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劈啪——”火焰爆裂的聲音時不時的想起,赤紅的火光照亮了山穀的幽暗。


    夜風時不時往火堆中添著火,控製著火候,慢慢的烤著手中的一隻野兔,動作慢條斯理,還時不時拿起放在一邊的調料撒上兩撒。


    就在油脂一點一點的地下,野兔的皮肉漸漸轉變為金黃之色的時候,夜風的耳朵微微一動,頭也沒回的開口,“醒了?”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他的口氣卻是平穩陳述。


    後麵有著一個看起來還算年輕的青年男子麵容蒼白,滿是虛弱之態的靠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之上,身體挪動的時候掃到周圍的雜草一類,發出“簌簌”的聲響。


    “可是這位兄長救了我一命?”


    那個麵容俊朗的青年男子捂著腹部最大的一條傷口,虛弱的說道。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夜風閑閑的說著,把手中的野兔翻了個身。


    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那個村子約莫有數裏遠了,他尋到了一處山穀暫且先待下,如若不然,還有不久天也快要黑了,到時候走夜路就不是那麽安全的了。


    尤其是這一邊有一座連綿千裏遠的樹林,數十座高峰起此彼伏的分布著,很是巍峨,想必其中的魔獸也是不少的。


    那個青年男子剛想要道謝,就是聽到夜風說的話語,不由得楞了一下,才虛弱地笑了笑,鄭重其事的開口道,“兄長是心胸寬廣之輩,但是小弟卻是不得不言謝,謝過兄長施以援手,否則的話小弟恐怕也沒有辦法還活著了,救命之恩重於泰山。”


    夜風不由得側目多看了他一眼,隨即卻是有些無所謂的笑了笑,“你倒是高估我了。你覺得我有什麽能力能夠從虎口中救下你?若是有,為何其他人此時卻是不在此處?不過是因為你剛好躲過一劫罷了,到底也算是你自身的運道好。”


    夜風倒是不吝直接挑明自己其實也並非什麽善人,救人,這不是他的工作。看的順眼的救一下,如同那個老婦人一般。再者就是如同這個青年人,畢竟犧牲了那麽多其他人的性命,總是要保下一條的。


    況且,他可不想要還有勞什子的救命之恩什麽的,這牽連下來又是一番因果,雖然說在救人之後就已經有因果誕生了,但是後麵再牽扯不清什麽的,會妨礙到他的動作的,他可不願意,所以也就直接毫不客氣的挑明了。


    那個青年男子又是一愣,沉默了半晌,卻還是堅持鞠了一禮,“不管是因為什麽,兄長救了我的事實卻是不可否認的。鄙人常青藤,乃是周圍山上占地為王的一處山寨中的寨主的弟弟,兄長既是就與我一命,自當重報,略表心意。”


    夜風原本是有點不耐煩的,但是在聽到“山寨”的時候卻是不由的挑了挑眉,心中的不耐煩稍緩,多了幾分趣味。


    “土匪?”夜風揚了揚聲音問道。


    夜風說得直白,這個青年男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是……”


    “那好,你也不用什麽厚禮重報的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用處不大的,我隻需要一些情報。我遊曆至此,接下來打算繼續北上前行,但是卻又不熟悉人文地理風貌,想必你們在此多年,該是有了解一些信息的吧?隻需告與我便可。”


    夜風說的也是實話,這個青年男子看著也不過是混元境界的實力,想必他的那位哥哥頂多也就是靈虛巔峰吧?到底是比較偏僻的荒山野嶺,即便有一個山寨,恐怕也沒有多少實力。那麽還能夠有什麽好東西是自己能夠看上眼的呢?還不如說一些有用的情報。


    “……”常青藤微愣,思索了片刻,才開口問道,“兄長可是要北上謀取一條出路?”


