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白馬寺中


    鴻崖真人上前道:“一番搏鬥,總算是有所斬獲。路公子如今已是人龍並存之身,功力收放自如,白馬寺之行,去得,去得呀。”


    路西行轉身對六大護法作揖道:“多謝六位護法幫小子衝破玄關,得以將太歲的效力推至極限。小子可以人龍互換,全賴六大護法相助。”


    六大護法抱拳還禮,路西行心道:“剛才一個個打我打得那麽起勁,不折騰折騰你們怎麽對得起自己,把你們四個狠心的家夥摔個皮開肉綻才好。不過今日也算是苦盡甘來,起初我隻能手掌化為龍爪,現在卻是人龍身互換,嘿嘿,幸甚,幸甚。”


    此時華佗等也過來道賀,華佗嘖嘖稱奇:“奇了,奇了,小哥以血肉之軀可化龍身,不可思議,這與醫理有悖啊,不可思議之極!”五獸個個搖頭晃腦,也是欣喜得緊。


    林素娥道:“路公子好厲害呀。”


    路西行瞅瞅如花似玉的林素娥,喜道:“沒讓林姐姐失望吧。”林素娥抬頭看著路西行,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四目相接之際,顧盼生輝,柔情無限。


    此後兩月光景,路西行一麵調養身體,一麵由林素娥伴讀,博覽無極宗府藏書。兩人幾乎如膠似漆,路西行平素言語曖昧,加之林素娥涉世未深,對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所以次次羞得麵紅耳赤,不知如何應答。


    林素娥正值情竇初開的年歲,少女情懷自是尤為強烈,如此多日相處下來,不知不覺間對路西行漸生情意,而且這份剛生出萌芽的感情更是與日俱增。


    一日,路西行手捧《易經》研讀,有幾卦讀來實在不知所雲,兀自喃喃的道:“奶奶的呀了個呸的……”。路西行思前想後始終一籌莫展,直急的抓耳撓腮,於是轉而問林素娥道:“林姐姐,《屯卦》:‘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是什麽意思啊?”


    林素娥嘟嘴又驚又羞,心道:“不知道路郎是否明白我的心思,我對他早已芳心暗許,可他卻一直閃爍其詞,不曾言明,總是若即若離,真真是急死人啦。”


    林素娥隱喻道:“《屯卦》是說男子遇著愛慕的女子,躊躇不進,徘徊不前。駕著馬車,而又猶豫盤桓。男子不是來掠奪的盜匪,而是來求婚。可是女子堅持不嫁,不過到十年就嫁。”


    林素娥有意點撥路西行,所謂“女子堅持不嫁,到十年就嫁。”實則是說假使路西行說明心意,即使她害臊不會立馬答應,但終究會同意的,可路西行並未作出任何反應。林素娥瞪了一眼路西行,心道:“難不成讓我一個女兒家開口,哼!不解風情的壞蛋。”


    路西行嘿嘿憨笑了一聲,又問道:“林姐姐,《鹹卦》所說的‘鹹亨利貞取女吉,初六鹹其拇,六二鹹其腓凶居吉,九三鹹其股執其隨往吝,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九五鹹其脢無悔,上六鹹其輔頰舌。’又待怎講?”


    林素娥心下小鹿亂撞,想著:“我以《屯卦》隱喻,難道言辭太隱,路郎沒明白我的心思。”當即又柔聲道:“《鹹卦》是說男女間的感情,經過溝通會不斷加深,並會產生愛情噠。男女間的感情,宜於健康的發展,等到條件成熟而成婚,生活自會美滿。”林素娥咬唇垂頭,暗道:“羞死啦,羞死啦!”


    其實路西行早已明白林素娥的心意,隻是他此時還牽掛著文鸞,所以也隻能裝作不知。其次,路西行唯恐節外生枝,背負一身感情債,最後落得花心孽緣卻要三個人一起承受。


    兩月後,路西行所受創傷已無大礙,此間經史子集也讀了不少。鴻崖真人交代好宗府相關事宜便即與六大護法、路西行一道奔赴洛陽白馬寺,五獸則暫時陪同華佗住在首陽山中。


    自打路西行走後林素娥更是備嚐相思之苦,一個人惶惶不可終日,想著:“當初誦讀《詩經·國風·采葛》篇以為言過其實,如今害了相思才知道詩中一字一句是那麽的直指人心。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林素娥千百遍的回想著與路西行之間的點點滴滴,有時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傻笑;有時一個人神傷,一個人流淚……


    無極宗府處於姑射山中部斷崖台上,姑射山又屬呂梁山脈,是以無極宗府便在臨汾城西,距洛陽近千裏,路途遙遠。鴻崖真人一行人等一路翻山越嶺,水陸兼行,曆經半月行程,這才風塵仆仆的到得白馬寺。但尚未入寺,卻已聽得寺內人聲嘈雜,眾人料想定是武林群豪接踵而至,正欲商圖大計。


    忽地一聲大喝傳將出來,那聲音道:“還不速速招來,討打!”


