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將要沉睡的巨龍


    米利安,霍拉杜爾都城,大公府邸。


    寬廣空曠的書房完全沒有受到外麵那漫天大雪的影響,依舊是溫暖如春,連擺放牆邊的一些盆景都依舊綠意盎然,和外麵那片冰天雪地的蕭瑟之景截然不同。


    房屋的主人凱對於壁爐這種帶有一些古意的設施顯得極為偏愛,因此雖然霍拉杜爾半年前向洛維尼亞引進了魔導暖爐(開者西維,推廣者葛瑞絲),但他卻依舊保持著冬天讓仆人們燒壁爐的習慣。


    原本凱喜歡一個人窩書房,獨自處理著繁雜的公務,或是火光靜靜地推敲自己計劃是否有漏洞。不過今天,書房裏卻不複往日的寧靜。


    “所以說,你們失敗了?”


    說話的是凱?多芬尼爾,米利安三城之一多芬尼爾的原城主,前任國王親口托孤的攝政大臣,同時也是目前米利安真正的掌權者。


    雖然已經年近旬,頭也已經因為辛勞過而變成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不過他的麵容卻顯得精神矍然,完全沒有一點老人家的頹色,眼神經過人生無數風浪的吹打磨礪,猶如出鞘的寶劍般顯得極為淩厲,一般的平民恐怕隻要和他對視一眼就會嚇得雙腿軟。


    “不,隻不過是我沒有準備好而已”艾米雅她身後一個大眾臉男子的苦笑,憤憤地捶了老人麵前的書桌一拳,結果精美的書桌就像是被好幾噸的鐵錘砸了一樣,從間直接斷成了兩半,嘭咚一聲倒地上,將墨水和一些紙片撒了一地:“隻要再讓我去一次的話”


    看著陪伴了自己數年的書桌自己麵前被擊毀,凱的神色卻依舊沒有太大變化,他隻是向站自己身後的伊奘諾點了點下巴,穿著和服狀服飾的少女就順從地離開了書房。


    隻是少女快要走出房間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噗通一聲摔倒地。


    隨後白少女極為熟練地飛快爬起,拍了拍裙角的灰塵,像是什麽事都沒生一樣走出了書房。


    不多時,幾個仆人就匆匆忙忙走了進來把慘遭分屍的書桌抬走,換上一張的書桌,將地上的墨跡擦幹,整理好紙片整齊地擺放到書桌上。


    雖然舊書桌的遺體裏還有一些其他的沒能整理之後拿過來,不過真正重要的東西全部都安安穩穩地躺密室保險箱裏,凱倒也不太意。


    等這一切全部做完之後伊奘諾又乖巧地回到了凱身後。


    “老朽意的不是如果,而是事實。”即使麵對著心情極為不爽的上位姬神,隻是一介人類的凱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老人將雙肘撐書桌上,手掌相握,擋住自己鼻子以下的臉部:“而事實就是,你們一個上位加上兩個位卻沒能贏過對方兩個位。不是嗎?”。


    “咕……”艾米雅一窒,旋即對著自己身後的青年大叫:“雷諾,都怪你啦”


    “誒誒誒?錯的是我這邊嗎?”。穿著一身勉強算是華麗的服飾,似乎是信奉‘沒有特點就是大的特點’這一信條的路人臉男子驚訝道。


    “廢話要不是因為你和我相性不夠高,使我沒辦法將概念武裝完整召喚出來的話,我怎麽可能會那麽狼狽”


    “可是我覺得我們相性已經很高了啊……從你曆代的契主主人來說……”男子手腳比劃著辯解道。


    “問答無用”不過顯然他的話讓艾米雅加生氣了。少女無視對方驚恐的眼神,直接抓過自己的契主,然後一個背摔……


    “咕哇哦哦哦哦”


    真是悲慘到哪怕敵人都會為他感到可憐的契主啊。


    “對於自己契主的調教,能否等到你們回去之後再進行呢。”凱依舊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的樣子,他向著正給自家契主上關節技四方固的艾米雅說道:“雖然計劃失敗了,不過老朽那之前也為此做了一些其他預備方案。老朽現隻想問,如果艾米雅閣下和猩紅王女再交手的話,能獲勝嗎?”。


    “沒問題。那家夥除了概念武裝有點危險我不敢硬接之外就隻有那個儀式宣言威脅比較大了。”艾米雅一邊把自己腳丫子踩到自家契主臉上,一邊信心十足地冷笑著回答:“不過既然已經被我知道有儀式宣言的話,自然不可能讓她再有機會動出來”


    “那對方還有其他底牌的可能性考慮了嗎?”。老人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眉毛,突然問道:“龍女仆那邊因為已經被伊奘諾偷襲得手,基本不可能有出手的機會了。但那個猩紅王女,聽你的描述老朽總覺得她還有什麽東西能夠一直讓她保持著恃無恐的態,比如暗還藏了一件概念武裝之類的。”


