾朵掐絲金蕊,兩肩拖著幾條小辮子,辮稍拴著幾個鈴鐺。腰間也別著一對。腳上團粉堆花的鞋頭也一邊各係了一對兒。難怪一路叮叮當當。


    鬼眉還沒開口讓她起開,那團金色又追著粉色也繞到了詭異姿勢的一人一驢跟前。


    鬼眉不高興地眯了眼看他。


    男。二十歲左右。一身金絲蟒袍。五官俊朗。手持一把金燦燦的長柄大刀,正追著那朵叮當亂響的桃花一陣狂砍。


    不是劈,不是割,不是挑,是發了狠勁地砍。因為發著狠勁,那原本就很張揚的眉眼越發顯出一份野性之美來。綰發金冠後拖著的兩條絛絡隨著他的動作,飛舞甩動,如同策馬的金鞭。他整個人就像匹脫韁的野馬。


    鬼眉沒心情欣賞桃花的嬌豔欲滴,也沒心思欣賞野馬的飛揚性感。她和恢恢被這兩人繞來繞去,圍著跑,弄得暈頭轉向,直想吐。


    “住手!”鬼眉不耐中大聲喝止。


    “人家讓你住手。”桃花嬌笑著學舌朝野馬嚷了一句。


    “誰敢叫爺住手!”野馬應聲叫囂道。


    當啷啷!野馬的金光大刀被鬼眉抬腕架住,刀柄上綴著的金環一陣急刹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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