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身影越來越近,陸凡激蕩的心情也越來越重,很想飛身撲向前方,去緊緊摟住那道盤旋坐在金甲蟲背上的纖細身形,可一股心底升起的莫名慌亂,卻阻止了他的行為。


    從星雲中央神秘之境而來的巴魯克,飛抵陸凡不遠處的灰色星空之後,緩緩懸停下來,沒有再向前靠近陸凡近側的意思。


    望著那無風飄動的過肩黑發,陸凡眼角頓時掛上了兩滴苦澀的淚珠,所有相遇時的場景幾乎被陸凡在夢中幻想殆盡,卻惟獨沒有想到眼前的一幕……


    就在陸凡凝視著纖細身形不放的同時,一道猶如實質的幽幽目光,從慢慢抬起的蒼白小臉上掃了過來,落在陸凡微紅雙眸上再沒離開。


    很冷……!


    猶如一道寒流瞬間鑽進了陸凡心房,攪得他心髒一陣刺痛,隻覺得仿佛被一把尖刀狠狠捅了進來,鮮血順著刀把從心頭潮湧而出。


    傷心!欲絕!


    激蕩隨著刀割般的冷意迅速冷卻,渾身冰涼,心頭滴血,就是陸凡此刻的情形!


    眼前的纖細身影的的確確就是依娜!


    可為什麽那麽陌生?掃向陸凡的眼神,幾乎就形同陌路!仿佛從未與他相識,甚至,還隱隱帶著恨意……!


    這一幕不是陸凡想要的結果!千裏迢迢奔赴蟲族原界,原以為與依娜相會,會是激動異常的開心局麵,真的沒有預料到。結局會是如此的冷漠,令人心碎。


    為什麽會是這樣?


    幽幽目光始終鎖定著陸凡的雙眸不放……


    被瞅得內心越來越涼的陸凡,重重的歎息了一聲,迎著目光回望了過去。


    入目,是一張帶著冷意的冰冷小臉,依稀帶著往昔的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埋在金甲蟲背上的纖細身影是盤膝而坐。讓陸凡瞅不清真容,隻是大致判斷十年後的依娜,外形上並沒有什麽改變。還是那麽纖弱,惹人垂憐!


    可是,埋藏小臉的過肩黑發。卻讓陸凡還出了一些異常,瞳孔也為之一縮!無風飄揚,實際上不是,十年後,原先柔順微卷的黑發,如今變得根根粗壯異常,每一根都有手指般粗細,而所謂的無風飄揚,是這些粗如手指的黑發在扭曲蠕動,猶如深海怪物的軟肢觸手。看上去說不出的猙獰……!


    觸目驚心的畫麵令人忍不住內心發寒。


    改變,是一定會有!眼前的少女,早不是陸凡所幻想的那般纖弱,也不會如以往般承歡膝下,無論是外貌還是眼神。都足以顯示,依娜已經是一名略帶威嚴的上位者,是站在蟲族生物鏈頂端的至高生物。


    罷了罷了!


    什麽與主宰商議,什麽人類危機,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陸凡隻想悄然離去,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離開這片讓人心碎的灰色虛空。


    最後望了一眼不遠處星空中巍然不動的纖細身形,陸凡衝著還盯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柔和得笑了一笑,明知道自己的笑容估計比哭還難看,可也無可奈何。此刻的心情,實在假裝不來。


    身隨心動,陸凡飄蕩在虛空的身子緩緩向後退去,翻身躍入停在身後的機甲座艙內,低眼看著漸漸合上的艙門,內心的刺痛越來越盛……


    銀翼號威武的機身,在灰色的蒙蒙星空緩緩後轉,當噴口吐出光焰,迅速化成了流光,射向天際星辰!


    從啟動到飛射,原本威武而雄壯的機身,卻怎麽看都是那麽的蒼涼,孤身遠行,催然淚下……


    陸凡忍著沒有回頭,可怎麽也掩飾不了心中的酸楚,默默暗念著:別了!卻再也強忍不住熱淚,順著冰冷的臉頰滾落下來。


    沒有告別,沒有傾訴,陸凡隻想著此時此刻,永遠在無盡宇宙之中飄蕩下去,直到最終!


    緩緩合上雙眸,就這麽昏睡過去,忘卻所有……!


