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還是在第二ri回了宮,朝中百官們都隱約聽說大明宮裏出了些事情,至於留守監國的兩位皇子,更是將那事打聽得一清二楚,畢竟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想瞞也不瞞不住。


    回宮的第二ri,明昭上了早朝,早朝上的第一件事是命二皇子君紹朗主持廢租庸調,改革稅製之事。此事倒是沒惹起多大的轟動,畢竟大家早知道主持此事的定然是監國的三位皇子(女)當中的一位,而且皇長子君紹真這次擺明了置身事外,而永平公主則旗幟鮮明的要反對此事,更兼之提出廢租庸調,行新稅製的是江嘉是君紹朗的人,這件差使,不讓君紹朗來做,還能讓誰做。


    若說第一件事不能讓朝臣們起什麽感觸的話,明昭宣布的第二件事可是讓滿朝文武炸了鍋。明昭降旨,說是皇長女永平已經及笄,要為永平選駙馬一名,凡各大世家青年未婚子弟皆可參選,朝中六品以上的青年官員也可參選。一月後,在鳳台,明昭要親自為永平公主擇婿。


    鳳台擇婿,這樂子可就大了。劉族和呂族兩大世族立刻就動起腦子來了,另外有一些庶族官員也開始謀劃了起來。有些年長的甚至還想起當年元鼎皇帝為當今擇婿的事情來。不過還是有些人敏銳的把鳳台擇婿之事與前ri大明宮裏的那一件事聯係了起來。比如深知內情的君紹真君紹朗兩兄弟,還有安無忌。


    果然,明昭第三道聖旨就證實了安無忌的想法。明昭諭旨,說永平成婚在即,不便再在政事堂內處理國政,詔令其退出政事堂,至興慶宮安心休養待嫁。


    這道聖旨一下,才有些聰明人想起傳聞裏前ri發生在大明宮的事。看來這太子的名分,是輪不到永平公主了。大殿之上的官員們腦袋裏都不約而同的冒出了這個想法。靠向永平公主的官員們更是開始著急了,永平公主和穎王、江王兩位皇子鬧得不可開交,他們做下屬的自然和兩位皇子那兩係的人物鬧得更厲害。現在皇上一道選婿聖旨一下,立刻剝了公主的權力,而且幾乎是斷了公主登上儲位的念頭。公主再怎麽說也是公主,將來不論哪位王爺登基即位,都不會太過虧待於她,可是他們這些小蝦米怎麽辦。年老的甚至已經在想是不是告老歸田的好,還沒那個資格告老的則多數在思量著轉而投靠哪個主子比較好。比如左羽林中尉,觀軍容使白文正是其中代表。


    白文的左羽林中尉,觀軍容使是永平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現在白文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樹倒猢猻散乃是必然的事情。他也沒什麽好愧疚的,是大皇子好呢,還是二皇子好,白文腦袋裏現在在思量著這個問題。


    且不論白文最後思考出來的結果是什麽,總之,被無數人看好能成為第二個明昭的永平公主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或許,以她的才幹眼光,參與到政治中來對她,對明昭,對大衛,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現在她以嫁人而終結了一切,也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吧。至於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事,那就不是我們暫時能想象推測得到的了。


    由於永平這一ri並沒有上朝,所以雖然暗cháo湧動,明昭的第三道聖旨還是很順利的頒布了下去。而此時在公主殿,百官們關心的焦點,永平公主,現在正在將自己關在房內,悲哀的回憶著前ri的事情。


    那ri她在大明宮跪了有將近一ri,最後還是靠君紹儀夫婦的說情明昭才再次召見於她。說是同意她的請求,不讓她出嫁突厥。但是卻說她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招駙馬了,還定下了鳳台選婿的事。並讓她退出政事堂,安心待嫁。最後在母親隱約的話語之中她還聽出了,成婚之後她不能呆在上京城了,必須和駙馬一同去封地“安居”。


    安居這兩個字中包含了什麽意思永平是明白的很,雖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苦心籌劃費力爭奪的那件東西將永遠的離她遠去,但是她卻沒辦法再搶回來。


    “漫天要價,著地還錢。”母皇的算盤已經jing明到她無話可說的地步了。事實上她也沒什麽話,沒什麽資格來說話了。唯一能幫上她的父親也將他的資本用在了不讓自己去突厥的那件事上,至於鳳台擇婿,父親不但不反對,相反還有些高興。


