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昭當真是認了真,也發了狠,距離科考不過十日的時間,他一邊讀著書一邊吃飯,似乎將他這一生的精力耗在了這短短十日的光陰裏。


    李瀟玉站在窗戶外麵,看著認真讀書的慕雲昭,眉毛輕挑,一句玩笑話,還真的當真了?


    “郡主真是好福氣,有王爺這樣的夫婿。”


    夕月掩著嘴小聲的笑著,在她眼裏,隻要王爺在乎自家郡主便是一種最大的福氣。


    “隻是不知道你家這位王爺到底是個繡花枕頭還是有真才實學,不要十日抱佛腳也不頂用。”


    這句話顯然是刺激慕雲昭的,他抬起臉來,狠狠的盯著李瀟玉,那雙星眸折射出來的怨念逼得她咧嘴一笑,“行吧,你努力讀書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你去哪裏?”


    李瀟玉還沒走幾步,慕雲昭一陣風的奔了過來,攔住她的去路,他知道她要去哪裏,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她去見名無心。男人最基本的意識讓他知道,名無心對她不安好心,讓他有著淡淡的危機感。


    “去找財神爺分錢。”


    “本王有錢,不需要他給你。”


    “既然是賭約,自然是願賭服輸,怎麽?在你看來,這白拿的錢倒是燙手的山芋了?這可是豢養軍隊的軍資,如何能輕易割舍?難道你不想做我的主公了?”


    李瀟玉的眼裏清明一片,讓他心又活了起來,她真的要與他並肩作戰嗎?


    “行了,你讀你的書吧。”


    她繞過他的身子,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麽,又說了句讓慕雲昭氣得頭頂冒煙的話。


    “你要是連進士都考不上,可以不用進我的院落了,隨便找個豆腐撞個眼冒金星算了。你這種丟人的主公,我也是愛莫能助,實在不願與你為伍。”


    “你!”


    李瀟玉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行了,你去好好讀書吧,不用感謝我對你的善意的提醒。”


    “你!”


    慕雲昭氣的深吸一口氣,這個該死的丫頭,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真是該死!每次剛剛感動就被這個丫頭活活氣的肝疼。


    ……


    名無心正揉搓著手裏的泥丸,泗水匆匆跑了進來,“主子,和馨郡主來了。”


    “嗯,我知道了。”


    名無心手裏的泥丸捏碎,他的臉上卻依舊是老神在在,那殷紅的嘴唇輕揚,玉丫頭舍得來看自己了嗎?


    “名無心,這次賭約我贏了,你打算與我如何分成?”


    李瀟玉還沒坐下,張口就是要錢,讓一向高風亮節、視錢財如糞土的名無心淡淡的皺起眉毛,他看向眼前這個汩汩喝水如牛飲的丫頭,無奈一歎。


    “才來便想著跟我這莊家分財了,你倒是掉進了錢眼裏,一身銅臭氣。”


    李瀟玉搖著頭,“我不過是來提取我的勞動所得,這是賺的正大光明,也是賺的理所當然,既然是我該得的錢,為什麽要支支吾吾,又為什麽要遮遮掩掩?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便不是我的,我不強求別人的,也不會放棄我自己的,又有什麽錯?”


    名無心撲哧一笑,無奈的點頭,“我不過一句話,你倒是十幾句話來回我,這張嘴啊,當真是巧。”


    他前傾著身子,伸出那帶著荷花香的食指,點了點她笑得燦爛的酒窩,讓她愣住了一下。


    “怎麽?玉丫頭,你還不習慣男人的親昵嗎?莫非昨晚你的洞房花燭夜過得不慎愉快?”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在乎李瀟玉的洞房,但是在他的心裏,他很排斥她與慕雲昭有了夫妻之實,總是不自覺的打量著李瀟玉,揣測她是否已經成為小婦人。


    “洞房花燭夜?”


    “是啊,那可是**一刻值千金的夜晚,怎麽?你過得不開心?還是……”


    名無心挑起她的下巴,輕輕對著她吹了一口氣,那帶著荷花香的芬芳,縈繞在她的周圍,讓她有些迷醉。


    “還是,那齊王慕雲昭是個無用之輩,滿足不了你?”


    這話極其露骨,名無心剛說完便對自己有些厭惡,怎麽會控製不住說出這麽孟浪的話來?這太不像他了。


    “我也隻是好奇,你我賭約是否履行罷了,畢竟你的洞房花燭夜,也是跟我打了賭的不是嗎?”


    李瀟玉拍開名無心的手,皺起眉,“你這算是調戲我嗎?”


    “我隻是在詢問你罷了。”


    名無心抵死不承認,而一旁的泗水則是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個不近女色的主兒,更是厭惡女人的碰觸,可這個李瀟玉除了人長得美了一點,到底有哪些厲害之處?竟然引得自己的主子對她如此另眼相看?


