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宗回到耶律喜隱軍帳中的時候,耶律喜隱並沒有焦躁不安,反而很是從容的在羊毛毯子上安坐,趙承宗隱隱感到了不對勁,但想不到就在自己離開這段時間裏,耶律喜隱已經側地改變了立場。


    心中雖然猶疑,但趙承宗還是上前行禮稟報道:“陛下,耶律璟已經答應了聯手對付周軍之事。”


    耶律喜隱並不顯得激動,隻是淡淡的問道:“那暴君可有別的要求?”


    趙承宗心中咯噔了一下,已然看出耶律喜隱的變化來,手心中不禁滲出汗水來,張大了口卻不知如何回答。


    “說!那暴君要朕如何做?!”耶律喜隱大喝一聲,趙承宗嚇得退了一步,遲疑道:“耶律璟要陛下先出擊七金山西側,對付周軍的伏兵,掃除伏兵之後進抵大定城下,他的兵馬從東麵土河平原出擊。”


    耶律喜隱冷笑道:“馬盂山到七金山之間是十裏寬的山丘林地,不利於我契丹騎兵策馳,周軍既然在這裏伏兵,定然是人多勢眾,耶律璟要朕往這裏打?!”


    趙承宗額頭汗水涔涔之下,耶律喜隱今日怎麽如今精明起來?隻得硬著頭皮顫聲道:“耶律璟道周軍正在圍攻大定,能分出來的兵馬不多……”


    “夠啦!”耶律喜隱大喝一聲,打斷趙承宗的話,謔的一聲站起身來怒道:“耶律璟是想讓朕和周軍死拚,吸引周軍注意,他好從中漁利!”


    趙承宗還要開口狡辯,隻見帳內屏風後麵轉出一人來笑著說道:“你那點微末伎倆在下已經告訴了陛下知曉,在下是該叫你桓宇還是趙承宗?”


    趙承宗麵色大變,隻見眼前之人雖然穿了契丹服飾,但麵容絕對是漢人,而且頜下三縷長須,看起來甚是儒雅。趙承宗咽了口口水,隻覺得口中發苦。隻得顫聲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偮笑道:“在下張從顏,閣下是趙普的長子趙承宗,字桓宇。對吧?”


    趙承宗麵色鐵青,手按腰間劍柄,退到角落聲音低沉無比:“陛下,切不可聽信此人之言。是徐皓月派他來做說客的……”


    耶律喜隱哈哈大笑道:“你猜錯了,張先生一直在也魯不花將軍軍中,並沒有南下,何來派遣一說?”跟著沉下臉來大喝道:“趙承宗!你巧言令色讓朕逼死了朕的好妹妹和妹婿,你說真該如何處置你?!”


    趙承宗拔出長劍怒吼道:“要死大家一起死!”手上一抖挽出一個劍花。直刺耶律喜隱,他的劍術竟然不弱!


    張從顏急忙大喝帳外親衛進帳,耶律喜隱抽出腰間長刀和趙承宗纏鬥起來。


    趙承宗劍術雖然不錯,但耶律喜隱武藝也不差,不一會兒帳外親衛湧入,合力將趙承宗擒下,將他五花大綁按在地上,趙承宗兀自怒吼掙紮不止:“耶律喜隱小兒。你不聽我之言。將來必定後悔!”


    耶律喜隱還刀入鞘,淡淡的問道:“張先生,這人如何處置?”


    張從顏躬身道:“此人還有用處,在下要帶他去見徐大將軍,並約定兩軍如何剿滅耶律璟。”


    耶律喜隱點頭道:“如此甚好,不知先生打算如何?”


    張從顏陰陰的一笑道:“既然耶律璟要陛下出兵。那陛下就出兵,和周軍假打一場。讓那耶律璟中計,然後等大周軍戰退耶律璟。陛下兵馬隻需繞道截斷耶律璟的退路,便可大功告成了!”


    耶律喜隱大喜道:“如此最好,朕的兵馬雖然正麵敵不過耶律璟,但截殺潰兵還是能行的,最好便是讓朕親手抓到耶律璟這個狗賊,哈哈哈……”


    當下張從顏帶了也魯不花和自己同去,兩人帶了數名親衛打著白旗往七金山西側而來。


    到了周軍陣前,被周軍都將帶人截住,問明來意之後,那都將命人帶著他們飛報韓令坤。


    也魯不花等人走過周軍軍陣,隻見這裏一隊隊的周軍開來,依靠著山丘林地的地勢正在布陣,總有數萬周軍在這裏嚴陣以待,長槍勁弩都是對著西麵馬盂山的,心中都是嚇了一跳,周軍早有防備,契丹騎兵在這裏發揮不了長處,下馬和周軍精銳步軍死拚定是要死傷慘重的,想到這裏不禁暗暗感激張從顏及時讓陛下改變了主意,令大家逃過一劫。


    韓令坤聞訊趕來見了張從顏,兩人密議一會兒,韓令坤便命一隊兵馬護送眾人往七金山徐皓月的中軍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到了徐皓月的中軍,張從顏帶著眾人上到峰頂,隻見那麵久違的白幡旗下,徐皓月全身甲胄安坐在旗下,麵容依舊,但神色之間更加的冷峻起來。