    對於父親,她更不能說什麽了,從懂事起,她便沒見過父親與母皇有半點不和氣,現在父親為了自己竟能和母皇對著來,對母皇甩臉sè,作為一個女兒,她能要求自己的父親做到更多麽,尤其悲哀的是,她的母親是天下第一人,當今天子,明昭皇帝。


    “罷了……罷了……”打磨光滑鑲嵌著珍貴寶石的銅鏡映出了永平蒼白的麵容,永平整整一夜沒有入眠,早上也沒有喚侍女來替她梳妝打扮,長長的發絲淩亂的披在了隻著一件單薄月白絲袍的永平的肩上。她一手輕撫青絲,一手輕輕摩挲著自己在銅鏡裏的倒影,失去血sè的雙唇不斷的開闔,吐出兩個簡單的字眼:“罷了……罷了……”


    罷了……罷了……罷了……罷了……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永平心底的那團火焰終於爆發了出來,她**一拂,梳妝台上的一應事物都被她一股腦的拂到了地下。鑲著珠寶的銅鏡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已然有些變形;妝奩盒四分五裂,飛到牆角的那隻是九玉釵,那是她十歲生ri裏母皇賜下的,上有九鸞,五sè並呈,價值連城;地下滾的那麽大顆的夜明珠是那隻金鳳步搖鳳口裏含著的,天下無二,是去年過年時母皇賞的,還有那個,還有那個……


    可是這些有什麽用,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是怎麽來的,隻有擁有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才可能擁有這些東西,才能將這些普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想象的東西隨手賞賜。這就是權力的**,是至高無上無任何約束的權力的**。生在皇家,生在皇宮之中,永平幾乎是從一出生就明白了權力給她帶來的好處,年紀漸漸大了之後,她更無比清楚的明白沒有權力的痛苦,所以她要爭,她要用盡一切辦法去爭。可是……


    可是爭了這麽久,竟然是這麽一個下場,雖然她知道這個結果並不是那麽的不可接受,所以她才在不停的告訴自己,罷了吧,放手吧。可是她怎麽能放手,對權力的渴望已經完全的融入了她的骨子裏,她的血肉裏去了,她不敢想象她在封地裏整天對著一個對自己唯唯諾諾的男人是一個什麽情形。


    她喊了出來,她歇斯底裏的喊了出來:“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放手。”


    對,不能放手。發泄過後的永平臉上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出嫁和離開上京並不能代表什麽,她還活著,這就有得爭,封地是麽,在封地也不見得會比在上京城內差。母皇啊母皇,你若真想將我趕絕,還是讓我出嫁突厥的好,現在有了封地,我能做的事,會更多了。


    在公主殿內永平最後下定了決心的同時,早朝已經結束,百官退出含章殿後三三兩兩的離開,各自回到各自的衙門,開始新一天的事務。大皇子君紹真回到了政事堂專屬於他的那個書閣,吩咐了不許人打擾,默默的出神。


    二弟這一著棋果然高超,不但在不動聲sè之中搶去了了一個大功,在百官之中人氣上升,而且連消帶打的讓永平失了勢,雖然永平失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自己不知進退,但是那事也算得上個引子。


    其實平心而論,君紹真並不希望永平就此失勢,這倒不是有什麽兄妹之情。而是因為他們兄妹四人,君紹儀早早的便選擇了退出,剩下他、君紹朗,永平三人相互爭奪,永平在時憑她張揚的作風,自然能引去君紹朗大部分的注意力,自己便可坐山觀虎鬥。現在她一失勢,自己便不可避免的要和君紹朗開始正式對決。所以雖然少了一個對手,君紹真卻沒有半點欣喜之情。


    接下來要怎麽做,自己可要好好的策劃謀劃一下了。君紹真腦中又不禁浮現出了那個從不肯現露自己麵容的虛先生,還是去問一下虛先生的意見罷。君紹真暗暗想道。


    “臣請殿下誅殺虛先生。”突然,安青楊的話語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他腦中響起。殺了他,殺了他,你會是未來的皇帝,你不能對他有依賴,你要突破自己的心魔,你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君紹真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含章殿側殿內,明昭宣了安無忌覲見。龍座之上的明昭眉宇之間略有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疲憊,但是她語調依舊,淡淡道:“定中,朕想立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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