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八達嶺方向,延慶縣,有一座大型廢品收購站。


    收購站的站長是一位姓紀的老人。


    這位老人為人風趣,性格豁達,十裏八鄉不少人都知道他。


    紀老頭最出名的就是棋藝,象棋圍棋五子棋跳棋軍棋鬥獸棋,無一不會,無一不精。


    雖然他時常自稱是清代名臣紀曉嵐的後人,因此惹出不少笑料。但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個喜歡下棋、喜歡吃麵的老頭子,確實是一個善心腸的老人家。


    這一天,紀老頭正在收購站附近的一家麵館裏吃炸醬麵。


    每天中午來一碗正宗的炸醬麵,是他垂暮之年最大的享受。


    就在他盡情享受午後悠閑時光之時,老人機“烏拉烏拉”的鈴聲,卻打擾了他的雅興。


    紀老頭原本不想理會,想著直接關機得了。


    可是等看到電話是他那個一年都難得來往幾次的不孝子打來,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紀老頭隻有一個兒子,屬虎,叫做紀從風。


    和紀老頭恰恰相反,他的兒子紀從風那當真是人如其相,活脫脫就是一頭吃人的猛虎。


    早年的時候,紀從風就放棄了學業,糾集了一幫小兄弟,在京郊一帶做點不為大眾所喜的買賣。


    被紀老頭拿著棍子趕出家門後,紀從風更是變本加厲。


    聚眾賭博、鬥毆,打悶棍、套白狼,給人看場子、逼良為娼,坑蒙拐騙、無所不為。


    後來紀從風一著不慎,終於被人民警察逮著,雖然有“貴人”相助,但也很是吃了幾年牢飯!


    紀老頭從兒子入獄後,就沒再聯係過他,純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卻不想紀從風從牢裏出來,反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搞創業、找銀行貸款、搞眾籌、開發各種電子商品,最後還真搖身一變,成了縣裏的一號人物,知名企業家。


    雖然在旁人眼中,紀從風那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紀老頭卻知道,他這個兒子從來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撈偏門、占人便宜早就成了本能。


    因此就算紀從風功成名就,紀老頭仍舊不認他,隻守著自己的廢品站過日子。


    然而這一切,在紀從風結婚、並且有了紀小萌這個女兒後,又出現了新的轉折。


    無論紀老頭多麽絕情,對於紀家的香火,他其實還是比較看重。


    雖說紀小萌是個丫頭,但好歹也是紀家的骨血。紀老頭的思想又很前衛,並不重男輕女。在他看來,生兒生女都一樣,隻要不墮了紀家的門風,那麽就算丫頭也不比小子差。至於丫頭不能傳宗接代什麽的,到時候找個上門女婿不就成了。


    所以對於紀小萌,紀老頭可是寶貝的緊,甚至不惜再次和兒子開始來往。


    紀老頭看著那串霸氣的手機號碼,腦子裏閃過孫女萌萌乖巧的模樣,臉上冷硬的表情也柔和了下來。


    接通電話,說了沒幾句,紀老頭笑眯眯的神情就定格住,變成驚愕!


    很快,驚愕化為驚怒,僵硬的笑容變成了密布的陰雲,紀老頭滿臉亂糟糟的胡須,也因為激動和憤怒而顫抖起來!


    啪嗒!


    老人機落在地上,紀老頭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萌萌,死了?”


    “我的乖孫女,就這麽沒了?”


    紀老頭渾濁的眼眸,刹那染上了一層紅色。他猛然撐著桌子站起,縱然身形早已佝僂,也仍舊散發著一陣陣令人心悸的寒意,周圍食客全都驚駭的望著他!


    殺意在這麵館中渲染,這時,正好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帶入了一陣寒風。


    紀老頭被風一吹,抖了抖身體,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的脖子上,一條紅繩係著一個人形木偶,調皮的從領子裏滑了出來...