    艾米雅皺起眉頭,停止了淩`辱自己的契主,她確實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但很快她就把擔憂丟到了腦後:“就算真的是那樣又怎麽樣?難道我還會輸給區區一個位嘛”


    你已經輸過一次了。老人嘴巴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如果你的概念武裝是完全形態的話,就能穩贏猩紅了嗎?”。老人避開了可能刺激到艾米雅,使得名為雷諾的青年遭到加凶殘的對待的話,幹脆轉了個方向問道。


    “那是當然的。”艾米雅手裏和腳下無意識地用力起來,讓她腳下的某生物出了一連串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慘叫。不過少女卻充耳不聞地繼續說道:“如果概念武裝真的可以完全具現的話,哪怕是全盛時期的朵拉歌和那個該死的位聯手,我都有完勝他們的信心”


    “那你看看這件武裝怎麽樣。”凱向身後的伊奘諾打了個響指,白的少女就不聲不響地把自己背上的太刀拿了下來,然後召喚出兩個小巧的人偶分別抬著刀柄和刀鞘前段,向艾米雅飄去。


    但是當刀飄到艾米雅麵前時,別名天災的少女卻不悅地眯起了雙眼。


    “這個就免了。這種纏滿了不詳與詛咒的玩意,就算用它打贏了我也高興不起來。”


    顯然老人一開始就沒對艾米雅會收下這件一次性的武裝抱多大希望,他不以為意地讓伊奘諾將太刀重背好,然後看了眼已經快要變成打上馬賽克才能看的雷諾,向艾米雅說道:“另外,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雷諾閣下似乎快要不行了……”


    “沒事。”艾米雅卻渾不意地擺擺手:“按照我對他的了解,隻要還沒吐血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話音剛落,某個已經可以去演恐怖片的大眾臉就‘噗’地一聲,從口噴出許多鮮紅色液體。


    之前剛被墨水染黑的地板此時卻被染成了鮮紅一片。


    艾米雅皺了皺鼻子,伸出手指蘸了點紅色液體放到自己嘴裏。


    旋即將之前的姿勢改成了逆腕挫十字:“既然還能用番茄醬裝蒜,那說明至少還能堅持十分鍾”


    “唔喔哦哦哦哦要斷了這次真的要斷了”青年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拍著地麵,用催人淚下的悲慘聲音慘叫著。


    真是奇妙的主仆關係。


    老人偶爾也會這樣想……


    過了一會兒,艾米雅終於大慈悲地放開了她的契主,隻不過那時名為雷諾的男子已經隻能像是被幾十個大漢輪流蹂`躪了一番的黃花閨女般癱軟地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而艾米雅臉上卻帶著莫名的充足感,簡直就像是雷諾的精力被她吸幹了一樣。


    心情好了不少的少女向老人問道:“那麽,那些家夥該怎麽辦?我總覺得他們不太可靠。”


    她指的是突然冒出來,說是要幫助他們的那個秘密組織。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次他們會來幫助我們,絕對沒按什麽好心。得到什麽的話,總是得付出些什麽。”老人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不過,就算那樣也沒關係。我們和騎士派的對立結束之前,能夠獲得加強大的威懾力總比樹立起一個莫名的敵人好多了。”


    何況,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這邊也不是沒有吃下他們的能力。


    “所以我才不喜歡搞什麽陰謀詭計啊。”少女有點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光明正大打上一場不就好了。米利安可沒人是我對手。”


    “這個世界可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老人失笑道,不過隨即他就收起曇花一現的笑容:“你們先回去,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畢竟和猩紅戰鬥也受了不輕的傷。”


    “可是萬一對方趁夜間偷襲怎麽辦?”艾米雅馬上反對道:“他們乘的那玩意雖然長得挺奇怪,但速可不慢。”


    “老朽向西莫洛進口的兩門要塞魔導炮放著也不是裝飾的。如果沒有通報的情況下他們真的敢來,老朽絕對會讓他們受到永生難忘的歡迎儀式。”


    “那就好。”艾米雅隨口說道,她拉起雷諾的一隻腳,向門外拖去:“那我們就先走啦。”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門口,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伊奘諾。”


    “?”


    “書房二樓,要出去會經過樓梯的。”


    “……”


    “……”


    真是可憐的契主。


    朵拉歌,你是不是已經失去了視覺和味覺?


    窺鏡魔法的屏幕,朵拉歌手裏拿著一張什麽都沒有的白紙,整個人僵了那裏。


    而此時貝露也注意到了,女仆的瞳孔已經沒有了焦距,就像是很茫然地望著前麵一樣。


    過了一會兒,女仆苦澀的聲音才從那塊通訊用的黑色石頭傳了出來。


    不愧是西維少爺,我原本還想隱瞞一段時間的,沒想到居然那麽快就被你現了。


    貝露震驚地看著屏幕,心裏泛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責感。


    明明朵拉歌一直都自己身邊,但第一個現朵拉歌失去了視覺和味覺的卻是才認識了短短幾天的西維。


    ……隻是這樣而已嗎?


