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王比安無忌來得更早,昨夜的那件事發生後,公主拂袖而走,一眾賓客也連忙起身告辭,本來喜氣洋洋的宴會立刻冷冷清清,不過他在乎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明昭公主的態度。河間王的實力在諸多藩王之中並不算強,而且他已年過四十,根本沒有那份爭權奪利的心,隻求著太太平平的做他的逍遙王爺就是的。但是身在皇家,身為藩王,沒有一點靠山,想做逍遙王爺也做不得,因此他才極力巴結明昭,希冀等靠上未來皇帝的這棵大樹,安安逸逸的過完下半生,也讓子孫們永享富貴。


    明昭在諸多王侯將相的邀請之中獨獨答應了他的,這讓他興奮不已且大有麵子,這棵大樹眼見就可以靠上,從此太平無憂。可是誰知自己那個不肖子一朵金花丟過去,這一切頓時成為泡影,而且隻怕還有大難降臨。


    匆匆結束了宴會,氣急的河間王少有的動用了家法,五十板子下去,二世子君辰怕是有兩個月起不來身。不過河間王明白,這還不夠,連夜親自寫了請罪折子一早呈了上去,也不顧一夜沒睡,用冷水擦了擦臉又趕到興慶宮來給明昭請罪。


    河間王在興慶宮外等候了已經快有兩個時辰,連後來來的安無忌都進去了,可是裏麵硬是還沒有一點消息,也不說見也不說不見。親隨管家剛說了句:“等了都倆時辰了,還沒信,估計是見不著了,王爺明兒再來罷。”卻被他一個耳光扇過去,怒喝道:“本王都沒喊累,你就想著溜了,等,今ri等不到等到明ri,明ri等不到等到後ri,一直到等到為止。”


    又過了好半ri,宮門才在河間王的殷切注視下再一次開啟了,出來的是興慶宮太監總管朱方。他一聲高呼“有請河間王”讓河間王心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拉住轉身yu走的朱方,河間王自親隨手中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裹塞入朱方懷中,賠笑道:“這點小意思給朱公公喝茶了。”


    朱方本是一臉嚴峻,掂了掂包裹的重量之後臉sè才略微的緩了下來,低聲道:“王爺這下可氣著公主了,裏麵透出消息說,公主生氣得很,底下的人自打伺候公主以來就沒見公主氣成那樣的。公主肯見您是好事,說明還有得圓場打,隻是等下進去說話可要小心了。”


    “多謝公公提點,少時本王還有謝禮,隻盼望公公能在公主麵前替本王美言幾句。”河間王擦去額上的汗珠,心道還好,還有轉圜之機。


    “這個雜家可是無能為力了。”朱方低聲道:“雜家向來隻管著這興慶宮裏的雜事,公主不過是來興慶宮消暑的,王爺要想托人說情,還得找公主身邊的人才是,比如司禮女官安司禮……”


    “這個……”河間王轉身又從管家那裏拿來一個小錦囊,塞到朱方手中,道:“公主身邊的人本王不熟悉,一切勞煩公公如何,如有什麽需要,隻管去我府上拿。”


    “這個……”朱方沉吟良久,方才堆起笑道:“這個雜家盡力而為,王爺快請入罷,讓公主久候可就不好了。”


    明昭見河間王的地方依舊是花萼樓的二樓。河間王甫一入內,見明昭端坐椅上,連忙搶上幾步,竟跪了下來。


    明昭唬了一跳,連忙起身扶住河間王,道:“王爺為何這般,論輩分您還是明昭的王叔,這叫明昭如何擔得起。”


    “公主……”河間王死活不肯起來,連連垂首哀歎:“本王無德啊,竟教養出那麽個孽障,公主恕罪啊……”


    明昭自是不肯讓河間王再這麽跪著,道:“那是二世子的錯,與王爺何幹,您快點起來吧。”


