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頭暈。


    穿世界已有經驗的湯露, 閉上了眼睛。


    等待這一陣暈炫過去。


    她知道,自己又穿了,而這一次, 她很想見到男主,以前的她,總是被動地去尋找任務目標,可是這一次, 她想知道楚寒怎麽樣了, 他現在是否安好, 他的靈魂是否真的修複了。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個怎樣的世界。


    而他,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還挺期待的。


    很快,模糊的聲音慢慢清晰起來,她聽到了周圍很多嘈雜的人聲, 還有隱隱的哭聲……


    “大爺, 你行行好,我兒子病了,給點藥吧, 他就要死了。”不遠傳來一個男人苦苦哀求的聲音。


    然後聽到有人踢翻了東西, “滾, 一個賠錢貨,白吃飯的東西, 死了就扔出去!不給老子賺一分錢, 還買藥!”


    湯露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哪兒?頭疼的勁兒已經過去了。


    她感覺身上有些發癢,好像三天沒洗澡似的,全身上下, 非常不舒服,尤其女人不方便之處,她鼻息敏感,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有輕微的味道了。


    可能是體質原因,她每個世界的身體都無異味,隻有香味,從內到外非常幹淨,少有人的身有她那麽幹淨的,每個世界都是。


    但沒想到,這個世界才剛過來,她都能聞到身上的味兒,這……這是多久沒洗澡了。


    絕對不止三天,她最受不了身上有異味,還不洗澡的情況了。


    她急急地睜開了眼睛。


    打量著四周。


    好像一間古時的民宅,四麵光禿禿的牆,牆皮脫落,門還是那種圓形窯門。


    房間有些昏暗,窗口很小,她目光落在周圍的人身上。


    地上雜亂地鋪著茅草,她周圍很多人在上麵或坐,或躺,穿得衣服都是麻布衣,破破爛爛,而且個個蓬頭垢麵,有的頭發像稻草窩。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好像,還好。


    這些人表情麻木,骨瘦如柴,看起來病怏怏,沒有力氣的樣子。


    “你們,出來!”有個穿著一身對襟短打,手裏拿著鞭子,說話十分凶狠的男人,出現在門口,聽聲音,就是剛才在門外踢人的那個。


    所有人一聽到聲音,都從地上爬了起來,如果不起,鞭子就會抽上身,這個人特別狠,抽一下能疼得人一宿睡不著覺。


    “這是什麽情況。”湯露心中疑惑,但也跟著人站了起來,她旁邊坐著幾個女人,身上衣服也都破爛,十分的髒。


    她立即低頭看自己,竟然也是一件髒的已經看不出原色的綢衣,裙擺還有泥點子,鞋子看樣子也是雙綢鞋,但是變得灰乎乎的,原來應該是一雙粉綢鞋。


    再一看手指,能看出白生生的肌膚底子,但是手髒得不成樣子了,黑一塊白一塊。


    啊這……多久沒洗了?


    “快走,磨磨蹭蹭,找打啊!”門口兩個凶神惡煞的人,瞪著眼珠子盯著這一屋子的賠錢貨,好似看誰不順眼,就能立即抽上一鞭子。


    旁邊一個離她近,瘦得皮包骨,顯得眼睛特別大的婦人,見湯露不動,不安地說:“快走吧,晚了沒有飯吃。”


    湯露趕緊點頭,跟著屋裏的人往外走去,這次她沒有問係統,而是直接搜索記憶。


    搜完記憶後,她沉默了。


    她覺得,穿得每個世界對她都不太友好,這已經到了非常明顯的地步了。


    這具身體姓花,名花露,是揚城花員外之女,是個富家千金,自小長得花容月貌嬌滴滴,很得父親寵愛。


    提起揚城花家,本就是地主豪紳,員外郎這官兒是買來的,雖然是一方豪紳,但是花員外為人倒也不錯,膝下一直無子,去淩雲寺求子,人說他命中無子,若要得子,需得散財積德。


    所以花員外這些年,散了不少家財,最後終於得了花露一女,且生下來就美得跟個小仙女兒一樣,白嫩嫩粉嘟嘟,花員外便覺得自己本就無子,是積福積德才得老天垂憐,送他一個天上的仙女做子女,自是捧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就跟護著花瓣上的一滴露水一樣。