    鴻崖真人擔心寺內有甚變故,忙疾步朝大雄寶殿走去,隻見殿裏容有一百來號江湖知名人物,盡皆九州各派武士。適才發聲大喝的漢子乃是冀州派“赤玉翁”馮修青,此人虯須虎眉,一身青袍,殺氣騰騰,正朝一漢子大發雷霆。此刻在場人員盡皆聚焦於馮修青身上,竟無人注意到鴻崖真人也在眾人之列。


    馮修青拂袖斥道:“你這廝若非六合教細作,何以鬼鬼祟祟偷聽大夥兒談話。快快招認便罷,哼哼,否則讓你嚐嚐馮某的‘腐骨催命拳’。”馮修青威嚇那漢子,撩起衣袖,佯作發招。


    “區區鼠輩,何須赤玉翁勞神,小弟代勞便了。”一人躥躍而出,但見他短小精悍,身著米黃小褂,方臉黑麵虯髯,拿起一對判官筆點中那漢子胸部鎖骨中點下緣處的“氣戶穴”,氣戶穴乃笑穴,漢子登時瘋笑不絕。那人手提判官筆招式一變,又在那漢子背脊大椎、陶道、身柱、神道、至陽、脊中六處大穴戳戳點點,手法重而不滯,輕而不浮,灑脫飄逸,極為高明。


    那漢子中招隨之癲狂,手舞足蹈,口吐白沫,慘狀兮兮,眾人轟然道:“荊州派‘黑麵判官’易連山指穴功登峰造極,看這廝還能嘴硬到幾時。”


    那漢子兀地“啊喲”一聲,忽見一人以‘波羅密手’在漢子兩肩“肩井穴”一拍,漢子徐徐泄氣,神色漸為好轉,又聽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音菩薩,南無大勢至菩薩,我佛慈悲,易先生,佛門清淨地,切勿妄動幹戈。若是冤枉無辜,豈不徒增吾輩罪業。”說話這人正是白馬寺住持,法號康巨,其在武林中威望極高,與鴻崖真人並稱“泰山北鬥”,馮修青與易連山也隻得聽之任之,暫且作罷。


    鴻崖真人穿過人群,到得正廳,施禮道:“康巨禪師慈悲為懷,著實菩薩心腸。”眾人一見原是鴻崖真人,個個畢恭畢敬,俯首靜待聖聽


    康巨禪師與鴻崖真人乃是莫逆之交,康巨見得故人,心中說不出的快慰,確係大喜過望,起手道:“未知真人駕臨,不曾遠迎,失禮之極,真人見恕,休怪,休怪。”


    鴻崖真人還禮道:“叨擾禪師清修,罪過不小,亦盼禪師寬宥。不知寶刹發生何事?”


    康巨道:“適才眾英雄商討降服六合教之事,此人在門外偷聽,疑是六合教細作,故而盤問。”


    那漢子泣道:“小人不是細作,不是細作。”


    “莫要狡辯!”徐州派掌教“鐵娘子”花正孤衝將上去抽了那漢子一記耳光,舉手又欲扇打,那漢子趴地顫聲求饒:“英雄,小人不是細作,英雄明鑒。”


    馮修青戲道:“鐵娘子花正孤該稱英雌才是,你說鐵娘子是英雄,豈不滑天下之大稽,哈哈。”花正孤被馮修青幾句戲言激得尷尬難堪,兀自又舉手向那漢子扇去,路西行看不慣這般行事作風,趨身搶上兩步,一把抓住花正孤的手腕,厲色道:“你這人好不講理,你有何憑證說這人是細作?”


    花正孤先是一驚,誤以為是康巨禪師或是鴻崖真人出手製止,回眸一看竟然是個麵生的無名鼠輩,憤然道:“哪裏來的雜頭小子,膽敢阻撓本座收拾妖魔。”


    路西行哼道:“小子不足為道,隻是看不慣你囂張跋扈。哼!果然人如其名,花正孤,料想你這朵殘花這般高齡也正孤孤單單的孑然一身吧,即便如此,你也用不著見到漢子就借機亂施淫威吧。你倒說說看,這人怎地卻又成了妖魔?”


    路西行這等解說鐵娘子的名諱,聽的在場眾人啼笑皆非,花正孤更是氣急敗壞,幾欲青筋暴露,可她卻又不好與路西行多做口舌之爭,以免有失身份,落人話柄,輕蔑道:“本座不與小輩計較,免失體統。口舌犀利,卻有何用,年輕人還是務實的好,別要學些油嘴滑舌之術,惹人生厭。”


    路西行道:“你說口舌犀利,卻有何用?小子雖見識粗鄙,卻也知道蘇秦以一張利嘴而身負六國相印,張儀也因口舌之利約縱連橫,助大秦完成霸業。鬼穀子《捭闔》篇亦道,言之得法則可:‘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可以說人,可以說家,可以說國,可以說天下。’怎地卻無用處?”


    路西行想起前不久在無極宗府讀過的卷冊,信手引經據典,講得頭頭是道,花正孤被辯的理屈詞窮,難以應答,隻道:“若這廝不是細作倒也無妨,若是細作,攻打六合教的計略被他偷聽了去,那還了得。我等心血豈不是付諸流水。吾輩當以大局為重,寧可錯殺一百也萬不可漏掉一人。”


    康巨道:“花掌教言辭激烈,有失偏頗。自性若悟,眾生是佛,依老衲之見,此事不可草率,即便此人是細作,亦不可肆意裁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可給他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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