    夜風哪裏知道些什麽?聽到人家這麽問,自然也就是直接大大的胡扯開來了,睜眼說瞎話也不臉紅。


    “我家中老母不幸死於一場瘟疫中,我原是一無憂無慮、隻知揮霍祖產的紈絝子弟,自此痛定思過,為母親守靈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是決定開始北上。家有一阿哥,自小便是聰慧靈敏,幸得上人看重,在北上做官,我此番便是要前往北上尋我這阿哥,並謀取一番正經的工作,有個出路,方不辜負阿母的殷殷期盼,免得她走了還要為我牽腸掛肚,好讓老人家走得無牽無掛的。”


    夜風那叫一個長籲短歎,哀哀戚戚。他雖然不懂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那麽說是“上人”的話想必就不會出錯了吧?再者,“做官”的含義頗廣,到時候即便是說錯了,想要根據這常青藤話中的信息稍作彌補也未嚐不可。


    不過常青藤倒是麵色如常,似乎對此並不意外的模樣,反倒是對於夜風的悲慘遭遇同樣心有戚戚,隻得勉勵安慰了他一番。


    夜風隨即便是調整過來了表情,拿著手中的野兔,故作瀟灑模樣的開口,“不過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你看我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哀痛之中,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才會讓我遇上此事,才能夠得以救下你。”


    常青藤似乎絲毫不為夜風前後文的矛盾感到疑慮,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什麽違和的地方。比如說,既然夜風說他的哥哥北上做官,那麽做的是什麽官?為什麽他有如此修為一類……


    這都是重重破綻之處,夜風也沒有費心修飾,畢竟常青藤看起來就是比較遲鈍的,傻傻的。


    “倒是我提起了兄長的傷心事了。”常青藤或許是不好意思,再沒有開口搭話。


    夜風也沒有在意,瞥了他一眼之後,便是兀自開始享用自己的食物。劃開野兔的皮肉,削成一片一片的肉片,然後串在一起,夜風才是不緊不慢的進食。


    但是他剛沒吃兩口,就是忽然聽到了“咕嚕——”一聲,似乎是肚子餓的聲音。


    夜風眨巴了一下眼睛,麵色如常的遞了一串肉片過去,對著常青藤開口,“你此時傷重未愈,倒是不宜吃什麽辛辣重口還有油膩之物,這串烤肉中的油脂已是盡數烤出,調味倒也算清新可口,想必吃一點是無礙的。”


    若要說常青藤的傷口,自然是夜風料理的。


    常青藤摸了摸肚子,有些歉疚的對著夜風笑了笑,頗為不好意思的模樣,“倒是兄長客氣了。”


    說完便也是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夜風倒也不以為然,動作始終不緊不慢。


    兩人一人一串,倒是很快就解決掉了這一隻體積不大的野兔。就在夜風打算料理下一樣東西的時候,又是耳朵一動,聽到了動靜,便是停下手中的動作,隻是轉頭對著常青藤頗為溫和的笑了笑。


    “怕是要煩勞老弟動手一下了,我且去看看這名老人家的情況。到底是村子中唯一的幸存者了,我也想知得她要如何選擇。”


    夜風手指輕點,一道清脆的綠色光芒落到了常青藤的身上,輔助他的傷口愈合,便是起身向著他身後走去。


    常青藤本身是火屬性的靈力,對於這一種治愈傷口的事情不甚擅長,因此即便身為修士複原能力強悍,這麽一段時間過來了倒也沒有愈合的很快,況且又是在中了藥的情況下。


    不過此時有了夜風的靈力相助,倒是好上許多。先前夜風便是動用過自己的靈力簡要的幫助他修複了一下,隻不過在原大陸自己的淩厲壓製的很,所以也沒有動用太多,此時才是又動用了。


    走到那悠悠轉醒的老婦人身邊,夜風揮手隨意布下了一個隔絕的屏障,便是靜靜的看著那個老婦人的舉動。


    初醒來時,那個老婦人該是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幽靜的環境,又是看看麵前的夜風的身影,不隻是在回想著什麽,倏然歎了一口氣,一瞬間似是老了十多歲,從垂垂老矣變成奄奄一息。


    夜風微微皺眉,執起並攏的兩根手指,放在老人家的手腕上,指尖有瑩潤的綠光,富含強盛的生命力,進入老人家的體內走了一圈。


    但是老人家卻是似乎沒有什麽改變一般,即便是麵容好了一點,看著更加年輕了,但是精神狀態卻還是極差的。


    勉力一笑,老人家緩緩的開口,“這位小兄弟不必費心了,老道早已活了許久,如今丈夫死了,兒子再也不得見了,女兒也是已經命喪於那魔鬼的手中了,還能夠有什麽牽掛了?這麽一條老命,早早的就應該歸於天地了!到底還不過是不甘啊!”