    河間王見明昭如此,又隻說是二世子的錯,是錯不是罪事情便小很多了。當下也借驢就坡,站了起來,卻不知使了個什麽法子,竟然擠出幾滴淚來,道:“養不教,父之過也。我自然有罪。昨夜已經對那個孽障行了家法,也呈了請罪折子,隻是不管如何,也抵不了那小孽障犯下的滔天大錯啊。我現在來和公主請罪了,公主要打要罵要責要罰,便是要砍了那小畜生,也是應當的。”


    砍了,明昭心中一陣冷笑,若是河間王下得了那個狠心,說不定儲君之位便是他的了,何至於現在如此。但是嘴上卻說道:“王爺言重了,這件事雖然是二世子的錯,也不過是因為酒醉糊塗,不算大錯,倒是明昭,罷宴而走,擾了王爺的壽筵,卻是罪過呢。”


    “公主如此說,我情何以堪啊。”河間王心頭憋著的這一口大氣這才透了出來,演戲更是賣力,眼淚愈加的多了:“公主不責罰,是公主仁德,不過這罰是不會免的,我已經上了請罪折子,一切隻聽候皇上發落了。”


    明昭卻道:“王爺放心,父皇那裏,明昭一力保下王爺便是,王爺乃是國之柱石,以後明昭還要多多依仗呢。”


    “哪裏哪裏。”河間王在宮門外等了兩個時辰,朱方又說公主氣得不得了,哪知一見之下,竟似對昨夜的事情毫不在意,滿口的隻安慰自己,自然知道這是明昭拉攏人心的話,卻也感激無比。明昭說出那句多多依仗的話之後,他自然而然的接口道:“但凡公主有何吩咐,河間王府上下定當全力以赴。”


    退出了花萼樓,隨著小太監向宮門行去,河間王隻覺神清氣爽,本來以為會麻煩無比的事情竟一下就了結了,順勢還攀上明昭這棵大樹,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此不論見何物都覺得特別的可親可愛。行到狹窄曲折處,那小太監上來扶他,立時便是一個金元寶賞了過去。這廂裏謝王爺賞還沒鬧完,河間王卻驚恐的發現,一身煞氣背負長劍的淩凜立到了他的麵前。


    “駙馬爺好。”河間王定了定心神,也不是很害怕,畢竟明昭已經答應了下來,這駙馬再怎麽生氣,也無關大局,最多多送點禮賠罪便是。


    “王爺好。”淩凜冷冷回應,眼睛內的煞氣卻一陣高過一陣:“昨ri王爺說要去狩獵,不知是幾時,一定要帶著二世子去啊。”


    河間王心中一凜,被淩凜盯得全身發毛,連忙道:“我那孽障已經被我行了家法,打得兩個月下不來床,恐怕沒辦法陪駙馬爺去打獵了,至於我,我……我不ri便要回封地去了,這狩獵之事還是……還是……”說著便悄悄轉動身子,想要快點離開。


    淩凜也不攔他,大步走開,卻留下一句話:“叫二世子出入小心一點,這京中的治安,可不是太好,莫斷了手腳去了。”


    明昭冷著臉看著眼前一折為二的劍,道:“這是駙馬早上去練劍用的劍麽,怎麽會這樣。”


    “是。”跪在地下的侍衛應道:“屬下那時正好巡邏經過駙馬爺練劍的地方,聽見一聲巨響,忍不住看了一眼,屬下看見駙馬爺竟然一劍把一根海碗碗口粗的樹給斬斷,這劍也斷了,駙馬爺呆看的半晌,把手中的半截劍給扔下,拔腳便走了。”


    明昭歎了口氣,道:“知道了,你去把那裏處理好,不要說與別人聽,知道麽。”


    “是……”


    “駙馬呢。”明昭轉向司禮女官和侍書。


    “關在房內一直沒有出來,卻叫人送了不少酒進去。”侍書搶先答道。


    “安司禮。”明昭沉吟了半晌,卻道:“吩咐下去,下午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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