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浮島某個隱秘地點,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小院看上去有些破敗,院子中央立了一座飛翎涼亭,三四張石頭凳,四周點綴著一些原生態的花草樹種,這座充滿複古風格的舊華夏式破敗小院四周爬滿了某種不知名的血紅蔓藤,令人奇特的是,這些血紅色蔓藤,似乎在眾人忽視的間隔中總會如蛇一般蠕動起來。


    而一旦有視線投注過去,它們又會變得如同普通植物般紋絲不動。整座院子,從裏到外幾乎都被這種血紅蔓藤覆蓋,低矮並帶著好聞腐敗氣味的黑泥牆將小院圈起來,小院的木門關著,四周沒有人,寂靜無聲。


    小院背靠懸崖,往下眺望,是地底空間。三麵環著各種各樣的植被,植被外麵是一些低矮的建築,零零散散散落四處。


    小院正對出去,遠些的地方,星星點點亮著光,燈光是冷色調的,加上著滿目鮮紅的血色,為這裏增添了一份冷意和鬼氣。小亭子裏,兩人坐著,一個人站著,低矮的平房裏亮著燈,光線一竄一竄的,是一支蠟燭,對於王議員這種古怪的癖好,鬥篷老者隨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真是惡俗的趣味。”鬥篷老者優雅而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說,你就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過當代的主流生活啊。”


    這的確不像個現代人過的生活。更像舊裝書裏風雅自樂的隱士,而不是南方係裏赫赫有名的王議員或者軍方中位高權重的將軍。


    “勞資願意,管你屁事。”王議員滿頭銀發,中山裝,身子很魁梧,脖子上外露的暴跳青筋顯示出這個身體裏蘊含的爆炸性力量與那張蒼老的容顏形成鮮明對比。他的左手側放著一本書,古裝本,上麵用楷體字寫著“列國傳”。此刻他瞪著對麵的黑麵老者,露出一嘴黃牙,眼睛如銅鈴般的大,不岔的哼了一聲。


    隻看這張臉可以說得上慈顏善目,但是配上那身魁梧的身體、說話的神態語氣以及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煞氣,感覺更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


    他身上似乎總有一股自上而下山巒般的壓抑感。


    他的頭發很長,垂到背部,加上黑色的布鞋和泛白中山裝,雖然一身裝束收拾得一絲不苟,但看起來總顯得有些另類,就像這個小院,雖然破敗,卻也整潔有序,可那血紅色的蔓藤無疑增添了一份不一樣的味道。


    亭子裏放著一張古華夏風格的石頭圓桌,圓桌上陰刻著一張象棋楚漢圖,一副花梨木材質的棋子碼放上麵,棋勢已到了末局,場麵上鬥篷老者占有絕對優勢,目前的情況來看王議員所作一切不過是在垂死掙紮拖延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王議員的棋勢在三著之後將會完全落敗,鬥篷老者執棋,看著大好局勢,笑了笑。


    “我說,你鐵定輸了,還要走下去嗎?”


    王議員不滿的白了一眼:“別高興太早,不到水落石出,無人知道誰輸誰贏,沒看到我的卒已經過界了嗎?”


    鬥篷老者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那僅剩的最後一隻卒的棋子,加上還在大後方的“炮”,麵容上泛起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你就嘴硬吧。”他將手裏的馬從中路斜切對方的老本營,那裏保護在“帥”左右的棋子都已被掃蕩一空,隻要再前進三步,他非常確信,就能夠徹底將死對方:“這種舊華夏遊戲估計現在沒幾個人還會玩了,我不明白你每次都要跟我玩這個玩意兒是不是在顯示你很有文化啊,老王八。”


    “而且,你每次都輸。”鬥篷老者繼續說道,也隻有這時候他才說的那麽暢快:“跳馬。”他將棋子落下,擲地有聲。


    “我們丟了那麽多東西,總得留下點什麽。白癡。以前都是我讓你的。”王議員臉不紅心不跳,似乎理所當然一樣的說道。


    “說大話噎死你。”鬥篷老者白了對方一眼。


    “喂,我說,那個韓興權的把戲是你導演的吧?”輪到王議員執棋,全神貫注盯著棋局好半天,抬了抬腦袋,陰陽怪氣的指著老者的鼻子說道:“你這個黑老鬼啊,你就是不叫人省心,老幹這種缺德事。小心死了被人扒祖墳。”


    老者嘴角抽了抽:“老王八,你嘴巴放幹淨點,什麽叫做老子經常幹缺德事。”


    如果斯圖亞特的知情人如今看到老者這幅尊榮肯定會驚得下巴掉下來,因為這個一年四季保持著一張冰冷機械表情的老者,竟然也會口吐髒話。而很多人不知道,在這個他嘴裏所說的老夥計麵前,現在的他才是真實的。


    用他的話說:“斯圖亞特是在毀滅自己的道路上走向神聖。”很多人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甚至作為斯圖亞特尊貴的墓職者,老者自己都會懷疑這句話,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感觸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讓他不安。


