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集西頭,遠離人群聚居之處,有一座草屋,隱藏在河邊的樹林中。


    草屋很小,但屋前的院子卻頗大,一圈籬笆將院子圍了起來。


    一個少年正在院子裏騰挪縱躍,舞著一把鐵劍。


    這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星眉朗目,鼻梁高挺,紅潤的嘴唇棱角分明,本是一個少見的英俊少年,但三道刀疤卻完全破壞了這張英俊之極的臉龐。


    一道刀疤從額頭延伸到眉梢,刀疤處微微下陷,顯然當初這一刀連他的頭骨都砍傷。


    另外一道刀疤橫在左臉上,從耳朵到鼻子,極為猙獰,不但削掉了半塊耳朵,還砍斷了鼻梁,讓他原本高挺的鼻梁微微歪向一邊。


    第三條刀疤在右臉上,這道刀疤很淺,此時已經若有若無,但如果這孩子脫下衣服,你就會發現,這道刀疤真正的傷在肩膀上,當初這一刀幾乎將少年的右肩劈開。


    因為這一刀,少年現在持劍的手是左手,而不是本該更靈活的右手。


    若是有劍法高手在此,一定會奇怪,這少年所舞劍招盡得輕靈迅捷的劍法精意,分明是一套極為上乘的劍法,但這少年腳下虛浮,分明沒有一絲內力的樣子。


    在茅屋門口,一個粉雕玉琢的七八歲的女孩坐在一張小小的凳子上,小手托腮,靜靜的看著少年舞劍,滿臉都是沉靜而安詳的神情。


    在茅屋的院子門口,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正背對這舞劍少年,抬頭望著遠處的天空,不知在想著什麽。


    院子中除了少年舞劍的風聲,便是遠處傳來的蟬鳴聲,顯得十分安寧。


    少年來來去去就隻有十來招劍招,他舞了一遍又一遍。


    十多遍後,少年的劍招已經有些走形,院子門口的高大青年轉過身來,他生著一張冷峻的麵孔,雙目卻溫潤如玉,讓人看了十分安心。


    這青年正是蕭紫陽。


    見青年轉過身來,少年堅持舞完最後一遍,收了劍招,氣喘籲籲的看著蕭紫陽,問道:“蕭叔叔,你何時才肯教我真正的武功?”


    蕭紫陽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的身體當年受傷太重,許多經脈都已經被摧毀,即使我教給你武功,你也沒辦法修煉到上乘境界。但如果你能好好練習我交給你的那一套功法,卻有可能成為修士,不比你練武強上百倍?”


    少年搖頭道:“蕭叔叔你也說了,我修煉那套功法,能夠成為修士的幾率連百分之一都不知道有沒有,如果我是一個人,哪怕是千分之一我也願意賭了,可是現在我如果沒有武功,如何保護我家小姐,所以請蕭叔叔務必傳我武功。”


    蕭紫陽沉吟片刻,說道:“也罷,這也是你的緣分。”說罷,他一翻手,不知道從那裏拿出了兩本線裝書。


    他將兩本書都遞給少年,說道:“這本寫著你的名字的書,是我根據你的身體狀況所編的,雖然不算上乘,卻也是你這幅身體的極限了。另外一本寫著小婉的名字,是我給小婉量身所編的一套武功。”


    少年接過書,看著封皮上卓毅和卓君婉的名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說道:“蕭叔叔你不是在騙我,哪有用人名字當武功秘籍名字的?我聽說我們卓家的劍法名就叫驚龍簡譜,這才像樣嘛。而且你說這是你編的武功?你隨手編的武功,能有什麽厲害的?”


    蕭紫陽聞言忍不住搖頭笑道:“叔叔是不是騙你們,你練一練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


    少年卓毅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便將卓君婉那本收了起來,開始翻看自己那本。以他的水平自然看不出什麽好壞來。


    蕭紫陽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片刻後他的臉上逐漸嚴肅。


    少年和女孩都被他的嚴肅神情吸引,都轉頭看著他。兩人似乎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眉頭都皺了起來。


    蕭紫陽歎了口氣說道:“叔叔有事就要離開了,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少年聞言,眼神一顫,露出一絲恐懼和不舍,但片刻後,他的眼神又轉為堅毅。


    女孩默默的走上前來,伸手抓住蕭紫陽的衣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滿眼都是祈求,卻一個字都不說。


    看著女孩的眼神,蕭紫陽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蹲下身子,雙手輕輕的抓住女孩的雙肩說道:“跟叔叔走吧,叔叔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那裏沒有人會傷害你們。”


