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玉睡了一覺起來,伸手擋了擋明媚的陽光,有些甕聲甕氣的問道:“夕月,什麽時辰了?”


    “郡主,卯時了。”


    夕月將毛巾打濕,擰幹遞給李瀟玉。


    “卯時了?後院的那些人可否打撈完畢?”李瀟玉點著頭,一邊擦著臉一邊問道。


    “還沒打撈完畢呢。”夕月皺了皺眉說道。


    “奇怪,昨夜還有些臭味,今早怎麽盡數消散了?”李瀟玉納悶的抬起頭看向夕月,“難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快速遏製住臭氣?”


    “郡主,這軒廁被您炸了以後,這糞池的水就傾瀉到旁邊的觀賞湖裏去了,這觀賞湖本就是個半大的湖泊,自然能分散掉這些臭味。隻是這增加了打撈難度,因為這些屍體隨著糞水流入了湖中。”夕月耐心的解釋道。


    “知道打撈起來的那些屍體擺放在那裏嗎?”


    “說是放在桃園裏了,桃園滿是桃木,可以鎮妖。”


    李瀟玉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挑眉,並沒說什麽,隻是往桃園的方向疾步走去。


    這桃園裏倒是有二十來具屍體,這些屍體還殘留著死時候的錯愕,怕是沒想到自己用*炸死了他們吧。


    她嘴角抽了抽,隻見容曜走了過來,“郡主……”


    “嗯,容曜你今天倒是起得很早,隻是你怎麽在這裏?”


    “容曜想著這些屍體終歸有些線索,可以知道哪些人對郡主的琉璃塔起了歹心,所以趕來瞧瞧。”


    “那你可有什麽發現?”


    “倒也沒什麽發現之處,隻是有一處很蹊蹺。”


    “什麽蹊蹺之處?”


    “都是左手使用劍。”容曜皺著眉,仿佛這的確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左撇子?”


    李瀟玉挑了挑眉,這天下有哪個組織專門找左撇子殺人?


    她走到屍體身邊,仔細翻看著屍體,這些屍體除了左膝蓋的膕窩處有剜肉的疤痕,其餘再無其他,莫非這與暗天閣無關?而那名無心純粹是來看熱鬧罷了?又莫非這不是淩祁天做的,而是有人假借淩祁天的愛好,借機鏟除淩祁天?這事情是越發的撲朔迷離起來。


    李瀟玉有一種玩風靡遊戲“誰是殺手”的錯覺,這種遊戲,不僅考驗著判斷力,還考驗著殺手的說謊能力,更考驗著事情的糾察能力和辨讀能力。


    但是不管如何縝密的遊戲,終究會有馬腳顯露的時候,那麽這馬腳到底是什麽,就要看自己有沒有本事為找到了。


    她抿了抿嘴角,將視線放在屍體的胯上,她眼睛眯了起來,這古人都喜歡佩劍,這佩劍總喜歡磨胯部。如果真的是左撇子,而且是尋常密探,該是右胯部有繭子,若是刺客必然是左腳踝有繭子才是。


    她將手放在屍體的右胯部和左腳踝處,仔細的摩挲,皺著眉頭。倒也是蹊蹺了,這右胯部有繭子的是衣衫華麗之人,而這左腳踝有繭子的是絕大多數人。莫非是兩批不同的人?


    她翻看著屍體的手部,這些左腳踝有繭子的殺手,小指側部是沒有繭子的,而相反的是拇指側部又有繭子。看來是想要混淆視聽了,而布這個局的人是想做什麽呢?告訴慕雲昭這些人是殺手?還是告訴慕雲昭這些人不是殺手?又或者告訴慕雲昭這些人可物盡其用?


