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先生……”史聰兒自午飯後就一直圍著安小樓轉,連聲叫喚,但安小樓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先生,勞累一上午,小姐囑咐我送點茶點來。”就這個時候,小翠端著一些糕餅點心進來了,“先生麵子可大呢,須知這茶點不但是史家自我來第一次有,而且還是我們小姐親自下廚做的。”


    “如此有勞小翠姐了。”安小樓故意大聲並熱情的跟小翠說話,故意將那小兔崽子給當成空氣。


    點心盤就放安小樓的桌案上,香噴噴的,那糕餅的皮子烤製的焦黃酥脆,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安小樓伸手抓了個,竟還是熱乎乎的燙手:“小翠姐,你素日裏要伺候一大家子人,也辛苦了,一起吃些。”


    史聰兒眼睛眨巴眨巴的,就等著先生招呼自己去吃,他的口水都吞下不知道多少了,可是安小樓似乎真的很生氣,有什麽嘛,不就是又忍不住把機關給按下了麽,這麽小氣的先生!


    “先生,我呢?”他終於是等不及安小樓招呼了,伸出小手欲抓一個拿來吃。


    安小樓不動聲色的“恰好”把盤子端起來:“咦,小翠姐,這盤子很漂亮啊,哪兒買的?”


    小翠豈能看不出安小樓的意圖,剛好平日裏也給這小祖宗弄的煩了,能有個人治治他也是好的,於是拚命忍住笑意,與安小樓一唱一和起來:“這是前些日子去皮市街買的,很便宜,我們老爺就喜歡買便宜貨。”


    “你們老爺究竟都做些啥生意啊?”安小樓一邊遞給小翠一隻糕餅,一邊嘴裏大口嚼著。


    “就是開了個綢緞莊啊,有個當鋪啊,還有別的什麽我就不知道了,生意蠻大的!”小翠也學了安小樓大聲說道,一邊拿眼睛瞟著史聰兒,心裏不由得暗暗吃驚,從來沒見過小少爺如此失落的樣子,也沒見過他受委屈冷落,今日見了雖是解恨,卻也隱隱心疼。


    “哦,這麽大的生意,都不多請幾個丫鬟來!”安小樓搖搖頭,“摳門兒啊!”


    “不許說我爹壞話!”史聰兒插起腰氣哼哼道。


    可那邊呢,安小樓和小翠腦袋越湊越近,聲音越來越低,還時不時的嘿嘿笑著,就是不搭理史聰兒,那小猴子心裏那個焦急啊,卻又無可奈何,隻是一股爪撓心的感覺讓他快急瘋了。


    遙遠的西北大漠。


    這一日的大漠天空陰沉沉的,烏雲遮住太陽,毫無生氣的陽光勉強透過雲彩照射下來,灑一片綠洲上。


    這裏有一處大漠裏難得一見的綠洲,一汪碧綠的清潭安靜的坐沙漠,潭水旁長著一棵棵仙人掌和紅柳,綠色和紅色相映成趣,這滿目黃沙的沙漠,別有一番意境。


    綠洲後有一間大而結實的三層木頭吊腳樓,吊腳樓四角有四根粗壯的木樁深深埋入地下,整個房體緊緊固定這木樁上,這是沙漠的特色,也是這些居住沙漠裏的人們的無奈之舉,目的隻是為了躲避風沙。


    一個藍衫絕色少女正坐二樓的窗前,癡癡的望著那潭碧綠,心想的,卻是遙遠的江南,那個被自己叫做猴子的人,那個也許今生今世再也無法相見的人。


    “綺兒,準備一下,四大長老晚些時候就要到了。”她的師傅,那個冷豔的年婦人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房門口。


    “哦。”綺兒應了一聲,那聲音卻毫無生氣,與年紀大大的不相稱。


    “都過去這麽多天了,還不能忘掉麽?”婦人歎口氣,也不知是自問呢,還是問人。


    “師傅,我沒事的。”綺兒回過頭,臉色慘白,卻極力展顏一笑,一陣風吹過,卷著絲絲黃沙掠過窗前,黃沙萬裏。


    安小樓手裏拿著兩根竹篾子,彎成兩個相同大小的橢圓固定好,然後拿一根木炭那橢圓上點了數個點,不停的點了擦,擦了點,直到那些點點分布均勻了他才滿意,然後又拿了錐子逐個將有黑點的位置刺穿。


    “嗯,很好!”他滿意的讚許道,然後把這兩個橢圓遞給小翠,“小翠姐,接下來就有勞你了,就按照我說的做,把那些細細的麻繩穿過這些孔,即可,多謝多謝!”


