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常,絲瓜多少錢一斤啊,”


    “兩塊,今天絲瓜還可以,”


    保常一大清早一手提著菜,一手捏著根油條吃著就回來了。今天又是早班,趕在上班前幹脆一道湯什麽都做了了事。


    黃奶奶在門口喂他們家小黃喝豆腐腦,見保常說絲瓜還可以,起身拉開塑料袋看了看,“恩,蠻嫩咧,等會兒我也去買點回來打湯喝,哦,保常,你曉不曉得我們這塊兒要拆了,”


    保常還在嚼油條,手擺了擺,“那不是一下子的事,我曉得,我們這裏連那邊3506全部被新世界看中了,這幾多人呐,我們這好的地段,一下子談不下來的,”


    要說保大姐最驕傲的資本那就是住的這個地段了,雖然老城區,貧民窟,可,卻是賴在武漢最黃金地段的貧民窟!正航空路,前麵武廣商圈,後麵中山大道,往前走就是長江一橋,背麵新修的輕軌。現在這片二手房都賣到七千,別說新房。聽說新世界買榮東那片時,一萬塊錢一平米拆的價工作都做不下地,那裏的拆遷戶要求就地還建,你想,哪個那苕,這好的地段,有些人住一輩子了,誰舍得走撒!所以,同理,等拆到他們這裏來又不曉得要扯幾多混皮,夠不得拆!


    “恩,我也聽說了,6棟那邊的還準備搞個談判委員會,他們給一萬二都不行,”


    “對對對,是要聯合起來,榮東那邊拆的時候就是不團結,一萬塊錢少了,”


    保常連連點頭。這種事,是保大姐命根上跟她“大咪咪娘”相關的大事,保大姐平常不當出頭鳥的,這要真跟新世界鬧起來,保大姐決定一定“出頭”,聯合鄰居們都去鬧,錢給再多都不行,一定要就地還建。你想想撒,保大姐那套房就三十幾個平方,就算拆到一萬五,算下來她也就拿個四五十萬,四五十萬現在在武漢能買哪裏的房子撒!跑郊區去她不上班了?如果就地還建,那就遠遠不是這個價鳥,他們這片以後絕對還要漲,那就等著升值,而且,她上班也方便撒,亞酒就在家門口。


    黃奶奶也連連點頭,那雙小綠豆眼睛直迸發出“革命”的光芒,咳,小老百姓要生存,是可以跟你撕臉拚命滴!


    把家裏一切搞順,保常去掙那份辛苦娘了。從後麵背樓梯上去,他們清潔工的更衣室在三樓,行至二樓時,保常在那垃圾桶裏看見一束包紮地非常“昂貴”的花,說實在話,現在花那麽貴,大半部分錢都糟蹋在包裝紙上了,真正有名貴的花隻是也絕值不了那個價。


    垃圾桶裏那束花看來有幾天,可是也不完全敗了,全是香水百合,保常嘖嘖搖頭走過去,把開的還行的一支支抽出來,這樣丟了多可惜,把好的拿回去剪剪枝,插礦泉水瓶子裏還能看幾天。保常還不是想搞搞“高尚”的情調,這在外麵賣幾十塊錢一支,拿回去看了就是賺了,也算在這種大酒店上班撈得到的一點福利。


    手裏整著那花,保大姐占了多大個便宜似地笑地屁顛顛,準備繼續上樓,卻突然!


    “你信不信我從這裏跳下去!!”


    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飆出,保大姐嚇了一跳,隨後又一撇嘴,切,這是二樓,跳下去也死不了,有種去頂樓跳!


