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頭頂上麵的白熾燈,照著桌子下的人臉,白慘慘的。


    林包工頭沉著臉, 走到了桌子前, 看著桌子上十來個盤子裏的菜, 慢慢坐了下來。


    他沒有拿筷子, 而是挨個看他們的臉,看了一圈, 把桌上的幾個人看的低下了頭。


    五人沒過去,而是站在鐵架床鋪邊,也就是林包工頭的後麵, 宋宇問池露:“有人下藥你看到了?”


    池露:……


    她搖了搖頭, 然後低聲對五人道:“我隨便說的, 下藥的話一定會有這個動作,要不那藥怎麽進菜裏。”


    其它三人:……


    真他瑪有道理!


    林包工頭身上裹著大衣,他看著桌子前幾個人,老宋、鐵子、高成、二狗,還有之前在他身邊的那個穿著髒兮兮工作服的大成。


    他低頭又看了眼桌上的菜,若說好吧,沒有雞鴨魚肉, 若說不好, 各種炒肉小菜,中間還有一大盆酸菜粉條燉豬骨, 其中夾雜著大塊的肥肉,燈光下油滋滋的,油水足得很,不算寒酸。


    啤酒也打開了, 杯子也滿上了,幾人都沒有動筷子。


    若是以前,早就搶著吃了。


    林包工頭盯著飯菜半晌,他才看著幾人說道:“我林雲龍,父母死得早,吃村裏人的百家飯長大成人,這兩年跟著人出來包活幹,賺了點錢,我也沒有忘記村裏的鄉親,過年回鄉,就拉了你們十幾個村裏人出來做工,人家包工頭,帶的人個個都是老手,你們出來什麽也不懂,是我手把手一個個教出來,為你們,我少拉多少活,我就不提了,但我自覺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


    他話說完,桌子前幾個人的表情,就立即不自在起來。


    “林哥。”有人喊了一聲。


    林包工頭伸手打斷他,“我知道,你們心裏不平衡,覺得我要求高,管得嚴,比其它包工頭事多還難搞,你們心裏不舒服,可我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手下的人出了事,給點錢就打發了,我把你們帶出來,你們要出了事,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跟你們的家人交待?”


    “……我現在看著你們好好坐在這裏,一個個胳膊腿都不少,還賺了大把的錢回家過節,心裏頭都替你們高興。”他說道。


    “但我真沒有想到!”林包工頭目光看著他們,臉上有絲痛苦,他就算再信任,這一頓飯,這些人的表情,他都看在眼裏,心隱隱地涼了一大半,他不相信的,他其實不相信那個救了妻兒的女孩,她說的話。


    哪怕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


    因為這些人,是他一個村長大的啊,裏麵有同輩,有一起河裏玩的兄弟,還有一起讀過書的同學高武。


    “我發了點小財,但也沒忘記帶著你們一起發財,外麵不是村裏,出門在外,活不好找,錢不好要,你們出去打聽打聽,有幾個建築工,有你們賺的多?你們知道我到開發商那裏要工程款的樣子嗎?我就像條狗一樣的,就是個要飯的也比我體麵,因為要飯的,要不著就走了換一家,可我不行,我身後還有一群村裏的兄弟等著吃飯!我不能要不著。”


    “林哥……”


    “給你們結工錢,我寧願自己少賺一點,也要讓你們多賺點錢回家,我真的連想都沒想過,你們竟然 ……


    “林哥,你別說了……你說這話,我們聽著心裏難受……”大成忍不住漲紅了臉道。


    “難受,嗬嗬。”林雲龍笑了一聲。


    笑完,他一拳砸向桌子,怒喝道:“難受?難受你們還給我下毒藥!多大仇?你們想要我死!”