    再次見到張從顏,徐皓月放棄了威嚴,他的眼中熱淚忍不住湧出來,站起身來上前數步,緊緊的拉住張從顏喜道:“從顏,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從顏數年不見徐皓月,也是忍不住淚水涔涔而下,微微一禮顫聲泣道:“大將軍安好如故,在下心中寬慰,在下幸不辱命,已經說服耶律喜隱助我大軍剿滅耶律璟了。”


    徐皓月大喜過望,問起情由來,張從顏喝命讓人將趙承宗押上前來,當下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道了個明白。


    聽完之後,徐皓月點點頭,眼神中浮起一絲笑意,淡淡的說道:“從顏的安排很好,便按你的計策辦吧,讓韓令坤假打的時候多放些轟天雷,讓耶律璟能更加相信,同時讓韓令坤布置三千弩士在側翼,要是耶律璟想派人查看,放箭阻攔,不讓它們靠近,西麵山丘林地也不是那麽容易查探的。”


    張從顏躬身道:“大將軍妙策,這樣隻聞其聲,不見其影,耶律璟一定會中計的。”


    徐皓月看了一眼趙承宗,隻見他滿臉血汙,顯然是被打得不輕,眼神中滿是怨毒之色,當下說道:“從顏,你持我令旗前去安排吧,讓這位遼將回去告訴耶律喜隱。按著計策行事,兩軍假打一陣,耶律璟出兵東麵之後。他們就迅速包抄耶律璟的後路!你們都下去準備吧,這個桓宇,我有些話要單獨和他說。”


    張從顏躬身領命,取了令旗和也魯不花說了一陣。也魯不花歡天喜地的去了,他自去調兵遣將,隻留下趙承宗一人在徐皓月身旁。


    張從顏等人去了,徐皓月命一眾親衛退開,他抽出青虎劍指著趙承宗胸膛。淡淡的說道:“你在我身邊多時,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下手殺我,為你父親報仇的,你為何沒有動手?”


    趙承宗咬牙切齒的怒道:“你以為我沒想過麽?那天折賽花新婚之夜混進將軍府找你,我便在屋外窺視,想不到你武藝了得,我自問不是你的對手,所以熄了這個念頭!”


    徐皓月皺眉道:“後來你知道我要和耶律喜隱結盟。你便想著從中破壞?”


    趙承宗恨恨的道:“耶律喜隱蠢笨如豬。我本來已經說動他了,逼死你的手下愛將,斷了你的臂助,我要你領軍北伐的時候大敗輸虧,我倒要看看不敗的徐皓月敗了之後,還有沒有臉活在世上!”


    徐皓月眼神一寒。冷冷的道:“你為了一己私仇竟然要讓這麽多的大周將士陪葬,你良心何在?!”


    趙承宗哼了一聲。昂起頭道:“這些人不是你舊時部將兵馬,便是昔日的殿前軍。他們都有份參與鎮壓那場兵變,也就是害死我父親的幫凶,死有餘辜!”


    徐皓月冷冷的道:“若是大周敗了,遼兵南下入寇,那中原的百姓怎麽辦?他們也是死有餘辜嗎?你的母親兄弟還在燕雲,遼兵南下,他們便會性命不保,要麽成了契丹人的奴隸,他們也是死有餘辜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父親當初為何要起兵造反?”


    趙承宗一時間啞然無語,過了片刻才怔怔的道:“我父親起兵造反是想匡扶明主,平定亂世,安養百姓。”


    徐皓月冷喝道:“不錯!你父親當初造反起兵是為了匡扶明主,就算到了最後兵敗的關頭,有人想出掘開黃河堤壩來掩護叛軍退兵,但你父親心懷百姓,最終還是沒有做這個千古罪人!他兵敗被俘,便要承擔後果,他慷慨赴死並未皺一下眉頭,更沒有怨天尤人,一切都隻是命數!你如今為了報一己私仇,竟然不顧中原百姓死活,幫著契丹人來陷害大周將士?你讀書所知的禮義廉恥到哪裏去了?你對得起養育你的漢土、對得起養育你的漢人百姓麽?!”


    趙承宗麵上一陣白一陣紅,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徐皓月手中長劍嗖的一聲劃過,將他身上繩索割斷,跟著將長劍插在他麵前,冷然道:“我就在你麵前,要殺我自己拿起劍來!”


    趙承宗顫抖著拔出長劍來,徐皓月冷冷的說道:“我倆的恩怨自己解決,不要牽累旁人!”


    趙承宗臉上一陣痙攣,沉聲道:“徐皓月,你說得沒錯,這件事是我辦錯了,我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但你出賣兄弟,不是真英雄!”


    徐皓月哼了一聲道:“當年先帝托孤,眾人皆知,我隻是忠於王事,依照先帝遺命而行,你父親和趙匡胤忘恩負義,不忠不義,才算英雄麽?”


    趙承宗啞口無言,愣了半晌他麵南而跪,放聲大哭道:“父親,你到底做的是對還是錯?孩兒殺不了徐皓月,終究不能為你報仇,孩兒這件事錯得很錯,如今隻能以死謝罪了!”說完長劍架在自己的頸中狠狠一拉,登時氣絕身亡。


    徐皓月冷眼看著並未出手阻攔,淡淡的說道:“你也算個肯承擔的人,和你父親一樣,也算是個人物。”當下命人將趙承宗屍首抬下去安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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