    準備繼續上樓,可又聽見,女人的尖利轉眼又變成可憐的嬌嗲幽怨,


    “旗灩,我做錯什麽你直跟我說撒,為什麽要分手,我都不介意你———”哭哭啼啼。


    保常渾身小細皮疙瘩又拱起來,———這女人哭的聲音實在好聽!沒辦法,保大姐就好這軟綿綿的調調,要不,她嗜昆曲如命,一聽那依依呀呀,魂都酥了。


    非要看看這女人長啥樣兒咧。保大姐微彎下她如捅的身子,探出腦袋去瞧了瞧那平台上,———


    首先,當然去看那個女人,保大姐抹了抹鼻子,漂亮!對得起這種聲音。


    更“漂亮”的是女人踩著那高的高跟鞋,竟然真要不得地爬上了欄杆,戰戰巍巍,


    “我,我真跳下去!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保大姐再次感歎,妹妹,摔不死滴,頂多下半身癱瘓,一輩子再穿不得這高的跟兒,


    當然,保大姐又不傻,這女的也就做做樣子,她真敢跳?保姐姐用一身小肥膘跟你打賭,輸了,我的肉全長她身上去!


    又聽見,


    “我跳下去死不了就說是你推的,反正這裏誰也沒看到,就是不叫你好過,不叫你好過,”


    保大姐再次搖頭,一個幼稚的美人兒,跟一個沒長眼的禽獸————想想撒,哪個男人先沾上這樣個女的,肯定不是看中她那豬腦,一定是這身皮肉,絕對感官禽獸。


    保大姐決定還是滿足一下好奇心,再看看禽獸,卻,這一眼瞟過去,———


    保大姐趕緊象他媽王八脖子立即縮了回來!


    驚恐萬分!


    首先,禽獸正好也看過來,好像正好跟她對了個眼兒。


    其次,這隻禽獸————她見過!可不就是前天晚上巨 乳娘的兒子之一,那個裹在被子裏的矯情貨!


    保常撒腿就跑,手裏的香水百合花枝亂顫,


    隨後,心也花枝亂顫!因為,聽到————


    “啊!!”


    保常小肥肚子撲騰撲騰直啜粗氣,


    他媽的————不會那豬腦女的跳下去了吧?


    跳下去滴,還是推下去滴,這是個生存問題。


    來的警察規模還不小,一下來了四個!各個象貓耳洞的戰士瞪著她,保常覺得自己不是階級敵人,不值得用這樣*的眼神。


    可是,她自己得*地麵對這個問題,生存問題!


    豬腦小姐已經被送往醫院,走得時候瞪著保常那才叫階級仇恨,好像保常已經叛黨,其實,那時候,保常隻是作為“潛在目擊證人”剛被帶到現場,


    “他說你看見了的,他沒有推她,是她自己不慎摔下去的,”甲戰士腋下夾著個黑皮本本“審問”之,


    保常有種便秘的痛苦。她確實什麽都沒有看到撒,這個唇紅齒白的矯情貨為什麽就揪著她不放?


    “大姐,你是看到是不是,我當時什麽都沒動,她自己說要跳下去,———”矯情貨恨不得來拉著她的胳膊搖,如果真那樣,保常覺得自己象他媽!給兒子在老師跟前撒謊!


    “你先閉嘴,你說,到底看到沒有,”乙戰士點點矯情貨,又點點保常姐,這時候保常跟矯情貨陡然又變成了同班同學!都在接受警察老師的“訓斥”!


    保大姐有自己的思量,畢竟前兒撞著那三禽獸還心有餘悸咧,一看,這叁兒都不是好貨,自己如果當著麵兒再次得罪,難保此矯情貨一幫不報複自己,最有可能,他直接衝上頂頭上司辦公室添油加醋一戳戳,————完了!保大姐工作不保!


    所以,真不是保大姐趨炎附勢,欺負豬腦小姐,而今能擠進這五星飯店搞個掙巨 乳娘的機會多不容易————於是,保大姐“叛黨”鳥。


    “恩,是——是她自己——不慎摔下去的,她說——他要跟她分手———”


    保常心生悲涼,“叛徒”的滋味不好受咧,所以,象他們這些有良心的“叛徒”人民群眾不該如此嚴厲的仇恨之,他們忍受著多麽強大的心理壓力啊,當然,那些沒良心的“叛徒”————哦,沒良心的禽獸!矯情貨一看她“叛黨”鳥,那個“欣喜若狂”,————保常姐有點“嫉惡如仇”過了,其實,禽獸頂多不動聲色彎了彎嘴唇,然後“以茲鼓勵”地用眼神“褒獎”了一下她,“欣喜若狂”真隻是保大姐的幻覺而已。