    所以給女兒起了個名兒叫花露,結果把女兒寵得又嬌又壞又刁蠻,十分任性,無法無天。


    直到花府出事,她奶娘帶她駕車逃出府,路上又遇匪徒。


    不知怎地,糊裏糊塗流落此地。


    湯露氣道:“真好,精彩!花露前半生的榮華富貴,我一個字兒都沒享受到,現在成了乞丐奴婢,我穿過來了……”有仇嗎?


    係統:“……”


    湯露怒道:“這世界是不是排外啊?我怎麽,怎麽就成了奴隸呢?”


    真氣不過。


    她冷著臉,跟著人走出去,那兩個穿著短打的男人中的一個,拿著鞭子在手心裏拍,一邊還在她身上瞟了幾眼。


    等她走出去後,其中一個吸了下口水,道:“嘖,小模樣真俊俏,這個,算這批貨裏最好的一個了,怎麽不賣青樓去?”這姿色,這腰條,聽說還是個雛兒,賣青樓窯,至少能賣五百銀。


    另一個:“噓……”他看了眼其它人,屋子裏還有兩個,慢騰騰的在後麵,他上去就是兩腳。


    把人踹了出去。


    見屋子裏沒人了,才湊到另一個人旁邊提醒道:“這個,上頭交待了,剛到那天就有人要了,不能動。”早被人訂下來了,否則在這裏,一個這麽嬌顏的女子,還能保持完璧之身?早被人拉旁邊小屋給開包了,還能好好留在大屋裏,到現在?


    另一個露出了可惜的樣子。


    眼睛在門外那美人腰條上瞄了好幾眼,雖然外衫都看不出顏色,臉上也不知是髒了,還是被她自己抹一道道黑灰,但美人哪怕蒙了塵,哪怕再髒,那一舉一動的韻味都能透出衣服來。


    “……那她怎麽還留在這兒?”


    “誰知道呢,說不定得罪了什麽人,放這受磋磨呢。”這裏就是一處奴隸院子,買賣人口的地方,外麵是一條街,除了買賣牲口,就是買賣人口。


    這些人都是些拉到市街上,讓人挑揀的奴隸,通常不是什麽好貨色,賣不出什麽價兒的。


    買賣人口的地兒,姿色好的女人最是值錢,顏色越好越值錢,年紀小長得好看賣給青樓,長得一般清秀的,賣給富戶做丫鬟,強壯的男人賣人為奴,剩下的醜的,年紀大的,就拉到這條街,任人挑挑選選,給錢就賣。


    最後剩下老弱病殘,賣不出去了,也不給醫治,自生自滅,賣他們還不值個買藥錢。


    人命在這世道,不值錢,沒人權,特別苦。


    既然是奴隸,維持個不死就行了,一天隻有一餐飯,湯露,不,現在的花露,隻分到一塊巴掌大的黑乎乎的雜糧餅子,樣子粗糙至極,捏了捏還特別硬,一看就是昨晚剩的餅子。


    現在九月末,天氣微涼。


    十幾個人分到後,都在狼吞虎咽的吃,一天一頓,這一頓還隻能吃個半飽,天天挨餓,看到食物,眼睛都綠了,下等奴隸就是這待遇。


    花露也餓得饑腸轆轆,跟著這些人一樣,咬了一口。


    她牙口極好,結果一口下去,居然卡在餅子上了,她愣是沒咬下來一塊,最後用手使勁向下掰了掰,才用牙掰下來一塊,她在嘴裏搗了搗,皺起了眉,嗯?這餅子是什麽怪味?