    夜風沒有催促或者說些其他的什麽,但是或許是一朝脫困,老人家有著很多的話想要與人傾訴,此時看到了夜風倒是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這一場禍事說到底還是我們村子中的人自己引起的!若不是因為貪戀長生,貪戀青春永駐,又如何會被那魔鬼所蠱惑?又如何會釀成今日的悲劇?種因得因,種果得果,怨不得旁人。”


    “若不是因為丈夫瘋狂,在無人能夠獻祭的情況下將我二人的女兒送與那魔鬼,百受折磨,老道隻怕也還是那般渾渾噩噩。但是吾等凡人之力,如何可抗此等神秘莫測的偉力?不管老道如何努力,終究是徒然。”


    “因著此事,不再幹把兒子放在家中,一出生便是遠遠的鬆了開來,隻盼他能夠不牽扯到這個村子中的瘋狂,牽扯到那個魔鬼中來。便又是一段渾渾噩噩的歲月。直到今日以來,那一名小兄弟的出現……”


    老婦人的目光和藹溫柔,靜靜的透過光罩凝視著外麵的那個忙忙碌碌的人影。之前常青藤遍體鱗傷,倒也未必是此人所為,兩者之間其實說到底,也無甚恩怨。


    可莫非常青藤就是這名老婦人的兒子?


    夜風挑了挑眉,心有疑惑。


    老婦人移回目光來,似乎是看出了夜風的想法,便也隻是搖了搖頭,輕笑著開口。


    “倒也不是我兒。若是我兒,此時恐怕也已有四十來歲的壯年了,倒是卻也有著糾葛。我雖不似爾等修仙者,神秘莫測,偉力無窮,但是我兒出生之後,我在他的身上放了一枚玉佩。不是什麽好的質地,不過是普通的白玉,卻是家傳的,我便是留與他……”


    說到這裏,夜風已經明了了。看向光罩之外,常青藤忙碌見便是會偶爾露出腰間的那枚玉佩。


    夜風本是無甚在意的,但是看到那枚玉佩的時候卻是微微眯了眯眼。


    他又是轉回目光,繼續聽老婦人開口說道。


    “其實我活的也已經夠久了!做了那麽多的孽,沒回我清醒的時候,躺在床上便是輾轉反側,睜眼閉眼皆是那一些被害過的怨魂在麵前閃過。我不安心,在知道兒子傳下了子嗣之後,便也放下心來,存了死誌,決心與那魔鬼拚命。卻不曾想……”


    說到這,老婦人頗為好笑的搖了搖頭。


    夜風知道,之前老婦人那短暫的失常想必就是欲要反抗,最終卻是不得其門,又被壓製了下來。


    夜風不知道怎麽安慰人,更何況他也沒什麽安慰人的想法,隻能夠說了一句,“那魔鬼已死。”


    “老道知曉,此事還是拜謝過恩人,感謝你讓我們諸多老夥伴們,還有村子中的所有人事物都是得到解脫,老道感激不盡。”


    老婦人一揖到底,深深的,話語真誠。


    夜風想了想,還是受了此禮。到了這裏,他也明白這個老婦人最終要做的決定了,心中亦是不由默然,百感交集。


    果不其然,接下來老婦人便是開了口。


    “既然一切已了,老道合該塵歸塵,土歸土了。這麽一條老命,早就不應該苟延殘喘著了。隻期盼,死後這位恩人能夠將我的屍體送回村子,與它葬在一起吧!算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夜風張了張嘴,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他能夠說什麽呢?死誌已存,還非要強行將人留在人世間?有時候對於一些人來說,活著未必是好的,死了或許才是解脫。


    所以夜風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看著老婦人安詳的閉上眼,絕了最後一縷氣息……


    心中歎了一口氣,夜風指尖冒出一簇火焰,落在了屍身上……


    雖說大家都講究入土為安,但是想來這位老婦人更願意一起與村子塵歸塵、土歸土吧?


    萬事萬物萬般皆如此,活著未必就是最好的,也並不是人人都是會不知悔改的,一開始的時候,或許本心也是美好的呢?


    夜風靜靜的站著,仰望著天空中放光的太陰星,悠悠的月光灑落大地……


    他的路在何方?他的心落在何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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