    丙戰士依然*望著他們,仿若揪小辮子的眼神在他們之間直晃蕩,保常姐很不適應,好像她跟這矯情貨有奸情似滴。這想法,很叫人惡心。


    過了一會兒,丁戰士回來了,在甲戰士和乙戰士之間站定,頗有法官氣勢地宣告,“剛才從樓道監控錄像上看到,她確實那個點兒在那裏探頭探腦,————你看什麽呢,”


    這是問保大姐,


    保大姐差點立正,“我就是聽見他們吵架所以才想看看,”其實很想說,“別把老娘說的賊眉鼠眼滴”,還想說“你們他媽有監控錄像直接看清楚不完鳥,把老娘拉進來受一下刺激好玩兒啊!”


    丁戰士馬上回答了她心中的“怒吼”,不過,是正常對身邊的戰友們講,“正好那陽台他們又沒有安監控,要不,看了就什麽都清楚了,”


    “好了好了,暫時先到這兒,我們還要調查的,隨時找你,你再來,”


    甲戰士又指著她吆喝,保常連連點頭,一定配合黨滴工作,不逃不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矯情禽獸走時,幾魅力滴給了她一個微笑哦,保常渾身一抖,雞皮疙瘩走一地,我不是豬腦小姐,您的魅笑咱消受不起。


    好了,這事兒以為結了撒,保大姐幹死幹活想著巨 乳娘又在洗手間奮戰了一天,傍晚,揮著幸福的小汗水準備趕緊回家投入到那溫暖的小豬窩時————


    更大滴“消受不起”一下子像傾盆大雨潑向了保常同誌!


    竟然!


    就在亞酒那狹長的員工通道上,驟然堆聚著隻怕有五十多束香水百合!


    百合迎賓隊的盡頭,是矯情禽獸唇紅齒白的魅笑———


    “保姐姐,謝謝你今天仗義幫忙,這是獻給你的,”


    矯情貨就差雙手抱拳過來跟她稱兄道弟了,那手一比,頗有這是小陣勢,他對她的滔滔感激那才是真情厚意!


    保常那小細雞皮疙瘩又一跳跳!


    保姐姐?


    這塊禽獸是有寶玉廢物的潛質,可惜,你保常大姐沒有“寶姐姐”的風韻媚媚,擔不起這麽肉麻一呼!


    除了被這聲“保姐姐”麻了下,保常細皮疙瘩全體起立湊熱鬧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興奮滴!絕對興奮滴!這一排排象花圈一樣擺放兩旁的香水百合已經不是香水百合鳥!是金錢!是欲望!是*裸滴大咪咪娘!


    保常飛快在腦海裏按著計算器,這一紮包的蠻大,估計要上到紅色滴毛主席票票,———如果一紮一百,這有———50!我就八十賣出去,————哦,我的巨 乳娘哦!四千塊啊!老娘四個月的廁所奴隸日哇!


    這一想,保常感覺都有點呼吸不順暢了,戰戰兢兢抬起頭,


    “這,真是都送給我的?”


    矯情禽獸以為保大姐虛榮地都癲狂了,幾得意地一點頭,同時用那種領導慰問災民的溫柔語氣,“是的,我早上看見你拿著一束百合,就想著你會喜歡這花,想來想去送這可能更稱你的心,————”


    還沒說完,就見保常點頭如搗蒜,


    “謝謝謝謝,喜歡喜歡,稱心稱心,”跟接受領導飄揚幾句的小走狗一個德行,


    保大姐要流淚了,矯情禽獸的得意度飆升到風裏雲外!


