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怎麽會這樣!”雲芝仍舊不信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隻是氣恨一個小門戶的女子能得嫁高門而已, 她隻是想再次毀她名節,讓她哪怕憑子也不能富貴。她憑什麽可以?她算什麽?


    她什麽都不是!


    可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雲芝崩潰。


    老嬤嬤得了老太君吩咐,自來了古陽縣後, 幾乎是寸步不離跟著家裏三小姐的。所以, 三小姐籌謀算計那柳小姐一事,她自然知道。


    老嬤嬤有好言好語勸過,讓她不要這麽做,但雲芝心裏又急又憋屈,哪裏能聽得進老嬤嬤的話?根本不聽,依舊一意孤行,和章縣令合謀, 布著這場局。


    可她怎麽能想到,她在算計別人的時候,其實她自己早就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了。


    搬起石頭卻狠狠砸了自己的腳, 雲芝這回已經不是氣和憋屈了, 她有些發瘋了。


    老嬤嬤盡力安撫說:“三小姐別怕,凡事都有老夫人給你做主呢。咱們也別繼續再留這兒了, 明兒就回京去吧。回了京城,把事情呈報給老夫人, 老夫人會裁奪的。”


    雲芝卻什麽都聽不進去, 開始在屋裏打砸起來。雲芝發瘋凶狠的模樣,連老嬤嬤平時都沒瞧見過。一時見到這樣的三姑娘,嚇得不輕。


    此刻就像個瘋婦一樣,那眼神, 那表情……看起來像要殺人一樣,哪裏還有平時半點端莊賢惠的樣子?


    “三姑娘!三姑娘你別這樣。”打砸東西無所謂,反正雲家賠得起, 她是怕三小姐一時瘋起來傷著了自己。


    雲芝發了一通瘋後又開始大哭。隔壁屋趙佑楠見這場戲已經成功落幕了,也就不再有繼續呆下去的興趣,隻對柳香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樓下,福記酒樓門口,春鈴正帶著兩個柳家的家奴在找柳香。忽見消失不見的小姐突然出現在馬車裏,春鈴這才重重鬆了口氣。可當目光一挪,挪至小姐身邊的藍色錦袍男子的時候,春鈴驚得瞪圓雙眼,好奇問:“小姐什麽時候和趙公子呆一起的?”


    柳香剛要說話,趙佑楠搶先道:“恰在樓上遇到,便一起說了幾句話。現在天色晚了,我親送你們家小姐回去。”


    春鈴如今對這位準姑爺印象不錯,聽他這樣解釋,就笑著說:“那趙公子和小姐好好說話吧,奴婢坐外麵趕車。”說罷,她轉身退了出去,然後親自趕起馬車來。


    柳家的馬車挺小的,平時柳香帶著婢女春鈴一起乘坐的時候,正好夠坐。但趙佑楠生得高大俊偉手長腿長,蜷在車內時,背得微駝著些,否則頭得撞到車頂。


    腿也沒地方放,稍微抻長一些,就抻到了對麵柳香那裏。所以,他隻能局促的盡量蜷縮著自己,盡量不去多占空間。隻是,這樣坐著非常不舒服。


    他雖然並不太在意,但柳香心細,發現了。


    柳香覺得他這樣挺可憐的,於是挪了下自己身子,盡量往角落去。


    “你把腿抻過來吧,這樣舒服一些。”


    趙佑楠意識到她是在替自己考慮、在體諒自己後,笑著說:“平時出行都是騎馬,倒是鮮少乘坐馬車。不隻是坐你家的馬車不舒服,坐自己家的馬車也是一樣。”


    柳香對他這個話,是半信半疑的。他平素出行喜歡騎馬,她倒是信的,因為見過的幾回,他都是騎在高高的大馬上,不信的是後麵那句坐誰家的馬車都一樣這句話。


    柳香又不是沒見過趙家的馬車,一輛車有她家的四輛大。她不信坐在那樣的車裏,也會不舒服。他這麽說,不過是故意告訴她,他並不是嫌棄她家的馬車罷了。


    漸漸相處的時間長了、次數多了,柳香越發覺得,這個人倒還挺可靠的。至少,他不傲慢自視甚高,很多時候,會為她著想。而且為她著想得也並不刻意,沒有要邀功討好她的意思。


    想著,以後和這樣的人相處一年該不會不愉快。所以,對婚後的日子,倒也漸漸不排斥。至於他日後在外麵怎麽亂來,她就管不著了。


    柳香心裏挺感激他的,就又關心他幾句,問:“那你一會兒進我家門嗎?晚上歇在哪兒?”