    當淩歧走下飛機的時候,一個笑眯眯的胖男人已經提前等在了外麵。


    一般來說,機場雖然允許接機,但都是在出口大廳中等待,沒聽說直接等在機場上的。


    不過,規矩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為了讓大部分人規規矩矩。對於少部分人來說,大多數規矩都形同虛設。


    “哈哈哈,‘盧俊義’先生,歡迎蒞臨本國首都視察。”


    胖男人熱情的擁住了淩歧,讓其餘下飛機後忙著找免費大巴的乘客分外好奇。


    淩歧旁若無人,將胖男人推開。


    “趙瑾,沒有必要這樣。”


    淩歧認識這個胖子,或者說盧俊義認識這個胖子。


    此人正是盧俊義的頂頭上司,傳說中“敢死隊”的隊長,趙之瑾。


    因為名字不太好聽,所以加入組織後,胖子已經把名字改成趙瑾。


    胖子神色一滯,然後很快恢複了臉上的笑容,示意盧俊雄和淩歧跟上。


    至於一路上的另外兩個監視者,此時已經隨著人流離去,倒是敬業的很。


    機場空間很大,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大部分大型機場都有免費大巴負責接送,把乘客送到機場大廳。


    胖子是特權戶,直接將一部市麵上很少見的特殊型號悍馬開了進來,淩歧也沒顧慮,帶著盧俊義上了車。


    “抽不抽煙?”


    胖子將車啟動,順便問道。


    盧俊雄搖了搖頭,他本身就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包括抽煙酗酒。至於淩歧,那似乎不用問。


    胖子也不介意,自己點了一根,打開電台後,就在逐漸加速的汽車裏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這胖子似乎是一個煙鬼,一路上話不多,煙卻不斷。


    足足抽了一整包煙後,三人來到一戶四合院前,周圍還是城鎮的模樣,但是人不多,肯定不是四環以內。


    胖子先下了車,周圍一些隱秘的地方,立刻有一些人小跑出來,幫淩歧二人拉開車門,而後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兩人下了車。


    盧俊雄此時心中已經生出了一些殺意,不是他好勇鬥狠,而是局麵似乎的確不太妙。


    莫說讓他感覺深不可測的胖子,就算是周圍這些人,一擁而上,他也扛不住。


    在這種情況下,既然對方已經透露出一些惡意,那顯然先發製人才是硬道理!


    麵對同樣的情況,盧俊雄和王小順的心思幾乎完全相反。一個喜歡被動,一個傾向主動!


    淩歧無視了盧俊雄的蠢蠢欲動,跟著胖子走進了四合院。盧俊雄無奈,隻好追了上去。


    院子裏有一顆老樹,周圍是典型的民宅,沒有任何不該出現在宅子裏的人或物,這多少讓盧俊雄放心了一些。


    趙瑾沒有讓兩人進屋子的打算,就在外麵、榕樹下,他轉過身來,認真的看著兩人,認真道:


    “俊逸?我不知是不是應該這樣稱呼你。但是,你不該回來。”


    趙瑾的語氣很誠懇,卻沒有博得“兩兄弟”中任何一人的好感。


    見“兄長”沒有開口的意思,盧俊雄上前一步,代為問道:


    “為什麽?”


    趙瑾似是欣賞的看了看盧俊雄,又看向盧俊義說道:


    “這就是你那個弟弟吧,果然好天資,難怪連雄老都忍不住要收他做關門弟子。”


    趙瑾答非所問,但這是好話,所以多數人都不應該覺得反感。


    盧俊雄不怎麽喜歡被人恭維,因為從小就聽多了,於是輕微的皺了皺眉。


    趙瑾沒有去觀察盧俊雄的表情,仍舊看著盧俊義淡淡道:


    “他的資質很好,你...現在也是!”


    “但資質隻是資質!”


    “再好的資質,也需要時間,才能變成實力。”


    “顯然,無論是你,還是你弟弟,都還沒有達到4級的程度。”


    “所以,你們不該回來。”


    趙瑾直言不諱。


    盧俊雄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4級?


