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個時代的進步女青年一樣,丁靈喜歡繪畫,後來還考過美術學校,可惜沒被錄取,她喜歡文學,也喜歡表演,是一名文藝積極分子。


    就算是馮程程有段時間也熱衷於話劇表演,還好現在不提了。


    可若是讓她一直呆在家裏又不現實。


    這些經過新思潮洗禮後的女青年們不再滿足於相夫教子的生活,而是想參與社會活動,展現自身的價值。


    她們受過良好的教育,懂得這個社會的交際原則,有獨立的思想,也有獨立的能力。


    林子軒認真思考過馮程程未來的職業規劃,到女校教書對時間限製過嚴,肯定不行,要找一份時間上較為寬鬆的工作。


    既不會太累,也不會太過拋頭露麵。


    他想到了女裝店,專門經營從巴黎和紐約進口來的時尚女裝。


    這種女裝的客戶大多是上海灘的闊太太和富家小姐,和這些女人交往問題不大,還能趁機擴大社交的圈子,不想做的時候交給店員即可。


    如今,馮程程和宋家三小姐交往密切,朝著社會活動方麵發展,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林子軒不希望家裏出現一位社會活動家,他本身對這種事情沒什麽興趣,偶爾參與可以,但作為職業就免談了。


    女裝店的事情要盡快進行了,在廬山避暑的時候可以和程程詳細談談。


    丁靈還在等著林子軒的回答,她不知道林子軒的思緒早已飄到了萬裏之外。


    相對於拍攝電影,在書局實習真的沒什麽意思。


    萬象書局出版的書籍大多是暢銷小說,也就是說以鴛鴦蝴蝶派的小說為主,還有一些翻譯的國外書籍。


    丁靈的工作是校對這些小說,看看有沒有錯別字,或者語句是否通順等等。


    對於一名追求進步的青年,每天看鴛鴦蝴蝶派這類舊派小說,簡直是一種煎熬,所以她就想著轉到電影部門。


    “先生,我真的喜歡表演。”丁靈再次強調道。


    “好吧,我答應了。”林子軒無奈的說道,“不過拍電影很辛苦,你剛開始隻能扮演配角,到時候可別叫苦。”


    “謝謝先生。”丁靈興奮道。


    林子軒搖了搖頭,他擔心自己造就了一位電影女明星,卻讓中國少了一位女文學家。


    “別忘了寫作,你有寫作天賦,別荒廢了。”林子軒提醒道。


    “好的,先生。”丁靈答應著離開了。


    這時候,平禁亞走了進來,他聽到了林子軒和丁靈的對話。


    “你這麽看好她,不如收做弟子好了。”平禁亞打趣道。


    林子軒想了想,這個弟子可不是學校裏的學生那麽簡單,而是真正的師徒關係。


    在學校裏,凡是聽過林子軒講課的都可以稱為林子軒的學生,但弟子更多的是繼承衣缽的意思,不是什麽關係都能稱為弟子的。


    徐至摩拜了梁啟朝為師,這才算是弟子,是真的要廣邀賓朋,行拜師禮之後才算入門。


    這和武俠小說中的外門弟子和親傳弟子是一個意思。


    如果林子軒收了丁靈做弟子,那以後丁靈在文壇就有了後台,不說可以橫著走,至少前途一片光明。


    可一旦林子軒出事,作為弟子的丁靈也會遭殃,兩者有著連帶的關係。


    林子軒想到了丁靈以後要走的道路,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收一名未來的文學家做弟子固然很有成就感,但將來的事情很難說的清楚。


    平禁亞向林子軒說了萬象書局正在進行的“中國百縣行計劃”。


    這個計劃是和世界書局聯手打造的,在中國選擇一百個縣城發展銷售網點,把發行渠道深入中國的基層中去。


    萬象書局負責其中的五十個縣城,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


    林子軒沒有猶豫,這是關係到萬象書局能否做大做強的關鍵一步,就算是暫時虧本,也可以從其他部門補充資金。


    當林子軒還在為馮程程拋頭露麵的問題而苦惱的時候,在北平,一場更為開放的大調查正在進行之中。


    這次的調查被稱為社會風俗大調查。


    1923年5月,北大國學門成立“風俗調查會”,張京生被推舉為主席。


    在擬定風俗調查表時,張京生列出了30多項,其中一項便是“性史”。


    張京生於1888年2月20日生於廣東省饒平縣浮濱鎮大榕鋪村。


    1910年張京生來到上海,先進由法國天主教主辦的上海複旦學校。


    由於革命的需要,半年後入北京法文高等學校,後又考入京師大學,以學生的身份從事京津保同盟會反清活動。


    1912年12月至1915年就讀巴黎大學,1916年至1919年,在法國裏昂大學攻讀博士學位。


    1921年10月至1926年,接受北大校長蔡元賠的聘請任北大哲學教授,專門開設性心理和愛情問題講座。


    在北京大學的這五年,是他大放光彩的五年。


    在法國留學期間,由於受法國提倡性解放和性自由的文化背景的熏染,強化了張京生性學研究的興趣。


    1923年1月,北大教授譚熙虹在妻子死後娶了妻妹陳淑珺,已有婚約在身的陳淑珺的未婚夫沈厚賠從廣州趕至北平,在《晨報副刊》上大打筆墨官司。


    一時間,經各方媒體炒作,鬧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這時候,張京生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了他的愛情觀。


    他的愛情定則有四:一是愛情是有條件的;二是愛情是可比較的;三是愛情是可變遷的;四是夫妻為朋友的一種。


    公開為陳淑珺辯護,他還宣稱:“主婚既憑自己,解約安待他人!憑一己的自由,要訂婚即訂婚,要改約即解約。”


    這在包辦婚姻為主流的時代遭到了強烈的反對,從而在北平引發了一場愛情觀的大討論,魯訊等社會名流都參與其中。


    魯訊甚至說這種愛情觀“25世紀或能通行”。


    這可比林子軒引起的那場在上海的愛情大討論轟動的多,因為張京生什麽話都敢說,他不怕社會輿論的抨擊。


    對於張京生而言,愛情大討論隻是一道開胃菜。


    他在5月份提出的“性史”大調查更是挑戰國人的神經,他還在北大的課堂講授“性史”。


    在後世,這就是生理衛生課。


    可就算是後世的老師講生理衛生課的時候都是遮遮掩掩,可以想象,在民國時期,張京生的所作所為有多麽的大膽,可以說是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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