    有點酸,還餿了吧唧的。


    她真是用盡畢生之力,才囫圇地咽了下去,結果,結果它卡在了嗓子眼……


    咽了好幾下,也沒下去。


    花露:“呃!咳……”想咳出來,結果卡在那兒,上不去下不來。


    最後還是旁邊一個女人,看她這樣子,知道是嗓子嫩,恰著了,上手就拍了她一下,那麽一震,終於,那塊雜麵餅下去了。


    嗓子磨得火辣辣的。


    這身體,啥也沒有,就是嬌氣。


    “謝、謝謝。”花露眼眶都噎紅了,什麽破餅,這哪是餅,這是比磚頭還粗糲,專門喂牲口的糧吧?


    拍完的那個婦人,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裏的餅。


    花露:……


    她找了找記憶,原主來到這裏三天了,這種餅居然沒有吃過,拿到手不是扔給別人,就是扔地上了。


    花露其實也嬌氣,也嫌棄,但還沒舍得扔地上,主要是眼前這狀況,這餅恐怕都沒幾塊可以吃,如果餓得實在受不了,她覺得她還能啃兩口。


    不過看著對方渴望的眼神,片刻,她把餅遞過去了。


    “謝……謝。”對方一把拿過去,然後塞給了右手邊的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拿到餅就往嘴裏塞,一點都不嫌棄她咬過了有口水,且,那麽小的孩子,咽得順暢,並沒有卡住。


    花露:……


    這時,一個管廚的婆娘,手裏拿著一個剛出鍋不久的白色麥香饅頭。


    走過來遞給她,見她沒拿,她吊梢著眼問:“咋?不要?”不要還省了,說完就要收回來。


    花露趕緊拿到了手裏。


    所以人都知道這女人長得好,能賣到錢,所以自從來這裏,這兩天,每天一個白麵饅頭養著。


    十幾個人都羨慕地看向花露。


    古時的麵並不白,有點微黃,蒸出的饅頭也是微黃的饅頭。


    但是看著鬆軟,還有一陣陣麥香味兒,聞著是挺香的。


    花露現在很餓。


    但她的手又很髒,一捏饅頭五個指印。


    這裏可沒有水給奴隸清洗,花露隻能捏著不動,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轉了個身,低頭小口咬著饅頭,餓的人,是沒有自尊的,管它的,先吃了再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雜麵餅對照組,還是這時候的麵確實香,一股香甜的麥香味兒,咬一口都能撕出麵的筋脈,有勁道極了。


    好吃,香。


    剩下沾了她手指髒的地方,她沒吃,還猶豫時,就被人搶走了。


    ……


    這院子裏現在的奴隸大概三十幾人,關了兩個屋子,還有好幾個打手專門看著奴隸。


    “這個世界,販賣人口,竟然是合法的嗎?”她氣憤地問,她看著管著奴隸的全是些身強力壯的男人,大門口還站著人,想跑,沒門,尤其他們故意餓奴隸,人饑餓的時候,根本沒力氣,跑都跑不動,為了不消耗,平時都坐著躺著一動不動,這些人看起來太可憐了,之後賣給誰,什麽命運,都是未知數。


    係統:“……”合不合法,它都在。


    “這處境太糟糕了,沒想到穿成個奴隸,而且就要被賣了,穿成個落難千金就算了,變成奴隸這算什麽?上個世界成了孤兒,我以為是最慘的,沒想到,還有更慘的等著我。”她一邊觀察有沒有逃跑的契機,一邊氣得吐槽。


    “對了,這個世界男主是誰?”


    係統:“宿主,你今天就能見到了,他要買個媳婦兒,好好表現,加油!”


    花露氣憤:“滾蛋,加#¥……油!”