    忽然,一股龐大至極的思念從離開處擴向四麵八方,金甲蟲背上的纖細人影不知不覺已經悄然起身,一雙碧色雙眸死死盯著已經化成黑點即將消失的銀翼號背影,冰冷的小臉變得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的可怕。


    而同時,滿頭手指粗的黑發根根倒豎,猶如刺蝟一般紮向天際,把身子罩進了滿屏尖刺之中,整個形象仿若夜間惡鬼般恐怖……


    一聲淒厲至極的無聲尖嘯,從形如惡鬼的纖細身形嘟起的嘴中而發,那種聲音沒有任何人可以聽見,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尖嘯,是委屈,是怨恨,是不舍,是焦急,是許許多多的心緒爆發……


    遠處所化黑點已經徹底在這片虛空消失,見此情形,形如惡鬼的少女,背後突然浮出了兩片薄如蠶翼的雙翅,埋身黑發尖刺的身形,也無聲無息的脫離了金甲蟲的後背,靜懸於灰色星空,那種淒厲的景象,真如地獄中爬出的修羅降世。


    閉目呆坐,人如行屍的陸凡,沒來由的一陣心凜,隻感覺冥冥中,焦急的呼喚從四麵八方的星辰中湧來,仿佛整個宇宙空間都在為其呼應,向他傳達著哀怨到極點的思緒。


    星辰在召喚,虛無同樣在向他召喚,整個原界,猶如活了得生命,竭盡全力幫著遠方的怨念在向他傾訴、呐喊……


    很熟悉,甚至日夜縈繞在耳邊的息息歎語,不就是這些嗎?


    陸凡握著操作杆的雙手微微顫抖,當滿滿的識海中被這種由萬千星辰聯合所發的呐喊聲所填滿,再也控製不住來自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坐在機甲座艙內的身形一晃,詭異的消失在了機艙之中。


    萬裏之外的灰色虛空,當陸凡渾身被黑色機械鎧甲所籠罩的身形逐漸浮出,一道閃電般的嬌小身影飛撲了過來,準確的落在陸凡的懷抱之中,透明色的背部薄翼緊緊包裹住了陸凡,使得虛空中猶如多了一個白繭。


    萬千星辰同時沉默,整個虛空也恢複了寧靜,兩道緊緊相擁在繭內的身影,久久沒有了動靜,仿若想永世擁抱下去,直到恒遠……


    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諸多的怨念,思戀隨著這一相抱都化作了柔情蜜意,陸凡傻傻露出笑容的臉龐,被一張再也不肯鬆開的小臉緊緊貼住,甚至連手指粗的黑發,都纏繞在陸凡腰間,形成了連體般的景象。


    “哎……,領主閣下,本不該打擾你們,不過,我來之前,主宰囑咐過,讓我帶您去它的住所。”


    本來,陸凡對巴魯克充滿著怨念,可此刻,一切都化成了繞指柔,煙消雲散!


    “好的!隻是這六隻幻影中怎麽處理?”


    “嗬嗬,得了,領主大人也該滿足了,雖然幻影一族十分可恨,可它們畢竟是主宰的愛將,您不是也毫發無損嗎?得饒人處且饒人對嗎?”


    看在懷中人兒的麵子上,陸凡早息了再動幹戈的心思,陸凡更相信,依娜對幻影一族的懲罰也一定會在今後,自己身為外族,就沒必要牽扯進去了。


    “行,我就不計較了,隻是,我可殺了它們一隻夥伴,它們會不會放過我,可就難說了。”


    “哈哈,它們敢……!”巴魯克狂笑了一聲,接著又道:“領主大人懷中之人,可不是好招惹的主,幻影族的悲慘日子還在後頭呢。”


    聽到巴魯克在識海中的傳言,陸凡從包裹的雙翼縫隙中掃了一眼停身在附近虛空的六隻幻影蟲,果然見到它們不敢妄動的身影,乖乖的縮成了一團,老老實實。


    “恭喜主人!恭喜依娜妹妹!”麗莎熟悉的輕語,在相擁兩人的耳畔響起。


    “麗……麗莎,姐……姐姐?”懷中人兒聞聲後,突然睜開了緊閉的一雙碧目,張著小嘴結結巴巴問道。


    “咦?”


    陸凡狐疑的望著懷中的依娜,驚訝了一聲後,出聲詢問道:“依娜,你怎麽能說人類語言了?”


    “不理你……你這壞蛋!十年了……!十年了……才來找人家!”依娜氣哄哄的別過了頭,似乎不想再搭理陸凡,卻又接著道:“我……我始終在……在學。”


    陸凡腦中轉了一圈,略微有點醒悟依娜之前對他的冷漠態度,究其原因,自己的確有著不到之處,直到今天才來原界尋找依娜,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正想好好解釋,卻聽依娜結結巴巴又道:“麗……麗莎姐怎麽了?”


    “依娜妹妹,我沒事,隻是失去了原先的生物身軀而已。”


    事實上,暗月領中,陸凡身邊肯叫麗莎姐姐的,似乎隻有依娜一人,伊娃的個性十分倔強,除了陸凡一人之外,對任何人都沒有親近感。


    至於其餘人,都清楚麗莎的身世,生存了很久的智能生命,事實上也很難稱呼。隻有依娜,因為當初在流霜號星艦的過往中,是麗莎不厭其煩的手把手教她聯邦語言,使得依娜與麗莎的感情,遠比其餘人等要深厚許多。


    陸凡欣慰的看著兩人熱絡的開始交談,微微點了點頭後,衝著識海中還在等待的巴魯克道:“走吧,去主宰的住處。”


    望向遠處絢麗而龐大的星雲,陸凡萬千感慨,卻也掩飾不住此刻的喜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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