    “噗哧!”小翠看著安小樓裝模作樣的樣子,忍俊不禁笑出了聲,“安先生有事吩咐便是了,何必這般客氣呢,不過先生你這是要做什麽,好生奇怪……”小翠舉著那兩個橢圓左看右看,怎麽都看不明白。


    “到時候就知道了。”安小樓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壓低聲音,眼睛衝小翠眨了眨,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無聊賴坐著的史聰兒,兩人會心一笑。


    史聰兒此刻心情可謂複雜至極,他那好奇心就想一隻小猴子撓癢癢一般令他難受,但是偏偏安小樓自午被坑後,就再不肯搭理他,委屈的孩子心裏暗暗後悔著,要是不做那無聊的事該有多好啊,先生現應該正帶著自己玩呢。


    小翠手腳麻利的很,很快就按照安小樓的吩咐把一根根細細的結實而有彈性的麻繩給穿成了網格狀,看著那奇怪的圓穀隆冬的東西,她心裏實是猜不透這個年輕的先生究竟玩什麽把戲。


    安小樓笑嘻嘻的謝過了小翠,接過那橢圓的竹篾子,又拿來結實趁手的兩根手臂長拇指粗細的杆子,那橢圓的一頭鑽孔,固定好,一直到快傍晚時,安小樓才算大功告成。


    “k!球拍做好了!”安小樓對著夕陽舉起那竹篾子做的球拍,洋洋自得,其實雖然他整整一下午都把史聰兒給無視掉了,但是說到底,這副球拍還是為他做的,可憐的孩子,什麽遊戲都不會做,天天窩家裏做少爺,那是標準的小宅童,臉色都白的不正常了。


    “先生!”史聰兒見安小樓開心的樣子,也湊過來企圖分享一下。


    安小樓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敢做你先生啊,會天天被坑的!”他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史聰兒忽然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哼哼唧唧,“先生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安小樓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孩子哭,這一來,他心立馬就軟?掉了,不過還是硬撐著,板著臉問史聰兒:“你們家的雞哪兒?”


    “我帶你去!”一見安先生肯搭理自己了,史聰兒破涕為笑,忙不迭的把安小樓帶往養雞鴨鵝的地方。


    這是史家的一處別院,院子裏有三間大房,院子寬綽,裏麵有個不大不小的水池,一進院子一股子雞糞味就撲鼻而來,安小樓注目一看,我的乖乖,這院子裏全是雞鴨鵝,他不由得又憤慨起來:這該死的史扒皮,雁過也要拔根毛,家裏養著這麽多家禽,居然還不舍得殺一隻,是不是自己天天偷吃不敢讓大夥知道啊。


    “你家養這麽多雞鴨做什麽?”安小樓捂著鼻子,抓住一隻白母雞,問史聰兒。


    “吃呀!”


    “你吃嗎?”


    “是呀!”史聰兒點頭道,“我,還有許多人要吃。”


    “許多人?”


    “是啊!”


    “你們家不就三口人嗎?”安小樓奇怪道。


    “對啊,可是爹和姐姐舍不得吃,這些是給我,還有老人院的老人吃的!”史聰兒大聲說。


    “老人院?”安小樓愣住了,順便拔掉那白母雞的後一根毛,然後將它丟回地上,“來跟先生說說,老人院是怎麽回事啊?”


    “爹爹手下有很多很多人,有些人的爹娘就住老人院。”史聰兒眼睛盯著安小樓的手,心不焉的回答,他目前隻想知道,先生這一下午都折騰什麽呢,好奇死了。


    “老人院哪兒呢?”安小樓將一個空心的竹籠球裏塞滿了沙包,又把這些雞毛黏那球上,“呼,簡陋了點,湊合,聰兒,走打球去。”


    史聰兒於是屁顛屁顛的跟著安小樓往外頭走去。


    史家大院空曠的院子裏,安小樓和史聰兒人手一支方不方圓不圓,頭大屁股小的奇怪家什,隔了半丈遠麵對麵站著。


    一陣旋風吹過,卷落幾片樹葉。


    “史大俠,請接招!”安小樓神情肅穆,沉聲道。


    “毛賊!管放馬過來!”史聰兒咧開架勢準備迎戰。


    “記住我教的動作沒?”安小樓問道。


    “嗯!”史聰兒一臉嚴肅的點頭,“來!”


    安小樓高高的舉起那隻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拍子,另一隻手將那雞毛球高高丟上半空,唰地一聲,擊打出去,雞毛球嗚嗚叫著向史聰兒飛去,隻見說是遲那時快,小小年紀史聰兒真不簡單,縱身躍起,高舉球拍,嘭的一聲將安小樓過來的雞毛球接住並擊打回去。


    “不錯不錯!”安小樓欣慰道,“臭小子學的很快。”


    “先生這個好玩!”史聰兒握著安小樓為他做的羽毛球拍,欣喜道。


    “好玩,還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你沒玩過呢。”安小樓笑道。


    “教我教我!”史聰兒蹦蹦跳跳跑到他身邊撒嬌。


    “不要,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安小樓嘿嘿一笑。


    遠遠的樹下,一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少女默默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心頭無的喜悅。


    “小姐,風起了,加件衣服。”小翠拿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


    大小姐回頭衝小翠一笑:“小翠,你覺得這來的先生如何?”


    “這先生啊,可了不得,你何時看到咱家這小魔怪能與西席先生處成這般模樣?想想往常,哪個不是一兩天便敗落下陣,鬼哭狼嚎的奪門而逃啊!”小翠嘖嘖道。


    “是啊,這安先生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本領,把令我們頭痛的聰兒給哄得團團轉。”史大小姐笑道。


    “可不?!”小翠也笑了,“不過他也算是苦甘來了。”


    主仆倆想起安小樓初來時的狼狽,不禁相視一笑。


    就這個時候,史老爺愁眉不展的從大門外走進來,一路上不住的歎氣。


    “爹,又有何煩心的事?”史大小姐迎上去,不無焦慮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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