    係統:……


    哦不,它哭了,宿主學壞了,她已經罵人很順暢了……


    ……


    那條街上,牲畜站一邊,人站一邊,太陽下,就那樣站在那裏,任人挑選。


    花露站在最邊上,旁邊有兩個人正盯著她。


    既然這裏能遇到男主,她也就沒想跑,當然,想跑也跑不了。


    被看得死死的。


    穿到古代,處處都新奇,別的奴隸站在那兒,麵如死灰,麻木絕望,可她吃了個饅頭緩過來後,眼睛開始靈活轉動,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這條街巷,是很普通的一條街,來來往往不少人,無論穿著還是衣飾,還有婦人頭上包著藍底白花的頭巾,相當的古香古色,就跟電視劇裏演的場景,有七分相似吧,其它三分……主要是古人,真的有點矮,古代民間建築,真的很簡陋,沒有劇裏那麽顏色光鮮。


    街上有來買牲口的,也有過來買人,有富人帶著丫鬟,也有牙婆帶著客人,有穿著不錯的絲綢衣人家,也有粗布短衫的農家人。


    花露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走過一個人,她就從頭看到尾,再走過一個人,她再看一遍。


    她在民國認識了旗袍。


    在這邊,又認識了漢服,粗布衫不太好看,但絲綢衣還是很美的,而且她最喜歡古時的腰帶,可以把女子的腰肢束起來,束得細細的,腰帶的款式也特別多,還掛著叮叮當當的玉佩。


    玉佩?


    她好像看到了一隻乳白色的玉佩,正在向她走來,還一閃一閃。


    那玉佩正貼在一個穿著金絲軟煙羅襦裙上。


    花露眼前一亮:“呀,我的金手指來啦!”


    係統:……


    每個世界,她都能“揀到”金手指,絕了!有錢,任性,它默默躺平。


    花露的目光看向那個玉佩的主人。


    是一個鵝蛋臉的婉約美人,身邊還有管家和丫鬟。


    正向賣奴隸這邊走過來,遠遠聽那丫鬟道:“管家,這些事讓府裏婆子來就好了,小姐這麽嬌貴,怎麽能來這麽臭哄哄的地方,這地上你看看還有牛糞,平白汙了我們小姐的鞋。”她邊說邊掩住口鼻,又是牲口又是奴隸,個個又髒又臭,哪有富貴人家來這種地方。


    一邊的管家道:“聽說將軍府就要來人訂親了,以後小姐進了將軍府,還要替將軍掌管府宅內的事務,買賣奴仆這些就算不經手,也要懂得怎麽選才好……”


    那位穿著金絲軟煙羅衣衫的小姐,聽著厭煩。


    旁邊的丫鬟替小姐說道:“我聽說那將軍是個隻有力氣的蠻夫,平日隻懂喊打喊殺,長得可嚇人了,粗人一個,哪配得上咱們小姐。”


    管家:……


    何婉柔也不過是個縣令之女,人家將軍是朝廷大員,與人家比,縣令之女微不足道,提了這麽好的親事,他家小姐居然還嫌棄,別人撞破頭都碰不上。


    他是不懂了。


    何家的小姐長得確實漂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日自視極高,看不上武夫,隻喜俊俏兒郎。


    何婉柔在一排奴隸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最邊上,花露的臉上。


    哪怕被抹了灰,哪怕髒兮兮,也難掩其絕色。尤其那眼晴,顧盼生輝,也正看著她。


    而且看臉形,也是鵝蛋臉,看其穿著,身上雖然很髒,但質地料子都不是普通人的穿著,也許是哪個落難千金,或者是哪個罪人官宦人家的小姐。


    她思量半天,她思慕白家兒郎,隻可惜郎君一直未□□名,父親不同意,可她絕不會嫁入將軍府,她隻願與白家兒郎雙宿雙飛,白家兒郎也心悅她。


    她瞧著這奴隸與她身量差不多,個頭也差不多,臉盤也差不多,倒是可以代替她。


    一旦提親,他父親是絕不會拒絕的,對方是救了他們一家的恩人,他父親是打著報恩的旗號,非要強摁她嫁人,就算是恩人,也不必要她以身相許吧?那將軍若真是真以恩挾報,她是頂頂瞧不起。