    就貝露還自責的時候,西維的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被那個擊的後果,真的隻是這樣而已嗎?


    ‘那個’?難道說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之前那把命朵拉歌的造型怪異的刀嗎?還有西維說的這個是什麽意思,難道說朵拉歌還有其他傷嗎?貝露奇怪地想道。


    ……屏幕的朵拉歌低下了頭,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的表情。


    你,快要休眠了。就像是死神的低語般,西維冰冷的話語讓屏幕前貝露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之前幾次三番鼓動我們快速突襲霍拉杜爾也是這個原因。因為你已經等不了了。


    【等等,西維說些什麽?朵拉歌會休眠?姬神休眠不就是等於死亡的意思嗎?重蘇醒不是要好久的嗎?難道說朵拉歌會離開我嗎?難道我一生都見不到朵拉歌了嗎?為什麽?怎麽會?我搞不懂了啊】


    ……真的,不愧是西維少爺呢。半晌沉默後,女仆終於輕聲說道。因為她的聲音太輕,以至於如果不是貝露一直都屏息等著她的回答,可能都難以聽到。


    聽到朵拉歌承認,貝露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癱坐椅子上。


    “怎麽……可能……”金的少女臉上次浮現出了懦弱的表情,眼淚也開始眼眶裏打轉。


    她不顧還一邊的維娜,直接跳下艦長椅,向會議室跑了過去。


    維娜看著貝露逐漸消失走廊的身影,摸了摸自己戴頭上的兔耳。


    西維,貝露去你那邊了。


    維娜你怎麽……你現艦橋?


    恩。西維,不要讓貝露傷心。


    嗚哇,這個要求的難可不小。


    我相信你。


    那我就不得不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了呢,我的公主殿下。


    恩。


    另外,抱歉,維娜。我可能要打破和你的約定了。


    沒關係的,因為是西維,所以沒關係的。


    還真是奇怪的說法。


    嘻嘻。


    “朵拉歌”跑進了會議室的貝露沒有理會一旁露出了沉思表情的西維,徑直跑向朵拉歌,撲進了女仆的懷裏。


    “啊拉,是貝露大人嗎。”朵拉歌一把抱住了貝露,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可是女仆的眼卻依舊沒有任何焦點。


    金的小女孩則緊緊地抓著女仆的衣襟,身體一顫一顫地抽泣著。


    女仆將臉朝向了站一邊的西維,雖然沒有視線,但卻依舊給西維一種對方正盯著自己看的感覺:“西維少爺,難道說……”


    “恩,用了點小手段,我們之前的話貝露全都聽見了呢。”西維坦然地承認了。


    “為什麽要做這種多餘的事”


    “我認為比起突然間的失去,還是事先做好心理準備比較好。”麵對著龍女仆的憤怒,西維依舊毫不動搖地和她針鋒相對。


    “可是……”朵拉歌還想說什麽,但是念識反饋給自己的,那蜷縮自己懷裏抽泣著的小小身影卻讓女仆的話梗喉間。


    “一切都是惡作劇對”突然,貝露抬起頭望著朵拉歌近咫尺的臉龐,她小臉上還掛著淚珠,用充滿著希翼的聲音,抽噎著問道:“朵拉歌你一定是想要看我哭的樣子。我已經哭了喲,所以不要說什麽要消失的話了……我、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你”


    小小的少女,心裏抱著這樣的一絲希望。


    要是這個時候,朵拉歌突然笑著說‘貝露大人哭的樣子也好可愛’。


    要是這個時候,西維突然大聲嘲笑‘果然小不點就是這麽容易騙’。


    那該有多好。


    那樣自己也能一邊著脾氣,一邊偷偷的安心。


    沒錯,一切肯定是朵拉歌和西維聯合起來的惡作劇,肯定是為了要捉弄自己,看到自己難堪的樣子才這麽幹的。


    所以,不要再說要消失了。


    所以,不要真的離開我了。


    那樣的話,這次,我就真的會變成獨自一人。


    “抱歉,貝露大人。”然而,貝露卻看到了朵拉歌的淚水:“雖然我也很想把這個當成一場有點過火的惡作劇。但是我已經看不到你可愛的樣子了,老實說,現已經連觸覺都消失了。聽覺也慢慢減弱……恐怕很快,很快我就要回歸到母神的懷抱了。”


    “朵拉歌……”


    “我也是,我也是一點都不想死啊”突然,朵拉歌也大聲地喊了起來:“要是和貝拉維納大人、和貝露大人的一切都統統遺忘了的話,那現的我不就等於死掉了嗎我,一點都不想就這樣離開啊貝露大人還沒有長大……貝拉維納大人……嗚,可惡這個世界太不講理了為什麽會這樣”


    正當兩個少女少女相擁哭泣時,西維有點不好意思的聲音極為破壞氣氛地插了進來。


    他撓了撓後腦啥,有點尷尬地說道。


    “那啥,雖然打斷你們不太好意思……不過我可能有辦法治療朵拉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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