    整個桌子上的盤碗“嘩楞”震了起來,菜汁都撒了出來。


    那一喝,像耳邊有聲音炸開一樣,太突然了,後麵五個人也跟著嚇了一跳。


    池露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安慰了自己一下。


    楊先生道:“大家別走神,看著點任務目標。”


    “這些人要真的有問題,靠,我們幾個難道還要跟他們群毆?”宋宇道:“早知道就不要讓任務目標打草驚蛇,我們偷偷帶他出去就好了。”


    “怎麽帶,我們倒想帶他走,可任務目標願意嗎?他根本就不相信我們,你懂伐?”誰會跟陌生人走啊,瑤瑤道。


    “大家最好找點趁手的工具。”安裝工梁偉手裏不拿點什麽難受,他不知什麽時候,從床底下找到的一隻扳手,正握在手裏說道。


    “給我也找一把扳手。”宋宇也左右看了看,“這床杆能拆下來嗎?”


    楊先生剛要開口。


    就見到大成被林雲龍一吼,一下子嚇破功了。


    他畢竟隻是個十九歲的孩子,他“撲通”一聲跪地上了,慌張地說:“我沒有,林哥,我們沒有下毒藥,那不是毒藥,隻是安眠藥,不不不是,我們不是想害你,我們就是……”


    “你胡說什麽?什麽安眠藥,誰想害林哥了?”旁邊的鐵子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坐在那兒的林雲龍,目光看向鐵子,“鐵子,我平時待你不薄吧?你要還當我是哥,你就跟我說實話,你們買安眠藥想幹什麽?你們今天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麽?”


    被林雲龍一吼,鐵子垂下了頭。


    老宋一看這場麵,是翻車了,趕緊圓場道:“雲龍,大家不是要害你,這不是因為你平時管得嚴,不讓他們跟別的建築工出去,同樣出來打工,人家出去瀟灑,咱們都隻能幹看著……大成鐵子他們年輕氣盛,難兔心裏會想……那些藥也不是毒藥,都是些安眠藥……是想等你睡了,他們悄悄出去……你誤會了,不是要害你……”


    五人聽明白了,互相對視一眼。


    “我去!”宋宇道:“這就是個烏龍啊,這群人不是想殺任務目標,原來是想迷昏任務目標,他們好出去找小姐,真是有想法,安眠藥都整上了,這時候的人,都這麽淳樸的嗎?哈哈。”


    男人出去玩,男人出去能玩什麽?無非吃吃喝喝,可至於為了點吃吃喝喝就一言不合買安眠藥嗎?還不是想出去找女人打一炮,估計一小時就完事了,再回來。


    真是憋狠了,實在想不出辦法的辦法,說出來笑死人。


    話說回來,林雲龍這得在他們心裏多大的威勢啊,竟然出去玩都不敢,還要一群人研究個下藥的餿主意?


    五個人站在那兒,竊竊私語,謝瑤瑤翻了個白眼。


    楊先生提著公文包道:“沒想到小池猜對了,真有藥,不過不是毒藥。”要真是毒藥,他們忽略了這個細節,任務可就失敗了,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池露抱著臂,倚在床杆前,冷若冰霜地哼了一聲:“你們真覺得飯菜裏沒下藥嗎?嗬,那為什麽他們不動筷子啊?你別忘了,你們三個是男人,可這裏還有兩個女人呢……”


    池露話音一落,謝瑤瑤和其它三個男人,瞬間起了雞皮,這事兒,真是不能細想,細思極恐啊。


    “媽的,還好我們沒吃。”宋宇罵道。


    謝瑤瑤厭惡地直接捂住了嘴。


    “我們就想出去瀟灑一下,怎麽了!”鐵子憋得太狠了,他站了起來。


    “你憑什麽老管著我們,我們是跟你出來幹活,又不是給你林雲龍當兒子的?我們出去玩玩都不行?四個多月不讓我們出去,明天拿到錢就要回村了,城裏的姑娘,我到現在手還沒有摸過……”個子高大,長得鐵塔一樣的鐵子梗著脖子道。


    “別人都行,我們憑什麽不能!都是男人,我不信你們不想,我不服。”


    “放你媽的狗屁!”林雲龍裹著軍大衣站了起來,“我帶你們出來,是來打工賺錢的,不是帶你們出來花天酒地,城裏女人是好,水光溜滑,但那是白給你們的嗎?不要錢啊?啊?你們一個月拚死拚活賺幾百塊,再跟著那些人出去吃喝玩樂,有一次就有兩次,以後就有無數次。”


    他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外麵的女人白,外麵的女人美,但外麵的女人輕輕一哄,你們辛辛苦苦出苦力掙那點錢,就全光了,別的包工頭不管自己工人,那是因為你花不花,嫖不嫖的幹人鳥事!但你們跟我一年幹到頭,最後就拿那麽點錢回家,我怎麽跟你們的老婆孩子交待?我告訴你們,想吃喝玩樂,想嫖?可以,明年,愛上哪兒上哪兒嫖去,明年,給我告訴你們家裏人,你們上哪兒幹什麽,跟我林雲龍沒關係了!出什麽事,別找我!”