    不如把這女子買了收在府裏,若是要嫁,就讓父親認她做幹女兒,嫁過去吧,反正她是不嫁的,若要強逼,她就隻好李代桃僵,然後與白家兒郎雙宿雙飛。


    何婉柔打定主意,先離開此地,然後差管回來買,不要讓人看見,悄悄帶進府裏……


    花露現在又流汗又幹渴,嗓子幹到刺痛,沒有水,隻能忍著,此時見到那一閃一閃的寶貝,就想起了那些仙花仙果,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眼巴巴地一招手。


    隻見那乳白有光的玉佩,白光一閃,倏然投到了她手腕的紅線中。


    她看了眼周圍,那幾個看管奴隸的人嫌曬,正坐在遮陽的牆跟角處,看著的也是奴隸們的背影。


    而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有目光落在她們身上。


    九月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


    “係統,把我的金手指拿出來,給我個仙果吃。”她快渴死了,男主怎麽還不來。


    一遇到男主,她就有好日子過了,這是根深蒂固的,她盼著。


    係統:……給你。


    它小聲嘀咕:……仙界的好東西……都被搜刮了……還有白玉蜂漿膏……真眼饞。


    花露手裏多了塊玉佩,仙氣繚繞,她趕緊精神往內一探。


    這隻仙佩,上麵有個風景圖案,一進去,是個直聳入天的峽穀,而峽穀裏,上麵仙雲繚繞,望不見天,下麵霧氣森森,深不見底,隻有一片直聳雲間的懸崖峭壁。


    而玉石峭壁上生著一片綠色藤蔓,上麵開滿了指甲大的小花。


    “怎麽?怎麽沒有果子?光開花,果子呢?”花露在那一片峭壁上尋找,哪裏有一顆果子啊,沒有啊。


    那花瓣很薄,薄如蟬翼。


    花露舔著舌頭,她渴,果了果子果子……


    然後她就看見,靠近上方仙霧的地方,半隱半現一個白玉般的蜂巢。


    而且很多白色小花上,會有一種很小的玉蜂蟲,長著和小白花一樣薄若蟬翼的翅膀,正在花間飛舞。


    那玉蜂隻有指甲的一半大。


    小小的一隻,在無數朵小花間忙碌。


    蜂兒,蜂巢。


    花露眼前一亮,那就有蜂蜜喝了?她現在嗓子正幹刺,喝點甜甜的蜜,潤潤喉也好。


    她立即移向那處半隱在仙雲中,差點沒發現的白玉一般的蜂巢處。


    足有十米見方,可真大!就像個蜂界地宮,裏麵至少十萬隻白玉蜂,因為長年沒有人摘蜜,它們儲存了足夠的仙蜜,別問花露怎麽知道這是仙蜜,反正她每一樣金手指,都是仙界的寶物。


    儲存太多的蜜,總會有蜜溢出來。


    果然。


    那蜂巢下麵不知是天然,還有人刻意切出的一塊突出的石台,石台的石頭上,就有一大塊厚厚的白玉膏。


    比玉質還細膩,比豆腐還嫩,比羊脂還白。


    散發著濃鬱的花香,沁人心肺。


    花露的口水嘩啦啦的,饅頭算什麽,如果有這個膏蜜蘸著吃,一定美味極了。


    她要切下來一小塊。


    她心中所想,就真的從邊角切下來牛軋糖大小的一塊,真是如膏如脂,白膩膩的,像糖塊一樣,她左右看看,趁人不注意,把手抹了抹,顧不上地取出那一塊,放進嘴裏。


    微涼,香甜,入口即化。


    滿口的仙香氣兒。


    剛剛她還覺得酷暑難忍,口幹舌燥,嗓子刺痛,這一口“牛軋糖”下去,立即精神了,那如膏如脂的白玉膏蜜,滋潤著她的口腔,喉嚨,肺腑,心肝,胃腸,她甚至能感覺到那仙膏蜜流經的路途,每到身體一處,那一處都如泡過溫泉一般,毛孔張開,舒展,舒服,享受。


