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風風火火趕到怡親王府,隻見以兆佳為首的一屋子女眷正圍著床榻抹眼淚,十三直挺挺躺在床上,一時也看不出到底什麽狀況。


    “這是怎麽了,今兒早回來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隨著這聲疑問,倆人也疾奔到了床邊,兆佳等人起身見禮,胤g擺擺手,“虛禮免了,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兆佳擦幹眼淚,略帶哽咽的回話,“我們也不知道,晚飯時還興致很高,說是在外巡查一圈,看到國泰民安,百姓富足,萬歲爺和兄弟們這麽多年總算沒白忙,樂得自斟自飲喝了一小壇子酒。誰知沒過多久就一頭栽倒在地,任人怎麽叫也沒有反應,真是急死人了!”


    程無憂湊近仔細觀察,十三麵色紅潤,不似重病之人一般慘白,隻是氣息深沉,仿佛陷入沉睡一般。


    她這些年一直盯著幾個人保養身體,隔三岔五就讓太醫給他們做全麵檢查,除了偶爾傷風感冒一小下,幾隻的身體一直很好。沒道理忽然間重病不起啊?關鍵是看他一副睡得香甜的樣子,也不像忽染惡疾啊?


    “太醫怎麽說?”


    “說是心脈緩慢,但看不出什麽疾症,也不似中毒,正在研究呢。”


    程無憂扒開十三的眼睛,瞳孔正常。忽然她似乎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再湊近細聞,確定應該是酒香。


    “你說他剛剛喝過酒,不會是喝醉了吧?”程無憂越看越覺得像喝醉酒的樣子。


    “啊?不會,爺平常十大壇子酒下肚都沒問題,就那麽一小壇,怎會醉成這樣?”兆佳否定了這種推測,十三可以說是海量,怎麽可能因為一小壇酒醉得不省人事?


    胤g提出質疑,“他喝的什麽酒?”


    “是這次外出帶回來的,說是絕世好酒,千金難求,人家聽說他是十三俠王,才送了他一小壇子。”


    “酒在哪裏?拿去給太醫查查。”倆人幾乎同時喊出這句話,他們都對這酒有懷疑。


    過了小半個時辰,太醫過來回話,“萬歲爺,十三爺把酒喝得很幹淨,一滴未剩,奴才等隻是檢查了盛酒的壇子,無毒。”


    程無憂和胤g對視了一眼,若不是酒的問題,那這人好好的忽然昏迷不醒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隻得吩咐太醫仔細照料著,希望他就像睡著一樣,一覺醒來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可惜天不隨人願,十三不但沒有清醒,反而越睡越沉,到了第六天頭上,太醫回稟他的脈象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人怕是要不好了。


    胤g氣得大罵他們一群蠢材,好好的人還沒弄清楚什麽問題,就說不行了。程無憂更覺心堵得難受,她從小看到大的弟弟,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沒了?她實在無法接受。


    倆人再次趕到怡親王府,府裏已經有些亂了套,哭聲一片,傷心欲絕的兆佳正不情願地吩咐人準備喪事。


    程無憂衝進內室,看見十三還是那樣躺在床上,胡子長長了,胸口幾乎看不見起伏,體溫偏低,但麵色如常,怎麽看也不像快死的人。她不能接受弟弟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死了,除非十三真的咽了氣,涼透了。


    “他明明還活著,你們張羅喪事做什麽?”程無憂怒火衝天,哪有人還沒咽氣就開始張羅喪事的,這還有人等不及嗎?


    跟過來的兆佳哭哭啼啼地解釋,“那個,有人說衝一衝也許能好,我這也是沒辦法了呀。”


    “糊塗!”誰出的餿主意,真是急病亂投醫,這時候到沒忌諱了。


    十三不死不活,怡親王府混亂不堪,胤g留在這裏多有不便。程無憂勸走了他,自己留下守候,不管是個什麽結果,她要第一個知道,不然難以安心。


    程無憂吩咐屋子裏擺上火盆,讓小廝用烈酒給十三擦身取暖,她要做最後的努力,不管有沒有用,她無法眼睜睜幹看著。


    當人都退了出去,程無憂坐在床邊,看著無知無覺的弟弟,腦中不斷閃現著他兒時那張可愛的陽光笑臉。走過幾十年風風雨雨,他們都老了,而身為男子漢的兄弟們,身負國事家事重擔,老的比她更快。也許,十三也累了,想歇歇了。


    想到這裏,程無憂不禁眼中酸澀,畢竟十三比她小了將近十歲,麵對此情此景,她總有一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感傷。


    忽然,床上的人發出一聲歎息,伸了個懶腰,慢慢睜開了雙眼。


    情況有點詭異,程無憂直愣愣盯著蘇醒過來的人,一時無法確定這個是她的十三弟還是某個穿越靈魂。不怪她有這種想法,一個被太醫宣布死刑的人以如此奇妙而自然的方式蘇醒,真的很詭異。


    “姐姐,你怎麽在這裏?我睡了多久了?”十三的聲音雖然有些幹啞,不過底氣還很足。


    知道叫姐姐,看來是十三沒錯。“快七天了,你覺得怎麽樣,可有什麽不舒服?”