    “別別別,雲龍,你消消氣,明年我們還跟你幹,你別生氣……”老宋慌了,趕緊過來勸道:“大家都在氣頭上,再說,雲龍,壓根就沒下藥,你怎麽懷疑我們下藥了,就是幾個人說笑呢,高武搞到一包安眠藥,就開玩笑說了一嘴,說你暈了,我們好出去,可誰也沒這麽幹呢,就嘴巴說說而已。”


    老宋說著就瞪了大成一眼,都是這敗家玩意兒,他要不說的話,誰也不知道這個事兒。


    一嚇唬就跪了,真有出息。


    “雲龍,這是玩笑,真就是個玩笑。”


    “對對對,林、林哥,就、就是個玩笑,別當真,我、我們知道林哥待我們好,我、我們也不能這麽幹。”一直在邊上,說話不怎麽順溜的二狗,也結巴道。


    “你們不能這麽幹?我看你們幹得挺好!這一桌子菜,你們敢說沒下藥?”漂亮的恩人都看到有人下藥了,之前他們也承認有藥,無論是什麽藥,就算是玩笑,那一刻林雲龍心口都冰涼的,這藥可是拿來對付他的!今天也許是安眠藥,明天呢?他看著這些人,眼睛裏全是失望。


    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他更是失望透頂。


    他對別人掏心掏肺,換來的是什麽?兄弟都快做不下去了,圖個什麽呢,為了這個工程,他打了多少人情,花出去多少人情錢,賺到的工程款,他拿的不多,以前不帶村裏人,他包一場活能賺兩萬多,但帶了村裏的人,就不好意思壓價,他們的工費是工地最高的,開發商隻給這些錢,工人錢多,那包工頭就賺得少,他這一場,最多賺個一萬塊就不錯了。


    直接比其它包工頭少一半多。


    他說什麽了嗎?


    而且,他還要比其它包工頭更操心,因為手下的人都要他教,這些人幹著學徒的活,拿最高的錢,還他麽個個跟他罵娘,他真是失落透了。


    失望到他連肩上的軍大衣都快披不住了,就用肩頭往上頂了頂。


    那姿勢還蠻帥的。


    宋宇在一邊悄聲對五人說:“別說啊,這個林雲龍初看還一般,現在看,人家披著個九十年代的軍大衣,就像披著了貂皮大衣似的,真氣派。”


    一件軍大衣,竟然穿出了大佬的氣勢,也是絕了。


    楊先生道:“這個林雲龍看氣勢,是個人物。”九十年代,正是機遇遍地都有的時候,隻要膽大敢幹,平地而起,成為日後攪動商界的人,大有人在。


    “林哥,你要不信,我吃給你看!”說完,大成就爬起來,拿起筷子挾著盤子裏的菜,一盤中挾一口,大口往嘴裏塞,然後往下咽,一會兒的工夫,就吃了一遍。


    “你看,林哥,我們真的是開玩笑,就說了說而已,你管我們嚴,我們才開這樣的玩笑的,你看,我都吃了,真的沒有下藥……”說完大成還張大了嘴巴,“我都咽下去了,你看,林哥,我一點事兒都沒有。”


    無論是桌子上的人,還是旁邊的五個人,都靜靜地看著他。


    這時候工地的工人宿舍,隻拉了一個燈泡,那燈光照在這間破舊髒爛的民工宿舍裏,一半光一半暗,幾個民工或坐或站,都在看著那個張大嘴說自己吃了沒事的大成。


    過了好幾分鍾,大成仍活蹦亂跳的。


    老宋也在一邊緩和氣氛地勸道:“雲龍,大家真是玩笑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別跟兄弟們離心,我們可都是奔著你來的,咱們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人,在外互幫互助,關係也好,我們可都尊敬著雲龍你呢,再說,這幾個人誰怎麽樣,你心裏還沒數嗎?”他說完,就走過去,好話勸道:“雲龍,別站著了,你坐啊,你是做大事的人,別跟這些小孩子一般計較,他們沒什麽壞心,就口無遮攔。”


    “林哥,我們錯了,你別生我們氣。”大成道,“是吧,鐵子!”