    甜,香,蜜,真。


    真好吃。


    就在她美滋滋想再想切一塊吃的時候,一個人,走到了她麵前,遮住了日頭,上麵傳來冷酷低沉又有力的聲音:“這個女人……”


    花露還樂滋滋地抬頭呢。


    入目就是一張相當威風的臉,那氣勢,那臉上的棱角,那神態,絕了。


    晚上保證能嚇哭小孩子。


    就跟錦衣衛似的,動不動就抄你全家的眼神,正銳利如刀地看著她。


    花露一怔。


    就聽到他說:“……怎麽賣,一鬥米夠不夠。”然後越過她,看向她身後賣奴隸的人。


    花露聽到一鬥米,她腦子裏還算了算,一鬥米多少錢?不對,這個人……


    “係統出來,他是男主嗎?”不是她不能確定,而是,男主好像還沒有這種冷酷無情的類型呢,他那眼神,那眼神……


    很不善啊。


    係統:“是的,宿主,男主已經出現了,這個世界,男主的名字叫刑鴻澤。”


    花露:“哦。”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她看向他頭發,束得高高的,非常整齊,沒有發冠,隻是黑發帶繞綁。


    濃眉利眼,鼻梁高挺,薄唇,極其英俊,但麵容有些陰鷙,顯得冷酷無情,身上穿著深色麻衣,腰間係著黑色腰帶,顯得腰非常精廋有力,袖子也用黑色布帶纏繞,衣著普通,氣勢倒很足。


    後麵的人走了過來。


    然後花露就看到,那個叫刑鴻澤的人與那人說了幾句話,就從懷裏掏出了……十五文錢。


    十五文錢?


    他將錢遞給了後麵的男人。


    那人掂了掂手裏的銅板,笑著說:“行,你帶走吧。”


    旁邊一眾奴隸瞪大了眼睛,他們這裏麵最便宜的也沒有賣十五個銅子的,還不夠一日三餐的費用呢。


    花露……


    “十五個銅板兒?”這年代的錢這麽耐花嗎?她疑惑。


    她懵神間,就見刑鴻澤目光不善地看著她,從腰間取出了一團麻繩。


    花露從沒怕過男主,但是,繩子?她也盯著那繩子看,這是要幹嘛 ?


    然後就看他抻開了繩子,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抬起來,嚇了她一跳,她的袖子是寬袖,一抬起來袖子就落下去了,隻見手腕和臉不同,臉上黑灰一道道,但露出來的手臂,皮膚卻晶瑩剔透,白若羊脂。


    摸起來又嫩又滑。


    手腕上還有一道綁過的青紫,三天了還沒有消。


    刑鴻澤看了一眼,鬆開她的腕,目光陰沉地看著她,然後走近她麵前,花露微微有些不安地眼睛左右看看,不明白他要幹嘛 ,又抬頭用那如露水一樣清澈幹淨,毫無絲毫地防備的眼睛看著他。


    如嬰兒般的純真,如孩童般的信任。


    刑鴻澤陰沉地看了她半晌,移開了視線,伸手直接將繩子捆在了她那纖纖一握的細腰上。


    那雙手掌有繭子的手,就在她腰前擺弄繩子。


    花露不安地動了動,他捆得太緊了,她伸手想撥開他的手,不讓他勒緊,結果他一下子就把她手甩開了。


    花露生氣了,還沒有男主對她這樣過呢,上個世界,楚寒對她百依百順,她都被養嬌了,她立即衝他理所當然地喊了一聲,“疼!”


