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金屋藏奸


    馮修青優哉遊哉,眯眼道:“容易。”石文長暗自嘲笑:“哼,容易,說的輕巧,‘色難’一聯乃絕對,我看你怎生應答。”


    時隔一瞬,馮修青再未言語,石文長料想他無以為答,盤算著將其侮辱奚落一通,借以洗雪前恥,說道:“先生不必勉強,若無下聯,也不打緊,哪兒來回哪兒去,老朽真沒有多少工夫陪閑雜人等幹耗,恕不奉陪。”


    馮修青卻道:“大儒的耳朵是否抱恙,馮某適才不是說了麽,容易。”石文長被犀利駁回,頓覺無地自容,心道:“‘色難’對‘容易’,可惡至極,又戲耍於我。”


    石文長老臉如似火燒,真想找個地縫鑽將進去,再也不想看到馮修青,可若不挽回一點顏麵,自今而後必定聲名掃地,心想至此,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忽道:“獨塔巍巍,七級四麵八方。”


    馮修青搖頭道:“虧得大儒一生致力學問,獨塔巍巍,七級四麵八方,嘖嘖,妙雖妙矣,可惜脫不了俗氣,即便順手找來一個燒火打柴的小廝也能對將出來。”


    石文長知道馮修青出言相譏,心想,馮修青太也大言不慚,真是狂妄!厲色道:“老朽孤陋寡聞,未料六合教中人人都具文采,今日可得見識見識。”跟著硬要馮修青身邊的隨從作答,隨從茫無所知,苦著臉來回擺手。


    石文長哼唧一聲,馮修青忽道:“哈哈,妙哉啞聯,正乃――隻手擺擺,五指三長兩短。對的好,馮某就算想破腦袋也湊不出如此佳句。”


    石文長心中氣惱,明明是馮修青耍詐,兀自替隨從解圍,偏說是什麽啞聯,私下琢磨:“雜頭老兒,深藏不露。多次碰壁,隻有搬出絕招啦。”當即說道:“馮先生若能對出老朽最後一聯,則可移步進宮,老朽絕不阻攔。一葉小舟,載著二三位儒生,走了四五六日水路,七倒八顛到九霄,十分辛苦。”


    馮修青大吃一驚:“一至十順序穿插其中,天衣無縫,妙趣橫生。是了,嘿嘿,你順序,我倒序。”回敬道:“十日奔波,累死九八匹坐騎,趕了七六五座城池,四番三往過二關,一定要進。”石文長無言以對,不禁欽佩馮修青的文思,灰溜溜的捋了捋一臉絡腮胡,馮修青拍拍石文長的肩頭,美滋滋的道:“大儒,承讓啦。”隨後昂首挺胸,揚長而去。


    一入宮中,即如置身世外桃源,花香當麵撲過,聞來令人心曠神怡。馮修青逐次觀賞,簡直堪稱花海,有美人焦,木芙蓉,九裏香,廣玉蘭,雁來紅,半支蓮,夾竹桃以及各色菊花。


    綠菊有春水碧波、綠玉如意;**有都勝、金芍藥、黃鶴翎、報君知、禦袍黃、金孔雀、側金盞、鶯羽黃;白菊有月下白、玉牡丹、玉寶相、玉玲瓏、一團雪、貂蟬拜月、太液蓮。紫菊有碧江霞、雙飛燕、翦霞綃、紫玉蓮、紫霞杯、瑪瑙盤、紫羅撒;紅菊有美人紅、海雲紅、醉貴妃、繡芙蓉、胭脂香、錦荔枝、鶴頂紅;淡紅色菊有佛見笑、紅粉團、桃花菊、西施粉、勝緋桃、玉樓春……


    無數花卉爭妍鬥豔,縱然時在九月,序屬三秋,可宮中綠意蔥蘢,更無半點晚秋的衰頹。萬花叢東、西、南、北、中五方均盤膝坐著一個素顏女子,未施粉黛,清淡如如,宛若出水芙蓉,秀色可餐。


    忽地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飄來:“五音女婢,來者何人?”司宮道:“回玄女的話,馮先生駕臨。”


    馮修青慌忙拜倒在地,思量:“聽語氣,該是三桓玄女。”信口道:“有勞玄女代為通傳……”未等言畢,又聽得一女子急切問道:“尊主和相公也回來了麽?”馮修青抬頭瞻仰,見四姝奪門而出。


    左邊懷抱嬰兒的是紫微血姑,右邊摟著孩提的是太微青姑,兩玄女懷中小兒時不時探手探腦,片刻也不停歇,肉乎乎的小手淩空亂抓,一張小嘴厥來厥去,好不可愛。兩孩兒也不怕生人,四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了瞅馮修青,前仰後翻的格格傻笑。中間則是天市白姑攙扶著一個略顯發福的女子,正是文鸞。


    馮修青麵帶焦慮,應道:“夫人,隻有馮某一人歸來。”


    文鸞渾身一陣酥軟,滴溜溜的攤在地上,尋思:“隻他一人歸來,相公該不會出事了吧。”一顆心懸在喉嚨,顫顫巍巍的道:“先生所言是怎個意思?”


    天市白姑道:“馮先生,好生說話,莫要一驚一乍的,夫人身子虛弱,可別嚇壞啦。”紫微血姑和太微青姑自也關懷文鸞,不由得立眉嗔怒,絮絮叨叨的責說了幾句。


    馮修青忙賠不是,抄手扇打了自己幾個耳光,欠身道:“馮某該死,馮某該死,夫人放心,我教已和白澤山恩怨盡消,又跟冥界把手言和,隻是教眾多數受傷,不得不暫留冥界修養幾時,馮某奉命先來整頓教務,清除內鬼,殺盡外邦餘孽……”


    文鸞長舒口氣,心頭安定不少,說道:“相公安然無恙,那便是極好的。”言辭間溫情無限,一時歡喜竟忘卻問候九幽尊主,續道:“整頓教務也好,不過教中升平,並無內鬼,要說外邦餘孽,倒是有一個,隻是好容易才從天竺擒來,目前尚未問到蛛絲馬跡,就此殺掉豈不可惜。”


    馮修青聽得“天竺”二字,眼神大變,恭敬道:“馮某奉命辦事,不敢過多打聽緣由。”


    文鸞深表諒解,欣然道:“奇怪也哉,六合教行事一向出人意表,讓人無法揣摩,既然要誅殺外邦餘孽,我自當帶馮先生前往探監。”馮修青叩頭相謝,文鸞再三叮嚀五音女婢和三桓玄女好生照看兩位公子,而後領著馮修青徑直往宮內行走。


    馮修青暗道:“不是要去探監麽,這是要去哪裏?”懷著疑問一步步跟隨文鸞走去。不多時,二人來到後堂,文鸞在牆壁上輕敲三下,轟隆隆一聲,牆壁上居然開啟了一扇暗門。


    馮修青心下稱奇:“關押要犯的密室設在九霄宮內,真絕。外人不知內情,都道是宮中住著文鸞和兩位小主,誰也料想不到,此間也是窩藏要犯的所在。”


    暗門慢慢揭開,忽聞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道:“著實打。”隻見密室中一個披頭散發的漢子被吊在木架上輪番拷打,另一個漢子安穩的坐在太師椅上大肆威嚇。披頭散發的漢子正是明悉陀,威嚇之人卻是史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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