    “放你個屁,這事兒要不是你策劃的,老子現在立刻買塊豆腐撞死。”王議員將茶杯端起,一口喝幹,重新放在石桌上,同時一注清香茶水順著尖尖壺嘴順流而下,水柱抬得很高,卻無半點濺出來,而且更奇特的是,水柱從壺口到杯子,每個地方都均勻粗細,這是一種對能量外放的精細控製,而這個倒水的主人,顯然在生物能量控製上有著極高造詣。


    “隻有能夠控製的力量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這句名言在進化者領域說明了徒有力量而缺乏熟練精細的使用,往往不足以成為真正的強者。


    也從側麵說明,隻有力量而缺乏控製他們的人,不是懶鬼就是草包。而這兩者顯然在這個時代裏不會活得更長。


    尤其是作為進化者這個角色來說。


    鬥篷老者的視線從沿著水柱往上,這是一個漂亮的紫砂壺,有些年份了,上麵斑斑點點的粘著一些茶垢,這種茶水,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在古華夏被稱作鐵觀音,在這個變異植物橫行的時代,這種奢侈品已經極少見到,喝一點少一點,估計不再會有產出。他的現實繼續往上,順著拿著壺柄的這隻手,瞟了一眼立在王議員身後的嵐。


    嵐對鬥篷老者的注視報以微笑。但微笑中免不了帶上一點尷尬和無奈。這兩人,可以說在他成長中都有著重要地位,一個作為南方係核心派係,另一個作為斯圖加特墓職者,而如今坎布爾這件事情以後,也許是一個從此走向分叉的開始。


    而且,斯圖亞特,從南方係成立開始的那一刻,雖然作為南方係的一部分存在,但是與南方係議會一直矛盾重重。


    嵐雖然並不認為強大如怪物的斯圖亞特會一直作為南方係的中堅而存在,但沒想到這種破裂回來的這麽快。


    也許這才是斯圖亞特真正想要的吧,最初組建南方係也不過是因為那個人的緣故吧,嵐這樣想,同時也給鬥篷老者重新滿了一杯。


    “你好像非常肯定這是我幹的。”鬥篷老者無辜的攤著雙手。


    “雖然距離協議期還有些時日,但是畢竟事情發展超出了我們所料,你們提早退出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用一個實驗體作為借口,也許於大家都是好事,畢竟兩方都可以體麵的有個台階下,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跟我玩智商遊戲,老黑鬼你真是王八羔子。”


    王議員嘲諷的將腦袋轉過去四十五度,從他的這個方向上,正好可以看到坐落於空間西南麵的巨大供電機組,以及地麵上如同螞蟻大小忙忙碌碌的技術工人。這個空間的建造已經維持了二十幾年,或許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現在距離戰略級武器裝備時間越來越短,而留給他們的可用期限也越來越少了,誰知道那些不同步生物會什麽時候進犯人類,但是各種現象表明,這個到來的時間點可能不會太久,越早完成這一切自然越好。


    “喂喂喂,老王八你說話能不能中聽些啊。好吧,該死的,算是我幹的。用一個第八鍵半解配方加一個實驗體找一個借口,我覺得這是一件劃算的買賣。而且我們也必須得這麽做。”老者無奈道:“時間不等人。”


    “嗯,時間不等人。”王議員難得的露出凝重神色。


    “第八鍵半解配方,你們也挺舍得嘛。”王議員繼續說道,語氣裏滿是冷嘲熱諷。


    “你們第八鍵成熟配方都有了,哪裏還看得上這種不成熟配方。”鬥篷老者悻悻然。


    “得了,就不要跟我裝窮,你們什麽水品我知道。”他突然換了種語氣:“不過韓興權這件事你似乎並沒有跟我徹底說清楚,我並不覺得為了找個借口會讓你用那小子的性命做賭注,如果當初死的不是坎布爾而是那個叫牙五的小子呢。”


    “如果連一個實驗體都殺不了,他就不具備任何價值,我想那個人想要的並不會是一個廢物,結果來看,馬馬虎虎。”


    “那韓興權呢,這隻老狐狸不會是你的後招吧?”


    對於韓興權的事情,鬥篷老者在來到這裏之前他早就作了準備。麵對眼前這個聰明家夥,他並不打算隱瞞。因為他明白,韓興權這種老狐狸,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尤其這種需要承擔責任的麻煩,他相信以眼前這個老夥計的實力,早已找到對方查清楚一切。不過對於對方接下來這個問題他還是愣了一下,眉頭一皺。


    “怎麽,你也不知道?”王議員眉頭一挑,如果韓興權是對方手裏的一顆棋子他並不會介意,但是如果是一顆跳出了棋盤的棋子,那麽就不會顯得那麽簡單了,而對方的表情告訴他,這種擔心顯然已經成為事實。


    “好吧,我到時會仔細調查韓興權這件事情。”他的眉尖立了起來,雖然一個韓興權並不值得他興師動眾,但是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他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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