    這一聲疼,嬌聲中帶著委屈,還有點責備任性般的親近,衝他一喊完。


    那雙要勒緊的大手停了下來。


    刑鴻澤抬起了眸,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還知道疼?走!”他沒有再勒緊她,但是卻將她一拽,就像拉了頭小驢子,他在前麵走,牽著她。


    花露:……


    這怎麽回事啊?


    她雙手握著腰前的那根繩子,跟著他走出人群。


    往後一望,身後一群奴隸震驚地看著她,她就這樣,看著他們,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那買她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停下腳步,回身看她,直到她回過頭,他冷聲說了句:“看著路。”說完又牽著她這條小毛驢向前走。


    她疑惑地問係統:“這個男主,他好像不喜歡我……”


    係統:……這肯定是你的錯覺。


    而那個被小姐叮囑的管家,匆匆趕來買人的時候,發現小姐說的那個女奴被賣了,這才轉眼一會兒的工夫,他們才走出這條巷,小姐一說完,他就返回來,就前後腳,這人……就被買走了。


    管家隻好回府,誰知剛回到府裏,就聽到何婉柔房內傳來一聲尖叫,“啊!那我臉!”


    她那引以為傲的長相,不見,鵝蛋臉微微變了形,成了豬腰子臉,顏色也沒有以前好看,美貌十不存五。


    ……


    中午還陽光高照,下午兩點就陰雲密布,這天兒就像嬰兒的臉,說變就變。


    男人拉著她,一言不發離開了街巷,越走越偏僻,竟然走上了山路。


    花露一路上都不太開心,她本來還很想楚寒,期待看到他,結果,竟然是這樣的男主,牽著她就像牽著驢兒一樣,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冷冰冰的。


    她眼眶一紅,一發不可收拾,這什麽狗屁世界,又是奴隸又是捆著走,她在後麵抽抽答答地哭泣,特意哭得聲音很大。


    一邊哭一邊眼睛溜到前麵的人身上。


    結果就看他本來很快的腳步微微慢了下來。


    但就是沒有回頭,脊背直挺挺的,任她哭,花露一邊哭一邊越走越慢,然後就感覺好像有水珠落在她額頭上,抬頭一看,媽呀,太慘了,怪不得男主腳程那麽快,要下雨了,不,已經下了。


    她可不想在雨裏趕路,她直接眼珠一轉,一下子就趴倒在地上。


    結果倒得太快,山路本就幹燥,一趴地,就撲起一股黃塵,嗆得她“咳 ”地一聲,趕緊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她聽到男主腳步極快地過來了。


    蹲下身,似乎在查看她,花露眼珠微微動了動。


    半晌,他站了起來,冷硬道:“你想繼續在這躺著嗎?要不要我給你蓋點土?”


    花露氣得坐了起來,又是蹬腿又打滾,“我走不動了!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吃不飽,還讓我走這麽遠的路。”她發眶發紅,這要是楚寒,她能在地上打八十個滾,保證他立馬把吃的送過來。


    結果眼前的人,無動於衷,還架起了胳膊,冷笑的看著她:“十五文錢買來的,果然毫無用處,才走了一裏地就要吃要喝,還就像個無知小兒一樣,坐在地上哭鬧,怎麽?還要我這個主人背著你不成?你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你要覺得苦,我隨時可以把你賣出去,青樓窯子,你去不去?”


    花露不哭了,也不鬧了,一軲轆爬了起來。


    “我不去,走還不成嗎?”她嘟著嘴,賣身契……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這時候雨已經越下越大了,這是場急雨,來得猛烈,一會兒的工夫,衣服就打濕了,前麵那男人身上穿著黑色衣,看不出來,花露身上淺色的綢衣一會兒就貼在了身上。


    秋雨十分的涼,這身體又經過了一路的勞頓顛簸,吃了上一頓沒一頓的,雨這麽一澆,倒是把頭臉洗幹淨了,但她立即噴嚏一聲。


    她覺得自己不舒服了,她衝著那背影喊:“我不要走啦,我要休息,我病了,我病了你還要花錢醫!”