    這在國內,幾乎已經是最頂級的異能者行列。一旦達到4級,就算是叛國罪,也有斡旋的餘地。


    他雖然猜測唯有達到4級,他們兩兄弟大概才能光明正大的重歸組織的懷抱。


    但這並不表示,4級以前,他們就連自由活動的權利都被剝奪!


    異能者是什麽?是國家的守護神?不!是高能生物!是高危生物!


    所以每一個異能者,就算被列入絞殺對象,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遇到,組織的人也不一定就會立刻大動幹戈,那樣做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騷亂和傷亡。


    所有遊離在組織之外的異能者,即使是通緝犯,也有一個危險程度和危險行為判定的名單。3級異能者,就算是通緝犯,在4級異能者不出手的情況下,隻要不繼續犯罪,堂而皇之逛大街,也不會有人來處理你。


    淩歧的實力,根據盧俊雄的估計,就算不到4級,隻怕也是3級中最頂尖的存在!


    掌握著如此力量,自己不去惹別人,那些上位者就該謝天謝地,莫非還真想限製他們的活動範圍,搞什麽圈禁?


    又或者,趙瑾其實是在指,有4級的存在,想要對他們不利?


    所以不到4級,不該回來?


    雖然有很多猜測,可細思之,總覺得都不成立。


    “為什麽?”


    盧俊雄幹脆問道。


    趙瑾沒有回答,反而又朝著淩歧說道:


    “俊逸,不管你還是不是你,但既然你能記得我,那麽我還當你是盧俊義。”


    “你知道嗎,你現在已經登上了預言師的關注名單,而且排在第二位。”


    “預言師們想做什麽,沒人知道,迄今為止,也沒人能阻止,而所有被他們關注過的人,下場沒一個好的!”


    “你是我們的人,所以王師和鄭師對此很有異議。”


    “但是預言師終究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代表著大勢所趨、人心所向。”


    “如此一來,一旦你入局,我們就算想插手,也沒有辦法!”


    趙瑾的話讓盧俊雄聽了都感到震驚。聽這話的意思,好像總局內部還不是一條心,和許多企業一樣,居然還有派係之爭。而“盧俊義”這一派,似乎是想保住他?


    這聽起來好像很正常、很合理,有人的地方就有黨派競爭,黨派之爭必然充斥著陰謀陽謀。


    但是,這一切落在那神秘的地方,總讓人感覺怪異。


    就好像看到嫦娥和玉帝在街邊吃烤串,孫猴子假模假式坐在主席台下開會!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趙瑾眼神誠摯,淩歧神情麻木。


    幾分鍾後,淩歧歎了口氣。


    “我真的很想知道,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們這樣不遺餘力的欺我騙我。”


    “莫非,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很可惜,雖然我很有興趣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你們想讓我去做的事。”


    “但那不該靠你轉述!”


    淩歧像是在自言自語,盧俊雄稍稍後退了半步,趙瑾深深吸了口氣,勉強笑道:


    “俊逸,究竟在說什麽?”


    淩歧冷冷看著他,直到他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那些命運窺視者,的確很有意思,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若他們真和我想的一樣,已經觸碰到了命運最核心最真實的部分,縱使他們隻能旁觀,什麽都做不了,我在你口中所謂的名單上,也必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第二位?”


    “假如不是這樣,那就說明,我高估了他們!”


    “或者,你被騙了!”


    “無論我究竟是高估還是低估他們,至少有一點,我非常肯定。”


    “趙瑾,他們就算沒有騙你,也一定沒有把全部實話都說出來!”


    “你是中間人,是捎信的。”


    “但他們想讓你帶來的,不是你方才的那一番話!而是,你的靈魂!”


    話落,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密布陰雲,有雷霆在其中醞釀,有鵝毛大雪兀然落下,地麵以淩歧為中心,快速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寒冰!