    旁邊的鐵子梗完脖子就後悔了,明年要是林雲龍不帶他出來,他就賺不到多少錢了,他們也不傻,跟著林雲龍比跟著別的包工頭好,一個村子的人,平時對他們也照顧,誰有個病有個什麽,林雲龍都飛快幫忙,不像是別的包工頭,往死裏壓榨工人,工人拚死拚活也賺不到幾個錢,錢都進了包工頭腰包裏。


    他猶豫半天終於拿起酒,說道:“我、我錯了林哥,我自罰一瓶,你就原諒我吧,我就是想女人。”說完,他就拿起麵前的一瓶剛開蓋的啤酒,咕咚咕咚的吞了,都不帶歇一歇。


    “這哥們行啊,可以搞直播了,直播喝酒……”宋宇道。


    謙也倒完了,酒也幹了,老宋為了活躍下氣氛,招呼床鋪那邊站著坐著的五個人,“哎,你們也過來吃點?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哎呀,剛才讓你們看笑話了,都是我們之間開玩笑,有時玩笑話當真了也就鬧一鬧,來來來,一起吃點。”


    在老宋的圓場下,林雲龍才冷著麵孔,不爽快地撩開了軍大衣,坐了下來。


    這年代民工宿舍,都是廉價的塑料凳,還有直接坐床上的。


    楊先生五人互相看了看,這飯誰敢吃啊,反正他們是不敢。


    哪怕有人試過菜了,但這安眠藥也太可怕了,睡過去人事不醒,還有這幾個民工,找女人的氛圍也太嚴重了,這些人看謝瑤瑤和池露,那都是眼睛長在上麵的,還好這邊有三個男人,否則,隻有兩個女人進來,真不知道會發生點什麽事兒。


    謝瑤瑤很反感,她道:“我早就聽說,工地的人十人九嫖,還有幹工程的帶頭領手下人去嫖的,真是惡心的群體,以前我還不信,現在親眼所見,我信了。”搭幫結夥去玩樂,嘖嘖嘖。


    楊先生道:“不要對男人過於失望,就算拉幫結派出去玩這樣的環境,還是有好男人的,你看看,我們任務目標不就是個好男人嗎?”


    謝瑤瑤和池露都沒作聲。


    宋宇機靈,他回老宋道:“哈哈,謝謝啊,你們吃,我們來的時候都吃過了,陪客戶吃飯喝酒,中午一直吃到了下午四點才往回走,現在還飽著呢,你們吃,你們吃吧,不客氣。”


    老宋幾番邀請,五人都沒過去,桌子上其它幾人都沒說話。


    一張破桌子,擺著九幾年那種花色的盤碗,桌子邊圍了一圈塑料凳,老宋努力活躍著氣氛,“來啊,大成,鐵子,二狗,高武,雲龍,我們喝一杯,一杯過後大家還是兄弟,之前的事就不提了,過去了。”


    大成拿起了杯子,鐵子也跟著拿起來,之後二狗、高武都舉起了杯子,看著林雲龍。


    林雲龍停了半天,才伸手拿起了倒了啤酒的杯子,燈光下,杯子裏黃燦燦的液體,這飯他吃不下,打算跟這些人碰個杯了事,男人,喝了這杯酒,這事就算了,有些事太計較沒有肚量,也不行,出門在外,他能當頭頭,也得能裝孫子,不怕事,也得能裝事才行,翻臉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他拿起了酒杯,剛要一飲而盡。


    楊先生走了過來:“等一下,林先生,這酒,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最好別喝。”這個時候,目標人物最好什麽也別入口,這才是最安全的,別好不容易躲過了一桌子下藥菜,再被一杯酒幹倒,冤不冤?