    前麵的人一樣淋得全身濕透,硬巴巴的聲音道:“病了,就給扔山拗裏,喂狼!”


    花露氣得胸膛直起伏,她才不管呢,一個助跑,就向他後背衝去。


    聽到她腳步聲,前麵的男人一頓,剛要回頭,一個身影就撲上了他結實有力的脊背。


    “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她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撲到背上。


    那男人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擼起裙子蹦上了他後背。


    “你給我下來!”他臉跟冰雕似的,臉上還有雨水的水珠。


    花露一聲不吭,她又累又困,她需要睡眠,轉眼就趴在了他背上睡了過去。


    她睡之後,什麽都不管了,自有男主在身邊。


    雨越下越大,寒風冷冷地刮。


    山上一個山洞裏,偶爾會有獵人在此休息。


    山洞內還有些剩餘的柴火與茅草,很快就被刑鴻澤點燃了篝火,外麵大雨瓢潑,洞內火光冉冉,溫暖而幹燥。


    花露感覺後背熱烘烘的。


    渾身的涼意一去,舒服多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迷迷糊糊間,直拱在刑鴻澤的懷裏趴著哼哼唧唧。


    刑鴻澤盤腿坐在篝火前,用木枝撥著火星,腿上賴坐著個女人,手還圈著他脖子,臉還埋在他頸間。


    他坐得直挺挺,臉上還帶著無盡的冷意,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早就不記得了,當年他在花家時,是如何受盡她的屈辱,刁難,淋個雨又算得了什麽,他與母親是如何被她這小兒捉弄,趕出花府的,他十五歲那年,母親病逝,他入軍,如今已過去十二年。


    現在,老天開眼,終於讓他又遇見了她,哼,他必是要將當年的屈辱一一奉還,以後不但有大雨中跪罰,還會有鞭打、捆勒、敲手敲指、拳打腳踢,戳眼燒發,鞋中放釘,誣陷偷竊,板刑……


    花露好幾個世界都沒有病過了,那種我不會生病的話,真的不能說,這個世界一過來,被雨水一激,寒風那麽一吹,她這小身板就抗不住了,她覺得自己發燒了,頭上燒著熱,身體卻發冷。


    好在不遠有火堆,離近還有個火爐在,她擠進他懷裏,求溫暖,求暖意,小屁股直往他腿上坐,手臂軟綿綿地圈著他精壯有力的脖頸,發燙地臉蛋,貼在他頸間,好舒服。


    為了快點好,她迷迷糊糊又切了一根指長的蜜膏,塞進嘴裏,立即一股蜜香味,在她口裏散開。


    刑鴻澤麵上極冷,腦中想著無數折磨她的方法。


    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卻氣若幽蘭,散發著甜如蜜的氣息,慢慢湊近了他,似乎感覺到他露出來的皮膚涼而舒服,就用燙熱的臉蛋,不斷貼在他有些冰的臉上哼哼著。


    她閉著眼睛,貼著他的臉磨蹭,那唇間還有蘭香與甜蜜的氣味傳來。


    那臉蛋就像最柔軟的麵團,在他在臉上慢慢團著。


    迷糊著撒著嬌,“嗯,喜歡……”


    刑鴻澤坐在那板正冷然,忍耐著她的騷擾,任她那麵團一樣柔軟的臉蛋摩挲著他,心下在咬牙:就算她跪地求饒,他也不會心軟,必是要將當年的屈辱奉還給她,……大雨中跪罰,鞭打、捆勒、敲手指、拳打腳踢,戳眼燒發,鞋中放釘,誣陷偷竊,板刑……再加上棍刑,及精神上的侮辱,此仇不報,他……


    花露:“嘔……”倒向了火堆。


    刑鴻澤卻飛快伸手將她摟住,放回到懷裏,另一隻手摸向她的臉蛋,急問:“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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