    “你要做什麽!”


    趙瑾大驚失色,這的確和預言師跟他說的不一樣!


    趙瑾此刻萬分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趟這攤渾水!


    這樣的變故,究竟是因為預言師真的欺騙了他,還是眼前的存在,已經莫測到預言師都無法準確預言的地步?


    無論是哪種情況,對於趙瑾來說,都是噩耗,是災難!


    “吼!!!”


    趙瑾仰天咆哮,密布的烏雲中,一道紫色的雷霆轟然落下,它原本是劈向淩歧,卻被趙瑾引走、吞噬!


    接著,他那一頭打了啫喱膏的短發根根豎起,像是觸電一般。


    一道道密密麻麻細如發絲的紫電,自他渾身毛孔中透出,而後又從其他地方重新回到他的身體中!


    “3級異能,特殊體質,蓄雷!”


    盧俊雄並不知道趙瑾的底細,淩歧很清楚。


    在一般情況下,靠著瑜伽柔術的底子,加上異能改造後強悍的身體,還有精湛的西洋搏擊術,趙瑾大概和墊底的3級異能者相當!


    若是他引得萬兆高壓電流入體,那麽一般的3級異能者,他都敢抗衡一下。


    若是他冒險引入自然之雷,隻消3道雷霆,他就能站到3級異能者的高手之列!


    現在,他吞噬的,是天道審判之雷!


    雖然隻有一道,那卻比自然雷霆可怕數倍、十倍!


    轟!!!


    一條紫龍橫空而起,以人體硬生生模擬出古代西方英雄騎龍衝鋒的場景,隻這一招,趙瑾就無愧於“敢死隊第一人”的稱號!


    周圍地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碳化龜裂開來!


    若非空間因為莫名的原因堅固異常,趙瑾一擊之下完全能粉碎真空!


    麵對這樣拚盡全力、賭上一切的攻擊!


    淩歧隻是擺了個上步衝拳的架勢,而後狠狠一拳揮出!


    他絕對不是什麽一拳超人,但他這一拳,也已經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隆!!!


    兩人碰撞之處,地麵鼓起!


    或許這隻是因為,周圍大地都被生生壓的凹陷下去!


    一道巨大藍色冰盾,狠狠阻擋在同樣巨大的紫色龍頭麵前!


    這樣的場景,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在現實中,偏偏這一幕已經清清楚楚的展現在盧俊雄的眼前!


    和這種完全可以放到電影中當特效的誇張破壞力比起來,盧俊雄那賴以自豪的先天氣功就是個笑話!


    或許先天氣功練到最後,也有如此誇張、甚至更為可怕的效果。可惜盧俊雄的先天氣功,最多也就十幾年積累,吹破天能和不爆種的趙瑾放對,還是輸多贏少的局麵!


    一圈圈氣浪摧殘著周圍的大地,四合院在交手的第一時間,就變成了一片廢墟!


    盧俊雄靠著淩歧的遮蔽,這才艱難的在兩股強悍力量碰撞的餘波中硬撐下來!


    隻是幾秒,天空中被抽空了力量的審判之雲就開始散去,眼前充斥著亂流和扭曲的畫麵,也開始變得清晰!


    已經被削弱到隻有薄薄一層的冰盾之外,是趙瑾猙獰的肥臉,他的眼神中充滿著孤注一擲的瘋狂,顯然已經堵上了一切。


    讓趙瑾絕望的是,在那薄薄的冰盾背後,淩歧的神色猶自輕鬆,甚至帶著一點戲謔!


    “封!!!”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開,那橢圓形的寒冰盾牆,忽然像是反向張開的花骨朵,瞬間從一麵巨盾變成一個喇叭,從堅硬的拳頭變成五指張開的手掌!


    喇叭合攏,五指收緊!


    那半條紫龍,眨眼間被巨大的冰潮吞沒,封印在了冰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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