    “草!你什麽意思?我林哥喝酒怎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幾個挑撥離間,就是那個女的把林哥叫過去,林哥回來就說桌子上的菜下藥了,你們想幹什麽?媽的,你們一群狗男女,相幹什麽,你個狗你¥%!#¥……”


    也不知是羞辱還是憤怒,還是喝醉了,那個當場幹了一瓶酒的鐵子,拿起了空酒瓶,紅著眼睛就朝楊先生竄去。


    幹建築的別的不好,身體是好,動作快還力大無窮。


    五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隻手抓住了楊先生的西服領口,將他提了起來,一酒瓶子就朝楊先生的頭砸了過去。


    誰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如此突變,大家注意力都在任務目標身上,沒想到對方會突然發難,眼看著楊先生就被要九五年的人開瓢。


    反應最快的是安裝工梁偉,他手裏一個板手,直接就擋在了鐵子揮動的啤酒瓶上。


    “嘭”的一聲,啤酒瓶四分五裂,碎片甩了出去,稀裏嘩啦。


    “草你良的,鐵子,你媽#¥%……我的眼睛……”高武發出一聲慘叫,一塊碎片崩到了他眼角上,血立即流了下來。


    鐵子雖然沒有砸到楊先生,但他非常兒狠的力道,因為梁偉的扳手擋了一下,他手裏拿著碎掉了瓶口就往外撇了一下,這一撇,直接撇到了坐在旁邊的林雲龍頸動脈處。


    五人眼看著那被砸碎了的啤酒瓶尖處,就要飛快地劃破任務目標的頸動脈,一旦劃破,任務目標很快會窒息,必死無疑。


    可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電光火石間,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的驚恐地見那尖銳玻璃劃了過去。


    “不……”


    楊先生隻來得及喊出一聲,想拿手臂去擋,可來不及了。


    所有人心裏都揪了起來,糟了!


    站在林雲龍身後池露,也看到這一幕,馬上要劃到的瞬間,她右手輕輕一晃。


    “叮鈴”


    幾個人看到那個鐵子手腕抽筋似的一歪,避過了林雲龍的頸動脈,劃到了他臉頰上。


    立即一道裂口出現在林雲龍的臉頰,血嘩的就流了下來。


    傷口恐怖,但沒剛才的驚險一幕恐怖,差一點,隻差了一點!任務就失敗了!


    五個人中的四個人,冷汗當場就冒了出來,真他良是,防不勝防啊!


    本來被打的是楊先生,誰知道最後攻擊對象會變成任務目標,真是想象都想象不出來的事兒。


    剛才那一下,如果真劃到目標頸動脈 ,他們這些人就可以跟任務目標一起去死了。


    “嚇死我了!”謝瑤瑤拍著胸口道。


    任務目標是什麽,那就是他們的命啊。


    “小心點,保護好林先生,注意周圍環境,尤其啤酒瓶,千萬別再出事了。”楊先生也抹了把臉上的汗,大冬天,屋子裏氣溫低,他們穿著單薄,竟然都緊張的出汗了。


    剛才那一幕真是看得人心髒驟停。


    本來還在壓著火氣的林雲龍,伸手摸了下臉上的血和脖子,沾了一手的血。


    鐵子一無所覺,還在叫囂著揮舞著手裏的半截瓶子,指著外來的五個人。


    “哎呀?還偷我的扳手打我,你們這些外來的,男男女女,看著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說是公司的人,誰知道是什麽人,還陪客戶喝酒,我呸,鬼才信呢,不過這兩個女人長得還挺漂亮的哈,能陪客戶喝,那也陪我喝點,我鐵子今天下藥不成,我他媽的有這兩個女人也成,是我兄弟就把他們幹了。”說著就搖晃著朝梁偉衝了過去。


    大成和二狗在後麵拉住了鐵子。


    “我c你馬放開我!”鐵子瘋了似的吼叫。


    五人飛快地聚在了一起,圍在了任務目標身邊。


    一時間桌子前幾人,罵人的罵人,拉人的拉人,嚎叫的嚎叫亂成一片。


    楊先生一看場麵亂了,趕緊囑咐道:“都小心點,不要跟他們起爭執,我們隻管保護任務目標!”