    “我還想請你吃個飯———”


    這下,保大姐搗蒜點頭的突然搖頭又像撥浪鼓,


    “不用了不用了,哦,我還要在這裏做點事情,謝謝您,謝謝您,”連聲謝謝後,滾圓身子直往後退,轉身帶著迷醉的笑就朝裏跑去,


    這下,矯情禽獸有點懵鳥,


    花好是好,可,請吃飯不是更虛榮?哦,她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嘿嘿,胖姐姐接觸男人隻怕沒多大機會,猛然被下這一猛藥,估計是受不住。


    禽獸同誌輕浮地笑著,本來還蠻理解保大姐,這一想,晃著車鑰匙走了也就算了的。卻沒想,車從停車場一開出來,也就習慣性往酒店門口一瞧————謔!這一瞧,叫禽獸同誌又有一咋呼!


    就看見保姐姐喝叱喝叱不曉得從哪裏搞了輛三輪車,正不曉得幾帶勁兒地把那一束束香水百合搬上去,————禽獸同誌注意到滴是,保大姐那不正常的笑意,不像是虛榮地陶醉笑哇,倒像,撿了一包的大王八羔子,那笑裏笑外,還有點兒———碰到個傻 逼給她白送錢般的春風得意?


    矯情貨這點蠻敏感,女人的笑,那是絕對有層次感滴,矯情貨用心觀察能把她每個毛細孔都分析出來,這一看保大姐的飄飄樣兒,心裏不舒服起來了咧,————擺明,那個白送錢給她的傻 逼就是自己撒,保姐姐看來是想玩“借花獻佛”的把戲鳥!


    矯情貨憤懣了,腳一踩油門,跟了上去,媽媽滴,看個老母豬要咋樣交代了這批香水百合!


    果然,


    保大姐在一家花店門口停住了,


    她到沒管那花,進去好像嘰裏呱啦跟那老板你來我往說了幾句,肥指頭一下指那花,一下指這花,最後指著香水百合時,矯情貨看得分明!那圓圓的指尖在顫抖!


    矯情貨啐了口唾沫,老母豬精啊,她在打聽價錢哩!他媽老子一束一百二買回來的,你看每束紮地跟小花圈似的,老子就看她賣多少!


    估計保大姐問出了個天價,出來時,人都在雲裏飄著咯,搖頭晃腦的,那身小肥肉多幸福滴抖動著,


    矯情貨咬牙!


    又跟著她開了一陣,矯情貨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找咋樣的花店,反正路過幾家了她也沒停,象在踩點,挑了一家又一家。最後,終於在一家門口寫著“婚慶專用”的花店門口停了下來。


    肉球球進去又是一番指手畫腳,後來竟然搞地跟老板劃拳似的你比六我比九的,再後來,老板跟著她出來,她彎著她那小肥腰指著一束百合下麵一通劈裏啪啦口沫橫飛,矯情貨都嘖嘖稱歎,老母豬討價還價是塊料哇,因為,老板最後掏錢了撒!


    一張,兩張,三張,四張————紅色毛爺爺直往那胖爪子上梭!


    保大姐眼睛都在放金光!


    矯情貨眼睛也在放光,黑的!


    保大姐騎著空空的小三輪還哼著依依呀呀不成調的小曲兒走了,矯情貨走進了那家花店,


    “剛才那是我媽,這花她多少錢賣給你的?”


    老板眼睛瞪出來鳥,那嘴巴皮子利索地跟機關槍似的胖子生的出這靈醒的個大兒子?


    “一百三,”


    她還賺了?!!


    矯情貨咬牙,聲音擠出來,


    “我媽腦子有問題最會騙人,這花不值這個價,”


    老板擺手,“值,這花都是從亞酒走出來的,沒這小標簽,它不值,可有了這小標簽,我可以一束賣出一百五,咱們這專門搞婚慶的,有些人迷信亞酒的東西,他們那供個屁出來都是香的,———”老板還象他占了多大個便宜說著哩,


    矯情貨隻眯眼看向那香水百合小角落裏的小標簽,————亞酒專用?


    好哇保大奶奶,你真行!把亞酒洗手間裏貼在衛生紙上的標簽全貼這兒了,這下,*一晃都成黃花大閨女了,身價抬的不是一個檔次!


    矯情貨疾步就向外麵自己的車跑去,一定要追上那老母豬,今兒個不跟她嗑個一二三出來還真不舒服!


    轟隆隆,天空打雷鳥,要下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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