    女孩聞言,回頭看了看少年,掙脫了蕭紫陽的雙手,退到了少年的身後。


    蕭紫陽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少年,少年用力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要留在這裏等老主人。”


    蕭紫陽毫不意外的搖了搖頭,歎息著點了點頭。


    這兩個孩子是蕭紫陽遊曆到海崖國時無意中所救。


    當時他駕遁光趕往海崖國內陸的一個小城,經過一處荒郊野嶺時發現腳下荒野中三個成年人正在追殺兩個孩子,其中大些的男孩子已經身中數刀,渾身浴血,卻拚命的護著一個小姑娘。


    幸好追殺他們的隻是三個普通人,若是練過武的人,絕不會砍了五六刀,還無法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失去行動能力。


    遇到這種事情,蕭紫陽自然無法坐視不理,立即出手放倒了三個追殺者,將兩個孩子救了下來。


    當蕭紫陽擊暈了三個追殺者,救下兩個孩子之後,那渾身浴血的少年當即就昏迷過去。


    蕭紫陽稍一檢查,當即大吃一驚,那剛才還拉著女孩飛奔逃走的少年實際上受傷極重,特別是右肩後背兩刀,幾乎將他身體都刨開了,這樣的傷,別說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就算是受過訓練的武者,也沒有幾人能支撐的住,但那孩子竟然能拖著這麽重的傷依然奔跑。


    這也難怪蕭紫陽會誤會追殺者不會武功了,實際上這三個追殺者不但練過武,而且出手極為凶狠,沒有因為對方是孩子而產生一絲的猶豫。


    這樣的傷若是救他們的是個凡人,定然束手無策,就算是所謂名醫,也隻能幫忙準備後事,不過蕭紫陽是何許人也,自然有辦法為其療傷。


    可惜這少年受傷太重,他雖然能將其性命救回來,卻也無法讓對方恢複到像沒有受過傷一樣。他雖然會幾種療傷秘法,都因威力過大,對肉身要求過高,而無法用在凡人身上。


    施法救了少年,他又檢查了小女孩的身體,卻發現小姑娘竟然毫發無損。


    蕭紫陽轉身毫不猶豫殺了三個追殺者。


    這三人無論什麽原因,對一個孩子如此殘忍,都有取死之道。


    之後,蕭紫陽便帶著少年和女孩到了附近一座鎮子,將這兩個孩子安頓下來。


    這兩個孩子似乎遭人出賣過,對救了他們性命的蕭紫陽也十分防備,決口不提自己的出身來曆。


    對於兩人的防備,蕭紫陽一笑了之,原本他打算將這兩人安頓在這小鎮上就要離開,但當他下意識的檢查過兩人的體質之後,頓時便舍不得走了。


    雖然這劍修之道還從來沒有人練成過,但這門法術畢竟是蕭紫陽創出的,什麽樣的體質和心性能夠練成此功法,他還是有過一番猜測的。


    少年的體質倒也罷了,但那女孩的體質卻與他設想中最適合修煉劍修一道的體質幾乎一模一樣。


    那少年體質雖然並不算上佳,但他堅毅無比的心性卻也十分適合修煉劍修一道。


    有了這個發現,蕭紫陽頓時就舍不得就此離開。


    而且他帶著兩個少年來到這座小鎮上的第二天,就有人盯上了他們。就算這兩人沒有什麽天賦,他也不忍心將兩個孩子丟在群狼環視之中一走了之。


    當然,蕭紫陽也沒興趣對這一群凡人大開殺戒,當天夜裏他便帶著少年和女孩隱身飛遁離開了小鎮。


    他帶著兩人在海崖國上空盤旋一周,便選定了如今這個位於海崖國西部邊陲的小鎮。


    以蕭紫陽化神修士要帶兩個普通凡人,自然是安穩無比,睡著的兩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千裏之外。


    少年和女孩雖然戒心極重,但畢竟都是孩子,瞌睡極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蕭紫陽撤去保護的法術,兩人才被一陣涼風吹醒。


    醒來之後,兩人四處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因為四周的環境已經從客棧的上房變成了荒郊野外。


    兩個孩子慌忙從地上爬起來,直到看見蕭紫陽站在一邊似笑非笑,才微微放鬆下來。


    不用兩人問,蕭紫陽便直接解釋道:“昨天晚上有些黑衣人殺進客棧,尋找你們兩,所以我帶著你們逃了出來。”


    說完他指了指不遠處,山坡下麵的小鎮說道:“這個小鎮名叫張家集,十分偏僻,你們躲在這裏的話,那些仇家應該找不到你們。”


    聽了蕭紫陽的話,重傷初愈,臉色蒼白的少年隻是將女孩護在身後,一臉倔強的看著他,一聲不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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