    池露看著林雲龍臉上的傷,真是好大一個口子,至少要縫十幾針,血都淌在了脖子上。


    工地宿舍裏鬧成一片,一直坐著的林雲龍,站了起來,一抬手就將麵前的桌子,一把掀飛了。


    桌子上所有盤子碗全部掀在了對麵被大成和二狗拉不住的鐵子身後。


    那些菜湯,骨頭,還有黃黃的雞蛋,噴了鐵子頭一頭一臉一身。


    全身上下像浸在了油裏,連眼晴都濺進了油湯。


    一隻盤子直接砸到了他腦門上,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一時間屋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盤子一地,摔得稀碎,桌子直接翻到了鐵子身上。


    鐵子不但一身一臉一頭狼狽,他還被翻過來的桌子給打懵了,被拍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還嗑到了身後的鐵床杆上。


    “咣當”一聲。


    “鐵子,我林雲龍今天就告訴你,你這種人,不配做我林雲龍的兄弟,明天,你拿著錢趕緊給我走人,以後,沒有以後了,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去,我林雲龍不屑與你為伍,我不認你這個兄弟,你也當不認識我這個人。”


    林雲龍一說話,就牽動著傷口,開開合合,血流的更多了,看起來有點恐怖。


    池露在架子上找了個比較幹淨的毛巾,男工人宿舍,真的連條看著幹淨的毛巾都沒有,這幸好是冬天,要夏天,這屋子的味沒法聞了。


    她把毛巾拿給林雲龍,讓他捂著臉上的傷口。


    楊先生又低聲提醒了一句:“不要被人激怒,注意周圍,我們不摻與他們。”


    五個人都圍在林雲龍身邊。


    池露甚至還看了眼頭頂的電線,實在是被上次那發瘋的纜線給嚇壞了


    宋宇道:“剛才那個酒瓶,太危險了,差一點,我們任務就失敗了。”


    “這樣算不算任務過了?剛才那是致命危險啊,d級任務的難度應該就這程度吧?”宋宇問。


    “12小時呢,現在還不到九點,不過,我猜測,如果酒裏有問題,那麽,原本應該是後半夜發生的事,現在我們摻與進來,把後半夜的危險提前了,唉,也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楊先生低聲跟幾個人說話。


    “你們說,那酒到底有沒有問題?”宋宇看著這滿地的殘渣,他問了一句。


    “誰知道。”楊先生道:“這就跟量子力學薛定諤的貓一樣,酒在那裏,它有沒有被下藥,現在誰也不敢確定,我隻假設有被下藥的情況,如果被下藥了,那任務目標很可能在後半夜無人的宿舍裏,昏睡不醒時發生危險,但現在危險被我們提前預知,任務目標沒有喝酒,那麽,後半夜應該是平穩的。”


    聽著楊先生這麽分析,五人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楊雲龍這麽一發火,屋子裏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被砸到眼角的高武也不敢吭聲了,隻能忍著疼站了起來,眼淚和血嘩嘩的,他坐在自己床鋪上拿著東西捂著,心裏咬牙切齒,剛才差一點啊,他眼珠子就爆了,成了瞎子。


    老宋、大成、二狗三人更不敢吭聲了,林雲龍能帶著他們賺大錢,一年下來的工錢比在家種地要高十幾倍,他們學得還不太行,還要再跟林雲龍一年,再說,學成了自己出來,也賺不到林雲龍給他們工錢那個價,他們嘴上不說,心裏知道林雲龍是看在同村麵子上照顧他們。


    跟了別的包工頭,想賺錢?做夢吧,隻有剝削,工錢少還不說,年底要錢經常要不到,白幹一年都是常事,就算林雲龍趕他們,他們也不想走。


    鐵子被桌子撞到了鐵床架子上,鐵床“嘎吱”作響了好一會兒。


    一時間,鐵子也安靜下來,他可能懵了,可能剛才一瓶碑酒下肚醉了,又突然被撞醒了。


    他低著頭坐在那裏。


    “林先生,你這傷要上醫院縫針,都有點外翻了。”楊先生勸道,雖然出去不安全,但繼續跟這些人待在一起,似乎更不安全,這一屋子的人,各有心思和目的,而且房間太狼藉了,地上都是血,有點嚇人。