    “七天?嘿,看來那個酒半仙真的沒騙我,這個七日醉還真神!”十三一臉的不可思議,搖頭晃腦地感歎。


    七日醉?酒半仙?這種狀況……


    “好你個混小子,你明知道酒有問題不早說清楚,害得我們以為你要死了,傷心難過守了這麽些天,混小子,混小子……”拳頭毫不留情地招呼向十三,程無憂又哭又笑,好不癲狂。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以為那老頭誑我的,誰知道真這麽靈啊,別打了,我好餓呀!”


    哭笑不得的程無憂拿過點心和茶水給他添肚子,把這幾日的情況簡單描述一遍。時不時用拳頭敲敲他的小光頭以示氣憤。


    十三聽後琢磨了半天,遲疑著問,“大家都以為我死了?恩,其實這樣也不錯。我這次路過湖州時遇見了八哥,他說這些年地方安定,他也沒什麽事情做了,正四處遊玩。他身邊跟著一位姑娘,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與美同遊,看起來過得很滋潤。羨慕啊!”


    “十三也想放個大假了?”聽這意思十三的心也活動了,不再隻顧念朝堂,開始向往自由的生活了。


    “想是想,可是又不舍把四哥一個人孤單的留下。”四哥對他恩深情重,他怎能撇下四哥一人辛苦,自己去享樂呢?


    “我叫人把你四哥請來,和他商量一下再說。”程無憂願意成全十三的心願,不過作為胤g最重要的左右手,這事必須和胤g商量才好。


    胤g很快趕到,看著“起死回生”的十三,激動得險些落淚。兄弟倆擁抱在一起,一時無語凝噎。


    麵對情深意重的四哥,十三躊躇了半天也無法開口說出離開,最後還是程無憂替他表達了意願。


    胤g沉思了很久,最後點點頭。“也好,這些年辛苦你了,去過幾年輕鬆的日子吧,什麽都沒有健康快樂重要。”


    “四哥……”十三感動得一塌糊塗,涕淚交加地追憶兄弟情義,羅裏吧嗦地叮囑胤g保重身體……


    “行了,率裁矗轄舭顏準呀泄矗忝鞘帳笆帳白急缸甙桑植皇羌蛔帕耍渙思改輳頤且滄吡恕!背掏那櫬蠛茫範g既然同意放走十三,就說明他也有了準備退路的打算,還有什麽比這更高興的事呢?


    安頓好十三的事,程無憂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嘻皮笑臉湊到胤g近前,“咱們什麽時候走?”


    好笑地瞪她一眼,他仿佛看見這女人的小尾巴正高興地左右搖擺呢。“怎麽也要等弘曆再成熟些,能撐起這個國家吧。”


    “好,千萬小心別讓他看出來,那小子鬼得很。”這事一定要暗中進行,弘曆那娃子越來越精了,一定不會甘心隻把他一個人留下。


    “哼,你不是最愛往外放人嗎,怎麽到他這變了?”


    “要是連他也跑了,我們怎麽辦?再說該他做的事他就要做嘛!”這是曆史賦予他的使命,所以不能怪她這個做娘的偏心啊!


    光陰飛速流轉,幾年裏也發生了一些小麻煩。


    比方說,因為獨子夭折傷心難過的十七,酒後亂性和一個劉姓答應有染,造出了一個圓明園阿哥,給胤g帶了一頂綠帽子。多多少少傷害了他男人的尊嚴,但最終還是兄弟情義獲勝,留下了那個孩子,並吩咐弘曆日後把他過繼給十七。


    還有一點小麻煩就是,弘曆這小子每次外出辦差都會拖上它十天半月,把周圍的景致小逛一圈才肯回來。這個現象讓胤g頗為不滿,促使他在對兒子進行再教育的同時,也加緊了安排脫身之事。不然,連這個小子怕也要跑他前麵了。


    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皇帝在從紫禁城前往圓明園的途中遇刺,駕崩。


    遺詔傳位於皇四子弘曆,同時留下一封密詔給嗣皇帝。


    貴妃齊氏,自及笄之齡與朕相伴,四十餘年盡心侍奉,相親相愛。然朕深知其心熱愛自由,特準消除其皇家一切記錄,出宮至兒女家安養。


    弘曆心裏對這份密詔頗為抗拒,娘親若是離開了,紫禁城對他來說就隻是一個住所,而不再是家了。但是,他也非常明白這是程無憂的心願,何況皇阿瑪特意留下遺詔,他更不能違抗。


    得到皇帝駕崩消息的程無憂憂思過度病倒在圓明園,又因為密詔的關係,沒有出席雍正皇帝的葬禮。


    深夜,紫禁城乾清宮大殿,嗣皇帝小乾同學對著雍正皇帝的遺體默默哀歎:皇阿瑪,您為什麽走得這麽匆忙?娘親也要離開了,你們就舍得把兒子一個人孤孤單單留在這莫大的皇城中嗎?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雍正爺交疊置放於胸前的雙手之上,取過燈台仔細照看,左手的無名指上,缺了一枚戒指。


    那枚皇阿瑪和娘親一人一隻從不曾離身的白玉戒指,遺體上並沒有。仔細檢查也沒發現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跡,再看看那張被刺客毀得看不出本來麵目的臉。小乾同學大呼,“皇阿瑪,您太不厚道了!”


    他飛速趕往圓明園程無憂的寢宮,哪裏還看得到娘親的影子?


    可憐的小乾如被遺棄的小狗般呆坐在地,仰天怒吼,“果然欺負我不是親生的,我要做一個讓你們不省心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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