    就在思索間,慕雲昭匆匆趕來,打量著李瀟玉,皺著眉,問道:“你這般跟男屍接觸,不怕晦氣?”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她已經是名花有主了,不該這般接近男子,不管這些男子是活著還是死去,都不該接觸,更不該靠近,因為他會不舒服,可是驕傲讓他說不出口,也讓他換了種說法。


    “慕雲昭,東嶽國的殺手是拿匕首殺人還是拿長劍殺人?”


    “當然是匕首。”慕雲昭想也不想的說道。


    “嗯,那匕首裏麵可有長兵?”


    “沒有。”


    慕雲昭似乎意識到了李瀟玉話中有話,他愣了起來,看向李瀟玉,“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一個常年左腳踝部有繭子的殺手,必然是一個長時間用匕首的殺手,這小指側部的繭子該是因著練習深刺而留下厚厚的一層,可惜這左腳踝部有繭子的人,反而是拇指側部有繭子。什麽樣的人拇指側部會有繭子?有刀劍的人。這刀劍之人因著橫向用力而非縱向用力,常常是拇指和食指留下厚繭。慕雲昭,你說這用刀劍的為什麽胯部沒有佩劍留下的繭子,這用匕首的為什麽小指沒有繭子?”


    李瀟玉抬起頭,看向慕雲昭,咧嘴一笑,“依我看,這怕是有人故弄玄虛,混淆視聽,為的就是渾水摸魚,漁翁得利。這齊王府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很多,而這些密探怕是來自不同的陣營。”


    李瀟玉指著這黑色衣服,褐色衣服和藍色衣服的人,緩緩說來,“這三種衣服的人,分別來自不同的陣營,雖然我不知道服務於誰,可我卻知道是背後的主使人不是一種。尤其是這藍色錦衣的密探,看上去,似乎更要厲害一些。”


    她走近慕雲昭,淡淡一笑,那笑容裏有著一抹揶揄,讓慕雲昭有些不自在起來,“慕雲昭啊慕雲昭,你齊王府究竟有什麽寶貝,不過我一個七彩玲瓏石塔做了個引子,就引來不同的陣營,看來你不僅是刀口舔血,更是坐在火山口呢。”


    “那你可害怕?”


    慕雲昭深邃的眼神裏透露出一股隱藏的寒氣,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出來,當她說坐在火山口上之時,他已經有了些許的心灰意冷和排斥之心,甚至還有這濃濃的失望。


    “害怕?我李瀟玉既然已經跟你在一艘船上,那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掉躲不開,除了與你聯袂抗敵,怕是再無出路。反正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也不在乎失去什麽,我又有什麽好怕的?”


    李瀟玉這句一無所有,刺痛了慕雲昭的心,這句在一艘船上共同抗敵的話,讓他的心死灰複燃,他動容的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知為何,卻口不隨心的說出一句他自己都錯愕的話來。


    “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這句話一出口,李瀟玉愣了,慕雲昭也愣了。


    他抿了抿唇,微紅的臉上再次染上了不自在的神色,“但不管這些人來自哪裏,既然是別人送給你我的禮物,我們該將錯就錯送到淩祁天的相國府去才是。想那淩祁天也是會被這樣的結果震驚到,我們不需要額外想辦法,這淩祁天便會自己想辦法去找突破。而你我隻要敢在淩祁天的身後,順藤摸瓜,便能找到這幕後黑手,豈不是省心省力?”


    李瀟玉知道慕雲昭是轉移話題,她也很尷尬慕雲昭的那句“你還有我”,既然他不想彼此尷尬,她也樂於配合。


    “嗯,這淩祁天既然一直無視你這個皇族王爺,那麽今天就讓他在東嶽國的百姓麵前丟盡顏麵,讓他自己嚐嚐種了惡因,結了惡果的苦楚和澀味。”


    “本王也想看看,這傲視天下的淩祁天到底如何作答。畢竟這是個引蛇出洞的好機會,就讓淩祁天這個破磚塊,去引來那背後的珪玉吧,也讓本王好好開開眼,到底是什麽樣子的珪玉,非要本王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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