    林雲龍叫了聲:“老宋,院子裏那輛拖拉機你開,把高武也帶上,去醫院。”他用毛巾捂著傷口道。


    老宋趕緊回道:“好咧!”然後起身,老宋在隊裏時就是開拖拉機的,技術不錯。


    五個人自然也厚著臉皮跟著去,再怎麽樣,他們也得保護任務目標。


    林雲龍也沒說什麽,以為這幾個人不想在這裏待了,想隨車進城,倒也沒拒絕。


    一行人走向了門口。


    馬上要跨過門,就在幾人心裏略放鬆的時候。


    倒在門邊鐵床處低著頭的鐵子,突然眼睛通紅,手裏不知從床底下哪裏摸出一把鋼錐,一尺來長,他速度極快地握著鋼錐就朝著林雲龍的腰捅了過去:“狗雜種,你去死吧!”


    楊先生有想到他會突然發難,但沒有想到發難的是一尺來長的鋼錐。


    他隻來得及在他手碰到任務目標時,推他一把,但沒來得及阻止那半尺來長的鋼錐刺入身體。


    池露也沒反應過來,因為鋼錐較細還長,等到捅到任務目標的身體時,他們才發現。


    她隻來得及在鋼錐捅到林雲龍的時候,右手握拳飛快地往下頓了下。


    鈴鐺被搖響。


    “叮鈴”的一聲。


    林雲龍啊的一聲,鋼錐刺入身體,他痛的蜷縮了腰。


    宋宇一腳將鐵子踹了出去,嘴裏罵罵咧咧:“真是無恥,人渣!你媽怎麽把你這雜種生出來禍害人間的?”五人全圍在了林雲龍的身邊。


    隻敞著懷的軍大衣沒有擋住,被鋼錐刺進去了,又拔開,腰間黃色毛衫很快泅出血來。


    “快點,送醫院,老宋,老宋呢!”楊先生吼道。


    老宋驚呆了,這才反應過來,梁偉一把將林雲龍背在了身上。


    五人催促著老宋,一路飛快地護送任務目標,上了拖拉機。


    車上五個人緊張地不斷問林雲龍怎麽樣了,連池露都緊張的搓著小手手。


    冬天夜晚坐拖拉機的感受,就是想死。


    好在雖然工地偏避,但也沒有住在深山老林,老宋嚇壞了,別說他嚇壞,車上的人都嚇壞了,生怕路上車子又出什麽問題,幾人把車門都打開,準備情況不好,立即帶任務目標跳車。


    好在有驚無險,半個小時後,幾個人安全地進了醫院,六個人圍著林雲龍轉。


    大家再不敢有任何疏忽,最後醫生一通檢查。


    “傷口很幸運,避開了要害,差一點就傷到腎髒上,但沒什麽事,住兩天院就好了。”


    等到林雲龍住進了醫院,臉上的傷口都處理好了。


    外麵的天已經不知不覺亮了。


    一夜過去。


    五個人精疲力盡地看了眼時間,五點多了,任務時間終於到了。


    躺在病床上的林雲龍對他們幾人,真誠地說:“謝謝。”這幾個人一晚上都在幫他忙前忙後的。


    “林先生,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楊先生提著他的公文包說道。


    池露是最後一個走出房間,她衝著臉上包著紗布的林雲龍,笑了一下,擺了擺手,五人走出了房間。


    “任務完成。”


    等了許久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五人心裏同時臥槽,媽呀一聲。


    然後飛快地看向自己分配到的天數。


    宋宇道:“咦,我怎麽隻有二十五天啊?我可是又幫忙踹開凶手,又幫忙抬人,忙裏忙外,怎麽才這麽幾天,我以為最少也要分給我一個月的啊。”


    謝瑤瑤更是驚呼:“你二十五天?我怎麽才十天啊!是不是算錯了。”她雖然沒幹什麽,但大家都沒幹什麽,為什麽她分配的這麽少?


