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狴野抬手禮讓一下,道:“不瞞公子,言及守望相助,狴野此次代表奉天國來賀陛下加冠,除觀禮恭賀外,確實還受我父皇囑托有一事要和貴國相商。不情之請,還要勞煩公子受累相助。狴野也誠心懇請相托。”


    “殿下請講。”


    “皇命在身乃是借糧一事,不知公子是否能解我之憂?倘若一定要麵聖提及,還要請教公子,禦前作何說辭方才妥當?”


    昭嵐聽了不由垂眉,端杯沉默不語。


    奉天和瀚宇中間隔著朝旭國,各自接壤熙陽國一邊。瀚宇國實力鼇占眾首,但新帝登基四載,安內攘外,削藩平亂,耗去不少精力。單獨對付相鄰的朝旭或熙陽不難,倘若另有兩國暗存聯手之意,也委實夠嗆。能與奉天交好,夾擊朝旭,威懾熙陽算是好事。


    不過,這奉天怎會越過朝旭,繞開熙陽,千山萬水地來瀚宇......借糧?倘若借成,又打算如何運回去?所謂借糧,是否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借口?


    就目前而言,不提散落的諸侯小國,除開情況比較特殊的淩霄國,彼此四國是相互均衡,相互鉗製之態。若有一方挑起戰端,也必是要做好萬全準備的。


    隻怕,這奉天借糧一事,暗藏貓膩!


    鬼眉聽了司馬狴野借糧一語,腦子也在翻騰,不過卻是不同於昭嵐的另一番心思。


    “陶鈴兒,我問你,你這表哥平日在朝中聲譽如何?皇上可器重他?”鬼眉借著夾菜朝陶鈴兒咬耳問道。


    陶鈴兒狐疑地看著鬼眉,她莫不是在打表哥的主意吧?


    鬼眉見她眼神防範,知道她在胡思亂想,拉了臉道:“我有自知之明!我這麽問,是想看看我以後在江湖上提起這舊交情夠不夠麵子!”


    陶鈴兒隨即笑道:“瞧你的樣子,原以為你不在乎虛名呢,原來也是個好麵子的。我這表哥當然不會讓你提起來丟份!雖然今兒輸給了你,興許也是他一時大意。軍中的曾老將軍都誇他呢!皇上當然也喜歡他。既能征善戰,又不像其他表哥盡動些歪心思。”


    鬼眉聽了心思一轉,看著和昭嵐談笑坦然的男子,暗道,隻怕事情不妙哇!


    “狴野。我這麽稱呼你無礙吧?”鬼眉笑問。


    “求之不得。隻怕你一味生份呢!”司馬狴野揚眉笑道。


    “你說借糧,我怎麽沒聽說奉天今年有危國亂民的旱澇天災呢?”


    “哦,你有所不知。我國雖然也算地廣物博,卻是山林較多,耕地相對少些。太平無事或者小情小險,自是能夠安保無虞。倘若久旱久澇,天降奇災,庫糧也難免一時告急。偏巧近期正是有部分地域遇上蟲害,田間所出有限,不比往日豐盈。所以,今日以恭賀之便順為借糧一事,實在也是未雨綢繆,以防不時之需。”


    避開兩個相鄰國家,這麽大老遠來“未雨綢繆”?隻怕這位就要大禍臨頭了!


    鬼眉看看司馬狴野張揚的眉眼和明朗的笑臉,私自盤算,不管是身份或是性情,若和這位交好,日後倒是一大助益。


    於是,在司馬狴野離席如廁時,鬼眉也正好肚子有些不舒服。


    陶鈴兒知道鬼眉沒有對她表哥動什麽“歪心思”,所以便不曾特別防備二人私下接觸。


    昭嵐優雅地端起酒杯淺酌一口,若有所思地看看那兩個空席,莞爾一笑。他倒也不擔心鬼眉齒牙為禍,同司馬狴野說上幾句話,就能說出個瀚宇國的戰事國禍來。何況這世上有的是“隔牆之耳”。


    廁外“巧遇”,鬼眉笑問司馬狴野:“狴野,你我早年既有一麵之緣,今日也算故人重逢。我有些話想同殿下講,或許言語有些冒犯,不知殿下可容我一吐為快?”


    司馬狴野爽朗笑道:“姑娘何必如此客氣!狴野非那胸襟狹隘之人,即便是再難聽的話也不過就是句話而已。姑娘盡管直言。”


    鬼眉拉了司馬狴野到旁,低聲問道:“你這次出使和借糧的事,是你自己請旨還是你父皇的意思?亦或是有人提議,舉薦了你來的?”


    司馬狴野不知她的言下之意,疑惑問道:“這有什麽區別嗎?終歸要父皇下旨才能出行的啊?”


    鬼眉見他渾然不知,搖頭歎道:“老兄,你可知瀚宇此行對你個人而言乃是禍事?”


    司馬狴野聞言吃了一驚,萬分不解地看著她問道:“此話怎講?”


    鬼眉卻直著腰身,離他耳邊稍遠一些,看看他,搖搖頭,看看天,搖搖頭,又看看他,再搖搖頭,擺出一副“佛曰不可雲”的姿態。


    司馬狴野被她弄得百爪撓心,急急表態道:“姑娘有何見教隻管暢言,司馬狴野不是那等不識好歹之人!”


    鬼眉道:“既然你讓我說,回頭聽了不舒服可別來找我麻煩。”


    司馬狴野急道:“姑娘莫要再吊我胃口,有話隻管講來!”


    “你此行禍事有三。”


    “哦?願聞其詳。”


    “其一,你恐怕要長留瀚宇不得而歸了。”


    司馬狴野兩條英武濃眉糾結一處,低聲問道:“可是瀚宇陛下對我奉天有所芥蒂?”


    “暫時未有,不過——就快了!隻待你提出借糧之事。”鬼眉說完頓了頓,見司馬狴野還沒得出個所以然來,湊到他耳邊嘀咕道,“聽陶鈴兒說,你深受聖眷又得軍中將領褒獎,必是在軍中曆練過的。我問你,以軍中之人所見,非旱非澇的屯糧之舉意味著什麽?”


    司馬狴野想也未想,應聲作答:“發兵。”言罷,不等鬼眉多言自己先嚇了一跳,麵色有些難看地解釋道,“我奉天並無此意!況且,瀚宇同我國相距甚遠,就算彼地有所異動,於此也並無危涉。”


    鬼眉道:“瀚宇並不是擔心奉天來犯。”說著,蹲到地上,撿了個石子在土上圈圈畫畫,邊畫邊道,“殿下,你看,其數為一,天下獨尊。二如何?三如何?再往下數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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