    趙佑楠噓了口氣說:“就不登門了,不然和你父母解釋不清楚。籌辦婚禮還有很多事要我親力親為,我一會兒就直接回京了。對了,你也不必擔心雲芝和章揚再行報複,我留了幾個人守在你家附近,一旦有任何事,他們都會飛鴿傳書給我。另外,這幾日就別出門了,安心在家待嫁吧。”


    對他周全的安排柳香心存感激:“多謝你考慮周全。”


    “你我之間又何必客氣。”趙佑楠笑,隻是這個笑的笑意並未達眼底,有些無奈的刻意。但他也沒有糾結這個,目光下挪,從坐在對麵的人的臉挪到腰腹處,又說,“聽說婦人有孕前三個月最為重要,你定要保重。”


    柳香衝他點頭:“放心吧。”


    二人在柳宅門前道別,之後,柳香進屋,趙佑楠離去。


    柳家柳老太太和曹氏婆媳都沒睡得著,還在等著,生怕出事。聽守在門口等的丫鬟先跑著來回話說小姐回來了後,婆媳兩個都重重鬆了口氣。


    柳香就知道祖母和母親在擔心自己,肯定還沒睡。所以,回自己屋子前先去了祖母那裏。


    “怎麽會這麽晚才回?那位雲三小姐,她沒怎麽樣你吧?”老太太迫切問。


    柳香就把今兒發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全告訴了祖母和母親,老太太聽後,當即大喜。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可當真是她的報應!”老太太興奮道,“虧得有這位趙二爺在,替你籌謀,護你周全。否則的話,就算你不會再掉進那雲三小姐的陷阱裏,但被她纏上、被她隔三岔五登門打攪,也是夠煩的。現在好了,她出了這種事情,她還好意思呆在這兒嗎?想來是著急趕回家去的。”


    “咱們啊,可以鬆口氣繼續高高興興辦婚事嘍。”


    這番一折騰下來,離婚期也沒幾天了。本來住進城裏來也隻是暫時的,就是為了采買成親要用的一些東西。如今采辦齊全了,柳香等幾個就又浩浩蕩蕩帶著幾車的東西回了鄉下。


    這是一早說好的,新娘子在秀水村柳老太太那裏出門上花轎。到時候趙家來迎人,也是去秀水村。


    路上車程得兩天多時間,趙家提前了三天來接人。十一月十五這日一大早,迎親的車隊還沒進村子口,吹打聲爆竹聲,就開始響起來了。


    一點點的,漸漸靠近,直到最後停在柳家祖屋門口。


    柳香夜裏幾乎沒睡,才四更天的時候,就被喜婆喊起來梳洗打扮了。這會子,早扮上了新娘妝也穿戴好了鳳冠霞披,正等著趙家來接。


    幾個女性親戚正陪在新房裏說話,外麵就突然喊起來:“新姑爺來接新娘子了。”然後忽然的,屋裏就躁動起來,一時間,道喜聲又撲麵而來。


    曹氏親自給女兒蓋上大紅蓋頭,柳興自覺的跑來,半蹲在姐姐跟前。柳香靠感覺摸到了弟弟肩膀、後背,然後慢慢爬了上去。


    而外麵,柳家親眷都攔在幾道門的門口,在鬧新郎,不給他輕易進門來。


    不過鬧喜也事先說好了,隻為了熱鬧,不真為了為難人。所以,柳家這邊的親眷隻意思著鬧了下,待都拿到了趙家那邊的喜銀後,各個喜笑顏開散開了。趙佑楠正了正衣冠,然後在好幾個公子哥兒的簇擁下,跨入了柳家大門。


    柳興年紀雖不大,但力氣卻還是有一些的。加上柳香人也清瘦,所以柳興背起姐姐來,也不算費勁。


    其實本來這種活輪不到柳興的,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在,無論哪個哥哥背,都輪不到這個幺弟來背。隻是,早在議親前大房二房就分出去了,這會子就算來,也是隻當親戚走的。


    柳香還沒出嫁前,就算是跟著父母和弟弟的,和兩個哥哥沒關係。


    柳興背柳香出門時,柳榮柳安夫妻也都在看著。瞧見這一幕,四個人無一不是心中懊悔不已。


    兩房四個人,早已背地裏暗怪對方許久了。都責怪說,如果當初不是對方慫恿的話,根本不至於到今天這一步。


    現在好了,妹妹得嫁高門,以後肯定也輪不著他們什麽好處。


    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很高興,唯獨就這四個,拉長著張臉,半點都笑不出來。


    柳興先把姐姐從臥房背出來,交到男方手上後,新婚的小夫妻兩個,才又折身去的堂屋,給坐在高座的柳老爺柳夫人敬茶。喝完茶,再由二老包括柳老太太一起,送姑娘姑爺出門上花轎。


    新娘子出門腳不沾地,原本該趙佑楠背著新婚妻子上車的。不過,顧及著妻子此刻已有身孕,怕她肚子抵在自己後腰處會不舒服,所以,趙佑楠笑著對一旁起哄的人說:“別人娶親都是背媳婦,但我趙佑楠不想跟風走別人的套路,所以……我用抱的吧?”


    最後一句,是衝著柳香說的,也算是在征求她意見。


    但柳香頭上罩著紅蓋頭,也看不見他是在看著自己說話。一旁柳老太太明白姑爺這是心細,是好意,所以忙說:“背的抱的都一樣,隻要新娘腳不沾地就行了。”


    得了柳家人應允,趙佑楠直接伸手將人打橫抱起。柳香還沒反應過來,本能的,就伸手去勾住了抱住她的男人的脖子。生怕會摔下來一樣,摟得緊緊的。


    新郎官抱著新娘出門上了馬車,趙家迎親隊伍又浩浩蕩蕩離開。村裏的小孩和柳家親戚家的小孩都從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十分高興的追著趙家迎親隊伍跑,直到車隊出了村子,他們才又笑嘻嘻往回走,跑著往柳家奔,去吃好吃的去了。


    柳家今天大擺筵席,院裏院外都擺滿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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