    楊先生握緊了手提包,“我隻有二十天。”他看向梁偉:“你呢?”


    梁偉看著天數也很無語:“二十天。”


    所有人報完了分配到的天數後,然後大家愣住,最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池露……


    這又到了池露最尷尬的時間了,“那個,我……”這可怎麽解釋才好呢。


    她多少天已經不需要說了,也不需要池露報數了。


    因為剩下的都是她的。


    “為什麽?”謝瑤瑤喊了一聲,“這不公平啊!她跟我一樣,什麽也沒幹,憑什麽給她分配了七十五天?我隻有十天啊,她直接分走我們的一半耶?”


    其它三人也不解地看著池露。


    “你什麽也沒做,怎麽分走一半天數?”謝瑤瑤崩潰直接問她,這憑什麽啊?如果少,那池露應該和她一樣少才對!不患寡患不均!


    “你是主神的親閨女嗎?”宋宇問她。


    梁偉沒說話,但也上下打量著池露,難道主神也看顏值?她除了長得好看,的確沒幹什麽啊。


    楊先生注視了池露好一會兒,他才道:“也許是幸運吧,你們發現沒有,兩次危險,都隻是驚險,死亡與我們擦肩而過,而我們當時什麽也沒有做,也沒來得及阻止,但這並不是主神的仁慈,她既然能得到這麽多天數,那這應該就是她的特殊能力,沒有她,那兩次驚險,我們就死定了,我說的對嗎?小池。”


    池露千言萬語,隻能苦笑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五個人耳邊同時響起:“任務完成,獎勵已發,馬上傳送5、4、3、2、1……”


    “哇,你是幸運女神!女神記住我,我是主播龍之飛翔,下次繼續帶我躺過,我愛你……”


    池露一陣恍惚,眼前九十年代白牆綠裙的牆壁不見了。


    她又坐回到了主管辦公室裏。


    主管一張胖乎乎的臉,正笑嗬嗬地道:“小池,晚上吃個飯怎麽辦?到時我們好好談談你轉正的事兒,以後你進了公司,我會多多提攜你,在我這兒轉正不是問題,升職也不是問題,加薪更不是問題……”


    池露半天才回過神,她聳了聳肩,“經理,謝謝你的提攜,可是晚上我沒有時間啊,轉正的事,咱們以後再說吧,那我先出去工作了。”她笑了下,起身,不理主管的呼喚,離開了辦公室,如果不是想找找男主,她就直接辭職走人了,誰管轉不轉正,愛轉不轉,看來這幾天得好好熟悉下公司,尤其男同事。


    她走出了辦公事,手指點著額頭,真頭疼,男主到底在哪兒呢。


    身後辦公室裏還傳來主管的聲音:“小池,等一下小池……”


    ……


    b市的第一醫院,三個護士在收拾醫護用品,有一個說道:“啊對了,你之前說林醫生,他母親還在,但父親不在了?”


    對麵護士道:“對啊,我也是聽說的,說是他父在他出生幾個月的時候就去世了,好像是個意外,是在外地打工時吃安眠藥自殺了,當時好多人知道,哎真可憐,說是死的時候宿舍都沒有人……”


    她說著說著,空間突然扭曲了一下。


    “茲拉”一聲。


    畫麵重新恢複,第三個護士開口道:“不會吧,你說的是林然醫生嗎?人家父親沒死啊?林醫生的父親早年地產商,現在是龍盛達集團的董事長,而且林醫生人家父母雙全,家裏超有錢!哪是什麽單親家庭,你記錯了吧?”


    “是嗎?”剛才說林醫生父親死掉的護士,立即疑惑地回憶,然後晃了


    晃頭:“我剛才是那麽說的嗎?真奇怪,我怎麽會那麽說呢?可能是我太累了,記錯了,對,林醫生的父親沒死。”


    “林醫生不但父母雙全,人還又有顏又有能力又有錢,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你說錯了。”那個護士道:“不是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我們!我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我們我們……林醫生是大家的,他昨天做手術,簡直太帥了。”


    “他的手簡直是藝術品……”


    “我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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