    “若是我贏了,賭金如何?”


    “你我五五開。”


    “你還記得,一開始你就跟我說,五五開吧?你這樣我也沒什麽益處,不是嗎?”


    李瀟玉很是好奇,這個名無心到底想說些什麽。


    “我說的是我那分,再與你五五開。”


    這話一出,李瀟玉眼睛笑彎了,猶如一隻雪白的狐狸,那滴溜溜的眼睛充滿了靈性。自己拿到了五,然後又從名無心拿到了一半,這不是七成了?他為什麽這麽大方?


    “怎麽?你不信?”


    “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大方?超出了我對你的認識,更是超出了我對你的了解。”


    “因為在我名無心看來,你的名譽勝過諸多錢財。”


    “哦?你倒是對我關心的很。”


    “怎麽?你不覺得女子的閨譽更重要嗎?”


    “好吧,既然你這麽大方,那看來我是贏定了。”


    李瀟玉將袖子往上挽起來,守宮砂是如此的耀眼和美麗,讓名無心那丹紅的嘴唇更加的豔紅,他一笑,花開百媚生,竟有著妖孽的氣質。


    “看來,你還算是信守承諾。”


    “我曆來是個信守承諾的主兒,接下來該是你言出必行了吧?”


    “泗水你去跟玉丫頭的仆從容曜清點錢財吧,我還有話跟玉丫頭說。”


    “是,主子。”


    李瀟玉歪著頭,她不明白名無心要對自己說什麽,莫非又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玉丫頭,這七彩玲瓏石塔,你可會用?”


    “為什麽這麽問?”


    “你既然是巫醫祭祀,自然會懂一些平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我隻是好奇,你可知道嗎?”


    “我這人記性不好,似乎這個七彩玲瓏石塔也就是個玉石雕刻的石塔而已,沒什麽重要也沒什麽特別的。”


    “隻是這樣嗎?你既然知道這商州城的七尺珊瑚在哪裏,也想必是對這七彩玲瓏石塔有所了解吧?莫非在玉丫頭的眼裏,這都是秘密,不可與外人說?連我也不行?”


    這句話讓李瀟玉愣住了,他這般說,顯然是對這龍脈寶藏有所企圖。這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寶藏,為什麽這名無心這般的在乎?又為什麽這名無心這般的上心?


    她眨了眨眼,快速的過濾著腦海裏的記憶,這七彩玲瓏石塔除了外形好看以外,到底有哪裏是特別的,而李瀟玉原主的記憶力又到底有哪些是值得認真深究的。記憶在她的眼前猶如放電影一般,一幕幕的掠過,知道一個影響進入了眼裏。


    那是一個血流成河的記憶,大概是在真正李瀟玉七歲的時候。那天是唯方大陸天子蒞臨汴州城,在汴州城的天壇祭祀天神的日子。


    這兒時的記憶是有些混亂的,隻是有些事情卻是刻骨銘心的。


    這天子以金刀割手,血滴到了七彩玲瓏石塔上,閃出了耀眼的光芒,而李瀟玉迷迷蒙蒙的看著一個漂亮的女人,穿著巫醫祭祀的長袍,也割破了手指,與天子一同以血祭祀。


    就在這時,天色大變,四方皆動,風卷殘雲之時,一條蒼龍鑽地而出,咆哮著向著眾人發出攝人心魄的怒吼。這是條水龍,嘴巴一張,冰冷的海水衝向人類,將人類衝得到處都是。而天子似乎就是等待這條蒼龍,手持軒轅劍拔地而起,直直向著蒼龍而去。而那個大祭司的女子也加入了混戰。


    恍惚之中,李瀟玉被抱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不斷的說著什麽,李瀟玉聽不清晰,隻是知道那是個好聽的女音,那女音似乎是在溫柔的安撫著她。


    就在她平複心情的時候,蒼龍惡狠狠的與她對視,長嘯一聲,就在被天子獵殺的當口,它化作一個閃光直直的鑽入她的印堂穴中,從此之後她的眉間有了一顆美人紅痣。


    似乎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她巫醫祭祀世家開始掉落,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人剛入成年便的怪病死去,隻剩下她和父母還健在。


    頭開始痛了起來,她眉間的紅痣開始發著紅光,耀眼奪目。


    名無心仔細的打量著李瀟玉,看著她的眉心突然紅光乍現,他一雙桃花眼慢慢睜大,散放著訝異和驚喜。


    原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龍魂之血竟然在這裏?看來這龍脈寶藏是必定歸他名無心所有了。當真是極好,極好。


    李瀟玉昏倒之前,看見的最後景象,便是名無心那一抹富含深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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